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无二至》我真的不是脑洞怪

9、第9章

　　敏蕙终究还是不放心刘雪莹的婚事。
　　回到听风阁，她派人去了趟刘府，想约刘雪莹出来见一面问问情况，却被告知刘小姐正被刘尚书禁足，近日不得出门。
　　敏蕙气哼哼地坐了会儿，又在屋子里打了会儿转，吩咐道：“婉如，备车。”
　　婉如问道：“郡主要去哪里？”
　　敏蕙说得咬牙切齿：“刘府！”
　　婉如劝道：“郡主，那是刘府的家事，我们不好多管吧？”
　　敏蕙说道：“我知道是她的家事啊，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雪莹踏进火坑啊，她要是换个人我肯定不会多说，可那个谁，哎~武威侯的儿子叫什么来着？”
　　“孙......孙元康？”
　　“对，那个孙元康根本就不是好东西，颢京城里谁不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雪莹要是真的嫁给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嘛！”
　　“可是......”婉如还想劝说，却被敏蕙打断了。
　　她推着婉如往外走，跟她打包票：“放心，我不会乱来的，我就是再去看看情况，哎呀，快去备车啦。”
　　婉如无奈，只好去吩咐给郡主准备马车。

　　去尚书府的路上，敏蕙扒着车窗趴在那里往外看。
　　她看着路上形形色色的行人，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婉如问道：“郡主在想什么？”
　　敏蕙看着路边一对穿着粗布衣衫的小夫妻，直到马车驶过去了她才说道：“我觉得，就算嫁给一个寻常百姓，也比嫁给那个花花公子要好吧。”
　　婉如看着她家天真无邪的郡主，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半晌她轻叹了口气，说道：“百姓也有百姓的难处。”
　　敏蕙想起来婉如是自幼被卖进舒王府的，若她不是寻常百姓，至少不会被卖与别人为奴吧。
　　“......”沉默了片刻，敏蕙问道，“你恨你爹娘么？”
　　婉如摇摇头：“不恨。”
　　敏蕙扭过头来问她：“为什么？”
　　婉如笑了笑，说道：“我该恨他们什么呢？小时候的事我记得的不多，只记得那时家境不错，爹娘和哥哥也都很疼我，我五岁的时候娘亲又生了一对龙凤胎，我们都很欢喜，爹爹说等弟弟妹妹稍稍长大一点，就送我去学堂......”
　　“婉如......”
　　敏蕙并不是有意提起婉如的伤心事，她坐过去靠在婉如肩上，伸手环住她，像小时候婉如哄她那样轻拍着她，轻声说道：“对不起。”
　　婉如闭上眼睛，想道，你为什么要道歉呢？这又不是你的错。
　　这当然不是敏蕙的错，但也不是爹娘的错，所以她无从恨起。如果一定要恨谁，那就只能恨老天了吧。
　　她记得那天一家人都在等爹爹回来给弟弟妹妹庆祝生辰，结果等来的却是一个噩耗，爹爹突发疾病，客死异乡。那时哥哥也还是个半大少年，长途跋涉将爹爹的遗体运回来，娘亲一见就晕了过去，哥哥捂着她的眼睛不让她看。那时的她也才六七岁，不懂死是怎么回事，只是见娘亲哭得伤心，她也跟着大哭。
　　后来哥哥退了学，接过了爹爹的担子，开始像个大人一样操持生计，日子也还过得下去。
　　但是很多时候老天见你过得好未必会锦上添花，见你过得不好却往往会雪上加霜。
　　第二年哥哥生了一场病，一开始并不严重，他便没在意，想着也许拖上一阵自己就能好了，谁知才半个月的功夫就卧床不起了，娘亲赶紧去请了大夫，花光了积蓄，变卖了田产才稳住病情。
　　哥哥病还没好，失去了收入来源，家里却还有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
　　有人来领她走的那天，娘亲抱着她不肯撒手，一遍一遍地说是娘亲对不起你。
　　她踏出房门的时候，里屋传来哥哥的悲鸣声。
　　那个自小就跟她说男儿流血不流泪的哥哥。
　　那个在爹爹走后就开始照顾全家人的哥哥。
　　她该恨谁？她又能恨谁？
　　婉如睁开眼睛，去哄敏蕙：“郡主不用替我难过，你看我不是很好么？如果我一直待在家里，可能还在为一日三餐发愁吧。我现在不但吃穿不愁，还能跟郡主一起念书，真的......很好。”
　　敏蕙看着婉如的笑容，有些心疼。
　　婉如见了，又想起来很久之前的事情。
　　那时她刚进王府，梳洗打扮了一番被人领到敏蕙面前，说以后这就是她的小主人。
　　她惴惴不安地看着敏蕙，敏蕙却开心地扑上来拉着她塞给她一块点心，用软糯可爱的小奶音说道：“这是我最喜欢吃的，给你吃。”
　　婉如已经很久没吃过点心了，她看着手里的点心，咽了咽口水，却舍不得吃，她想带回去给家里的弟弟妹妹。趁人不注意她偷偷地把点心塞到了袖子里，不想却被敏蕙瞧见了。
　　敏蕙眨巴眨巴眼睛，嘴一瘪，问道：“你不喜欢吗？”
　　婉如赶紧摇头。
　　这下敏蕙直接眼圈一红，泪水蓄满了眼眶，眼瞅着就要掉下来了，她委委屈屈地问道：“那是你不喜欢我？”
　　婉如见她一副要哭的模样，吓坏了，来的路上侍女跟她说过，千万不能让小郡主受一点委屈。她偷偷看看周围，带她来的侍女忙别的去了，不远处有另外两个侍女在干活，没人注意这里，她小声说道：“我......我想带回去给妹妹吃。”
　　敏蕙转了转眼珠，扭头就往屋里跑。
　　不远处的侍女赶紧叫道：“郡主，慢点儿跑，别摔了。”
　　婉如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敏蕙很快回来了，手里捧着个盘子，里面摆满了精致的点心，她把盘子递给婉如，说道：“那这些都给你。”
　　婉如笑了笑，想道，她家郡主明明就很体贴善良，才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娇蛮任性。
　　敏蕙问道：”你笑什么？“
　　婉如笑道：“笑我当年被你一盘点心就给收买了，那时候我想，跟着你有点心吃，那我一辈子都不走了。”
　　敏蕙见她心情不再低落，就坐了回去，嫌弃道：“好啊，原来你是想蹭我一辈子点心吃，不给了，没有了。”

　　两人笑闹了一阵，敏蕙又趴在了窗框上，过了片刻，她“咦”了一声，问道：“婉如，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安然？”
　　婉如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看，说道：“没错，是安护卫。”
　　安然也看到了敏蕙的马车，她驱马来到车前，跳下马来行了一礼：“见过郡主。”
　　敏蕙看了眼安然的左手臂，袖子挡着什么都看不到，她收回眼神，点点头，放下窗帘缩回车里，马车刚走两步，她却又喊了停。
　　安然刚上了马还在原地没动，见马车又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她看到敏蕙又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于是驱马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她面前，询问道：“郡主？”
　　敏蕙说道：“我要去户部尚书府，你也一起来吧。”
　　“......”安然想起来孟为良说过的话，想来又是为了那位刘小姐的婚事，虽然不知道敏蕙叫上她的理由，但还是应道，“是。”
　　等马车再次起步，婉如问道：“郡主叫上他做什么？”
　　敏蕙说得理所当然：“万一刘常那个家伙不让我们见雪莹，我们就打进去，叫上他当然是为了帮我打架啊。”
　　“......”婉如沉默了片刻，说道，“刘大人应是不敢拦着郡主的。”
　　敏蕙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又说道：“对哦，他受伤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打。”
　　“......”
　　婉如看着敏蕙的神情，有些无语，她家郡主该不会真的在认真考虑要怎么打上门去吧......

　　马车在刘府门前停了下来，敏蕙下了车，看门的家丁见到她赶紧行礼：“见过郡主。”
　　敏蕙背着手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婉如说道：“郡主是来看雪莹小姐的，劳烦通报一声。”
　　舒王府的人此前来过一趟，家丁得了吩咐以小姐被禁足为由打发了，现在也是一脸为难地说道：“回郡主，我家二小姐被老爷禁足，不得出门......”
　　婉如说道：“怎么？雪莹小姐被禁足，我家郡主过来探望也不行？”
　　“这......”
　　这时从门里匆匆跑出来一个中年人，出来后训斥道：“大胆的狗奴才，连安乐郡主都敢拦。”训斥完马上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给敏蕙行礼，说道，“见过郡主，这狗奴才不懂事，还望郡主不要怪罪。”
　　敏蕙“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婉如问道：“刘管家，请问雪莹小姐可在府上？”
　　刘管家连连点头：“在，在，郡主这边请。”
　　敏蕙一甩袖子，给婉如递了个眼神，径直往里走去。
　　婉如拦住那刘管家，说道：“我家郡主认得路，就不劳刘管家带路了。”
　　刘管家应道：“是，那......郡主慢走。”
　　安然见敏蕙进了门，寻思着应该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了吧，就打算跟赶车人一起找个地方等她们出来。
　　婉如打发了刘管家，快步追着敏蕙去了。
　　敏蕙一回头，见只有婉如一个人，问道：“嗯？安然呢？”
　　婉如愣了一下，回道：“他......在外面候着呢。”
　　敏蕙想了想，觉得带着个侍卫进去确实不大合适，就“哦”了一声，往刘雪莹的院子走去。
　　婉如有些迷茫地跟在后面，郡主带安护卫来不是帮忙打架的么？这都顺利进来了怎么还问他？难道郡主还担心在雪莹小姐闺房外也能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