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与花》RP册子酸梅汤

6、第 6 章

　　（9）

　　库丘林看着闪烁的电脑显示屏，里面正在播放一段录像。
　　现在负责教导他的那个黑发男人在修复过后还是看起来不太清楚的录像里只有十五岁，比现在的自己还要年轻。
　　视屏里是一场古典舞的比赛，由于太过专业，圈外人反而很少关注。
　　因为不想被老爹和安格斯叔叔知道，蓝发少年自己找了点门路才拿到这段视频。
　　里面的黑发少年显然和现在一样拥有着顶尖的舞姿，甚至没有些许因为年龄带来的稚嫩感。
　　也许是为了配合古典舞步，迪卢木多那时候留着比现在长上许多的微卷长发，在背后绑出一个漂亮的形状。
　　那时候还是少年的男人踩着库丘林见过的最优雅的舞步——他认得那首曲子，是莫扎特的经典曲目《魔笛》。
　　库丘林记得在迪卢木多十五岁的时候，还没有任何一个剧团成功将《魔笛》改编成舞剧，但显然那时候的少年已经在尝试这个不可能的任务。

　　但是这个计划遭到了意外。
　　库丘林拿起手机又看了一遍他朋友发来的Mail，里面附了一张简报的扫描图。
　　图片是一份十四年前的报道，篇幅很小，明显是被施压之后缩减的报道量的新闻，所以在娱乐版中反而变得格外显眼。
　　报道的内容是关于“天才少年舞蹈家因意外车祸离开舞台”的事，但朋友附上的说明则揭示出这件事被掩盖的部分。
　　十六岁的迪卢木多遭到绑架，但安格斯并没有接到任何勒索和威胁电话。
　　所有的证据显示报道中写的“当场死亡的男性司机”的目标就是舞蹈家本人，因为那个男人是少年迪卢木多的疯狂粉丝。
　　库丘林几乎能脑补出整个故事——疯狂的粉丝在演出结束后袭击了毫无防备的少年舞蹈家，在安格斯报警之后，绑匪试图带着被绑架的迪卢木多转移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反而让那个黑头发的毒舌家伙成功逃生。
　　但那场车祸给迪卢木多造成了严重的伤害——舞蹈家被撞断的那条腿显然无法完全恢复，所以他不得不放弃了对腿部承重能力要求更高的古典芭蕾。

　　……或许那场绑架案对黑发男人造成的影响不仅是身体上的伤害。
　　虽然只有十七岁，不过在这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库丘林看多了那些堪称变态的犯罪实录，他只希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有发生在迪卢木多身上。
　　不过说真的他也不会主动去询问对方这件事，老实说自己私自调查就已经侵犯了对方的隐私。
　　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做出决定的库丘林玩了一会手机，关掉电电脑倒回自己的床上。
　　——不过那家伙怎么还没回来？只是舞蹈学校的夜课的话现在也早该下课了啊？
　　蓝发少年打了个呵欠，拉起了被子蒙住了头。

　　库丘林再张开眼的时候是被闹钟叫醒的，从自己的房间下楼进入厨房找早餐的时候，蓝发少年终于在餐桌上看到了他的艺术指导。
　　黑发男人看起来一夜没睡，脸上带着有些病态的亢奋。他手上还拿着一叠五线谱在圈圈画画。
　　“迪卢木多……老师？”想了想又加上了“老师”称谓，免得对方不小心打开毒舌模式最后两个人都忘记了最开始想说什么。“你，哎，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好像没听见。”
　　迪卢木多摆了一下手，答非所问道，“昨天我看了你的训练之后，发现了一些问题。”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下来说。”
　　库丘林没有反对，他拉开冰箱找到了按照营养师要求搭配好的早餐，然后拉开椅子在迪卢木多对面坐了下来。
　　他伸手戳了戳散在桌子上的五线谱，“这些是什么？你的新舞蹈编曲？”
　　迪卢木多放下手里的谱子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不，你的新编曲。”
　　库丘林差点被手里的蔬菜沙拉噎到，“等等，我的？喂喂虽然接下来的只是大学生运动会，但是临时换曲的话可来不及练习了啊？”

　　“不是新曲，只是重新编曲。”迪卢木多随手拿起一把餐叉搅了一叉子沙拉放进嘴里。
　　“原来的编曲是传统方式，里面有部分快慢变化不适合现在的你。”迪卢木多知道库丘林大概不耐烦看还没有修改完、被涂的乱七八糟的曲谱，他干脆直接向库丘林说明。
　　“虽然你已经和我学习了一段时间，不过反正学习的情况嘛……“黑发的舞蹈家干脆地摊了摊手，蓝发少年翻了个白眼，把嘴里的沙拉咽了下去。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要说我跳的还是只鸭子。”库丘林敲了敲桌子，“所以你打算把编曲改成什么样子？”
　　“尽量减少快慢节奏的转换，同时保留曲子的完整性和艺术性。”
　　“做得到吗？”
　　“很难，不过有几个音乐家朋友愿意一起挑战。”迪卢木多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我和马克雷米兹小姐通话商量过了，她也同意试试看。我负责编曲和表演动作的编排，她会修订你的技术动作。当然，如果一周内无法完成新的编曲，你就按照原来的继续训练。”

　　蓝发少年吃下最后一口早餐，找到昨天扔在餐厅的背包，“练习方面我绝对没有问题，那么其他的就拜托你了。”
　　“啊，这几天的舞蹈课程我没时间管你，你自己做些有氧运动吧。”
　　“有氧运动？！”
　　“放着你自己练习的话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是等我忙完编曲继续指导你，免得好不容易把你变成了救活的鸭子，一星期没见又被噎死了。”
　　“你滚球吧你！”

　　(10）

　　库丘林清点了一下口袋里的东西。
　　迪卢木多家的门钥匙，自己的公寓门卡，信用卡，还有迪卢木多临出门前留给他的车钥匙。
　　“虽然说你这个年龄应该比较喜欢摩托车之类的，但是我知道你也很注意安全。”
　　“我那是作为运动员的职业道德。”
　　脑海中飘过当时近乎没营养的对话，蓝发少年勾了勾嘴角。
　　不得不说如果迪卢木多年轻个十岁的话，大概就是大学里面的万人迷学长。当然，如果他现在在公众场合收敛一下毒舌的程度的话，大约也能混个“大学校园最受欢迎的老师”当当。
　　只不过一切都是假设罢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库丘林明白一个事实，如果要迪卢木多改变自己的个性，不如期待明天彗星就撞上地球。
　　好吧——反正，现在似乎他也不讨厌那家伙了。
　　蓝发少年耸了耸肩，走进车库找到那辆银色的奔驰跑车，准备前往训练馆。

　　虽然亲生父亲卢格的财力完全足够给他建一座专属的训练用溜冰场，但是还和养父一个姓氏的蓝发少年难得有常识地阻止了他老爹给他这样一个生日礼物。
　　毕竟如果真收下了这种东西，日后就算只是名义上的所有者，库丘林也绝对逃不掉那些溜冰馆的收支报告之类的玩意。
　　现在一心扑在自己的运动生涯上的蓝发少年才没空打理这方面的事情，干脆直接拒绝卢格的异想天开比较一劳永逸。
　　所以他现在用的依然是加入的俱乐部名下的训练中心。当然，也有其他俱乐部的人租用这里作为训练馆。
　　每名运动员的训练时间都是包场时段，一般不会和人冲突，但也有排不开时段的时候，那时候就只能等公共场馆的开放时间结束再进行训练。
　　不过库丘林几乎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巴婕特总是能把时间安排得恰到好处，而他又从来不缺席任何训练。
　　只不过今天他到得早了点，这一定是那辆跑车时速一个不小心就接近飙车的错。
　　……他真不该早到这么一会。

　　库丘林对着拦住自己路的同龄人翻了个白眼。
　　“喂洛赫，让开。”蓝发少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下面是我的使用时间，你是打算留在这里刺探对手的训练情况吗。”
　　“你的情况还用探听？反正嘛，你也只有技巧分能炫耀一下了库丘林。听说你最近在接受秘密训练？得了吧，无论你怎么训练也都没办法提高你的艺术表现力。”
　　“哦闭嘴，你就算加上了艺术分也从来没有赢过我洛赫。站在过道里磨嘴皮难道是你的新战术？喂喂，就算嘴唇磨厚两倍也不能用在冰场上决胜负嘛。”
　　“切！别以为你那些青少年的技巧到了成年人的世界也能通用！这一次我的分数一定会超过你！”
　　“哦哦哦，拭目以待啦——”彻底不耐烦地挤开了面前的同龄人，库丘林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训练场。

　　鸢色短发的女教练已经拿着今天的训练计划在等着库丘林。
　　“我听见你们那些没有油盐的斗嘴了，库丘林。”
　　“哦，不是我挑起的巴婕特，不要怪在我头上。”
　　“我只是觉得你和奥迪那先生需要长时间呆在一起又不是在练习舞蹈的话，你最好堵住你的耳朵，不要学习他的说话方式。”
　　蓝发少年耸了耸肩，“放心吧，我不会对着粉丝这么毒舌的。”
　　巴婕特挑了一下眉，“我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忘记这点。好了，告诉我，昨天你的艺术表现力练习做了什么。”
　　“……有氧运动。”
　　“噗。”巴婕特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还真的做的有氧运动？”
　　“经验告诉我最好不要忤逆那个谈到舞蹈就被魔鬼附身的家伙。”

　　“去做热身。”巴婕特吩咐道，库丘林脱掉外套换上冰刀滑入了冰场。
　　“虽然你们刚才的争吵非常没有价值——好吧，是单方面的。”女教练看着蓝发少年比出的抗议手势，“但是有一句话我想你得重视一下。下一次的比赛你是离开青少年大赛之后的第一场属于成年人的国际比赛。虽然我不想给你施加压力，但是如果你的成绩没有达到大家的预期的话，你就得顶上半年以上的‘天才陨落’的报道了。”
　　“说得我好像平时没有压力似的。”库丘林挥了挥手，“天才的头衔，不是吗？”
　　“好吧，你觉得迪卢木多能够按时完成他的改编吗？”
　　“虽然那家伙在时间观上来说并不是艺术家的习惯，但是灵感这种东西总是难以捉摸的。”库丘林做完最后一组拉伸，站了起来，“所以，可以开始今天的编曲练习了吗，教练？”

　　好在巴婕特的担心并没有变成现实。
　　在失踪了快五天之后，某个一向将自己打理得光彩照人的舞蹈家幽灵一般地出现在了训练场。
　　“你现在看起来和街头艺术家没什么区别了，迪卢木多老师。”把胳膊撑在冰场的护栏上，库丘林毫不客气地点评着黑发男人的状态。“喂喂，你有好好的洗澡吗？”
　　金色的眼在他面前翻了一下，黑发的舞蹈家露出了“你白痴吗”的表情。
　　“时间不是用来浪费在这方面的。”不过借由蓝发少年的提醒，迪卢木多拉起了自己的袖子闻了一下，瞬间露出了厌恶的表情，“算了，借我一下淋浴间，应该有新的替换用的衣服吧？”
　　“教练——”
　　“等下。”巴婕特放下手里的记录板，然后伸手摸了一遍舞蹈家的身体，“好了，你去洗澡吧迪卢木多先生，我去隔壁超市给你买套临时用的内衣，库丘林，你去给他拿套XL的运动服。”

　　花了一刻钟把自己清洁干净的迪卢木多把巴婕特和库丘林一起拉到了小会议室。
　　他把手里的U盘插入播放器，“听听吧，你的新编曲。”
　　库丘林挑了挑眉，少年伸手按下了“播放”。
　　只是前奏就让蓝发少年吃了一惊。音乐的基调的确还是他熟悉的那首，但是整个曲子已经变成了另一种风格。
　　“变革的风暴”，疾风骤雨中疯狂跳跃的音符，犹如和风暴对抗的力量，甚至想要将风暴压过一头。
　　这样的编曲对于正常的花滑运动员来说只能成为负担，因为几乎没有地方可以让他们慢下来积蓄力量，但是库丘林觉得自己可以做到。
　　音乐结束的时候，蓝发少年以坚定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教练，“我想试试，巴婕特。不，我想滑这首曲子。”
　　“我知道了，马上联络你的其他技术指导，我们要更换动作编排。”
　　“还有。”库丘林将视线转向迪卢木多，他三步两步越过了桌子，一把抱住了黑发舞蹈家，在对方的嘴角上留下了一个热情的“感谢之吻”，“你简直太棒了，迪卢木多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