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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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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之中的裘庄后山，一眼望去是稀疏的森林和隐藏其中的无名洞穴，而且无晦亮的月色又无呼啸的风声，死寂得连鬼魅都不敢擅闯进来。
可是一天夜里，有个男人误闯了进来。他似是不惧怕这后山的阴森和直沁到骨子里的冷寂，在树林里慌不择路地狂奔着，那模样像是有要撕碎他的狼群在身后跟着他一样。
他一边跑一边不停地往后看，有些疲惫的脸上已经直喘粗气了，但还是不肯停下来。
哦，原来是真的啊，他真的被跟踪了。不过不是眼睛发着绿光的狼群，而是一个拎着长枪的中年男人，气势汹汹、步履急驰，那模样，好像誓死要把跑在自己前面这个稍微年轻的男人给杀死。
突然，脚下一个大石头绊住了年轻男人，他一下子摔倒在地，双眼充满恐惧地抬头看着自己身后已经追上来的中年男人。
“父亲大人为什么要杀我？就因为我是日本人娶了令玫是吗？”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举起长枪，打开保险栓，瞳孔渐渐聚焦变大。只要扣下扳机，这个年轻男人就会死在自己的面前……
“爸爸！爸爸，快救我！……”
突然，小儿子熟悉又害怕的声音传进中年男人的耳中。他下意识地回头，却看见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自己的大女儿，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居然抵在她亲弟弟瘦小的脖颈上！
而她做的这一切，只为了救她这个从一开始就对裘庄心怀不轨的日本人丈夫！
年轻男人微愣了下，画面却在下一秒一转，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变成了穿着和服极其美丽的妻子。
他温柔地抱住了她，在她耳畔问道：“你爱正男吗？”
妻子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了，正男是我们儿子，我怎么能不爱他？”
“那就好，那就永远地记住他。”
男人满意地勾起唇角，一把长刀瞬间就刺进了妻子的身体。
妻子无力地倒在地上，嘴角很快溢出黑红色的血液，一双带着泪珠的眸子却依旧死死地盯着他，像是也要把丈夫一起带往地狱……
“芳子！”龙川肥原一下子被吓醒，额头已经布满了汗水，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大佐，您没事吧？”一旁的王田香上前关切地问道。
“我……我怎么会在这？”龙川肥原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仍然在地下室的审讯室。
王田香解释道：“大佐，审讯完吴志国之后，您好像很疲惫就直接坐在这睡着了，我也没敢叫醒您。”
“吴志国呢？”
“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关押起来了，看守的都是跟了我好几年的心腹，您放心好了。”
龙川肥原站了起来，用手胡乱地抹了抹头上的汗，点点头就离开了审讯室。
来到东楼，正准备上楼时，龙川肥原却在一楼大厅见到了自己最想见到的人——
李宁玉正坐在大厅的方桌上低头画着什么。
龙川肥原还没坐下，面前精致的女人却开口了：“大佐，您终于来了。”
“李上校是听见脚步声辨别出是我的是吗？”没等李宁玉回答，他又道，“不愧是天才，信息处理能力和判断能力都是一流的。”
李宁玉看他一眼，低头继续画：“大佐把我想得复杂了，我只是看到地上的影子。”
“李上校，你是一个天才，一个数学天才，那你应该对一切有关数字的东西感兴趣吧？”
李宁玉点点头：“没错，正是由于我对数学保持从一开始接触它时的好奇心，我才能一直从事破译工作直到现在。破译，就是我的职业生命。”
龙川肥原站起来，走近了她，继续道：“数学里空间结构也是极具魅力的，优美又笔直的线条，富有规则的形状，完美的对称结构，就像我们身处的建筑——裘庄一样。”
听到这，李宁玉不由得放下钢笔，转头看向此时正抬头仰视着大厅周围的龙川肥原道：“大佐，难道也对裘庄感兴趣？”
“我不是对裘庄感兴趣，我是对一切美丽且神奇的事物感兴趣。比如……”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他的视线已经收回来了，正好落在李宁玉的脸上。
李宁玉也平静地与他对视，问道：“比如什么？”
“比如你。”
“大佐认为，我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一个美丽而又危险的女人，聪明绝顶，极尽魅力的女人……”龙川肥原的眼睛又落在稍远处墙上那幅“地狱火”浮雕画上，像是在和李宁玉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就像盛开在地狱之火中美丽的曼陀罗。”
李宁玉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了浮雕，低头继续画：“大佐，看来是听说过有关我的传闻了。但是对于我这样的女人，中国倒有一个很刻薄的词语，叫黑寡妇。”
“我倒不这么觉得。李上校，你虽然是一个数学天才，但是却有着和数学家不一样的感情。比如今天笔迹鉴定结果出来后，所有人都指控了吴志国，而唯有你在王处长面前保持了沉默。我想，这种风骨和情意在你这种天才身上出现是难能可贵的。”
李宁玉笑笑：“大佐又把我想复杂了。你都说了，我是数学家，所以在数学家的大脑中，感情是不能代替公式的，那样会干扰运算结果。”
她又放下笔，补充一句：“因此，我不指证吴志国，那也是纯理性思维的结果，跟你所说的风骨情意没有丝毫的关系。”
“那顾上尉呢？”
李宁玉起身准备要走，听到他的问题又不自觉地站在原地。
“大佐，何出此言呢？”
龙川肥原没有回答。他放轻了呼吸，眼睛紧紧盯着眼前女人的一举一动，集中精力感受她被问到这句话时的细微反应。
却只见李宁玉仅皱着秀眉，脸上除了疑惑的表情外，没有一丝其他的异常。
于是他才说：“没什么。我看自从你检查出来怀了顾上尉的孩子后，就对她异常冷漠。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孩子吗？”
“并不是。虽然我是怀着顾上尉的孩子，但不代表我就要对她热情。关于那天，她也说了是一场意外，孩子只是多的生命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而且——”说到这，李宁玉已经走到楼梯口，转过身来，道：
“这里是裘庄，老鬼就在我们五个人之中，在没抓到老鬼之前，怎敢以真心对人？只怕付出了真心，也只会付之东流罢了。更何况，数学家是纯理性的动物，真心和感情，于我而言，都是生命与工作中最大的累赘。”
说完之后，李宁玉没等龙川肥原反应过来，就步履优雅地上楼了。
一到楼梯拐角、楼下人看不见的地方，李宁玉就像后面有人在追杀她一样地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李宁玉半倚在床上，感受着胸膛里不知是因快步走路还是因为刚才的紧张而狂烈跳动的心。
她紧张了吗？
虽然看外表，天生冷酷又美丽的李上校维持住了刚刚在龙川肥原面前原有的端庄。
但是，当她拿出刚才一直背在背后、让那个鬼子没有注意到的右手时，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紧张了。
此时，她的右手因为被蜷缩握紧而在手掌心用指甲印出一个个弧痕，组成一条不规律的弧线，正好和在密码船上受伤的地方重合。有几个弧痕还因用力过猛而在皮下微微泛起斑点的血痕，有轻微刺痛感。
看来自己担心晓梦承认孩子之后的麻烦终于发生了。龙川肥原还真是好手段，借吴志国来试探她对顾晓梦的感情。
不知道刚刚自己的回答，能否顺利应付龙川肥原呢？可是即使这次躲过去了，那再有下次、下下次呢？
千万不能让他发现自己对顾晓梦的不同。如果他以此为要挟，将会坏了自己的大事。
不止她的身份老鬼和上级老枪会暴露，甚至整个杭州的中共地下情报站，都将因此毁灭在日本人的手里，到时候，她真是组织最大的罪人。
不消一段时间，另一项计划，在李宁玉的头脑中产生。
晓梦，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李上校，人家龙川大佐问的明明是你喜不喜欢孩子，你偏偏要扯到顾晓梦身上去。大数学家，你语文学得不好是吗？
(?ω?)hiahiahi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