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你是我的光》十二月生

24、醉了

　　我想，老温总是会懂我的，如果连他都不知道我心中所想，那这全天下也就没人能通透了我的心。
　　一直藏着掖着躲躲闪闪不敢面对这现实，以为只要不说只要不想，那所有的不堪都会离自己远远的，自己就会心无旁鹭的过好眼下的日子，也就大大方方的把这两年的偷生当作一场梦。
　　可这可能吗？自欺欺人的自圆其说，瞒得了一时又怎会瞒得一世？
　　我什么都敢面对，唯独不敢面对老温的那双眼睛，我想，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会再在第二个人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了。
　　我又逃了，看到没，第三次了，我周子舒又当了一次懦夫，只是这一次，我已经不知道还能逃到哪里去。
　　醒着还是醉着，睡着还是梦着，四周人影晃晃全是老温的那张脸，生动着的，毫无眷恋的，心若灰死的。我想，我还是把他想的坚强了点。
　　不是没见过如此决绝的眼神，在天窗的那十年，多少人的绝望就在我眼前烟消云散，可却从没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所有的流光溢彩在一瞬间全都泯灭，全部的生机毁在旦夕，痛苦绝望无助弥漫上整个眼睛。
　　哀莫大于心死，我想，他是心死了，这样一个能说能笑泰山崩于前都会毫不在意的人，让我活生生的给逼到了垂死的旮旯里。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可是，有谁又能知道，将死的那个人根本不愿意让另一个人也一同去啊，他万般的心都是想让活着的人好好的活着。
　　曾听说有人千杯不醉，会喝酒的人都知道这是胡说八道，别说是酒了，就算是白开水喝千杯都要撑爆肚皮了。可今天，我却体会了个真真切切，桌子上的酒坛已经满满当当的放不下了，我脑子却越来越清醒。
　　我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跑了出来，老温怎么办？那么大的雨，他要怎么回去？
　　那双眼睛就像长在了脑子里，挥之不去，带着我的心一直的沉到渊底。
　　当初偷生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这世上的东西全都放下，去看看这大好河山，去品品这梦里江湖，然后找个地方苟延残喘晒着太阳随死即埋。
　　你说这才过了多长时间，怎么转来转去，却又一次把自己转到了这痛彻入骨的地步？
　　果然是天道好轮回，苍天就没有绕过谁，做了什么终究还是要还回去的。
　　自古都笑多情种，可有几个人知道这多情下面掩盖的竟然是这么多的苦楚。
　　老温啊老温，你在的地方，我又怎么舍得逃走？
　　迷迷糊糊中有人按住了我的手臂，轻轻拿走我手中的杯子：“阿絮，不要喝了！”
　　声音又平又稳，好像发生的这些都只是我做的一场梦，他把我搂在怀里摸着我的脸，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我：“阿絮，你告诉我，我能拿你怎么样？”
　　我突然觉得委屈极了，就像小时候犯了错母亲要责罚一般，我情不自禁怀住他的腰，趴在他怀里稀里糊涂的哭的像个孩子。
　　小孩子犯了错能怎么样呢？大人最多打一顿就会好了对不对？是不是等我醒来，这所有的一切就全过去了？
　　清晨的阳光带着对夜晚的眷恋不情不愿的升起，我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恍恍惚惚的，记忆就停在了那一桌子的酒上，脑子里断断续续，叶白衣，千秋钉，老温！
　　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我再如何的逃避，老温还是知道这件事了。
　　可我还没来得及坐起来，旁边伸出一只手把我按住了，声音如以往一样的慵懒缱绻：“今日没事，赖下床吧！”
　　我僵在了那里，胳膊竟毫无预兆的哆嗦起来，眼圈瞬间就红了，泪水根本没打商量的就开了闸。
　　背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搭着我胳膊上的手又紧了几分。
　　我甚至不敢回头看一下，昨天话说的漂亮，说什么宁可肆意妄为的活十天，也不能违逆本心的活十年，可内心里，终究还是想要这十年。
　　我还没活够，我还没正经的教过成岭，我还没跟老温笑傲江湖，我怎么就舍得这么离开。
　　可如果要用这一身的武功来换，我还是我吗？老温怎么办？成岭怎么办？我还要用什么来保护我生命中仅剩下的两个人？
　　千言万语只能换成一句对不起，千错万错全是我的错，纵然你招惹我在先，可我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你昨天说幸好，幸好没有特别的喜欢我，老温，你说的是实话对不对？
　　既然没有特别的喜欢我，我们……放手可好？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你我之间，这有限的人生，永不相见！
　　以前烦你的时候老会在心里说后会无期后会无期，哪成想一语成谶，我们真的要后会无期了！
　　几个字在嘴里就像打着旋的风，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出口，指甲狠狠的掐着手心：“老温，你我……！”
　　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你不是自诩做事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吗？你不是心狠手辣吗？你倒是说啊！
　　一滴温热的液体顺着我脖子慢慢的流下来，我整个身子僵成一团，老温，你哭了对不对？
　　微风入室，阳光正暖，屋内的两人却长长久久没有半点动静，我一颗心就这么吊在半空中，不上上下。
　　良久，背后传来一声轻笑,就如以往的无数个晨晕：“周子舒，如果你跑了，你信不信，我就是杀光所有人也会把你揪出来。”
　　声音变成了哽咽：“阿絮……，你不在了，我又怎会独活！”
　　我想，把一个人活生生的从中间劈成两半，也不会有这么痛心的感觉了吧？
　　我怎会忘记，而立之年的温客行，一直像一个祈求别人注意孩子。
　　我转过身，看到了来不及擦干眼泪的你，转眼之间你就笑了，恢复成往日的吊儿郎当：
　　“阿絮，我们一天不起床好不好？”
　　“好，我们一天不起床！”
　　你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神采奕奕，说着不着调的乱七八糟，可你却忘记了，往日的你这时候绝对不会老实半分，可如今你却讪讪的，只是小心翼翼的搂着我。
　　老温，你别这样好不好？这样的你让我更加的心疼。
　　我吻住了你，双唇碰触之间，你我眼里的泪水如决了堤的河。
　　老温，尽管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可我还是不愿意放你离开。
　　平生第一次，我主动解开衣衫，而你却左躲又闪，小心谨慎又狼狈不堪的样子让我莫名的心安。
　　原来内心深处，我是那么无耻的渴望这一个怀抱。
　　老温，我也一直想跟你“坦诚相见”，我也不是如那大姑娘般忸怩不安，如今，我主动坦诚，你……还要不要我？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想，我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