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你是我的光》十二月生

47、喜丧

　　老温篇：
　　谁能想到，在鬼谷这冰冷的万恶之地，有一天竟会上演一出嫁女的戏码。
　　初见阿湘，她那么小小的一只，不到十岁的我一只手就能把她提起来，可现在，她居然要出嫁了。
　　当初那么多的孩子，我一眼就被阿湘的笑容所吸引，阳光、温暖，带着一点点的讨好，那一双眼睛，干净清澈的就像误入凡间的精灵。
　　要了她，就担负起了一分责任，我怎么也忘不掉第一次喂她吃饭时的样子，米汤太热，她的舌头烫起了泡，嘴巴起了一层的皮，泪珠就在眼睛里打转，可却依然对我笑着。
　　我一个半大孩子都不知道如何照顾自己，又怎么照顾得了这么小的孩子？阿湘跟着我也跟流浪差不多少，唯一不同的就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会紧紧的靠在我身边。
　　在那看不到希望的岁月里，我一刻也不敢放松，弱肉强食是这个世道的生存法则，不管你是大人还是孩子，唯有变强你才能活下去。
　　带着她就如带了个累赘，有多少次我都想把她丢掉不要了，可每次看到她的眼睛，看到她天真无邪又小心翼翼的笑容，到嘴边的话又生生的收了回来。
　　我们就这么一路跌跌撞撞的，竟然相依为命的走到了今天，而且，我们都好好的活了下来。
　　对于阿湘来说，我不仅是把她养大的人，更是她的救命恩人，可她却不知道，不是我救了她，而是她救了我。
　　漫漫长夜里，就因为身边有了这么一个活物，说着笑着，打着闹着，依靠着我温暖着我，我的心才始终有一个柔软的角落，如果没有阿湘，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好像就在昨天，她还在叽叽喳喳的对我说哥哥我想吃这个我想吃那个，可今天，她居然要嫁人了。
　　她要嫁人了，我应该高兴对不对？可我却始终高兴不起来，心里五味陈杂的冒着酸气。
　　阿絮说我是典型的要嫁女的老父亲，我想，应该是吧，这多么年，我从那么小看着她一天天的长大，也许在内心里，我早就把她当成了女儿。
　　女儿出嫁，我万般的不舍，恨不能将直接将自己打包当成嫁妆让他带回婆家。
　　我把鬼谷翻了个底朝天，把所有看得上眼的东西全装进了礼盒里，我说要陪送她三条街的嫁妆，只是不知道，这三条街的嫁妆够不够她用。
　　你说人越大反倒越活越矫情了，从准备嫁妆到现在，眼睛就一直发酸发涩，非得动不动甩出几滴泪珠子来缓解缓解才行。
　　眼看着阿湘今天就要走了，我才知道我是多舍不得，如果不是因为那么多人看着，我真想找个角落抱头痛哭一场。
　　阿絮安慰我说，你不用太伤心，过不了两年，阿湘就会生个小小阿湘，到时候我们抢一只来养着就是，反正他们还这么年轻，还可以生出好多个阿湘。
　　我醍醐灌顶，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不过我们可说好，不能只抢我家阿湘的，到时候成岭结婚了我们也要抢一只过来，两只一块玩乐趣才多多呢！
　　不过阿湘这小丫头也是个没良心的，我费了那么大的劲给她准备了这么多东西，结果还比不过大巫送她的那条据说有情人系上生生世世都能相见的红线讨她的欢心，哎，太伤我这颗老父亲的心了！
　　如果我知道阿湘因为嫁人而命丧今天，我温客行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阻止，哪怕让她恨我一辈子我也不会放手。
　　我一直知道阿湘不受婆家的喜欢，可我念着这俩小人的痴情，想着正邪仇恨既解，来日总有化干戈为玉帛的一天，可我却疏忽了，我怎么会忘记，在朗朗乾坤之下，有人会还是会做一辈子的恶魔。
　　可我醒悟的却太迟了，我的阿湘，穿着最漂亮的嫁衣，一身的血，滴滴答答落了一路。
　　人一旦有了贪欲，就什么都不要了，亲情，爱情，师徒之情，全成了他成就利欲的台阶，两条鲜活的人命，就在这贪婪之下，化成了两具白骨。
　　我错了，终究还是错了，我怎么会相信这些魑魅魍魉会改过自新，我怎么会相信披着人皮的恶魔不再活吃人的心脏，我怎么会相信正邪会化干戈为玉帛？
　　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筹谋算计，我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在阴谋诡计中活了二十年，我竟然犯了这种错误！！
　　可我，却再也没有了祈求原谅的权利！
　　二十年的温暖与陪伴，二十年的笑容与悲欢，二十年的相依为命与生死与共，我就这么看着，倒在了我面前。
　　她就在我的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一如既往的笑着，她说：“哥，你要好好保重，阿湘……以后不能照顾你了！”
　　顾湘你这个小混蛋，你马上给我起来，我要穿衣我要吃饭，你现在怎么学会偷懒了？
　　你是我养大的，你的命是我救的，你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我让你什么时候死你才能什么时候死！
　　你说过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你说一辈子都听我的话，你现在要忤逆我了吗？
　　既然如此，当初说那么多的花言巧语做什么？凭什么对我许下了一辈子的愿？
　　阿湘，我把这当真了！
　　我以为我们真的会一辈子都在一起的！
　　醒来吧，睁开眼睛看看我！你说过，我才是你最亲的人，你怎么舍得让你最亲的人难过？
　　我们过了那么多的苦日子，我们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你没有睡，我们被人追杀的活不下去的时候你没有睡，现在，最好的生活已经开始了，你就这样不要了吗？
　　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你这么在乎那个臭小子，你连做梦都想嫁给他，你就要得偿所愿了，你也不要了吗？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做仙！
　　阿湘，大巫是我见过的最神奇的人，他说你跟那臭小子会世世代代相见，你们就会世世代代相见！
　　只是，一语成谶，我们却再也见不着了！
　　你没有说完的话，哥来替你说，你没有做完的事，哥来替你做，你没有达成的心愿，哥来替你达成。
　　如果有来世，阿湘，我只求我们不要再遇见。
　　如有来世，找个好人家投了吧！好好的活着，在阳光底下，平平凡凡的过完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