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红匪

38、第 38 章

　　接着他又不死心将厨房能藏东西的地方全找了个遍，连犄角旮旯都没放过，结果可想而知。

　　李晋从厨房出来看见白起刚打开电视，这地儿偏 ，屋子又大，房子里有了电视的声音方才显出点人气。

　　李晋将拦在客厅的行李箱拖到角落里，问白起：“我们晚上吃点啥。”

　　“哦，我车里……”白起话说到一半停住，他突然想起自己中午买的两大袋吃食忘在了办公室。

　　他从来都不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只是今天太着急搬家，所以才落下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白起朝李晋尴尬笑了下，一脸懊恼道：“今天中午我买了两大袋吃的放办公室忘带来了。”

　　“那早点洗洗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李晋按了按干瘪的肚子，有气无力说。

　　“先别睡，我出去看一眼，记得前面有家小超市的。”白起说着连外套都没穿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着急忙慌从架子上取了二人的衣服说：“走，小超市还开着，我们去随便买点吃的。”

　　李晋一听说去买吃的二话不说从白起手上拿了衣服穿上。

　　今天白天天气不错，李晋下午出门的时候穿件毛呢外套还觉着热，可这入了夜，风一吹，把白天好不容易积攒的那点儿热气全吹没了。

　　李晋将脖子缩得跟只鹌鹑似的，白起见李晋那小可怜样，将自己的围巾扔给李晋，李晋愣了下，接着说：“这黑灯瞎火的谁认得出我。”

　　白起就说：“乡下的夜风跟刀子似的，让你把脸包着，不然明天脸都裂成砧板了。”

　　“那你呢？”李晋问。

　　白起将衣服拉链直接拉到顶，然后将大半边脸藏在衣服里：“我这样就行了。”

　　这里远离城市，不知道是不是少了许多灯的关系，天空的星子显得尤为耀眼，月光恬然而安逸，几处灯火稀稀落落亮着，跟宫崎骏动漫里的景色有几分相似。

　　走了几分钟，李晋望了眼四周，四周除了几点微弱的灯光实在看不出哪里是超市，他伸手拽了下白起的袖子：“超市在哪，你确定自己没走错地？”

　　白起双手揣在兜里，用下巴冲前面灯光指了下：“那就是，再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

　　李晋将手从衣兜里拿出来放到嘴边哈了口气，好久没大晚上出门了，加上身上的衣服不够厚实，越走越冷，早知道外面这么冷，他就饿着肚子睡了。

　　经过一片荷塘时白起突然从兜里摸出手机，站定对着荷塘拍了几张照片，之后转身给李晋也拍了两张。

　　李晋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催促道：“快点走，都冻死了。”

　　白起边翻着刚刚自己拍的照片边问：“你不觉得这片荷塘挺美么？”

　　李晋搓了搓冻得有些发麻的耳朵，小声嘀咕了句：“我现在脑子都快冻住了，哪里能分辨出美不美？”

　　“有那么冷？”白起说着趁李晋不注意一把捉过他的手，握在掌心的温度果然冷得跟块冰似的。

　　白起皱了皱眉，不顾李晋的挣扎，动作迅速将二人的手揣进自己衣兜里。

　　李晋跟被蜜蜂蜇了似的跳起来，压低声音反抗：“这大马路上，要被人看到，还不把人吓死？”

　　“那你靠紧点。”白起伸出另一只手将李晋拉近了些，两人跟俩连体婴似的并非走在一起。

　　开始李晋还担心有人路过看到会不好意思，忐忑了一路，直到俩人到了小超市，白起松开他的手，他这才松了口气。

　　白起说的超市其实连小卖部都不算，一个简易的板房里摆着两个自己用木头制作的木架，架子上的东西倒是整理得非常整齐，一眼就能看清架子上所有东西。

　　几包盐，两三瓶酱油和醋，架子上层放着三桶泡面和几包小零食。就这数得清的几样东西便是整个架子上的所有物品了。

　　而另一个架子上的物品更加少得可怜，除了一包洗衣粉和两块香皂便再无它物。

　　要不是屋外用红漆写着王姐超市几个大字李晋简直要以为自己进了人家的储物间了。

　　俩人在屋里转了一圈，白起在架子上扯了个袋子，将架子上的三桶泡面放进袋子里，然后扭过头来问李晋：“还有什么要买的？”

　　李晋想了想，将架子上的盐酱油醋各拿了一份放进袋子里。

　　俩人东西都选完，也没看到老板，白起在院子里喊了好几声，才从后院跑出来一位身材娇小的妇女。

　　女人身上穿着围裙，发白的头发盘成一个髻，看见白起，她显得犹为惊喜，眼睛都笑得眯起来：“白医生，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刚到一小会儿，带我朋友来买点吃的。”白起说着指了着女人手里的筷子问：“王姐您这还忙着吧，您赶紧算算我这多少钱，算完我们付完钱您去忙您的去。”

　　“没事，听见有人喊关了火才来的。”王姐将看了眼白起手里的泡面，伸手拿过他手里的袋子说：这泡面都过期好几天了，你可别买回去，你们还没吃饭吧，没吃饭去我屋里吃去，我正在炸丸子，刚炸出来的趁热最好吃，你们尝尝去。”

　　白起有些不好意思，王姐便赶紧从架子上扯了袋子说：“我刚好炸了一些，不然我给你们装一些回去吃。”

　　李晋赶紧摆手说：“不用不用，我们尝尝味道就好。”

　　原本李晋是抱着人家炸年货也不容易他就尝个味道的心理去试的，结果王姐实在太热情，不仅拿出自己炸的各种丸子，又给两人一人煮了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揣出来。

　　“王姐，您这样让我们怎么好意思。”白起说。

　　王姐笑眯眯看着白起：“有什么不好意思，你妈妈当年帮了我多少，要不是她，我们母女只怕早饿死了。”王姐说着眼眶有些发红，急忙转过背去。

　　白起赶紧转移话题问：“芳芳还好吗？上次回来听人说芳芳结婚了？”

　　“可不是。”王姐将锅里炸得金黄的丸子捞出来放盆子里，语气自豪说：“芳芳嫁了户好人家，前几天又生了个大胖小子，现在还在月子里，今年过年肯定不会回来过了。我就寻思着趁着这两天天气好，把他们过年要吃的要用的东西准备好了尽早送过去，省得小俩口买这买那乱花钱，现在他俩身上还有房贷，又要养孩子，实在是不容易。

　　李晋看了眼屋里已经装好的几大袋子东西，开玩笑说：“这么多东西，王姐您得喊个搬家公司的车才能搬过去。”

　　王姐就说：“搬家公司的车多贵，哪里喊得起，我上次买了个二手三轮车，明天早点起床自己骑三轮车过去，吃午饭的时候就到了，方便得很。”

　　李晋看了看地上几个大袋子，又看了眼身材娇小的王姐，眼底忍不住浮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怎么了，一副要哭的样子？”白起轻轻踢了下李晋的脚，小声问。

　　李晋吸了吸鼻子，压低声音说：“没事，就太饿，刚刚咬了下舌头，差点疼死。”

　　俩人吃饱喝足从王姐家出来，又被王姐追上来硬塞了一大包肉丸子，白起不要，王姐转头就跑。

　　跑了几步想起什么似的又停住转过身子喊白起：“白医生，蔬菜园里有，你们自己拨了吃，别跟我客气，这些菜过完年就都老了，吃不完的也都只能埋在地里当肥料，你们掐嬾的吃。”

　　白起跟王姐道了谢，王姐一遛烟似的小跑着回去了。

　　“王姐是离婚了吗？”吃了饭，李晋身上暖和了许多，不再跟只鹌鹑似缩着脖子。

　　白起仍习惯性将手揣在兜里说：“婚好像一直没离，不过那男的离家二十多年了，在外面又跟别的女人结了婚生了孩子。去年那男的也不知道打哪听说闺女要结婚了，千里迢迢赶回来找男方家里要彩礼，结果被王姐一顿乱棍差点打死。”

　　李晋大吃一惊：“王姐那个子，怎么打得过男人？”

　　白起沉默了下，语气淡淡道：“她那哪里是打人，她是拿自己的命去拼，为了她闺女，她都敢拿杀猪刀上别人家去砍人。”

　　“王姐还真算得上是位伟大的母亲。”说到母亲，李晋一下子想到黄玲。

　　昨天中午黄玲还威胁他说再不给钱就请律师，要闹得他身败名裂，鸡犬不宁。

　　可令李晋感到奇怪的是，黄玲并不是容易轻易放弃的人，昨天她一毛钱都没要到，按理说今天不可能如此安静。

　　他轻轻拉了下白起的衣袖，小声问：“你是不是让那些人去吓了黄玲？”

　　白起嗯了声，扭过头来看着李晋：“怎么，你心疼了？”

　　李晋愣了下：“怎么可能，我就是……觉得自己挺没用的，什么事都处理不好，总是要麻烦别人。”

　　“你到现在还觉得我是别人？”白起扭头看着李晋的眼睛，李晋赶紧解释说：“我不是说你，就黎哥那些朋友，我现在担心万一黄玲报警，会连累那些人。”

　　白起笑了声：“你现在有闲心担心那些人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明天吃什么，家里除了锅碗瓢盆连粒米都没有，你明天总不能就吃这些丸子吧？”

　　“嗨，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李晋说：“大不了到左邻右舍借点米，实在不行随便吃点丸子也行。”

　　“米还能借？”白起问。

　　“怎么就不能借了。”李晋说：“我以前在马戏团的时候经常被老板派出去借米借油，记得有位爷爷看我可怜给了我一小块腊肉，结果腊肉做熟了我半块都没吃着，全被老板一家子吃了，吃饭的时候我问老板怎么没有腊肉，结果被他用皮鞭狠狠抽了一顿，从那以后我好多年都不敢吃腊肉。”

　　“你小时候经常挨抽？”

　　“何止经常，几乎每天都会被抽。”李晋说着苦笑了下：“老板开始抽我，我只会躲，后来大了一些，他再抽我，我便会想办法给自己报仇。偶尔我会趁着他们不注意故意将我们演出的服装弄丢。有一次被老板抽得狠了，我便给老板的小儿子买了一盒划炮，原本是计划让他把我们演出的道具全给烧了的，结果那天秋高气爽风又大，火苗一窜出来被风一吹，整个演出的棚子都燃了。

　　等大人们发现赶来救火时，棚子里的东西全都烧成了灰，老板一气之下将我跟他小儿子打得半死，从那以后马戏团的生意就一天比一天差，之后不到半年马戏团就倒闭了。”

　　“还好倒闭了，否则就算你不被老板打死也打残了。”白起偏过头看着李晋：“你被打成那样就没想过报警吗？”

　　“怎么没想过？”李晋说：“有一次我们的车子开到加油站加油，我看见有辆警车停在那，赶紧跑过去喊救命，结果警察将我们老板喊过去问了几句话就让他带着我走了，一个几岁小孩子的话，谁相呐。”

　　俩人聊了一路，回到家的时候都快晚上九点了，李晋想着白起明天还要早起去上班，早早洗完澡打完针就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