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红匪

37、第 37 章

　　吃完饭，白起收拾桌子，李晋将中午洗好的衣服被套全收进屋。

　　“怎么洗这么多东西？”白起今天一进家门就直奔李晋的手机去了，他大致猜到黄玲会给李晋发信息，所以借此又狠狠吓了黄玲一把。

　　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他只想跟李晋开开心心过个年，不想有任何人来搅事。

　　哪怕是黄玲都不可以。

　　所以他才联系上黎哥的朋友让他们演了出戏，一想到那边的人说黄玲吓得连箱子都没收拾就逃回老家了，白起觉得又好笑又生气。

　　照这样看黄玲也并胆识过人长有三头六臂，他实在想不明白李晋为何会被黄玲死死拿捏住的。

　　大概是李晋太心软，又或许在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在乎他跟黄玲之间那层母子关系，否则就凭黄玲那点本事，是完全拿捏不住李晋的。

　　白起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垂眸看着正在叠衣服的白起：“问你话呢，今天怎么洗这么多衣？”

　　“刚刚不是跟你说了么？”李晋抬头翻了白起一眼：“你这是耳朵出了问题还是记忆出了问题，好几次了，每次跟你说完话你马上就会忘记。”

　　“哦，大概是刚刚在想其它事没注意。”白起伸手将衣抓到另一边，在李晋旁边坐下打开电视：“你今天的片子我下午看过了，情况不错，我想等过完年就手术，你怎么看。”

　　李晋叠衣的手停了下：“你是医生，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做就什么时候做，只是……只是……”李晋只了两次是，却还是忍不住偷偷抬眼瞄了眼白起，见白起一脸不爽的神情，他伸手推了白起一把：“你TM这什么表情，我只是说万一，万一我到时候下不来手术台，得麻烦你给我处理后事。我的东西都交由你处理，至于黄玲那边，给几万块钱从此一刀两断，下世都别再遇见了。”

　　“你这是不想信我的技术。”白起听了李晋这番话破天荒没生气，他只是淡淡瞟了李晋一眼，慢慢悠悠说：“你这是不想信我的技术？”

　　“哪有，我这不是说万一吗？”李晋说：“你看我长这么帅，万一阎王老子想收我过去给他做徒弟，你抢得过他老人家吗？”

　　“傻B。”白起骂了声，“阎王老子一大老爷们，收个么帅的过去给他戴绿帽子吗？”

　　李晋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接着笑得像只鹅。

　　白起伸脚踢了李晋一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对面：“你TM明明知道对面住着那什么饭，你这么大声音啥意思啊，日子过得太无聊想跟私生饭聊聊人生吗？”

　　“哈，哈哎喂，我这不是一时乐傻了忘了对面那茬”李晋压低声音，还是憋不住笑，又怕笑声音太大，只能捂着嘴闷笑了几声。

　　白起一脸嫌弃看着李晋：“你今天是吃了疯药还是咋回事，这笑还能不能停停，你笑也就算了，还笑得像只猪哼，我真TM想揍人。”

　　李晋笑出一身汗，肚子也疼，他抹了把眼角的泪，小声问：“小白，曾经有人建议你去说相声吗？”

　　“没有，不过当时不少人建议我去拍电影，还有过几个自称星探的在我们学校纠缠了一阵。”白起回过头看着李晋。

　　李晋就问：“那后来呢？”

　　白起想了下“后来就去经纪公司试了一阵子，后来就发现了我不能接触异性。”

　　“不能接触异性？”李晋有些震惊：“你是说不能碰异性吗？”

　　“也不是完全不能碰，就是很排斥有肢体接触，譬如拥抱接吻什么的，完全受不了这种。”白起说着抬眸看着李晋的眼睛：“你呢？”

　　“我还好，就是对异性没冲动，那什么……我以前一直以为是功能问题，后来，就发现，啧，我好像对男人有那种……感觉。”李晋艰难组织着说辞，一句话，说说停停好几次，最后他看着白起：“你能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明白。”白起见李晋面红耳赤一副狠不得能钻地洞的样子，好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这种事难以启齿？”

　　“以前一直这么觉得，觉得自己是变态。”李晋垂下脸：“就那天，你带我去雪山，我看到黎哥跟谢健……，才觉得俩男的在一起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咱又不偷不抢，又没伤天害理，你说是吧？”

　　李晋说得好像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可他心里大概还没完全接受这种事，他额上的青筋和躲闪的眼神将他内心的忐忑焦虑及尴尬展露得一览无余，白起轻轻握了下李晋的手：“这种感情在很多国家都合法合理，并不像你想的那般不耻。”

　　“我知道。”李晋从衣服堆里找了几件自己换洗的衣服：“那我先去洗澡。”

　　“嗯。好。”白起点了点头，伸手将电视遥控拿了过来，将声量开到最小。

　　他在沙发上坐了老半天，想了很多事，可只要一想到李晋刚刚交代的后事问题，心就像被人揪住一样煎熬不已。

　　李晋脑子里的肿瘤已经有了缩小的趋势，以他多年的从医经验来看，再过半个月应该是李晋手术的最佳时期。

　　即使肿瘤缩小后分离出一些重要的神经和血管，但此次手术的风险程度并不会因此降低。

　　万一……

　　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白起的思绪，他板着张冰块脸去开门，门外站着的依旧是住他对面的邻居。

　　老太太一见白起脸色不好，惊呼一声问：“白医生这是哪里不舒服吗？”

　　白起心里本就烦乱，加上老太太闺女中午堵门之事，因此头一次对着老太太没好语气：“这么晚了，什么事？”

　　老太太尴尬笑了下：“那个，我家静静说你弟弟就住这里，刚刚他还站你家门口听见他笑了，白医生，我家静静不过是想跟你弟弟交个朋友而已，你何必棒打鸳鸯管这些小年轻的事，我知道你弟弟是大明星，我这静静也不比他差到哪里去……”

　　白起越听越气，他冷笑一声，质问道：“老太太，交朋友不都得自愿吗，你见谁跟人交朋友堵人家门口的，你见谁跟人交朋友大晚上不睡觉听人墙角的，这是正常人的行为吗，你老来得女你宠溺没人管你，可你宠溺得无法无天大晚上的骚扰邻居你还有理了。中午你家闺女堵我家门我之所以没报警完全是看着你们二老的面子，要再闹，你别怪我翻脸不念旧情将你家闺女变态的事闹得众所周知，到时候我看你们一家子怎么有脸在这待下去。”

　　白起说完将门摔得震山响，老太太目瞪口呆盯着白起家大门，好半天才气急败坏回到自己家去。

　　李晋澡刚洗到一半突然听到争吵声，等他匆匆擦干身体穿好睡衣从浴室出来时战争显然已经结束了。

　　白起正坐在沙发上玩游戏，李晋走过去：“哎，刚刚怎么回事？”

　　“没事，就是跟隔壁吵了几句。”白起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李晋：“你帮我玩一局，我洗澡去。”

　　李晋本来还想多问几句的，可白起已经将手机塞到他手里，拿了换洗衣服去浴室了。

　　白起一进浴室就将花洒开到最大，热气刹那升起来，白雾顿时充满整间屋子。

　　哗哗的水声暂时缓解了一下他内心的焦虑，一想到刚刚跟邻居摔门那架势，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有多少年没这样冲人发过脾气了，老妈在世时他常常会因为老妈固执不肯去医院而生气，可至从老妈离开后，他的心就仿佛成了一潭死水，任何人任何事都掀不起他心里半点涟漪。

　　直到遇见李晋。

　　白起抹了把脸上的水，倒了些沐浴露在手里，心里想着手术的事，直到手里的沐浴露被水冲了个干净，他都一无所知。

　　抬起手将沐浴露往身上抹时，才发现自己抹了半天抹了个空气。

　　他不得不再次挤了些沐浴露抹在身上，匆匆洗完澡出了浴室。

　　因为对面私生饭的关系，李晋没敢在客厅开大灯，电视音量也有所控制，白起看着李晋在家里聂手聂脚并不自在的样子，轻叹了口气说：“明天你简单收拾下东西，我们搬到别处去。”

　　“要不去我那边住几天。”李晋提议说。

　　白起扭了扭有些发酸的脖子：“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那边过年比市里有意思，你明天在家里收拾点衣服什么的，我早点下班带你过去。”

　　李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苦笑了下，小声道：“如果不是我，这大过年的你应该没这么多麻烦事儿。”

　　“要不是你，我这日子过得跟行尸走肉差不多。”白起伸手抓了块毛巾擦了下头发的上水：“你没来之前我一直以为日子就这么潭死水似的过下去了，怎么都没想到还能过上家里有人等，坐下有热饭吃的日子。”

　　李晋忍住笑：“少来，说得自己多可怜似的，你要愿意，多少人愿意以身相许。”

　　“是吗？”白起偏着头看着李晋 。

　　李晋就说：“怎么不是？”

　　白起看着李晋的眼睛：“那我现在说愿意跟你过日子，你要以身相许吗？”

　　白起这话一出，李晋像被砖头砸了似的怔住，直到白起转身准备离去，他才伸手一把拉住白起的手：“我就是……就是我……这个样子……”

　　李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紧张过度，几个字被他语无伦次翻来覆去说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没能表达出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白起轻轻回握住李晋的手，深邃的眼眸望着李晋：“其它因素暂时都别考虑，你只想自己是否愿意跟我在一起。”

　　“当然愿意。”李晋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白起显然明白他的心思，不等他开口，直接用行动将他后面还没说完的话给彻底堵死。

　　他的吻来得气势汹汹，李晋好几次差点被吻到窒息。

　　沙发上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的衣服被两人滚成一团乱麻，李晋好几次伸手想推开白起，结果都被他一个反手握住钉在沙发上。

　　这场猝不及防的热吻一直延续了好几分钟才在李晋的呼痛声中停止。

　　“怎么了？”白起双手撑在李晋上方，微微喘着粗气问。

　　李晋伸手摸了下自己的下嘴唇，当手指刚一碰到唇上的嫩肉他便嘶了一声：“你是狗吗？咬这么狠。”

　　“我看看。”白起一把拉开李晋的手，直到看见李晋唇上鲜红的血迹，他才低咒一声翻身起来。

　　“你别瞎弄 ，我去拿药。”白起匆匆叮嘱一声，跑去找药了。

　　李晋从茶几上摸到手机，打开摄像头，看到下唇上淡粉色的血迹时笑了下，刚刚看白起急得要跳脚的样子还以为咬得有多狠，结果就咬破了点皮。

　　只是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肿。

　　白起在屋里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软膏，嘴唇上又不能瞎用药，最后他只能一把抓起架子上的外套说：“家里没适用的药了，我下楼去买个药。”

　　“不用了，这次就咬破点皮，下次……别这样了。”

　　“好。”白起放下手里的大衣，坐到李晋旁边，过了好半晌，才轻笑道：“尼玛以前偶尔撞见黎哥跟谢健抱在一起啃来啃去心里鄙视得不行，没想到抱在一起啃人的感觉原来这样好。”

　　“啊。”李晋愣了下，挺震惊看着白起：“这是你初吻？”

　　“不然呢？”白起看着李晋：“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抱谁都能乱啃一气。”

　　“我那是工作需要。”李晋说着身子往白起这边移了移：“当初这方面没经验，拍不好吻戏，陈导就让我把那些女生的嘴当成猪脚，啃几口就好了。”

　　“……是么。”白起看了李晋一眼，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电视里正播放着自己前年拍的一部古装剧，白起似乎看得很认真，李晋却一直想着心事。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跟白起在一起了，接下来又得以怎样的方式跟他相处。

　　更让人头疼的是如果医院知道自己跟白起是这样一种关系，大家会不会对白起有所议论和排斥。

　　李晋越想越觉得前途荆棘丛生，也万分后悔自己刚才的鲁莽和冲动。他光想着黎哥跟谢健之间那些幸福甜蜜了，从而忽略了他们这一路走得有多艰辛和不容易。

　　李晋扭头看了眼白起，很轻很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对我刚刚那个吻不满意？”白起放下手里的遥控器，将头凑过来看了李晋一眼。

　　李晋简直爱惨了白起这种插科打诨的样子，他伸手摸了下白起的鼻子，用商量的口吻跟他说：“我们的事，先别告诉人行吗？“

　　见白起变天似的变了脸，李晋赶紧解释道：“毕竟人言可畏，我现在天天待在家里，怎么样都无所谓，可你每天需要去医院上班，你得面对你那么些病人，那么多同事，这些人里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我们这种关系的，我担心……”

　　李晋声音颤抖了下，没再往下说下去。

　　白起伸手将李晋揽进怀里，李晋都还没来得及搞清状况，就被白起夺了呼吸。

　　睡觉前，白起替李晋拉好被子，又轻轻在他背上拍了两下说：“放心吧，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商量着解决，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你也是，睡吧，明天你还要早起。”

　　李晋不知道白起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他在床上睁着眼躺了半晚上，直到天明前才睡去。

　　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升得老高，白起早就去医院了，餐桌上放着张字条和剁好的鸡，字条上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小字，李晋辨别了老半天，才认出白起写的是什么字。

　　“有人敲门任他是天王老子都别开，药膳记得一定要吃。”

　　他笑了下，将字条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收进自己钱包里。

　　中午白起打电话来的时候李晋正在收拾行李，他上午查看了过年期间的天气预报，天气预报显示过年期间大部分时间都是阴雨天气，所以他将家里所有内裤和袜子都装到了箱子里。

　　又在箱子里塞满了各种厚的外套和裤子。

　　“除了衣服还有什么东西要带吗？毛巾浴巾这些，牙刷呢？”李晋手上正在整理东西，只能带上耳机跟白起说话。

　　“除了换洗的衣服什么都不用带。”白起说：“那边是我妈在的时候住过的一个院子，东西比我这边还要齐，她走后我便让隔壁的一位老奶奶帮忙照看着，只有我妈忌日的时候会过去住几日。你在家等我下班，下班后我带你过去。”

　　李晋说了声好，听那边似乎有人在叫白医生，怕打扰到白起工作，他匆匆挂了电话。

　　下午的时候有人敲了一次门，李晋没理，结果外面的人说是物业，李晋想了想，还是没开门。没多久又来了个自称是送快递的，一直按门铃一直按门铃，按了得有十几分钟才离开。

　　李晋被吵得连午觉都没睡成。

　　好在白起回来比平时早，下午五点不到就到家了。

　　一进门，看见早已摆在玄关的行李箱，忍不住问：“对面又来敲门了。”

　　“反正都要走了，谁还管她来不来敲门。”

　　白起拖了行李箱就要走，李晋却嚷嚷道：“等等，我再去检查下。”

　　将屋里的门窗，水电，暖气通通都检查了个遍，李晋这才放心出门，等坐到车上，他又低呼一声看着白起问：“你房间的窗子关好了吗，刚刚门有没有关紧。”

　　白起瞪了李晋一眼，踩下油门。

　　就因为门有没有关紧这事，李晋跟白起争了一路，直到白起差点以项上人头发誓门他百分之百确定关好了，李晋这才放心。

　　“你这症状怎么这么像阿尔茨海默症，你平时也这样吗？”等红灯的间隙，白起侧过身子看着李晋问。

　　李晋正拿着手机斗地主：“你刚刚说什么症？”

　　“老 年痴呆症。”白起一个字一个字说了遍。

　　李晋伸手推了白起一把：“你才老年痴呆症。”

　　虽然早在中午白起打电话的时候他就知道小院大概是在农村，却没想到这么远。

　　车都已经开了快两小时，还没到目的地。

　　李晋望了眼窗外的路灯，一脸忧郁问：“这么远，你早晚上下班怎么办？”

　　“辛苦两天呗，反正马上就放假了。”

　　白起说完李晋许久没出声，直到车子拐进一条小道，又往前开了几十米停在一处院子前，李晋这才开口问：“从你们医院到这得两个半小时吧？”

　　“不用，两小时足够了，今天是路况不熟，所以慢了点。”白起说着一把推开车门，李晋也只好跟着下了车。

　　李晋本以为白起母亲已经过世这么多年，这小院虽然有人看管不至于破败不堪但久不住人怎么都是有些脏乱的。

　　可进了屋他才发现屋内竟一层不染。

　　“你找人来重新打扫了吧？”李晋问。

　　“不弄干净点我怕你这死洁僻住不习惯。”白起说着从柜子里拿了两双拖鞋扔地上，自己穿了双蓝色的，将红色的踢到李晋面前。

　　李晋平时对颜色没那么多讲究，换了拖鞋直奔厨房，这个时间其实早已过了饭点，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个时候哪怕有碗面他也是知足的。

　　可偏偏冰箱里干净得连个鸡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