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织太]逢时（宰中心，正剧向，双武侦if）》馥锦

4、第4章

　　“呀，你们已经来了啊，动作真快呢。”
　　武装侦探社内，被召集的三人站在会议室门口，困惑地看着他们社里唯一的侦探大人。江户川乱步已经把桌子清开，正努力地把四把椅子拖到房间正中间，背靠背摆放好，然后将一大袋零食放在靠里侧的椅子旁边，最后毫不客气地跨腿在那把椅子上反坐下，笑眯眯地冲着三个人招招手。
　　“来呀，过来坐。”
　　织田作之助顺从地点点头，学着乱步的样子在他左边的椅子上坐下，两只手臂交叠着搭在椅背上。
　　太宰没有立刻坐下，他瞧了一眼与谢野晶子，对方果然有些踟蹰。
　　“……乱步先生，希望你再多考虑一下女孩子的感受啊。”太宰叹了口气，“与谢野医生，我帮你吧。”说着伸手要将乱步身边的另一个椅子转过来，被与谢野拦住。
　　“没事，我就侧着坐吧。谢啦。”与谢野用赞赏的眼光看着太宰，为对方体贴的行为添上了不少印象分。后者轻松地笑了笑，在乱步的对面坐下。
　　“这当然是为了看看太宰是不是个该出手时就出手的男人……”乱步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咧着嘴笑得灿烂，“恭喜。测试合格。”
　　太宰立刻接话，语速飞快，连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呀，不愧是乱步先生，结果能合您意真是太好了……对吧？织田作。”
　　被点名的织田作一脸无辜地望过来。其实他刚才正在偷偷观察房间的陈设，总觉得某处的墙面不太自然，说不定背后有什么机关，这让他的神经有些紧张，一时还真没注意他们说了些什么。被太宰这么一叫才缓过神来，点点头说：“是的，这都多亏了乱步先生。”
　　与谢野见乱步颇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意思，心里并不好受。
　　“一个人大包大揽可是坏习惯呀，乱步先生。说起来，这是社长要求的吗？”
　　乱步听了与谢野的话，故作姿态地咳了几声，然后像将军一样竖起食指。
　　“——总之，来开作战会议吧！”

　　虽然说是作战会议，其实就是福泽谕吉想知道有没有宣传武装侦探社的好点子，毕竟现在可是有四张嘴在嗷嗷待哺，无论是工资还是宿舍开支都不是笔小费用。他和乱步二人的酬金不低，但案源不算稳定，忙时脚不沾地，闲时能在空调房里一个人下好几个小时的围棋。
　　在这方面，他的老相识要比他精明得多，卑鄙龌龊之术信手拈来，若是他当上组织首领，想必是不用像他一样担心资金问题的。天知道他一介武道高手出身，以前无论面对多么凶残的对手，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现在却不得不日夜不眠地啃企业运营管理方面的书籍，感受着眼皮子不受控制地跳着迪斯科，发际线撤退的速度堪比意大利士兵。
　　当然福泽并不会随便要求开这种会议，他只不过在办公室发了会儿呆而已，这位小朋友转头就跑去交代任务了。这是因为小朋友为他的社长大人操心大业而感动，决定贡献一己之力吗？不，那可真是太高看他了。乱步小朋友虽然在智商上丝毫不逊于隔壁的俄罗斯人，但是论热心肠还是得甘拜下风。究其原因，那得从一瓶翻倒在某文件上的汽水饮料说起了……
　　言归正传。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开口道：“在楼下发传单之类的如何？”
　　乱步立刻否决：“不行，附近的大家差不多都认识我们了。”
　　与谢野心想，那可不只是“认识”的程度。如果你的家门口经常见到一个被人背着的十八岁成年男子，对方偶尔还会突然对走在路上的你说一句“你家煤气没有关吧记得回去看看然后作为救了你一命的报酬请给我大包薯片下次见面的时候记得给我哟那就这样拜拜！”的话，你也会印象深刻的。
　　“这样。那他们会来提交委托吗？”
　　“嗯……不好说呢。普通人也不需要让我这个名侦探出场吧？”
　　“找猫猫狗狗的话，我倒是很擅长。”织田作之助摸着下巴，回想起他的经历。

　　他前两年在做邮递员的工作。这当然不是将信件挨家挨户地递送这种意义上的信差，而是要将重要情报在各要员之间传达的工作。这是一份相当危险的差事，过一个小马路可能都有狙击手瞄准你，能承受这种工作压力并且出色完成任务的人并不多见，织田作之助算一个。
　　通常情况下，能胜任的人除心思缜密之外，必有几分狡诈，碰见前来套话的要笑眯眯地应付过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同时还不能吐露半分情报。而这样的人，将脑中的情报反过来利用威胁雇主也毫不奇怪，所以这个人还得是自己人。当然也不乏虽非心腹，但个性可靠又身手不错的，只是这样又会反过来被雇主背叛，暗中做掉。这就使得实际能做满三个月的都凤毛麟角。
　　织田作之助则是独树一帜，硬是靠着完美的业务能力做了两年——直到他自己决定辞职。他早年的杀手经历在业界积攒了相当不错的口碑，人们皆知他是个独行杀手，跟雇主没有私下交情，一旦出事没有任何人会出手保他，只能依靠自己的硬实力。这样的人又自然会注重信誉积累，不会为了某一次业务而蹚浑水。
　　至于硬实力嘛……别说普通杀手，就是放眼整个Mafia也没有几个打得过他的。况且人家织田作之助就差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刻脑门上了，倒也没哪个雇主不知好歹地非要触他霉头。哦，也不是没有，只是现在已经凉了。总之，若想套他的话，还得先掂量自己够不够格。不过，织田作之助一般很善良地根本不给对方这个机会，从一开始就避免与任务无关人员碰上——他就是能完美地做到这一点。
　　结论就是，织田作之助非常熟悉各种小街小巷……以及小动物的习性。所以平日里偶尔有老妇人或者小孩子被织田作之助木讷老实的外表迷惑，一脸心痛地拜托他留意自家的小宝贝的时候，记忆力很好又不擅长拒绝好人的织田作之助就只能勉为其难地大显身手。

　　“从这里往东面的街角有一个被遗弃的温室房，它们还挺爱去的。”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地说。
　　“诶——这可真让人意外。好！决定了！下次开始这种案子就交给你了！”乱步冲织田作之助一指，算是交付重任了。
　　“那太好了，我不太擅长这个啊，谁让小动物们都不太亲近我呢。”与谢野晶子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好巧，我也是。”太宰笑嘻嘻地说，”所以乱步先生和与谢野医生为什么会接这种委托啊。没记错的话，侦探社的档案中记载了好几次这种事件吧。”
　　与谢野欲言又止：“这个嘛……因为社长他……”
　　“喜欢猫。委托人寄来照片之后，社长就一副不忍拒绝的样子来着。”乱步毫不犹豫地出卖了社长，“一边说着‘要怎么办呢’一边朝我们看过来。”
　　“诶，那真是看不出来。啊，要不然这样吧，这次的主题就定为猫咪吧，面向普通人的宣传活动。限定一日，无论什么委托都可以，委托费用的支付方式为猫咪的照片。这样的话，乱步先生困扰的问题马上就能解决了。”
　　“你这不是挺能干的嘛，太宰。”
　　正如太宰所想，乱步的目的并非要为侦探社的发展做什么长远规划，他不过是想讨社长欢心，一方面缓解他的工作压力，另一方面算是弥补自己的过失罢了。所以太宰只是随口提议了一个临时的宣传活动，并未将心中的想法说出口。至于侦探社的未来，就算他太宰有心布局，恐怕也轮不上他这个刚入社两周不到的新人插手。
　　而乱步见太宰已经察觉，不由得佩服他的观察能力，也就顺着他的想法说了下去。
　　“那你们就穿上猫咪玩偶服，去商业街宣传好啦，一定会很有人气的。”
　　与谢野再次为乱步的一时兴起感到头疼。别看他提议的时候热情满满，却从不打算自己亲自上阵。
　　“这个稍微有点难为情啊……我就算了吧。”
　　太宰和乱步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脸纯良地向与谢野看过去。
　　“与谢野医生，你在采购的时候时常要因为价格犹豫很久吧？遇到心动的东西也不能立刻买下，于是他们就到了那些没有品味的人的手里，不被珍惜地对待着……啊，真是令人心痛啊——与谢野医生，你不想看到我们的业绩蒸蒸日上吗？”
　　“呃……”
　　“而且，如果不打响名气的话，谁都不知道侦探社还有这么一位超级美女医师不是吗？人才就这样被埋没，伤痛的患者得不到治疗，这是多么残酷的世界——！”
　　与谢野朝看上去心地善良的织田作之助投去求助的眼神，不想对方一脸正直，大有“打工人打工魂”的气魄，完全不准备考虑自身的感受，只好放弃。
　　“好吧好吧我接受了，你别说了。”
　　太宰一脸兴奋地看向织田作之助，比了个“搞定”的姿势，后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几个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三言两语下，计划就这么被敲定了。由于是太宰的提议，撰写策划书的责任也落到了他头上，这让太宰大呼后悔。他对这种文书工作完全不感兴趣，尽管他的脑子未及思考便浮现出完整的方案细节，但不代表他乐意将它们一笔一划地变成文字。不过目前阶段，太宰也无意与江户川乱步发生冲突，所以仍旧是老老实实地接下了任务。
　　未写几行，太宰就开始犯困。策划书上的字变得模糊，一会儿又像虫一般扭动起来，散落之后逐渐飞远，消失不见了。雪白的纸从边缘处开始发光，向四周无限衍生开去。太宰站在中间，目之所及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浓雾阻隔了视线，没有任何生物的气息，也没有时间的概念，无论向左还是向右，景色都不会发生变化。即使张嘴也发不出声音，即使摔倒也感觉不到疼痛。
　　太宰并不感到悲伤，悲伤在这里没有意义。他并不是第一次过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除了在此徘徊之外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久而久之，他也不再试图去寻找出口，便原地抱膝坐下，沉沉地睡去。如果是森林之中，也许会有狼窥伺吧，从背后悄悄地靠近，然后一口咬断他的脖子。这样一来，血液的温度和剧烈的疼痛会唤醒他。不过这里不一样，是绝对安全的。
　　太宰醒来的时候，办公室空无一人。
　　身上被盖了一条小毛毯，男生不会在办公室备这样的东西，想必是与谢野的。
　　织田作之助给他留了张简短的纸条，大意是社长和乱步去出任务了，自己和与谢野负责去某商场采购这次活动需要的东西，大概几小时后回来，如果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可以联系他们。
　　策划书上仍旧是那几行字，从字迹的变化上来看是越写越敷衍。太宰整理了一下思路，很快写完报告，拿出一张白纸开始圈圈画画。

　　近来经常能听闻港口Mafia的人和其他组织进行争斗，只要不顺其心意就会遭到残酷的镇‖压。战‖火隐隐有扩大的趋势，恐怕不久之后会有大的变故吧。在那之前得做好准备才行。
　　一时的宣传活动所能产生的影响极为有限。要想在横滨站稳脚跟，目前的合作关系尚不足够。武装侦探社打交道最多的是当地的警‖方、指定军‖火商、政‖府官员，医疗部门和消防部门，另外还有一些律所、独立的情报商，总之都是基于业务所必要的合作方。最好的情况是和当地的商铺建立一定的联系，并且在原材料供应上掌握一定的话语权，退而求其次的话也要尽量削弱港口Mafia的势力影响，防止在必要的时候被对方卡脖子。
　　福泽谕吉在扩大势力方面相当谨慎，倾向于专注核心业务，也就是政‖府方面的委托，最近和异能特务课联系较为密切，偶尔对方的人还会来侦探社拜访。当然明面上双方还是不能走得太近，从表面上看仍然是公事公办，但态度软化了很多，似乎是对武装侦探社的成果表示满意。其实就算不依靠乱步的能力，福泽谕吉本人的品格也相当受人尊敬，所以行事必得深思熟虑，不能做与之相悖之事。

　　太宰酌定了几个备选方案，随后用记号笔将内容划去，将纸张放入碎纸机处理后包在纸巾内扔掉。见时间尚早，便将毛毯折叠好归还到与谢野的工位，去福泽谕吉的办公室的书架上找了几本书消磨时间。
　　看完小半本后，太宰的肚子开始叫唤，发现冰箱和食物橱柜空空如也，在懒得动弹和饥饿感抗议之间，最终选择去楼下的“漩涡”咖啡厅点了杯咖啡。这里的咖啡香气很不错，但对太宰来说还是偏苦，便要了些牛奶，扔了两块方糖，这才觉得苦涩感消退了许多。太宰搅拌着咖啡，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装修是偏古式的，这个时间段店内的人并不太多。这里的老板并不爱管闲事，也不会紧巴巴地盯着你，用殷切的眼神表达对顾客的热情，这点让太宰感到舒适。
　　目光转向街上来来往往的繁忙的人群，隔着一层窗户，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了。太宰随意观察了几个路人的服饰和行路方式，便大致猜到对方的职业和要去的地点。像是生活水平或是个人性格之类的，多多少少都会从各种各样的细节中透露出来。若是再稍加盘问两句的话，对方的人生经历也就一眼见底了，这实在是相当无趣的事。比如在书报亭门口打电话的那个男子，若是他稍加挑衅，对方便会发怒，若是他好言谄媚，对方便作自觉得意，若是他表现冷淡，对方便对他退避三舍。就算并非他本意，对方的情绪也在他的选择之下如预期般反应，就像一台被设定好的机器，不存在其他的可能性。
　　咖啡在不觉中冷却，灌入喉咙后产生轻微的刺激感。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大抵是与谢野医生和织田作回来了，不过太宰决定在这里再坐一会儿，便未前去打招呼，听着与谢野的小高跟轻一步重一步地上楼，料想他们大概是一副累坏了的样子。
　　不想过了一会儿，与谢野和织田作端着几份茶点走到他身边坐下，给太宰递去一份，开始漫谈其上街的经历。说是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地点，约太宰明天有空的时候一起去看看。卖服饰店的老板娘热情地拉住与谢野不放，表示自己很久没见到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啦一定要选一套合适的给他并且给她打折啦，木工店的老头子抠抠搜搜的还顽固得很啦，织田作半路被老太太缠上硬是唠嗑了十几分钟最后还被塞了橘子之类的啦，以及正好看到促销的绷带顺便多买了些，诸如此类。
　　从与谢野和织田作的描述中，太宰在心中描摹着当时的场景，一点一点将其细化。有一瞬间，他莫名地产生了一种将其画下来的冲动，不过他并不擅长这个。尽管他有着出色的观察力，他仍然不懂得绘画，他无法随心所欲地操纵画笔，因此只能留下扭曲和怪异的线条。他自我安慰着这也是个人风格的一种，别人想学还学不来呢，最终竟也真就觉得不错了。至于周围人的微妙评价和同情的目光，他才不在乎呢。
　　太宰挖起最后一口巧克力蛋糕送入口中，绵软的蛋糕和细腻的奶油在唇齿间融化，为他带来一丝饱腹感。
　　——果然还是免费的东西比较好吃，太宰心想。

---

作者有话要说：　　会议开始的那段写得比较隐晦，不知道我有没有表达清楚。在我看来，他们四个都是心思相当细腻的人。大家的经历都不简单，所以对彼此的试探总是相当敏感。但是总有不得不试探对方的时候，也有不得不被试探的时候，这时候一方所怀的歉意和互相理解的期待，能否好好地传达给另一方，这是很重要的。过程也许不太愉快，但是这些经历是必要的。完成了这些之后，关系才会更加牢固。感谢在2021-03-19 03:55:29~2021-04-18 20:09: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渺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