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你是我的光》十二月生

23、恨晚

　　老温篇：
　　但见时光流似箭,岂知天道曲如弓。
　　从来不知道时间会过的如此的快，几乎是转瞬之间，我跟阿絮相识已经小半年了。
　　好像已经越来越习惯身边有这么一个人，或笑或怒，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他，睁眼微笑抑或闭目蹙眉，总之，只要是看到他，心里总是满满的。
　　有时候我想，这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幸福吧，相濡以沫，平凡又知足，只是我已经太长时间没有幸福过了，竟然已经忘记了幸福原本的滋味。
　　越是沉溺越是不舍，越是不舍越是难安，时间一天天过去，种下的种子已经枝繁叶茂，也许过不了多长时间，这腥风血雨就结了果。
　　等了二十年，盼了二十年，就连做梦都是这些人生不如死的结局，却从来没想过事到临头了，我却希望这一天来的晚一点，再晚一点。
　　一时间的心情跌宕起伏日夜难安，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就希望能把这时间拉的长一点，看着阿絮熟睡的脸庞怎么看也看不够。
　　阿絮，看着你，我就觉得心里很是欢喜。
　　你说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呢？就像是一把小钩子不经意间就这么攫在了你的心尖上，哪怕只是轻轻的动一下都是惊涛骇浪。
　　阿湘取笑我说昔日心狠手辣喜怒无常的万鬼之主在出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之后，愣是活成了一个呆头呆脑满身人气的愣头小子。
　　瞧瞧这话说的，简直就是以下犯上，不好好的去找自个的小女婿在这乱七八糟的胡说些什么？还有阿絮，你跟着瞎掺和什么？看看你那副笑得不着调猥琐至极的样子，当年的天窗之主就是这种风采？
　　我微微笑，就这样吧，老天终究还是给过我一分柔情的，怀抱着这份柔情，黄泉路上我也不会孤单。
　　对不起阿絮，原谅我这份放不下的自私，假如有来生，我愿做牛做马的任你驱使。
　　只是我这种人，又怎么可能有来生？
　　你说人早晚会死，一闭眼一歪头，朱门绣户还是饥寒交迫，轰轰烈烈还是平平凡凡，全都尘归尘土归土，哪里来哪里去，一缕清风了无了踪迹。
　　可也有那死不瞑目之人，魂魄纵然回荡在了这人间之外，一颗心却始终惦念着红尘。
　　我想，我死的那一刻一定是不瞑目的，那个叫做“阿絮”的牵挂已经浸入到了骨子里，去不了了。
　　可真让我回头把所有的都放下，我又终是不甘，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为人子又怎能贪生怕死？
　　只是我还没想好怎么交待与你，却让我先知道了你活不多长时间的消息。
　　细细想来，你已经当着我面不止一次说过命不久矣，因为你内伤一直不愈我也曾经疑惑不解，可每次都被你那插科耍混的态度和真真假假的话语给忽悠了过去。
　　你说我怎么能这么糊涂，我一生精于算计善于谋测人心，却怎么能把最重要的人忽略了个一干二净。
　　你说我是不是根本就没心？日日夜夜的耳鬓厮磨，日日夜夜相拥而眠，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身体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现在我全清楚了，怪不得每天半夜你总会痛的死去活来，怪不得不管情动几何你却从来克制着不让我脱你衣服，怪不得你时不时的像交代后事一样的对我语重心长，原来，原来，你是真的是在交待后事。
　　周子舒，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二十年前你已经抛下我一次，二十年后你又要重蹈一次覆辙吗？
　　我温客行到底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罪孽，让我最想要的人都这么一个一个的离我而去？
　　凭什么？有谁告诉我这都他妈的凭什么？
　　我是处心积虑杀孽深重，可我不该报仇吗？我就该这么放任父母这么冤死吗？那些表面道貌岸然实则内心龌蹉的人就不该杀吗？我就该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过一生吗？
　　老天爷，我以为你对我好歹曾经有过一丝柔情，到最后却是我自作多情到人神共愤，我这种人，注定应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的，我怎么就能幻想着得到老天的半点垂怜？
　　本以为这颗心不会再痛了，二十年前喝了孟婆汤的那一刻甄衍的心已死，却不想兜兜转转，天意难料到再次让我痛不欲生。
　　有谁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又有谁能告诉我，我能怎么办？
　　阿絮，你恨过一个人吗？你知道什么叫做恨吗？你体会过恨是什么滋味吗？
　　就像我现在一样，我是如此的恨你！恨的撕心裂肺。
　　别有幽愁暗恨生，人生长恨水长东。
　　在这咬牙切齿的恨里面，却包围上一层又一层的绝望，这层绝望把我压的喘不过气来，你说我这种人，本来心已经都死了，死了的心怎么也会有心灰意冷的这一天？
　　我应该怎么办才能让你活下去？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好不容易才知道蜂蜜是甜的，我好不重新拿回了那只竹蜻蜓，你怎么就这么不负责任的说走就走？
　　阿絮，你说要带着我跟成岭诗酒江湖的，你说天下之大总有我们容身之地的，你说你赌我就是你心中的那个人的……，你许了这么多愿望的种子，你就不看看它们能发出什么样的芽吗？
　　你凭什么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生的希望？我同意了吗？我允许了吗？没有武功算什么？没有内力又算什么？阿絮，我会保护你的，只要你肯活下去，我发誓会护你一生的周全。
　　只要你肯活下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你肯活下来，你说什么我都听！
　　花儿有重开日，人生无再少年。
　　难留少年时，总有少年来。
　　阿絮，一个人连命都没有了，又在乎这么多做什么？只有活着，我们才有希望，只有活着，我们才有明天，什么叫废了这身武功你就不是你了？什么叫既然不是了何必活着？
　　周子舒，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别说我懂，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我只要你能活下来。
　　周子舒，你觉不觉得我好笑？小的时候因为贪玩不练功和父母赌气，父母总是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等长在了再想练功就晚了，可我回嘴说等长大了再想掏鸟蛋打弹珠也晚了。
　　我这一生，来来回回，还是不合时宜，想玩的时候玩不成，想练功的时候没人教，想要的东西要不起，想留的人，来不及！
　　幸好，幸好，我还没有，那么喜欢你！
　　可这副身体，却硬生生的在这个雨天撕成了两半。
　　周子舒，不止你倥偬一生活成了个笑话，我温客行，更活成了个笑话中的笑话！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与你，里里外外写着一个大大的“错”。
　　可如果没有你，我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勇气？没有你，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没有你，就算我大仇得报又能怎样？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天下之大，茫茫云海，何处是我的归处？我眼看机关算尽大仇将报，天就快要亮了，可你却要死了。
　　周子舒，你把我推到了更黑更深里面，我这辈子，再也爬不出来了。
　　凉雨知秋，青梧老死，一宿苦寒欺薄衾，世事蹉跎，死生契阔，相见恨晚叹奈何。
　　转来转去，你与我，也不过一声“相见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