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鸟爸爸》濯盼翠

30、第三十章 “虫子”

　　石俊峰学车期间那辆Polo就由我来开。平时上班我只在天气不好，不适合步行的时候开一开，大部分时间还是走路上下班，权当锻炼。周末回我妈家的时候我就能开车了，倒也方便了些。石俊峰如果周末休息会跟我一起回去，如果不休我就一个人回。但一个人回的时候我就不在那边住。毕竟，咱现在也是家里有老公的人了。
　　话说那天我从我妈家回来，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上楼，一出电梯就看见隔壁李阿姨正掏钥匙开门。
　　“小戴，回来了啊。”李阿姨热情地打招呼。
　　“嗯，李阿姨好。”我礼貌地回答。
　　“小戴呀，我刚才在楼下，好像看你开车呢？”
　　“嗯。”
　　“什么时候买的车呀？”
　　“呵呵，不是我买的，我室友的。”
　　“小石啊？”李阿姨脸上的表情非常惊讶。
　　我点点头：“是啊。”
　　“哦……”李阿姨眨眨眼，“你不是说，他还没有房子呢吗？”
　　“嗯，是没买房。”
　　这事儿李阿姨早就问过我，在石俊峰刚搬来不久之后。我告诉她，因为拆迁，石俊峰暂时没地方住，所以在我这儿挤挤。她知道我的两居室一直空着一间房，所以也没在意。
　　确认过石俊峰依然是无房族后，李阿姨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咂着嘴说：“啧啧，现在的年轻人，不买房子先买车，怎么想的呢都……”
　　我大概能明白李阿姨恨铁不成钢的心理，她恨不得石俊峰赶紧攒钱买房，好迎娶她闺女，所以对他“擅自”买车的行为很不赞同。
　　如果这样能绝了她当石俊峰丈母娘的念头，我倒要念阿弥陀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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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后，石俊峰成功拿到了驾照。他开车很有天赋，上手很快，所有考试一次通过。
　　石俊峰终于不用再挤地铁了。我看着他每天开车上下班，比我自己开还高兴。
　　不过很快，我的秘密就被他发现了。
　　他在这边住得久了，左邻右舍渐渐都认识了。某天在地下车库，有个邻居大哥跟他攀谈起来，问他的车位是租的还是买的。
　　我没看到石俊峰当时的表情，估计是有点懵逼，因为我之前告诉他，车位是买房子赠送的。
　　回到家石俊峰就问我了。我一看瞒不住了，只好从实招来。车位12万，产权70年。
　　石俊峰听完半天没说话，突然伸手来抱我。
　　“干嘛。”我说，轻轻回抱住他。
　　“为什么不租啊。”石俊峰的声音闷闷的，从我肩膀上方传来。
　　“因为是奔着一辈子去的。”他第一次登门见家长那天说的话，我原样奉还。
　　石俊峰就把我抱得更紧了，勒得我肋骨生疼。可是我一动都没动。
　　那是一种名为幸福的疼痛。
　　正当我俩搂作一团，你侬我侬、浓情蜜意、眼看就要意乱情迷之时，石俊峰的手机非常不凑巧地响了。
　　该死的，他那闷葫芦手机平时半个月都不响一次，怎么偏偏这会儿来电话，这是哪个倒霉催的！
　　石俊峰意犹未尽地放开我，掏出手机。大概也觉得这通电话挺扫兴的，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捏我后脖颈，以示安慰。
　　我一边享受着那只温热大手的按摩，一边听他打电话。
　　“喂，虫子。”
　　这别致的称呼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而且石俊峰的语气很轻松，我从来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打电话，不由得竖起耳朵。
　　“峰哥，干嘛呢？”电话那头一个男人大大咧咧地说。
　　“没干嘛，刚到家。”石俊峰的声音懒洋洋的。
　　“今天又没休息啊？”
　　“嗯。”
　　“哎，我问你，你家那片儿是不是要动迁啊？”
　　“嗯，你咋知道的？”
　　“我今天搁那边儿过，道边儿全是摆摊卖破烂的老头老太太，我就猜是要动迁。”
　　“嗯，都搬差不多了。”
　　“那你要往哪搬啊？房子找好了吗？”
　　“我都搬完了。”
　　“搬完了？搬哪儿去了？买的还是租的房子啊？”
　　“都不是”。石俊峰看了我一眼，“对象家。”
　　“哦——”慵懒的声音拖了两秒，音调陡然拔高，“啊？！”
　　石俊峰呵呵一笑。
　　“我去，信息量有点儿大啊。”那边明显兴奋起来了，“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有对象的？同居了都？你小子可以啊！”
　　“呵呵。”
　　“别光傻笑啊，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嫂子？我靠，这也太突然了！”
　　石俊峰垂下眼睛沉吟片刻，再次转头看向我，用征询的目光。
　　不是吧？他敢把我介绍给朋友，以对象的身份？他可是直男人设啊！
　　“你等我问问。”石俊峰放下电话问我，“行吗？”
　　“谁啊？”我指着手机，小声问。
　　“以前跟我关系最好的同学，铁哥们儿。”
　　“你要出柜啊？”我用更小的声音说。
　　“算是吧。”石俊峰扯起嘴角一笑，“你想见见吗？他人不错。”
　　我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石俊峰又举起电话：“行，明天我休息，要不你过来吃顿饭？”
　　“去你家？行啊，我可有日子没吃着你的手艺了，那就说定了啊！对了，你现在住哪啊？”
　　“吉祥花园。”
　　“城西那个？哎呀，那离我不远啊。行，我明天就过去，中午行不？”
　　“行，明天见。”
　　石俊峰愉快地摁掉电话，对我说：“明天早上我得多买点儿菜，他可能吃了，以前是我们班有名的大胃王。”
　　我还有点楞楞的，犹豫地问：“你就这么……这么肯定他能接受啊？”
　　“差不多吧，凭我对他的了解。”石俊峰胸有成竹地说，“我跟他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就初中不在一个班，但是也在一个学校。”
　　“哇，那好多年了啊。”
　　“是啊。”
　　“平时没见你们联系啊。”
　　“嗯，平时不怎么联系，但是真有事儿的话，一个电话，肯定帮忙。”
　　确实有这种朋友，我点点头：“他叫什么？”
　　“张文崇，外号虫子。”
　　第二天，“虫子”如约来到我家。
　　他是掐着饭点儿过来的，电话打过来，石俊峰下楼去把他领了上来（没有门禁卡进不了小区）。
　　我想石俊峰在楼下应该给他打过预防针了——关于我这个“嫂子”。但是张文崇看到我的时候还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你好。”我尽量表现得自然大方，跟他打招呼。他比石俊峰稍微矮一点，也是超过一米八的个子，不过长相就寒碜了点儿，小眼睛塌鼻梁厚嘴唇，还微微有点兜齿。但是你还别说，就这些长得非常抱歉的五官，放在他那张大饼脸上，莫名还挺和谐。可能因为事先知道了他和石俊峰关系好吧，所以我就爱屋及乌，看他顺眼了也说不定。
　　“……你、你好。”张文崇磕磕巴巴地说，转头看石俊峰，一脸便秘的表情，“……你还别说，是挺‘意外’的哈。”
　　“你坐一会儿，我把菜下锅，这就开饭。”石俊峰说着话走向厨房。
　　“来来来，我给你打下手。”张文崇不由分说跟了进去，然后我就听见厨房里传出嘀嘀咕咕的声音，具体听不清楚，但是内容很容易猜到就是了。
　　十几分钟后，一桌子菜做得了，三个人落座，张文崇打开了他带来的洋河大曲。除了白酒之外他还带来一打啤酒，看起来是个爱喝的。
　　我猜得不错，张文崇的确很能喝，那瓶白酒一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不过能喝并不代表酒量好，随着酒瓶见底，他的舌头也大了起来，跟我聊天也不再局限于“哪个学校毕业的”“在哪高就”这种客客气气的，浮皮潦草的问题了。
　　“戴西。”张文崇一拍我肩膀，差点给我拍桌子底下去。靠，这小子手劲儿可真大。
　　他拽着我的衣服把我扶正，捏着我肩膀调笑：“这小身板儿，不行啊。”
　　我喝了两瓶啤酒，还不至于太醉，要不然谁敢说我“不行”我跟他急，这可是关乎男性尊严的问题！
　　“戴西，我跟你说啊，”张文崇大着舌头咧咧，“你峰哥苦啊，以后你对他好点儿，听见没有？他从上小学就是特困生，操，小时候我没少因为这个跟人打架！他老实，别人笑话他，他也不还嘴，但是你崇哥我脾气爆啊，我就见不得他们欺负老实人……”
　　石俊峰也喝了不少，脸上有点红，坐那静静地听着，也不说话。
　　“……反正他这些年过得挺苦的，我跟你说就是希望你能对他好点儿。本来我还想，等他以后找个媳妇儿，结了婚日子就好了。你看我，”张文崇用大拇指一指自己的脸，“就我这模样的，都能找个好媳妇儿，咱峰哥差啥呀？上学那会儿，知道他外号叫啥不？小郭富城！老帅了！咱班多少女生暗恋他！可惜他是个榆木疙瘩，就不开窍，你说说，一点招儿都没有！不瞒你说，这些年我不是没给他介绍过，他不同意！——我说这话你别不高兴啊，那时候他还没认识你呢！唉，我是真没想到，他能找个男的？你说他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谁能想到他整这幺蛾子啊！……反正甭管咋地吧，只要他乐意，他过得好就行。你猜怎么着？今天我在你们家楼下一见他，我说峰哥，一看你就是有媳妇儿的人了，怎么讲？这收拾的，比参加我婚礼那天都立整！嘿，结果没想到，是个男媳妇儿……”
　　石俊峰手上转着酒杯，看着我笑。
　　张文崇的这次拜访对我最大的影响就是如他所愿，我更想对石俊峰好了，再好都嫌不够；对石俊峰最大的影响是，从那以后他喜欢叫我“媳妇儿”，包括在微信上，在家里，以及，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