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伴风生 教主和小师妹的故事》莫知识君

4、第四章 算计

　　青城派内门，书房。
　　“嘭”“啪”的声音在屋内接连炸开。清尘道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跟随其后，内容模糊但声音依旧尖刺的扎人。
　　“一帮废物，就不知道放个风，找个见证吗？好好的时机，生生被你这猪脑子给毁了！！！”
　　屋内，清尘道人站在桌前指着身前三步跪着的年轻人，愤怒的口水透过阳光肆意飞溅，利剑般射进年轻人的周身空间后消失不见。
　　“师傅息怒，这事儿……”
　　“闭嘴！！！没那个本事贪功，就别自以为是地做那么大的局！”
　　年轻人彻底颓然下去，本来直着的背脊也慢慢弯了些。
　　跪着的这位，明显就是狙击萧如风的首要“功臣”，青城派大师兄于林致。
　　其实严格说起来，这位大师兄是真的挺惨的。毕竟，这么多年来，能“坑”到萧如风的人几乎没有。
　　不说魔教内部的勾心斗角，就是跟她势不两立的正道众人，还没听说谁能“重伤”萧大魔头的。毕竟萧如风的功力摆在那，这么多年来，已经有无数正道“能人”用自己的或者门派的“献身说法”，一次次的抬高了萧如风的名声。可以说，萧如风的名头里面，魔头是称号，惹不起才是内涵。
　　现如今，在萧如风本人不见踪影，西南魔道一片寂静的情况下，青城派这一出“正道之光”的表现，还真是没法说服别人。
　　虽然，他们是真的做到了。
　　但是，别看众人笑话的闹闹洋洋，正道中的几个老牌门派，私底下可不是毫无动作。
　　这出闹剧太过匪夷所思，虽说是小辈急于出头，在那瞎蹦哒的可能性极大，可，万一呢？都是千年的狐狸，越是荒诞的表面越是不能轻忽，谨慎才是长久立身之本。
　　私底下的探听和问询就没停过，清尘道人一直不敢怠慢，事关门派声誉啊！
　　他将事情的经过也都详细的解释过，但一直都没什么人相信他。这次的局，有最重要的一个疑点，也是任芳菲一直最关注的那个问题。
　　“怎么给萧如风下的药？”
　　没人相信于林致的那番“叶小柒近身卧底”的说辞。太简单太套路了。这么些年，你当没人试过吗？就你们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说近身就近身了？说下药就下成了？当我们之前派出去的精英是傻的吗？当萧如风没脑子吗？
　　当然，他们谨慎的审问了叶小柒，要求她事无巨细的交代下药的过程。
　　叶小柒自醒来后，基本是在边养伤边被审的煎熬中度过的。她是单纯，不是真傻。以前不知道萧如风的身份，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明白这身份的分量。可后来听到的那些传言，师傅持续的暴怒，大师兄的颓然，还有接二连三的问询，傻子也知道不能说真话。
　　其实，在叶小柒看来，说真话也没什么。在她心里，萧如风是个好人，是她的“神仙师傅”，对她真的很好很好。只是这些没人信，而且她私心的也不想说关于萧如风的任何事情。
　　她不想给萧如风找麻烦。
　　所以，在叶小柒这儿，答案就简单了。简单的偶遇、相助、同路，然后就下了药。
　　没提任何关于萧如风和她相处的细节，没有萧如风对她的好，没有和大师兄的矛盾，没有她的舍命挡剑。
　　平平淡淡的交代，一遍又一遍。最后，连叶小柒都快被自己洗脑了，潜意识里已经彻底认可这段“卧底”经历是真的了。
　　想骗别人，先骗自己。叶小柒这种没什么阅历的小白兔在骗人的时候是光环护体的。那些自认老江湖的老萝卜根儿，压根就没把她当盘菜，稍微打听下就知道叶小柒之前在门派内“一无是处”的存在感，就这脑子里水比脑儿多的小破孩，撒个谎都全身颤抖的主儿，能卧底到萧如风身边？
　　所以，青城派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举证，终于，坐实了“笑柄”的名头。
　　这也是今天清尘道人彻底暴怒的原因。几个大佬的人都在打探过后，留下如出一辙的轻蔑眼神，挥挥袖子就走了，完全不理尤自挣扎解释的青城派掌门人。这下彻底玩完了。
　　满身长嘴都说不清的感觉彻底打垮了清尘道人，这才有了“书房喷剑”的宏大场面。
　　就在清尘道人准备再狠狠教育首徒的无知猪脑时，三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屋内顿时恢复安静。
　　“何事？”清尘道人压住怒意，轻吼道。
　　“在下秦无言。”一道自以为温和实际上掩饰不住自傲的年轻男声在屋外响起。
　　清尘道人赶紧收敛情绪，给了于林致一个眼刀，示意他起身，赶紧收拾下地面。
　　片刻后，清尘道人自己打开了书房的门，看见门外站着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一身浅灰的袍子已经洗的发白，手中持剑，腰间坠着玉佩，别着折扇，发丝梳的极规整，样貌普通，就是那双倒三角眼让人印象深刻，嘴角挂着自以为潇洒可怎么看怎么酸的笑容。
　　华山派掌门座下三弟子，“酸儒”秦不言。
　　这人是华山派中分量颇重的人物，今日也是来打探那件事的，怎么没走吗？
　　“原来是秦师侄，有事吗？”清尘道人摸不清对方路数，只能端起掌门的仪态，缓声道。
　　“确实有些事情想请教道长。”说着，秦无言弯腰行礼，起身时却把眼神转向了清尘道人身边的于林致，又向书房内瞥了一眼。
　　清尘道人虽然还怒着，倒是没有冲昏头，一个行礼一句话，已经让他彻底清醒。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念头后，他将秦无言请进了书房。
　　华山派和萧如风的“渊源”，清尘道人是知道的。
　　华山派是正道三大门派之一，出了名的正道不倒翁，立派之久、根基之牢无人能及，实力和名声都是实打实的大佬级别。
　　更关键的是，华山派是修剑的。
　　“华山一剑江湖敛”是他们最亮眼的一张牌。但也是因为这个，他们和萧如风的过节也是出了名的深。
　　这还要从萧如风尚未出名前说起。萧如风现在的名头是邪魔歪道、功力高绝、深不可测，可在一开始她踏入江湖的时候，她是以剑法立名的。第一个成就她剑法名声的，就是华山派的大师兄，据说三剑就倒了。后来也有华山派的其他弟子，甚至是师长辈儿的想要挽回面子，不过无一例外的，都是打脸声震天。这下死仇是解不开了。
　　你要是个正道名门，我打不过你还可以说是内部切磋，好说好说。可你是个魔头啊！这打不过可就不是技术问题了，这是节操问题。
　　有时候，名声可比性命重要多了。好在，华山派也没有丢脸太久。因为还有其他的正道门派倒霉蛋陆续去给萧如风送名声，再加上她把西南魔道扫了个底儿掉，用的不只有剑法，于是华山派顺水推舟，找到机会暗中宣扬了萧如风其他武功的高绝，将关注焦点刻意挑离剑法圈，这才使得萧如风后来的名声跟剑没什么关系了。
　　可曾经打过的脸，始终也捡不起来；已经结下的仇，不可能再化解。
　　三人重新进入书房，于林致关上了屋门，在清尘道人落座后站到了一侧。秦无言自然的坐在了左下首，放下手中的剑，将折扇拿在手中打开，自在的扇起来。这神态太过自然，好像现在他身处的是华山派，不是青城派。师徒二人心中的疑惑更甚。
　　“师侄此来所为何事啊？”清尘道人问到。
　　“在下冒昧前来，其实是想跟道长说一句话。”秦无言微笑着回答。
　　“什么话？”清尘道人疑惑的看向他，有点摸不清头脑。
　　“我相信贵门。”秦无言依旧微笑，轻声说出的话却炸雷般的轰进师徒二人的脑中。
　　“你真的相信我！！！”于林致脱口而出！
　　“放肆！！”清尘道人怒道，给了与于林致一个“闭嘴”的眼神。
　　轻咳一声稳了稳心绪，清尘道人看向秦无言，有那么一会儿没有说话。毕竟是一派掌门，江湖阅历几十年也不是吃干饭的。清尘道人脑中的警惕和谨慎是远远大过喜意的。那么多老狐狸都不信，你一个才几年道行的小狐狸，为什么？图什么？
　　虽然没有出声，但是眼神传递出的疑惑和询问都准确的被秦无言接收到了。
　　只见他笑了笑，整了整衣袖，微抬下巴缓缓地开了口。
　　“实不相瞒，我华山和那女魔头有些旧怨，所以对她的消息也格外关注一些。武林大会前夕，我派门人曾探听到，萧如风确实出现了，也确实有人看见了贵派高足叶小柒师妹和她在一起。”
　　清尘道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强自忍耐地憋住即将喷出口的怒火，吐出一口浊气后，磨牙般挤出一句，“你华山派看的好热闹！！！”
　　青城派让人挤兑的都快集体退隐了，掉在地上的脸别说捡起来了，拼全乎都费劲，竟然还有人明明拿着证据，却在旁边看热闹，等别人笑完了，现在还砸到自己脸上来了。
　　奈何两个门派地位差距实在太大，就算再生气，清尘道人也没那个胆子和华山派翻脸，即使面前的只是个弟子辈儿的小人物。
　　“呵呵，还请道长息怒，是秦某冒昧了。”秦无言摇着折扇说道，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自在样子，让清尘道人心里的火气蹭蹭的往上涨。
　　“师侄今日到底所谓何事？如果只是告诉老道这几句话，如今老道已经知晓了，师侄请回吧！”即使想扇对方巴掌的手把扶手捏的死紧，清尘道人面上还是沉稳的。
　　打？不敢打。质问？有啥可问的？问华山派为啥不帮我拼拼脸？人华山派为啥要帮你搏个大好名声，日行一善吗？
　　“今日秦某来，其实是想给道长献上一计，还请道长拨冗听我一言。”秦无言不急不缓的继续说着。
　　清尘道人不再接话，已经不想再搭理这个人了。
　　秦无言没有等到回音，也不恼，自顾自的说起来。
　　“秦某知道贵派近日来受了不少委屈，也相信贵派高足可能确实伏击了萧如风，至于具体的伤势嘛……”
　　“萧如风真的受了很重的内伤！她被下药内力尽失，自己勉强运功冲击，经脉必定受损严重！！”于林致冲前一步，忍不住抢着说道，不过说完就感觉后颈有点凉，看了师傅一眼赶紧闭嘴站好。
　　“呵呵，我相信于师弟，我们查到萧如风确实是在于师弟所说的那片竹林突然消失了。如果不是受了重伤，她不会消失的那么彻底。”
　　于林致到底还是年轻，人家三言两语就绷不住了，两手紧握放在身侧，肉眼可见的抖了抖，眼中净是兴奋。
　　不过清尘道人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了。这姓秦的到底想说啥？给身边瞎激动的小徒弟一个"滚一边去"的眼神，清尘道人看向秦无言，脸上的不耐都懒得掩饰。
　　秦无言也不再绕圈子废话了，终于谈到了今日的目的。
　　“在下今日来，其实是向道长献计的。根据探查到的消息，萧如风和贵派的叶小柒师妹确实结伴同游一段时间，相处甚欢，两人同居一室，叶师妹甚至曾在人前叫过那魔头‘神仙师傅’，那女魔头也没有反驳。”秦无言略带嘲讽的缓缓道来，说道最后还轻佻的瞟了清尘道人一言，其意不言自明。
　　“孽障！背祖忘门的废物！”清尘道长终于暴跳如雷，手一扫将桌上的茶杯扔在地上摔的稀碎。
　　屋内有了片刻的静默。
　　秦无言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眼中轻蔑嘲讽在抬头时已经消失不见。
　　“道长息怒，师妹年纪尚轻，涉世太浅，还分不清轻重，以后好好调教就是了。不过这事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对目前贵派的处境而言，小柒师妹就是那个转机。”秦无言笑着看了一言暴怒的青城派掌门人，微微摇了摇头，手中折扇又动了起来。谁家摊上这么个二百五弟子，那都是上辈子欠了巨债，今生又把债主捡进门的作死节奏。
　　“目前萧如风踪迹全无，伤势更是无从判断，这也是贵门无法取信于人的原因。但如果于师弟所言属实，姓萧的经脉受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她必无法恢复，那对贵派而言，破局的关键就有了。若是有人能帮贵派找到那女魔头藏身之处，并把她单独引出…………想必这后面的处置，贵派应该驾轻就熟了。”
　　轻飘飘的说完这些，秦无言笑着看向低头陷入沉思的青城派掌门，表情虽然轻描淡写，可眼神间的自信和笃定毫不掩藏。
　　肯定会上钩！
　　青城派目前处境太过艰难，他们没得选！
　　只要引出了萧如风，后面的事，哼，还轮不到小小青城派。
　　“华山派倒是为我们着想啊。你们想要什么？哼，想做黄雀吗？”清尘道人略微思量片刻，冷哼着说道。
　　“掌门过滤了，在下只是奉掌门之命给贵派献计，华山派绝不插手贵派门内事。”秦无言微微收敛了笑容，嘴角依然微翘起。
　　清尘道人定定地看着这人，半晌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