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你是我的光》十二月生

5、粘人

　　阿絮篇：
　　“我这一晚上帮你又管杀又管埋的，你还张口闭口温公子，是不是太见外了？ ”
　　见外？这话怎么说？我为什么要跟你“见内”？
　　温公子，我跟你很熟吗？我也才知道你姓温而已。
　　我让你帮我杀了吗？我让你帮我埋了吗？自己上赶着做的这劳什子，还要求我不要见外？你还真是从里到外都没把自己当成外人啊！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粘上就是阴魂不散，那韧性堪比狗皮膏药，你说他，他比你还伶俐，你骂他，人家当耳旁风，你打，你还打不过。
　　我就不明白了，你说你跟着我图什么？
　　如果你想找个可以利用的人，那你真是白长了那么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了，黄土埋到脖子，武功不到五成，你说，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如果在全盛时期，我还能跟他打个旗鼓相当的把他打走，可现在，我只能望而兴叹。
　　这个姓温的武功路数太过斑杂，饶是见多识广的我都没看出他到底师承何处，他路子乱的像是一锅粥，称一声集百家所长都没错。
　　他这个集的所长，绵软的路子全省略了，招招狠毒又凛冽，一出手就是要人命的招数。
　　如果不是现在江湖谣言四起，如果不是知道打开武库钥匙的琉璃甲还没凑齐，我还真怀疑这温公子已经捷足先登的窥探了这武库内的所有秘籍。
　　客气点讲，能把百家的所长衔接的如此行云流水施展的如此眼花缭乱且杀伤力如此骇人的，也非他温公子莫属了。
　　人这一生，能把一家功夫练到炉火纯青已是了不得的成就，贪多嚼不烂，这道理谁都懂，可这温公子是怎么做到集百家所长而又毫不生硬的？单这方面讲，他也算是个人才！
　　只不过不明白，天天自诩为“大善人”的温公子何以要练就这阴损的招数。
　　还要帮我脸不惊心不跳的 “又管杀又管埋”！
　　“你这伤不宜喝冷酒，阿湘，温一下。”
　　许是这一时间太醉生梦死了，这身体竟然感觉一天天的绵软起来，转头看着给我温酒的小成岭，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种戚戚然。
　　就我这时不时的还要忍受着三秋钉的发作的身体，对着那如过江之鲤般的打打杀杀，我不知道，人生中的第一次积德行善还能不能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你看，我还真是一个活着死了都不会被老天爷放过的人，本来想着做一回好事减少几年油锅的煎炸，老天还是不让我得偿所愿。

　　而在这时，平时最是一副油腔滑调的嘴脸，突然对着你一本正经的说“你这伤不宜喝冷酒”。
　　我着着实实的怔住，，整日里被层层外壳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心，突然被一根细细的针挑了一下，胸腔里竟隐约传来一丝异样的疼痛。
　　以为早就看透了这世态的炎凉，习惯了无论什么时候都独自一人舔舐伤口，也习惯流着泪流着血的笑看风起云涌花开花落。
　　总以为自己早已经在这你死我活中铸就了一身的铜墙铁骨，却没想到只是一句漫不经心的关心，让我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我飞速转头，假装没听到这句话。
　　我只是不想让他看到我发红的眼圈。
　　只是情难自禁，这句话就像一把剑一样戳中了心脏，我这才知道，在我的心底，居然还有着一个柔软的角落。
　　只是它被尘封的太久了，以至于它被太多的是是非非曲曲折折遮盖了起来。我竟然把它丢了这么多年。
　　过尽千帆，归来仍少年。
　　我已归来，却不再是少年，虚耗了大半辈子的时光蹉跎了太多无用的东西，而如今，我也只有三年不到的时光来看这过尽千帆。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如果不是知道温大善人功夫了得，就他那整天咬文嚼字的派头，他不去好好考个门第还真是白瞎了这蓬荜生辉的文采。
　　你说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双重的两面，温润如玉，谦谦君子，满嘴的酸文拽词，一把折扇摇出了满腹诗文才高八斗的翩翩书生。
　　另一方面，纵观江湖谈笑与生死之间，所有生命在他眼中皆不过是过街蝼蚁，碾死他们跟扔掉一个瓜子皮没什么区别。
　　可他又口口声声说在做善事在做善人，干脆利落的把人杀掉之后也确实是一脸厌嫌之意。
　　表面看来，热情好客仁义，可是，却总是不经意的透露出一种深入骨子里的阴冷疯狂与偏执。
　　浸淫天窗十数载，我自认为阅人无数，什么魑魅魍魉心思都躲不过我这双火眼金睛。
　　人这一生，叫人作祟的无非就是嗔痴贪念，可我暗观温大善人数次，却对他始终没有一个绝对的定义。
　　温客行，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明明深陷泥潭却要时时刻刻拼命表现出我在圣坛上光辉。
　　到底什么样的环境才能把一个人造就成如此极端的两面？
　　“周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我谢绝了温大善人要一起护送张小公子的美意，既想避世的苟延残喘，那就离这是非场远一点，一个张成岭已让我半只脚重新踏入江湖，我不想让自己牵扯太多。
　　我怎么又可能跟这种来路不明之人彼此纠缠太多？
　　再说，他如此一而在再而三的创造偶遇，让我不由得怀疑起他的目的，我甚至可以笃定，他也是冲着琉璃甲来的。
　　可这人也太厉害了些，无论我走的还是阳关道还是独木桥，他总能精确的找到我的行身之地，我还真有点好奇了，难不成这世上还有我不认识的追踪之术？
　　可这一切跟我又在什么关系？
　　“世界上最可爱人的是谁？”
　　“是腰细腿长又嘴硬心软的人！”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住了人家大善人的天字一号房，又换上人家给精心准备的衣服，眼下看这架势还要吃人家的。
　　这吃拿用全占全了，没点表示也显得我未免太小家子气。
　　既然如此，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竟然说只想看看我的庐山真面目。
　　哎，我叹了口气，我怎么就这么受不了他这油腔滑调嬉皮笑脸的样子？
　　看我庐山真面目做什么？就算我美若天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说你一大老爷们老关心我长什么样做甚？
　　如果这真是你的目的，你这孜孜不倦的精神头是不是用错地方了？这大街上多的是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的女子，周兄，回头看一下，你这关注点错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他说我的真面目肯定很俊，而他自己的真面目却不一定那么好看，有可能是满脸疮疤，也有可能是青面獠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从他说话的语气中竟然感受出一丝悲凉的决绝。
　　可是可能吗？如此没心没肺之人，会心痛会悲哀吗？
　　就算有，与我又有何干？
　　只是被人看透嘴硬心软难免介怀，是的，我就是一时心软才承了这护送之事，我看不得这傻傻的孩子有任何的不测。
　　再说，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把人送到我就完成了任务，旁的事跟我无关，所以，这跟嘴硬心软没有半点关系！
　　让我觉得可恶的是，周客行竟然说我是腰细腿长又嘴硬心软的人，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我怎能容他人对我这般污言秽语？
　　还有，把你那不怀好意好像调戏良家妇女的眼神从我身上撤回去，奶奶个腿，你个鳖孙！
　　“野丫头，既然来红尘走一遭，能不能像点人样？”
　　温客行，你到底是谁？是九天上的嫡仙还是地狱的恶魔？为什么说来红尘走一遭？
　　从来没有对一个人，瞬间就生起了这么多的好奇与不解，可我明明刚刚才说过这人与我何干？
　　你别说，如果非得找出一个嘴硬心软的，这温客行的小婢绝对算一个。
　　打打杀杀随自己性起，动起手来绝不含糊，还拥有一身“别人不爱听啥就说啥的本事”。可多次的相处，虽说这小丫头的嘴依然是得理不饶人，却发现这她的性子单纯的像是没沾上人家的烟火。
　　而温客行对这小丫头一点也不像是对小婢的态度，我从他眼睛里甚至看出了一丝纵容宠溺的味道。
　　温客行把这丫头保护的太好了。
　　可阿湘，却确确实实千真万确的只是他的一个小婢，可哪有小婢可以对着主人指手画脚颐指气使的？
　　他们是一对怎样的主仆？
　　当我三秋钉发作温客行替我处理了两个鬼谷的人时，我迷惑了，我彻底的分不清他阴魂不散的目的了，难不成他真的只是想看一看我的庐山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