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极乐》金择松

9、名叫知更鸟的麻雀决定自杀

　　金如松面无表情地撑着伞疾步走在雨中，手里端着刚才那碟荔枝。

　　她刚才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谁知道金光瑶突然抓起她的手看了又看，又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眉间微蹙，眼里的杀意渐渐褪去，慢慢转变成了疑惑，继而有一瞬的失神。接着他不等她有什么反应，便甩开了她，步履匆匆地走到角落里，从篓子中抽出一把伞甩给她，然后就从一扇暗门中离开，仿佛她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漆黑一片的屋内一下子就只剩了她一个人，她靠坐在墙边，听着黑暗中自己的喘息声。过了许久，确定他不会再回来，她心中涌起了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是深深的不安。她之前已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觉得金光瑶可以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但他却偏偏选了最温和的一种，甚至连威胁她的话也没讲。

　　为什么他的态度这么暧昧？

　　这把伞就是让她滚蛋的信号，接收到这个信号后，她便起身走入雨夜。和金凌的约定时间快到了，自己得先解决好当下的事。

　　到了牡丹亭，她毫不客气地推门闯进去，又挥了挥手不耐烦地将一旁伺候完他洗漱的婢女赶了出去，一边“啪”的一声将果盆重重地砸在了桌上。然后她反客为主似的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一把椅子上，伸手示意金凌也来坐。

　　“气死我了！金阐这帮人！我下次一定要揍死他！”她扯着嗓门大声嚷嚷了几句，脸上写满了怒意，一边又不客气地抓起了荔枝，一颗接一颗往嘴里塞。刚才的惊心动魄，让她暂时压下了对于荔枝的恐惧，而且自己就是栽在这种恐惧上的，经此一役，她知道必须克服它。

　　“你怎么了？”金凌见她这么气愤，言行举止颇有自己的风格，吓了一跳，忍不住暗叹她演技大增，一时连准备好的质问也发不出。

　　金如松本来是不想完全按金凌的样子演的，她本意是想在摔伤后让周围人渐渐习惯于自己的转变，温水煮青蛙，不然她得伪装一辈子。但现在情势窘迫，必须全副武装了。她摆了摆手，索性翘起了二郎腿，两臂抱于胸前，接着取出了一个乾坤袋。

　　“我给你看！”她皱眉掏着什么，又伸出手用指关节在桌上敲了敲，“你吃不吃？不吃我全吃了！”

　　金凌果然是最喜欢荔枝了，他一面紧紧盯着她，觉得她是要取出那传闻中的月光石，一边忍不住伸手去取了一颗荔枝送入口中。结果她掏了许久，于是他又吃了几颗。吃着吃着，她终于掏出来一个瓶子，又是“啪”的一声砸在桌上。

　　“这是什么？”金凌伸长了脖子，起身想要看清楚。“里面好像是药丸，是救我命的药吗？月光石呢？”

　　他刚要伸手要去拿，药瓶子就被金如松揽了回去。

　　“对，就是救你命的药。”她的脸逆着光，神色诡异，如鬼魅般一字一句地说。

　　话音刚落，金凌突然觉得自己一阵眩晕，眼前的东西仿佛活了过来，开始自己晃动、旋转，喉咙一下子被人掐住了似的，连带着肺也像被灌了水。他痛苦地捂着脖子，慌乱地起身想逃，却一阵腿软，倒在了地上，还把凳子也带歪了，“咚”的一声砸在了他脚旁。

　　屋外暴雨声阵阵，正好盖住了屋内的动静。

　　他艰难地大口喘息着，手脚并用，无力地往后退去，想要大声呼救，却发不出声。他惶恐地抬头看到起身向他踱步而来、步步紧逼的金如松，对上她和当初金光瑶看到他时无二的冰冷眼神。

　　“你，你……你给我吃了什么？”他顿感被一桶凉水从头浇到尾，对她失望透顶，心中对死亡的恐惧达到了极点。

　　“你最喜欢的荔枝啊，难道是我记错了吗？不过，我确实是不能吃荔枝的。”她走到了他身旁，蹲下来看着他，眼里流露出了一丝嘲讽和得意，“拿过来吧，把栖凰给我。”

　　“我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你要是能杀我早杀我了，你一定是不可以杀我。我绝对不会把栖凰给你的！”金凌虽然濒死，但神志始终是清醒的，他认为金如松只敢吓唬他，一定有周旋的余地。

　　“哦，随便吧，等你死了我再拿也是一样的。”她又坐回了刚才那把凳子，闭着眼翘着腿，一副愿意奉陪到底的样子，“就算我达不成我的目的，也已经赚了，从此以后我就是金凌，以后，我还是兰陵金氏的家主，天之骄子，万人仰望。”

　　“你不敢！他们都……都看到你来找我了……”金凌已经快看不清东西了，他咬着牙涨红了脸，脖子上青筋外露。

　　“不敢什么呢？金凌不知道妹妹吃不了荔枝，他带着自己喜欢的水果来找她，随后离开了，在他走后妹妹吃了发作，死在了房里，但因为庭院冷落，第二天才被人发现。”她冷笑了一声，勾起了嘴角，像是想起了一个笑话，“敛芳尊悲痛欲绝，然后草草掩埋了爱女，表示不会追究侄子的责任。哈哈哈，是不是很顺耳。”

　　金凌等了许久，看她确实并不打算出手相救了。金如松这番话仿佛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他如梦初醒，他实在挑不出毛病。挣扎了一番，他决定当下还是先保命要紧，以后再和她周旋。

　　于是他手发着抖递出了栖凰，气若游丝地说：“给……给你……”她连忙起身接了过去，把丹药塞进了他嘴里。

　　他连忙咀嚼一番，急急咽了下去。还没彻底恢复，就看到金如松的右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像是在催眠一样看着他，嘴里蹦出了五个字：“要杀金光瑶。”

　　要杀金光瑶！这话也如同一道惊雷炸在耳边，不知打开了什么开关，一下子一股狂乱的思维涌入了他的大脑。

　　“呃——”他痛不欲生地捂着头，却又马上被金如松点了穴道，封了灵力。他被抱起来放到了床上，眼看着她走过去端起那盘没吃完的荔枝，全部倒进了旁边取暖的火炉里。

　　她推门出去，走之前还回头看了他一眼，用一种异常轻柔的语气说道：“相信我，我会帮您的。”

　　出去后，金如松叹了口气，对着守在外边的婢女说：“我妹妹怕是害了疯病，这几日胡言乱语，你们一定要看好她，切莫让她跑出去。”又单独将那护卫引到一旁，厉声道：“我刚从小叔叔那里回来，他托我告诉你，这几日无论她找什么借口，都不可以再让她离开这里，也不要让人来找她。盯紧她，连我婶婶也不可以见她，知道了吗！”

　　说罢，就又融入了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