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邪（玉梦）》冯绍民

30、第 30 章

　　温馨提示：这章建议搭配音乐《请笃信一个梦》食用，会更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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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不丁响起李宁玉的惨叫。

　　距离最近的金生火、裘正恩同时伸出手，异口同声道：“师妹！！！”

　　众人瞪大了眼望着这一幕。

　　只见李宁玉左右手各自贯穿了金生火、裘正恩的胸膛，掏出两颗犹然跳动的心脏。

　　二人一脸不敢置信，倒地气绝身亡。

　　她不屑一顾地笑着，随手丢到一边，心脏滚落下台阶，引起一阵尖叫。

　　“李宁玉”伸手朝天庭大喊，“来啊！来！快下天劫！劈死昆仑李上仙！”

　　顾晓梦马上意识到李宁玉被汪菁蔚的元神夺舍了，她悄悄绕到“李宁玉”背后。

　　“我汪菁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建设三界上千年！打完三界大战我本该封神，告诉我人间尚未安稳，好，我留下来建了昆仑，守护人间！又过了五百年，总该轮到我了吧？又和我说后继无人，好，我又培养了两个弟子，还特意找来了凡人修仙的弟子！五十年前又说昆仑弟子尚未独当一面，我苦心设了这个局让我的弟子修为名声双收！现在说天谴就天谴，让我身败名裂，你们个个心安理得待在天庭坐享我挣来的香火和信徒！还有天理吗！哈哈哈哈哈……”

　　“李宁玉”振臂狂呼，边笑边流泪。

　　顾晓梦离“李宁玉”，仅有一步之遥。

　　“李宁玉”邪佞的眼神扫来，咕咕咕怪笑，紧盯着顾晓梦。

　　“怎么？狐族小儿，想救你的玉姐？要说这个李宁玉真是不识好歹，放着好好的昆仑掌门不做，一心要和你这狐狸崽子长厢厮守，还非要拦着我封神……”

　　“你说什么！？汪老妖怪你再说一遍？”顾晓梦无法忍受旁人如此轻蔑李宁玉和她的感情，怒向胆边生，恨不得一掌将他元神打散。

　　“李宁玉”面露痛苦之色，长长怒吼一声，身旁的砖木被这一吼的恐怖内力飞掀上天。她的目光不断变换，神情扭曲。

　　顾晓梦心疼到几近碎裂。

　　李宁玉的表情定格，那是顾晓梦熟悉的眸光，情深不见底，那是对顾晓梦的深情，亦是对大千世界的深情。

　　“玉姐……”顾晓梦正要过去拥住她，就被李宁玉用眼神阻止了，双唇惨白如纸，对顾晓梦温柔一笑。

　　顾晓梦看懂了她的口型：

　　晓梦，快动手。

　　顾晓梦被她一心求死的神情震得连连后退，浑身发颤，眼泪立时涌了出来。

　　——李宁玉，你怎么狠心，让我亲手杀了你？

　　李宁玉的脸又白了几分，看得出她在奋力压制汪菁蔚的元神，已经快到极限了。

　　泪水糊得顾晓梦几乎看不清李宁玉的容颜，她飞快结印，口齿不清地诵着咒文。

　　红莲业火熊熊燃起，数不清多少怨灵在撕咬李宁玉的肉身，她强忍剧痛，不想再平添顾晓梦的痛苦。

　　顾晓梦仿佛被钉在原地，肝肠寸断。

　　汪菁蔚的元神终于被啃啮殆尽。

　　李宁玉的身躯，在火光中趋于透明，随着最后一点火星，飘散在空中。

　　……

　　“李上仙！李上仙！”

　　李宁玉的金身和画像，或倾倒在地，或断作数段，或被忽而窜起的烛火烧成灰烬。

　　人间一片恸哭，这时有人高声疾呼道：“快！我们给李上仙祈福！”

　　越来越多人响应，人们跪伏在地，流着泪向上苍祷告。

　　日以继夜。

　　……

　　残阳如血。

　　顾晓梦一直枯坐着，桃花眼如同死灰，光亮全无。

　　她蓦地笑了起来，摇摇晃晃站起身，掌心光芒大盛，眼看就要劈向自己天灵盖。

　　“啪！”

　　顾晓梦被打懵了，双眼迷茫地看向来人。

　　何剪烛那一掌用了十足的力，连自己都生疼，疾言厉色道，“顾晓梦！你发什么疯？”

　　顾晓梦轻声喃喃：“她走了……我要随她去。”

　　“你要做什么，我不拦你，先看看我带来的东西。”

　　何剪烛摊开素雅的方绢，上面安安静静地呈着一把缺齿的木梳，和以缎带束住的一缕秀发。

　　顾晓梦恍然大悟，为何李宁玉这几日总披散着发，当下心口袭来密密实实的痛，痛到她喘不过气，原来，李宁玉早就打算好与她天人永隔了。

　　她的手控制不住地发颤，竟好一会才拿得住那把木梳，放在鼻子轻嗅，那是李宁玉的发香。

　　她小心地捧过绢巾，生怕被风吹了去。

　　饶是何剪烛这种铁石心肠的人，见状也忍不住鼻头发酸。顾晓梦可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女啊，李先生，真真好狠的心。

　　何剪烛咬了咬牙，继续履行与李宁玉的承诺：“你痛失挚爱，心情可以理解。李先生她，尚且还可以选择死得其所，那千千万万的平民凡夫呢？他们连怎么死都没得选……！顾晓梦，你可以选随李先生而去，也可以选，让她所想守卫的苍生，不必再时时承受这种生离死别！”

　　大旱时节的民间疾苦，和李宁玉在牛尾坡悲悯而温柔的笑，不断交替闪现，顾晓梦头痛欲裂。她疼得弓起了腰，强忍着抱头的冲动，双手仍然紧紧地抓着怀里的绢巾。

　　许久，才回复何剪烛。“是李宁玉，让你跟我说这些的吧？谢谢你。”

　　……

　　多日未有昆仑消息的龙川焦躁地跺着步，尽管早已派人封锁了去昆仑的必经之路，他仍然有强烈的不详预感。终于有下属前来报消息，他面色狰狞抓起来人的衣领。

　　“说！怎么样了！”

　　“咳咳……大王，我们抓住了钱虎翼，他浑身浴血，看着情况不妙……”

　　龙川丢下他，大踏步走出去。

　　听钱虎翼一番黑白颠倒的辩白，龙川恨得咬牙切齿。“李宁玉！又是李宁玉！”

　　他气势汹汹携一干龙族上了昆仑，只见顾晓梦夹着赤炼鞭守在昆仑大门。

　　龙川蔑笑一声，“修为两百来年的小儿也敢拦我龙族的路！看来昆仑真不乏胆色过人不怕死之辈！”

　　顾晓梦艳丽无双的容颜冷若冰霜，仅以眼角扫他，唇间一弯，满是戏谑。

　　“哈。昆仑罪人——前掌门汪菁蔚在半柱香前被我的红莲业火烧得灰飞烟灭。你们这些龙族想来手脚也干净不到哪去吧？也想试试业火焚心是什么滋味吗？！”

　　龙川谨慎地看了她一眼，不露痕迹地向后撤了半步。

　　“我龙川今日前来，是找昆仑讨要一个说法。”

　　“要何说法？可是与汪菁蔚的说法？”

　　“昆仑曾许诺我龙族万万信徒，难道想翻脸不认人？”

　　顾晓梦轻轻摇头。

　　“前掌门已伏法，我身为昆仑大师姐，自当挑起大梁，接过掌门之位，可我不记得，我有许诺过龙族什么。若要说是方才那个业火焚心的诺言，我倒是现在可以当场实现给到阁下。”

　　龙川怒极反笑，拂袖道。“牙尖嘴利。你这昆仑灵气四逃，还让一个修为两百载的小儿守天门，想必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吧？那我龙族不介意陪你玩玩，看你能耐到何时！

　　即日起，我龙族与你昆仑势不两立，昆仑派之人见一个我杀一个！见两个我杀一双！除非你们当场下跪求饶发誓脱离昆仑！”

　　龙族扬长而去。

　　确定龙川走远了，王田香才战战兢兢冒出头。

　　“谢……谢顾大小姐啊，要是龙川一直围着昆仑，非得把我狐狸皮扒下来不可。”

　　顾晓梦负手而立，并不看他。“狐王莫非没上年纪就得了耳背的毛病？我刚才说得很清楚了，我顾晓梦，就是新任昆仑掌门。”

　　王田香虽然没在顾晓梦手里吃过好果子，当下也有点于心不忍，劝了句。“顾小姐，这又何必呢。你回狐族继续做你的大小姐，干嘛守着这破昆仑跟龙族过不去？昆仑现在什么光景，你不是不知道……”

　　顾晓梦璀然一笑，目光柔和望向他。“狐王不是一直想修仙么？眼下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昆仑正是要用人的时候。”

　　王田香哭丧着脸求饶，“您别……我们青狐没几个壮丁了，经不起您这么强征。”

　　“狐王莫不是以为回到梦泽幻境，龙川就会放过你们？青狐背刺了汪菁蔚，还想着能跟恼羞成怒的龙族相安无事？

　　上回青狐错过了位列仙班的时机，这一错过就是上千年，青狐等得起几个千年？狐王自己安贫乐道就算了，不为族人想想？难道要世世代代告诫后辈他们生来就该低人一等？”

　　王田香被顾晓梦一顿反诘说得眉心突突直跳。

　　他一咬牙，抱拳道。“青狐一族，但凭昆仑掌门差遣！”

　　顾晓梦朗声大笑。

　　“为了让青狐安心修仙，我会吩咐族人接过青狐妇孺，安置在狐族。”

　　说好听点，是安置，说难听点，是人质。

　　王田香苦笑。

　　晓以利害，软硬兼施，这狐族大小姐，当真有从前李上仙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