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你可知道什么是爱情》维京小红帽

3、实验

　　说来惭愧，我本以为没有什么难度的项目研发工作竟然也遇到了瓶颈。
　　我想这是因为我对这个世界将神学、生物学和物理学彻底混为一体的科学体系还不够了解。
　　介绍一下我的工作内容吧，上级对我所在的部门提出的要求是：在中国负责研制的量产型EVA中融入使徒体内独有的的“S2机关”，以实现无限能源自走。
　　现在让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事就是，如何成功复制出S2机关。
　　SELEE一再强调，务必要让这种新型量产的EVA，拥有和使徒同等程度的生物能量……没错，就是生物，EVA虽然看起来像是巨型机器人，但它的实质其实是人类利用使徒体细胞培养创造出的一种类人型生物武器。
　　人类并不允许武器拥有自我意识，所以特意挖去了EVA的大脑，将其改造成了必须由真人进行神经连接的操控室，至于那看起来是出于保护作用的机械装甲，也不过是变相的束缚器罢了。
　　我翻阅着手中的报告，感到一阵头痛。
　　从死亡使徒体内根本无法提取出S2机关，而若是将渚薰体内的S2机关强行分离，先不论他是否会配合，这样操作的风险极大，很可能牺牲掉我方唯一的存活使徒，更别提SELEE对渚薰另有安排，怎么想都不可能答应让他就此为科学献身。
　　我对渚薰说起这桩事时，他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
　　“所以你真的很想死，为什么？”我十分不解。
　　他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搂着我上次来看他时送给他的毛绒玩偶。
　　“你们想要得到的S2机关，其实真正的名字叫做生命之果……如果拥有了它，就会拥有看不到尽头的生命，相当于一种永生不死的诅咒吧。”他说。
　　“书上说，人类的毛病是从来不会珍惜自己天生拥有的东西，看来你这点倒是很像人。”我说。
　　“或许吧，你难道不会对无法得到的东西产生渴望吗？”他问。
　　我们静静坐着，谁都没有说话。
　　“现在的我还不理解渴望这种情绪。”
　　探视时间到了。在离开前我轻声回答了他的问题，同时把带给他的新礼物，一本塞林格的小说轻轻放在他面前。

　　实验室在权衡之下决定先培养一批渚薰的克隆体，看看能否从这种克隆体中分离出S2机关。却没想到即便是这一步也无法实现——渚薰的克隆体全因为无法控制分裂速度炸了培养舱，然后自爆而亡，把整个实验室搞得仿佛血海一般。
　　那段时间我感觉自己身上的血味浓得五米开外都闻得到，怎么搓洗都无济于事。唐棠十分同情我，然后委婉地表示这一阵她要出任务暂时不回来住。
　　“今日子，我亲爱的，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嫌弃你。”她义正辞严地说，当然，如果她能放下捂着鼻子的手会更有说服力。
　　“随便吧，我这几天应该也不会回来，实验再不出点结果我可能就要失业了。”我从橱柜里翻出几套衣服塞进包里，打算搬去实验室常驻。
　　“这么可怜的吗，唉，姐姐太心疼你了，要是失业了我可以给你介绍其他工作哦！”
　　唐棠收拾行李的速度比我更快，她倚在门框边对我抛了个飞吻当做道别。

　　送走她后，我拎着背包回到了实验室，趁着周围没人，我抽出数据线连上SELEE的中控计算机，试图用非法侵入的手段从数据库里找出此刻能派得上用场的情报。
　　SELEE将EVA的相关资料整理得非常详尽，庞大的数据量令人眼花，我叼着面包缩在办公桌下，聚精会神地翻看起来。
　　说实话，我对这个世界中堪称最高战力的EVA观感相当微妙。

　　作为武器而言，EVA的维修频率实在有些高得过分——基本每场战斗都会缺胳膊少腿，配备的机械外骨骼仿佛真的只是起到束缚作用……明明不考虑机动性（这玩意的体型也决定了不可能走灵巧路线）的情况下做重装才是最合理的配备，就算是害怕武器伤到自身，也不该做这种脆皮装甲吧？
　　而且我也很困惑为什么不能在EVA的外装甲中直接内置武器，这种抓取外部武器进行战斗的设计真的很古怪。
　　更不用说枪械跟高频粒子刀这种东西的杀伤性对使徒来说十分儿戏……
　　同样刷新我认知的还有A.T力场。我原本推测A.T力场跟一方通行的绝对反射概念差不多，应该都是将一切指向自身的矢量通过计算实现变道。但资料却说，这个力场其实是心之壁垒，只要生物达到某种程度的自我封闭，就能刀枪不入，大致相当于一种精神系能力。
　　因为使徒拥有AT力场，所以一切常规武器对其无效，而EVA之所以能够跟使徒对战，是由于EVA也能张开AT力场，只有在双方释放的力场中和后，EVA才能使用武器破坏掉使徒的核心，从而实现歼灭。
　　为了更直观的了解EVA的战斗力，我特意调出了几段战斗视频进行观摩……只有上帝知道我看见EVA跟使徒战斗竟然是拳头对拳头的肉搏时心里受到了多大的冲击。
　　……
　　熬到凌晨三点，我终于在海量的资料里翻出了点有用的东西。

　　首先是关于第一适格者绫波零的情报。她的资料页中写明，这位蓝发红瞳的少女，正是SELEE下属特务机构NERV培育出的成功灌入了莉莉丝灵魂的人造人。
　　SELEE派出的情报人员记录到，NERV为了固定莉莉丝的灵魂，准备了数千具身体以供绫波更换。
　　我还顺带查到了绫波使用身体的基因提供者碇唯，正是在第一次初号机启动实验时躯体粒子化消失在插入栓中的实验员，也是现任第三适格者碇真嗣的母亲。
　　……如果说绫波的身体可以无限复制，是因为她使用的躯壳是纯人类的话，复制渚薰是不是也应该从人类基因下手？我暗暗记下这一点。

　　其次就是加密了无数层的渚薰的详细档案。我对着这份文件犹豫了很久——唐棠教育过我，如果是朋友就不要背着对方探查秘密，这违背交友原则。我不知道渚薰算不算我的朋友，但我最后还是没有点开它，只是偷偷拷贝了一份。
　　食不知味的吃过早餐后，我特意拐去跟当天轮班教导渚薰的同事换了班。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改变排班表去见渚薰，他看到我时显然有些意外。
　　“你是遇到什么没法解决的事了吗？”
　　我对他说了量产S2机关实验仍旧在卡壳的现状，他对这种结果并不意外，满脸无聊地摊开手：“人类总是想着要探测神的秘密，这其实毫无意义。”
　　我抱着膝盖缩在凳子上，心不在焉地说：“或许吧。”
　　其实我对他口中的神并没有多么尊敬，在我发现神竟然也是碳基生物，并且还可以放在试管中培养后，我对神的概念就崩塌了个彻底，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生物学的祛魅性太强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我走进他的房间开始我就整个人不对劲。我也搞不懂自己在别扭什么，明明就是带着目的来的，好不容易来到了当事人……哦不，当事使徒面前还拼命顾左右而言他。
　　这种不受控的状态叫我十分陌生，甚至有些恐惧。
　　好在渚薰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他从桌上倒了杯水递给我：“你特意过来，应该不是为了给我说这个吧？”
　　“当然……我其实是想问……”我又卡住了，话语堵在喉咙口里，怎么也冒不出来。
　　他体贴地塞给我一个抱枕。
　　“说说看，你想知道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压扁怀里的枕头，总算整理好了语言。
　　“就是，我想看你的档案……你愿意吗？”
　　他的眼睛转动了一下，说实话，每次被他的眼睛直视时我都不是很自在。
　　他说：“我记得你是实验员，你想要看我的档案，应该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吧？”
　　我只好又给他解释了一下我手里的是非正常渠道弄到的资料，为了防止被监听，我特意打开了干扰器才凑到他耳边说话。
　　“有人告诉过我，朋友不应该没有得到允许就探查对方的秘密，所以我想问问，你愿意让我看你的档案吗？”
　　他莫名其妙地捂着脸大笑起来。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嗯。”
　　“你看吧，我并不介意，要是有什么他们没有记录的，你可以直接问我哦。”
　　他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我想，他或许也认可了“朋友”这个身份。
　　我放下心来，拿出亲自改装过的掌上电脑，打开昨晚copy下来的文件。
　　SELEE对渚薰的资料保密一直是最高级，他自己可能也没见过这种书面报告，干脆坐到我旁边一起看。
　　“没关系吗，我这里可是一直有监控的哦。”
　　他意有所指地点了点天花板，我摇了摇头，示意他放心。
　　“没关系，视觉成像系统很好处理，我会把它修改成你跟我只是在聊天的影像。”
　　我把电脑往他的方向移了两步。
　　渚薰的资料比那位绫波要详尽很多，或许是因为SELEE亲自接管的缘故。

　　“……原来你是唯一一个感染了人类基因后诞生的使徒，那你算不算是已经融合了智慧之果了？”我说。
　　他摸了摸下巴：“你很敏锐嘛，确实是这样没错，所以SELEE才会打算让我去完成最终审判。”
　　“最终审判……？”我重复一遍这个词，看出他并没有解释的意愿后顺从地换了个问题。
　　“融合智慧之果和生命之果会发生什么吗？”
　　“按照死海文书记载，在所有战争结束后，融合两种果实会诞生新的神明。”
　　“所以在战争结束之前这种融合什么都不会发生？”
　　“你要这么理解也行。”
　　“我看过绫波零的资料，她跟你情况差不多——”
　　“不可能哦。”
　　渚薰打断了我的话。
　　“我是亚当的最后一个孩子，你说的那个第一适格者，我想她跟使徒应该没有关系。”
　　我接过他的话：“她确实是纯粹用人类基因培育出的人造人，但是她也装载了使徒的灵魂。”
　　“哦？哪一位的？”他好像来了兴致。
　　我说：“莉莉丝。”
　　渚薰本想伸手去拿一本书，听到这个答案后，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看起来有些别样的滑稽。
　　“夜妖……？夜妖的灵魂被放在了人类的躯壳里？这可真是个惊人的消息……”

　　我用笔在纸面上划了两圈：“如果绫波的身体可以复制是因为人类基因的效果，那么……如果用你的基因跟人类基因再进行一次混合培育呢，说不定可行？”
　　他表情十分诡异地看向我：“你想做什么，难道要给我造一个后代出来吗？”
　　我不得不重新评估这位有着人类外形的使徒的想象力，对他的创造性思维自叹不如。
　　“怎么可能，你们使徒不是只有亚当有那种能力吗……等等，你现在确实也算半个亚当，那说不定你真的可以……”
　　他的脸色越来越古怪。
　　我解释到：“不会植入灵魂的，只是生产一批傀儡，既然单独用你的基因没有办法控制那种生命能量，就试试用人类的劣等基因去中和一下。”
　　他说：“你觉得不植入灵魂这种实验就没有问题？lilin对此难道不会产生敬畏心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实验室产物，我确实不懂得敬畏心为何物，对我来说，只有任务是摆在第一位的。
　　他看起来也并不期待我的答案。
　　“你走吧，时间到了。”明明时间还没有到，他却不再看我，还态度强硬地对我下了逐客令。

　　我心神不宁地走出了他的房间，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局面是怎么搞成这样的，我大脑无法给出我答案。
　　为了让自己从失落中脱离出来，我洗了把脸，重新振作精神走向了实验室。
　　如果说刚才的谈话已经让我失去了朋友，那么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失去工作。
　　回到工位后，我重新开始分析渚薰的基因样本。
　　他体内确实携带有一段人类基因，不知道算不算巧合，他的基因提供者正是我这具身体的父亲。
　　在开始新一轮实验之前，我筛选了一遍跟他细胞融合排斥反应最小的基因样本，最后发现，可能只有我最合适。
　　毕竟父亲的直系亲属只剩下我一个人，如果我的基因也被他的细胞排斥，那么克隆他将根本成为死局。
　　重新展开的克隆实验相较之前有了进步，我的基因跟他融合还算顺利，起码培养舱终于没有再次炸裂。
　　虽然距离理想的克隆体仍有一段距离——那营养液中浸泡着的生物仍旧不成人形，仅仅是一团畸形的球状物，但它好歹不自爆了，至少给我们留下了研究的可能。
　　在后续跟进的实验中，在这种球状物中惊喜地检测出了S2特性。
　　它无法以常规武器消灭，虽然复制增殖速度较慢，但只要适当辅以电流刺激，就能在被切割之后长回到原先的模样。
　　我松了口气，把这批实验体命名为NAGI I型，分散到小组中开始分批次实验。
　　接下来的工作跟学园都市的能力开发大同小异，无非是通过化学或者物理手段刺激NAGI I型进化，这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因为研究有了起色，SELEE很豪爽的给我发了一笔奖金，出差归来的唐棠提议说，久别重逢（其实也就一周）必须要用一顿大餐来庆祝，我答应了。
　　只是没想到她选择的是一家位于第三新东京市的餐厅。
　　第三新东京市的管控非常严格，平时只有政务部和军部的人进出自由，想不到以唐棠的权限，竟然能把我带进去。
　　唐棠对我眨眨眼睛，神神秘秘地说：“介绍个漂亮姐姐给你认识。”
　　不多会，一位深蓝色长发美人在我们面前落座，唐棠熟稔地跟她一击掌。
　　“美里，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合租室友，宫村今日子。”
　　我抬起脸，直直看向那位陌生来客的脸庞，她爽朗地露出一个笑脸。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很可爱的小妹妹？你好，我是葛城美里，请多关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位葛城小姐虽然看起来十分风趣健谈，不客气地讲，她的话甚至多到有些聒噪的地步，我却总觉得她心里十分孤独。
　　唐棠和葛城都喝了很多酒，我则埋头负责消灭饭菜。总体来说这顿晚餐吃得还算愉快，在分别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在唐棠鼓励的目光中，僵硬地走到葛城小姐面前，张开手给了她一个拥抱。
　　“诶？这是……”
　　她好像很意外这个行为，却并没有把我推开，而是在短暂的错愕后，慢慢伸出手回抱了我。
　　“因为葛城小姐看起来很寂寞的样子，所以我想，抱一下可能会好一点。”
　　我在她耳边小声说到。
　　她目光一滞，松开了手。
　　“什么啊……我的伪装有差劲到连小孩子都看得出来吗？”
　　葛城小姐疲惫地对唐棠笑了笑：“让你担心了，抱歉。”
　　唐棠的手搭在我的肩头，对她扮了个鬼脸。
　　“你啊，总是喜欢逞强，偶尔软弱一下又没有什么大碍。”
　　我插嘴道：“听听音乐也很有用，心情会变好一些。”
　　她点点头：“好啦，这些建议我会试试看的，再见，唐，再见，今日子。”
　　葛城小姐驱车离开后，我跟在唐棠身后，走进了另一辆轿车。
　　我扭头看向窗外：“你对每个任务对象都花这么多心思去笼络吗？”
　　唐棠拧动车钥匙：“bingo！要不然怎么说我是情报部的天才呢。”
　　我好奇的发问：“哪怕之后要带给对方欺骗和伤害？”
　　她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打开音响，放起了一首节奏欢快的迪斯科乐曲。
　　“是啊，所以，我也不是什么好女人，你也千万不要喜欢上我哦。”
　　她说。

　　NAGI I型的刺激再生实验在一个月后取得了不错的成果，现在就复原力而言，NAGI I型已经可以做到在一分钟内长回原貌。我提交完实验数据后，上级立刻要求开始进行这种类S2机关和量产型EVA的融合实验。
　　在正式实验那天，渚薰主动提出了想要观摩的要求。
　　于是我第一次在房间之外的地方见到了他。
　　上次的不欢而散让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面对他，但渚薰看起来已经忘记了那时的不愉快，他十分自然地抬起手对我打招呼。
　　“好久不见，这就是你的实验成果？”
　　他蹲在盛放NAGI I型的培养舱前，好奇地敲了敲玻璃。
　　“长得甚至还不如其他使徒呢……这玩意真的是用我的基因培养出来的吗？”
　　我再次检查了一遍实验仪器，招手让他过来。
　　“大概因为用来中和的人类基因太低等了吧，好了，快点过来，不要在那边妨碍实验了。”
　　渚薰两手插在口袋里，朝我走过来。

　　这场实验的整整一百份实验品里，仅有两例融合成功。
　　那两具融入了S2代替体的量产型EVA，一具虽然实现了无电路启动，但断肢再生速度奇慢，如果投入实战，恐怕要等到小半个月过去才能从战场上把自己彻底复原。另一具则不知怎么地变相增强了AT立场，没有驾驶员的情况下能做到这种程度，这让部门同事感到十分惊喜。
　　“太好了，能够有这样的成果，这种EVA量产机比NERV那边的几款机型性能都要出色呢！”
　　他们兴奋地交流到。
　　我咬着笔帽，苦恼地扫了一眼那两个仅存的实验品，心想这种程度简直连以前的我自己都不如……SELEE这个组织得到这样的成品就满意了吗？
　　渚薰只看了十分钟就自己找了个角落听音乐去了，我把最后一张实验报告的数据誊写完，走到他身边蹲下。
　　“既然不感兴趣，为什么要过来？”我问他。
　　他坐在地上，盯着墙角出神：“那种东西，真是彻头彻尾的劣等品。”
　　我觉得他说的很对，到目前为止我做的一切实验，确实都只能以失败来形容。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种实验有什么意义，只是我的上级要求继续，所以我只能继续。
　　渚薰站起身，把耳机拽下来塞进口袋。
　　“我先回去了，你下次来看我的时候，给我带一张新的唱片吧。”
　　我松了口气，对着他离开的方向深深弯下腰。
　　“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能否听到这声道歉，只是觉得必须要这样做才行，不然我将会非常，非常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