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绯村暗月

4、第四课 要有救死扶伤的侠义心肠

　　叽叽吱吱。
　　小鸟的清脆初啼，宣告清晨的降临。

　　“……哎哎？师父，她的手指动了诶！是不是快醒了？”

　　并不怎么宽广的房间，乍看上去是间朴素到近乎简陋的民居。擦洗得干干净净的木制地板坑洼不平，有些地方疏松得能看见其下的泥土。

　　剑心正跪坐在这样的地板上。他双手捧脸，手肘撑在膝盖上，专注的看着仰卧的女孩。

　　细微的皱眉。

　　“怎么了？很痛吗？稍微忍耐一下吧……”剑心露出同情的神色，语气轻柔的安抚道，“没办法，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过，师父说只是看起来严重，其实并不致命……”

　　自己在胡说什么啊……啊啊，舌头都要打结了。

　　“不不，我不是说你伤的不重，唉……总，总之，你放宽心休养就好……”

　　和师父两人住在山间，也算是隐居吧。整天对着同一张脸，想也知道，正和听上去一样乏味。更不幸的是，对方还是个自信心过剩，惯于使唤人的臭老头。

　　两年以来，七岁的剑心见到的野兔比见到的人多得多，于是在骤见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子的现在，满肚子的话不自觉就想往外冒。可语言这种东西长久不用是会退化的。剑心越察觉自己的语无伦次就越着急，越着急就越张口结舌，不知不觉中，他双手按住女孩的被褥，支起身子，脑袋凑到女孩跟前。

　　对方的脸色更加难看。

　　剑心急得扭头大喊：“师父，师父你来一下啊！”

　　当然的，没有回应。

　　正是因为有这种毫无责任感的师父，才让七岁的孩子就学会了叹气。

　　叹气过后剑心拍了拍胸脯，告诉自己要冷静。

　　师父这次已经超水平发挥了。两年来他时不时的下山，虽然救过不少人，但除自己以外再没把什么人捡回家过。听说也遇到过被抱住腿祈求收徒的情形，但统统强硬的拒绝掉了。据他说，食客这种麻烦东西越少越好。

　　所以师父救回来什么人已经相当不容易，指望会他帮忙照顾那还是算了吧。

　　“抱歉，师父他暂时不能来，我不懂医术……啊，不过师父绝不是见死不救之人，之前也是他替你诊伤的！我师父是个非常仗义的人，想必是认为你的伤并无性命之忧才……”

　　“……被子。”

　　总算开口了，剑心松口气。可紧接着，他又神色紧绷。

　　咦，被子？

　　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压着人家的被沿。哇啊！所以她透不过气吧！剑心脸颊通红，赶紧撤手，可在重心前倾的情况下撤掉支撑，其结果是……他失去平衡，一头栽倒。

　　“对不起——！！”

　　东蹿西跳的红色杂毛，手掌按在自己脸部的两侧，手指用力到发白。棉布质地的白色裙裤，大概是跪坐在地面上的缘故，被泥土和灰尘弄得很脏。

　　冒冒失失的摔倒，很有活力地正面扑倒在自己身上。胸口真的很痛。还好他趴了不到一秒就撑着肘努力抬起头，一双天真的褐色双眸，充满愧疚而又关切地对上着自己的视线。

　　“……啊！”这是剑心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睛。

　　黑色的眼瞳，温润，色泽很深。有着宛若夜幕的美丽颜色，却毫无神采。

　　该怎么说呢，就好像这双眼睛深处的某件东西受到了伤害，和身体上的创伤截然不同，那似乎并不是可以被医治，经过休养就能恢复的部件。

　　彼此皆很陌生，一时愣住了。大眼瞪小眼地相峙数秒后，终于缓过神来。

　　“是不是撞痛你了？抱，抱歉！”

　　全身上下都在痛。最痛的是脑子。睁开的瞬间就将视野内事无巨细分门归类储存好。这种从小被训练出来的忍者本能，身体脆弱的时候真是要命。

　　啊啊。这少年也说过了，自己的伤并不致命，精神力的透支就更不会让自己死掉了。既然这么困难的活了下来，就要继续活下去。

　　“我给你倒点水吧！”

　　“不用，已经给您添很多麻烦了。承蒙您的费心照顾，在下实在感激不尽。”

　　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你给我安静点！喋喋不休在耳边吵吵，头都要炸了！

　　但想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朔夜心想，自己寄人篱下的，而且动弹不得必须被人照顾，如果不能和主人搞好关系，被扔掉的话保准会死。

　　“不不，一点也不麻烦！你不要想那么多啦，好好养伤就行。”

　　好可爱~！剑心边转身边拍了拍红潮一直未褪的脸颊，脚步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忙忙碌碌的把水桶拎进屋，俯下身子舀了水后才发现没杯子。

　　东张西望半天后，只得扔下木勺，慌慌张张满世界找；等他好不容易摸出个陶杯，装上了水又觉得不妥……转身跑去门外，把水倒掉，擦洗，再重新装满水。

　　太满了。伴随着他不稳的脚步，木地板上滴滴答答的留下一条银色的细线。

　　女孩叹口气。

　　“真的非常感谢。”

　　看起来一点也不可靠的背影。

　　“不，不用客气！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绯村剑心，你叫什么名字？”

　　剑心睁着大眼，他对她的事很感兴趣。

　　他已经照顾这个女孩很多天。恐怖的伤势，痛苦的表情，噩梦中的喊叫，再加上师父说过，这孩子是名家破人亡的孤儿，那就是说她和他的遭遇很是类似，这一切都让他同情不已。

　　“我的名字……”

　　过去的名字她提也不想再提。

　　“啊，抱歉，我提到了不好的事吗……”

　　看到她似激愤又似痛苦的神色，剑心一阵懊悔。

　　“不，请不要这么说。要不是因为有绯村君，在下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您是在下重要的救命恩人，不能回答您的问题真的很抱歉……尽管侥幸保留了性命，但在下的姓名已被剥夺了。”

　　感激的笑容。她居然在安慰我诶！还露出那么哀伤的笑容……于是剑心的同情心爆棚。

　　“救了你的是我的师父，我，我并没有做什么啦……”

　　朔夜看着剑心又害羞又写满“同情”两字的脸，心道：废话，我当然知道不是你，随便说说你也当真……果然谁都喜欢好听的话。能轻易讨好到人，语言真是方便的工具。

　　“不，因为有绯村君的照顾我才能活下来，您无微不至的照顾……”却没能说完就被抢白了。

　　“你太客气了，这样会让我觉得怪怪的，”剑心凑近她，清澈的双眸近在咫尺，“以后你会在这里住下来的，所以感激啊、愧疚啊、不好意思啊，这种话别再说啦。”

　　非常柔和的语气。其实他自己也只是个小孩子，只是在遇见看似更柔弱的小孩子时，心中不自觉就生出一种作为男子汉的武勇，所以，稚嫩的声音里，不知不觉中带了丝成熟的坚定。

　　恩？这样就可以留下来了？得来全不费工夫！朔夜一阵心喜，在触及剑心一动不动看着自己的眼睛时却一阵紧张，赶紧侧过脸。

　　“你才刚醒来，很累吧……”剑心不知道她是害怕内心的阴暗会曝光，还以为她累了，因而心生自责。

　　人家才刚醒过来，自己就拉着她说东说西的……不止是太久没有人能说说话，不如说是因为，说话的对象是她的缘故吧！

　　“请务必好好休息！我就在门外练剑，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好！”

　　“剑？你是武士？”

　　这么不可靠的家伙，不会吧？

　　武士？剑心略微意外，怔了怔后他腼腆的笑了。

　　“现在还不是……我的师父是一名武士，虽然个性差了点，但他确实是很强的武士。所以日后，我也会是个很厉害的武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