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红匪

2、李晋二

　　周末的医院人满为患，狭长的走道里挤满前来探病的家属。

　　走道尽头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隐隐传来争吵声，不知道对方骂了些什么，李晋听见一个孩子的声音扯着嗓子喊：“是我求你生我的吗？如果可以，我宁愿当条狗也不给你当儿子。”

　　到底是孩子，除了用音量表达自己的愤怒，出口的话却十足的孩子气。

　　惹得四周人频频发笑。

　　小护士见李晋好几次望向那群人，耐心解释：“那女的就是个事儿精，孩子不来看她她骂孩子没良心，孩子来了她骂孩子没用，那孩子也是命苦，偏偏遇上这么个不讲理的妈。”

　　“孩子他爸呢？”李晋问。

　　“孩子爸早跟他妈离婚了，小孩判给男方的，这女的生病前嫌丈夫没能力跟了别人，现在被人甩了又想利用孩子复婚。”护士说着直摇头：“只是可怜了孩子，每次来医院都要被他MA骂一顿。”

　　前面有人抱着床被子朝这边来，人太多，他边走边喊：“麻烦让让，小孩子不懂事尿了床，我去晒晒去。”

　　众人侧过身子避让，李晋看到被子灵机一动，哎呀一声道：“今天太阳这么好，我怎么就忘了晒晒被子。”

　　“你又没尿床，室内又都有暖气，被子晒不晒其实都一样。”护士打趣。

　　李晋就说：“昨天夜里出太多汗，总觉得被子潮，只怕待会儿检查做完，我再去晒怕是找不到好位置了。”

　　“既然你想晒，我替你去就是，多大点事。”

　　“余甜甜。”身后有人叫，小护士回头，见是隔壁邻居，大吃一惊问：“陈婶，您怎么会来这，是哪里不舒服吗？”

　　陈婶赶紧摆手：“我身体好得很，今天来这探望住院的亲戚。”她说着伸手一把将余小甜捞过去，眼睛却是死盯着李晋：“这不是你手机屏保上那男的吗，你男朋友？谈多久了？怎么不带回去？”

　　余甜甜朝陈婶使了个眼色，陈婶大抵是会错了意，立马笑眯眯跟李晋说：“小伙子，追求我们甜甜的人可多了，这么好的姑娘，你可要赶紧娶回去才是呀。”

　　“陈婶……”余甜甜又羞又气，赶紧伸手将陈婶拉到一边，隔着三四米，她朝李晋喊：“晋哥，你自己去找白医生，我这就给你去晒被子。”

　　李晋朝余甜甜笑了笑，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没问题。

　　*

　　余甜甜依依不舍看着自己的男神独自一人下了楼梯，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其实她这次能跟李晋近距离接触实属不易，本来这周她是上晚班，为了早点接触到男神，她用一个月的早餐跟同事换到了早班。

　　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跟男神交谈几句，却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邻居给搅黄了，早知道在这会遇到邻居，她宁可领着男神在那边多等几趟电梯下楼。

　　“甜甜，你怎么回事，脸色突然这么难看。”不知原由的邻居拉了拉余甜甜，余甜甜低呼一声：“唉哟，我忘了护士长还找我有事，陈婶，我先忙了，你自己去看亲戚。”

　　“余甜甜，你们这门牌号都是乱的，你不领领我呀！”

　　陈婶看着丫头片子像条小鱼似的在人群里乘风破浪游向远处，不由得嘀咕了几句，之后又仰着脖子数着门牌号一间间找过去。

　　余甜甜憋着一肚子火跑到李晋病房前，气冲冲推开门。

　　许靓正埋头翻找李晋的手机，她完全没料到会有人不敲门就闯进来。

　　两人面面相觑均是一惊，余甜甜看着满屋狼籍，冷声质问：“你翻什么？”

　　面对余甜甜的满腔怒火，许靓脸上的慌乱仅出现了几秒又立马恢复平静：“我看李晋这屋里乱得很，就给他整整。”

　　许靓这么一说，余甜甜也不好再多问，她一把抱起李晋床上的被子去了楼顶。

　　许靓将李晋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都没看到手机。

　　她仍不死心，再次从包里翻出自己的手机拨通李晋的号码，可那边依旧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许靓下午还有个十分重要的会议，她不敢在医院耽搁太久，胡乱将李晋的东西塞进柜子，匆匆赶了回去。

　　*

　　没了小护士的带领，李晋这路痴将二楼转了两遍才找到那位白医生的办公室。

　　虽然他入院才几天，但这位白神医的丰功伟绩早听得他耳朵起茧子，但真正与其见面，这还是第一次。

　　在李晋印象里，能被称为神医的人即便不是白发苍苍也至少上了年纪。所以当他走进这间办公室看到办公椅里坐着的白袍帅哥时，他还特意说了句：“你好，我来找白医生白起。”

　　白袍正对着电脑处理着手上的事，听见有人找，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我就是。”

　　李晋当时差点惊掉下巴装不回去。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样子，比起东方面孔，此人的五官显得更为立体，加上一身白袍，仿佛自带仙气。

　　这脸要放娱乐圈，即使身无长物，也能凭着这张脸所向披靡。

　　实在是……李晋书读得不多，词汇量有限，一时间觉得什么形容词用在这人身上都不合适。

　　白袍似乎发现李晋在注视自己，他从百忙之中抬头看了李晋一眼：“你就是李晋。”

　　李晋嗯了声，白袍终于将手从键盘上拿下来，他动作迅速从桌上的纸袋抽出几张片子啪啪往白光板上一贴，手指放到一块白色区域说：“诺，看到没，这就是瘤子。”

　　这几张片子李晋曾在其他医生那里看过无数次，以往每一次接待他的医生看到片子要么摇头叹气要么一脸难过得好像他马上要过世的样子。

　　弄得他这个命不久矣的病人到头来还要绞尽脑汁去安慰那些个白衣天使，并向院方保证无论能不能治都绝不会到医院闹事。可即便如此，面对这么一粉丝过亿的公众人物，院方还是委婉向他表示自己医院无能无力让他去别的医院试试的请求。

　　李晋一连找了好几家医院，好不容易才住进这，他来此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治病事小，他希望医院用药物多留他一段时日，毕竟酒吧的事还没查个水落石出，他可不想背着这么大个黑锅过世。

　　所以当白起指着瘤子的位置给李晋看时，李晋心里大概知道这位年轻的医生后面会说什么，无非是瘤子太大，又长在了脑干区域，动不动手术都没有太大意义，吧啦吧啦之类。

　　所以，在白起开口前，李晋主动提议：“要这瘤子实在太棘手，我可以考虑药物化疗。”

　　“哦，也不算太棘手。”白袍边说边伸手拿过自己的日程表，仔细看了一次又核对了一次，告诉李晋：“手术安排在后天，你看有没有什么异议。”

　　“后，后天？”

　　白起认真点头：“是的，准确来说后天上午十点开始，你只需让家属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即可。”

　　李晋想到自己身上还一堆乱摊子没处理，便问白起将手术日期推迟一些时日可不可以。

　　白起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双手一摊表示：“李先生，这个问题你恐怕得问问上帝，看他愿不愿意多给你一些时日。”

　　李晋无奈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问：“如果接受手术，有多少成功的机率。”

　　白起揣起自己的杯子起身去倒了杯水，之后就靠着桌子仔细端详着白光板上的片子，良久，给出两个字：“一成。”

　　果然，这次手术对李晋而言，成功即奇迹，若是没发生酒吧那事，他大不了死马当活马医。而眼下，他赌不起，更输不起。

　　外面有人敲门，白起应声：“进。”

　　推门进来的是位身材肥胖的男医生，看见办公室里一站一坐的两尊男神，顿时有种进入电视剧拍摄现场的错觉。这二位的颜值摆在一块，连他这个大男人看了都觉得惊艳。

　　“白医生，有病人啊。”

　　白起向来话少，点了下头就算回应了。

　　男医生今天忘了带水杯，这才特意绕到白起这讨杯水喝。他从饮水机下面拿了纸杯，看李晋干坐着，于是便将先倒的水递给了李晋：“晋男神，白医生这的水喝着不错，你尝尝看。”

　　李晋边说谢谢边赶紧伸手将那杯水接到自己手里。

　　大冷的天，哪怕医院开着暖气，人们身上的衣服仍穿得有些多，李晋伸手接水的时候白起看见他露出来的手腕上内侧有道红印一闪而过。

　　等他定睛仔细去看时，那道红印已经被衣袖遮挡住了。

　　他拿着自己的水杯回了座，目光却一直紧盯着李晋的右手。

　　可惜对面的男人至从接过那杯水后，就跟石化了似的再没有过任何动作。

　　再一次被医生宣判死刑，李晋平静得连眼睛都没眨，死亡对于他来说，不过是睡他个天长地久罢了，没什么好怕的。

　　此刻他脑子里要想的事太多，他不知道许靓走没走，她今天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藏在被子里的手机有没有被发现，他的被子此刻在哪里。

　　所以，当白起突然开口跟他说：“把你的手给我。”时，李晋飞速运转的大脑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男声给弄死机。

　　他错愕了半秒，一脸懵逼看着白起：“你刚刚说什么？”

　　“把你的手给我。”白起说完脸臭得跟街头巷尾的臭豆腐似的，因为他看到李晋将自己的左手伸了过来。

　　“另一只。”

　　“哦哦。”

　　胖医生见李晋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赶紧为其解惑：“我们白医生不仅精通西医，对中医也有独到见解，中西合璧，或许能为你找到更好的治疗方案。”

　　胖医生话音刚落，李晋就感觉到手腕上一阵细腻碰触，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眉头紧锁，好不容易才忍住内心蹭蹭燃起的怒火，冷笑道：“白医生，这难道是新型的把脉方式？”

　　白起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不答反问：“李生先这手腕上的印迹是不是从小就有的？”

　　李晋一把抽回自己的胳膊，他觉白起这人哪里不对劲，好像对自己手上的胎记十分感兴趣。

　　难道这位有着帅气外表的男医生有着什么见不得光的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