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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午夜,城郊,废旧的破庙中,萍水相逢的五个人静静地围坐在篝火前,谁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有些静谧,但是众人的神情却透出几分惬意。
      热闹多时的破庙终于迎来了片刻的安闲。
      许是腰间的伤口已经愈合,张成岭的胃口也好上了不少,光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开始吃第二个馒头了。一旁的周子舒似乎是没什么胃口,只是拿起了酒葫芦看了看,可惜的是里面已经一滴酒都没有了,表情显而易见的露出了几分失望之色。
      而另一边始终紧盯着周子舒的温客行瞬间便洞悉了他的诉求,浅笑着低头取出自己的酒壶递给了周子舒,却在周子舒接手的瞬间又将酒壶收了回来。
      周子舒伸过去的手一僵,显然是觉得温客行又再故意找茬,一脸你真无聊地垂眸轻哼了一声,“温公子……”
      温客行连忙笑着解释道,“我这一晚上帮你又管杀又管埋的,你还张口闭口的温公子。是不是太见外了。你这伤不宜喝冷酒。阿湘……”说着便将手中的酒壶递给了顾湘,“温一下。”
      顾湘没好气地接过酒壶,转身拿起那堆竹签里唯一的一个勺子,倒了少许酒液进去,“伺候您老人家穷讲究也就算了,还要伺候这俩大小傻。”
      已经吃完两个包子的张成岭见状赶紧起身,很是识趣地接过了顾湘手中的勺子,“湘姐姐,我来吧。”
      顾湘将勺子给了张成岭后重新拿起刚才没有吃完的烧饼慢悠悠地接着啃。
      就温酒的这一会儿功夫温客行的目光始终牢牢地定在周子舒身上,歪着头盘着手目光由上到下地反复打量着周子舒的脸部和颈部,眉头轻皱,显然是对自己观察到的结果很是不解。
      周子舒对他的注视视而不见,实则暗自提起了些许戒备。
      随后温客行假意收回目光,低头咬了一口手中的烧饼,同时右手趁着周子舒放下戒备的瞬间,出其不意地摸上了周子舒的脸颊,被周子舒一把扣住脉门,质问道,“温公子……”
      温客行眼含笑意地转过头,“奇怪呀,这触感是皮肉?怎么摸起来像你自己长的?”
      一旁的顾湘闻言偷笑了一声,沈昭也微微勾起了嘴角,只有张成岭这孩子还老老实实地在那里专心地温着酒,对温周二人的交锋豪无所觉。
      “正是在下不才自己努力长的。”周子舒说着甩开了温客行的手。
      温客行顺势收回了自己的手,将手指放在鼻尖轻嗅了下,似乎在确认着什么,最终像是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我这些年看人从未看错过,你这身骨相如此清峻,必是美人。怎会……”
      “主人,你上回还指着一个村姑的背影,赞她生得好一对蝴蝶骨,必是美人。结果呀,转过来一看挤眉弄眼的比猪头肉还油腻。”顾湘一点都不客气地拆自己主人的台。
      一旁看戏的张成岭和沈昭都被逗得笑了起来。
      “你懂什么,那人先天本是美人,后天潦倒,变得气质猥琐,不算我看走眼。”温客行神色有些不悦地反驳道,“至于周兄嘛……我暂时还看不出破绽。但你一定易了容。”
      说话间周子舒接过了张成岭递过来的勺子,随即转头看向温客行,勾起嘴角,挑衅地问道,“美吗?”
      温客行丝毫没有被他那张青黄不接满脸病容的脸吓到,凑近道,“完美。”
      温周二人在那边你来我往地交锋数回,一旁的三个吃瓜群众也看得十分可乐。
      顾湘美滋滋地啃着手中的烧饼,似乎手上啃着的是什么美味佳肴。顾湘看得起劲的同时注意到同样是吃瓜群众的沈昭从袖子里又掏出一个小酒杯,正将方才放在小火堆上暖着的酒壶拿起试了下温度,见温度正好,便倒了一杯在酒杯里,慢悠悠地抿了一小口,想了想,拿起一个烧饼递给沈昭,“喏,你也吃一个吧。”
      沈昭拿着酒杯慢悠悠地晃了晃,朝着顾湘摇了摇头,“多谢阿湘姑娘的好意,我有这酒就成了。”
      “一个两个的都是光喝酒不吃饭的臭毛病。”顾湘闻言顿时有些不高兴,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发发善心,却接二连三地被拒绝,这世间的人果然都不识好歹,“怎么这酒还是什么琼浆玉液不成?喝酒就能填饱肚子么?脸色难看得和死人一样,你们一个病秧子,一个要饭的怎么都一个德行?”
      那边的温周二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将目光投在了沈昭和顾湘身上,尤其是温客行在酒楼中就注意过沈昭,听到店小二也吐槽过沈昭点了一桌的酒菜却一口也没动,神色一动,开口试探道,“可是这烧饼不合沈公子的胃口?小可见你今日在酒楼中也是滴水未进,为了身体着想,沈公子多少还是吃一点。”
      “温公子所言甚是。只不过在下确实不需要。”沈昭闻言仍是拒绝。
      “哪有人不需要吃饭的,又不是神仙。”顾湘也在一边小声叨叨,“你个手冷得跟个冻死鬼有得一拼的病秧子还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难不成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啦?”
      “真的不用,多谢阿湘姑娘和温公子的好意。”沈昭简直油盐不进,“虽然在下确实有恙在身,但是在下的身体在下心里有数,就不劳二位费心了。”
      “看来沈公子也和张小公子一样讳疾忌医啊。不若让小可替沈公子诊治一番?”温客行这是被沈昭三番两次地拒绝激起了疑心,觉得这个不知来历的沈公子简直满身的古怪,说着便出其不意地伸手摸向沈昭的脉门。
      沈昭哪里能让他得逞,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身形平平一闪便避开了温客行的手。已经被激起疑心的温客行哪里能如此轻易放弃,再次贴近沈昭。
      一旁的张成岭和顾湘看的是目瞪口呆,怎么也闹不明白这两个人是如何一言不合突然就打起来的。
      转瞬间,沈温二人便过了不下百招,只不过一直都是温客行在进攻,沈昭见招拆招地躲避,除了端着酒杯的那只手外,身体的其他部分始终都隐在他那件披风里,但就是这样温客行还是连沈昭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摸到。
      “沈公子,好俊的功夫。”温客行对于沈昭的忌惮明显要提高了好几个等级,能在他如此强攻下还这么步履从容,连衣服都没有乱上半分的沈昭实在不该如此籍籍无名,在江湖上竟从未听说过此人。
      “温公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这么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不若就此罢手?。”沈昭实在不想和温客行再纠缠下去,瞬间闪身退后数米,和温客行拉开了距离,低头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众人这才注意到两人缠斗了不下百来招,这么大的动静,沈昭酒杯里的酒却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除了张成岭和顾湘一脸的懵逼,温客行和周子舒的面色都不太好看。
      他们都清楚以他二人的身手在江湖上都在一流高手之列,而沈昭这么一个看着随时都有可能咽气的病秧子,却能在与温客行过招时游刃有余丝毫不见弱势,这样的一个人怎会籍籍无名。
      “小可只是担心沈公子讳疾忌医,故此有些心急,还望沈兄见谅。”温客行见沈昭无意再战便自己找了台阶下。
      沈昭哪里会不知道温客行这是在说瞎话敷衍他,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这大半夜的好好喝喝酒看看戏不好么?干什么非要喊打喊杀的,还从看热闹的变成被看热闹的,这又是何必。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不温客行是暂时消停了,结果沈昭刚刚回到自己先前的位置坐下,周子舒却又开口试探起他来,“不知沈兄师承何派?”
      沈昭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今天不解释清楚是没办法好好喝酒了。
      “非是在下有意隐瞒,实是在下的师门早就门庭凋零,避世多年,到如今只余在下一人,便是在下将师承坦言相告,两位也未必知晓。”沈昭也是睁眼说瞎话一点都不心虚,他在这个任务世界里确实是无门无派。
      其实也不算说谎,他原本的师门早就在那场灭世大劫中死得一个都不剩了,想到这里沈昭的眸色一暗,神情之中不觉露出几缕痛色。
      周子舒闻言神色一顿,显然是想起了四季山庄,以己度人,不欲再戳人伤疤,目光正巧扫过沈昭附近放着的那张古琴,遂转移话题道,“沈公子这张琴看着很是特别,可也是传自沈公子的师门?”
      “确为门中长辈所赠,名唤’拂霜’。”沈昭点了点头肯定了周子舒的话,“在下的师门所学繁杂,以琴为武器便是其中之一。”说道这里沈昭的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不少,想来这位赠琴的长辈对他十分重要。
      “沈公子你生了什么病,为什么脸色看上去这么差?还有你这个眼睛是……”一旁的张成岭见气氛有所缓和,忍不住出言问道。这孩子显然已经对沈昭放下了戒心,觉得能养出小九这么可爱善良的小动物的沈昭一定不是个坏人。
      “无妨。不过是宿疾罢了。如今已经恢复了些,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看上去比较严重罢了。”沈昭自然是听得出张成岭的关心出自真心,故语气变得很是温和,没有丝毫不奈地解释道,“至于眼睛嘛,只是暂时不能见光,若是见光便会流泪不止,待旧疾痊愈就可不药而愈。”
      “那也不能光喝酒不吃东西啊。”顾湘大约还是对自己两次发善心,沈周二人却都没接受的事耿耿于怀,周子舒她是不敢得罪,只能在沈昭这边追根究底,“这个包子烧饼也就算了,怎么你今天在酒楼里点的菜一口也没吃?那酒楼的香糕可好吃了。”
      “阿湘姑娘有所不知,且不闻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对于阿湘姑娘而言这人间的酒菜是无上美味,于我而言却是穿肠毒药?”沈昭好声好气地解释道,只是这解释并不让人信服,听着便觉得是在开玩笑。
      “不想说就不说,还穿肠毒药?”顾湘明显不相信,觉得沈昭在驴她,“难道你这酒就是续命仙丹了?”
      “阿湘姑娘真是聪明,这酒对我而言可不就是续命仙丹。”沈昭眉眼含笑道,说的话越发的不着调,“一日不喝便要魂飞魄散。”
      “本姑娘还不信了,我倒要看看这酒有多好喝。”说着顾湘伸手要去拿沈昭放在地上的那个酒壶。
      “阿湘姑娘且慢,这酒姑娘可喝不得。”沈昭见状连忙伸手拦住了顾湘,半真半假道,“这酒于我而言是神仙佳酿,于姑娘却是断肠毒酒,喝得多了可是会没命的。”
      “说得这么玄乎?谁信啊?”顾湘闻言还是没有死心,眼咕噜一转看向同样只喝酒不吃饭的周子舒,“行,我不喝。那让他喝,他酒量总比我好吧。”顾湘大约以为沈昭说的喝了会没命只是说这酒容易醉人,喝多了会醉个半死。
      周子舒闻言也看向沈昭,显得跃跃欲试。想来他方才就已经注意到沈昭的这壶酒了,只是他们萍水相逢,以他的性子可不会开这个口。
      “这……”沈昭闻言有些为难,照理说这酒周子舒确实是能喝那么一小口,只不过这个一小口的量实在是不好把握,喝得多了,万一这个男主不小心喝死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怎么连他也喝不得?”顾湘越发觉得沈昭就是在骗她。
      沈昭想了想无奈地叹了口气,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十分迷你的酒杯,大约也就只能装上小半口酒,勉强能尝出一丝酒味的容量。
      破庙里的众人见状都是一脸你瞧不起谁的表情,别说周子舒了,就连张成岭都是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非是沈某小气,实在是这酒颇有几分不寻常,周公子一试便知。”沈昭说着将手中这个特别迷你的酒杯递给周子舒,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周子舒一言难尽的看着手中这个直径比他大拇指还细的酒杯,最后还是捏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神色一清,立时便觉得神情气爽,每到子时便疼痛不已的经脉瞬间便被安抚下来,竟觉得这一刻是自打下七窍三秋钉之后身体最为舒服的时刻。
      “好酒。”周子舒说完忍不住又将眼神定到了沈昭手中的酒壶上,显然是意犹未尽顾,还想再喝。
      “酒是好酒,可凡事都要讲究适可而止,过犹不及的道理想来周公子是明白的。”沈昭可不敢再给周子舒喝,喝上这么一小口确实对他身上的伤有好处,毕竟沈昭自己就是靠着这酒配合着灵力滋养这具身体的经脉。但问题是周子舒可没有灵力来化解酒力,只能靠着残存的内力来化解,就沈昭估计以周子舒目前的功力至多三日喝上这么一小口。便是如此也能保证其经脉不再进一步恶化,五感的衰退维持现状。不过这些就不必明说了,不然岂不是显得他知道得太多了么?
      眼见周子舒失望的神情实在是太过明显,沈昭想了想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同样的酒瓶递给周子舒,“周公子看来确实是十分喜欢这酒,既然萍水相逢便是有缘,沈某也不是个小气之人,只是沈某出来得匆忙,身上就只带了这些,这壶酒和这个小酒杯便送予周公子了,只是周公子切记至多只能三日饮这么一小杯,否则神仙难救,就是在下也别无他法。”
      “多谢。”周子舒接过酒壶很是小心地贴身放好,虽然离开天窗是他自己的选择,但是能在最后的日子舒服一些又有什么不好。
      “如周公子日后还需要这酒,可以前往岳阳城玉荷山庄来寻在下。”沈昭想了想还是决定帮人帮到底,反正他空间里这些酒还多得很,不如就送他做个人情,“再过段时日便是玉荷花期,届时在下将在山庄内小住一段时日。周公子到了岳阳后,可向岳阳城主街的沈氏酒庄打听山庄所在,沈某会提前知会管事留意。若是错过,周公子可以让管事给沈某捎个口信,在下收到消息后会立即赶回岳阳。”
      “那就多谢了。”周子舒听懂了沈昭的未尽之言,抬手施礼表示感谢。
      其他几个人显然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迷,不过说起五湖盟就不得不提到张成岭家的灭门惨案。镜湖剑派一夜间被鬼谷灭门,鬼谷销声匿迹多年,他们之间谈不上有仇;秋月剑也素来与世无争,也谈不上痴;剩下的自然只有一个贪字。鬼谷灭了镜湖剑派自然只能是为了此刻张成岭身上藏着的琉璃甲。
      “五湖水,天下汇,武林至尊舍其谁。”这首童谣在过去数月传遍了江南,人人都知道这是五湖盟在为了争夺武林盟主而造势,但是却在前几日从越州城内传来了奇怪的下半阙。
      沈昭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听着温周二人在那边说得头头是道,见温客行突然停住了话头显然是想卖个关子,却不想竟无人接话,顿时干咳了一声,顾湘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捧场,“主人,是什么呀?”
      “彩云散,琉璃碎,青崖山鬼谁与悲。”温客行这才有个台阶下,接着把下半阙娓娓道出。
      随后又说到这青崖山鬼说得并不是鬼谷内的群鬼,而是二十年前在青崖山伏诛的大魔头容炫,相传这个姓荣的魔头身后留有一个名为天下武库的武学宝藏,能令任一凡夫俗子无敌于天下,而琉璃碎指的便是能开启武库的钥匙——琉璃甲。
      不过温周二人显然都对这个武库不感兴趣,觉得不过是有人想要不劳而获的幻想,归根结底不过是贪欲作祟罢了。
      顾湘听到这才反应过来,“对啊,按道理说那些去抢的人,定是知道自己武功不好,才想不劳而获。可他们都知道自己武功差了还跟别人抢东西,那还不是嫌命长啊。主人,我看啊这人间比我笨的人多了去了。”
      “还是顾姑娘聪明。”周子舒闻言夸了顾湘一句,顾湘的神情顿时得意了起来。
      温客行转头意有所指地看向张成岭,“张公子,你觉得呢?”
      张成岭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其中一片琉璃甲可就在他身上,温客行想来定是从他的神情里查觉出了些许端倪。
      张成岭这傻小子显然不是一个会说谎的材料,蹲在他脑袋上的小九忍不住跳了起来,“回神啦,回神啦。”
      就是这么个动静成功得为沈昭拉了一把仇恨值,就见温周二人同时将目光转向自己,“沈公子怎么看?”问话的是温客行。
      沈昭不禁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小九这个坑货,“不怎么看,这武学宝库和沈某有什么关系。在下师门中的绝学尚且未能学得透彻,何苦去觊觎别人的。得不得地到还两说,就算得到了,也不一定能练成,毕竟越是高端的武学对资质的要求可越是苛刻。这么算起来到最后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还是沈公子看得透彻。”温周二人显然是想到了沈昭的身手确实不用对这个所谓的天下宝库感兴趣,只是越发对他的师承感到好奇。
      “天快要亮了,小憩片刻吧。”最后还是周子舒率先止住了话头,找了个柱子靠着休息了起来。
      “天……是快要亮了。”温客行看着外面的天色,一语双关。

  •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个bug,这两天更新会比较慢,今天要是没有更估计就要周三再更新了。明天周二得追剧,大概率是没时间码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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