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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战争的缩影 ...

  •   六十年后出生的一位英国诗人写下过这样一句话:“意大利是流亡者的天堂。”描绘的是意大利多元的文化艺术和较为宽松的宗教环境。外国的王公贵族在意大利众多的王国里流连忘返,赞叹连连,可是意大利,愿意为他自己的子民,张开荫蔽的翅膀吗?
      波兰王位继承战争的西欧战场选在了意大利。
      西班牙腓力五世和法国路易十五组成了盟军,对抗查理六世的奥地利。与法国和米兰接壤的萨伏伊加入了法国和西班牙的阵营,希望能从奥地利手里夺得整个米兰公国。
      对于米兰,那是一场骤然爆发的熊熊大火。
      曾经不可一世的米兰公国、几乎统治整个北意大利的米兰公国,是这场战争最美丽的战利品。
      萨伏伊的骑兵冲进了米兰。他们深蓝色的骑兵服像他们手中的马刀一样冰冷。
      白色的奥地利骑兵和蓝色的法国骑兵在米兰的平原上投下死亡的阴影,阵列的步兵背着锃亮的滑膛枪,他们互相对射的姿势像是奇怪的提线木偶,白色的人和蓝色的人像麦子一样一排排倒下了,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味。滑膛前装火炮发射的是最先进的开/花/弹,人们派遣最好的工匠,用最好的钢铁和硝石制造了这个漆黑的死神的宠物,它黑洞洞的炮口是地狱的投在人间的裂缝,轰鸣声收割着生命。
      他们的村子被点着了。到处都是烟,到处都是跳动的火苗。他们收割的麦秸都被点燃,草垛在熊熊的火焰中盛开出末日般的色彩。烧到这种地步,这场火已经没有救了。
      他躲在屋子里瑟瑟发抖,大门已经被烧塌,几根燃烧的木头堵住了所有出去的路。浓浓的烟雾呛得他直咳嗽,除了偶尔露出的火光,周围都被黑烟吞噬,一片地狱的景象。可能这就是结局了,他想。
      有谁喊着“耶人,快逃!”有什么东西突然爆开了,一双强壮的手伸了过来,他被一下子推了出去。
      他倒在一片硬地上,沙子划破他的脸颊,嵌入他的伤口。他转头的瞬间房屋轰鸣着倒塌下来,那个声音和那双手都被吞没在滚滚浓烟和破碎的瓦砾中。他想冲进去,那个声音很重要,他不能把它独自留在那里!一只苍老的手拉着他的手臂把他强行拉了出来。“耶人,你必须要离开!”
      白色的军队还在负隅顽抗,他们把只剩下废墟的村庄作为最后的堡垒。每一块砖头都将成为蓝色骑兵前进的阻碍,每一棵树都要为大炮的怒吼燃尽自己,每一堵墙后都架起了枪。他们要让这个村庄成为一片死地,成为蓝色军队的坟场。
      蓝色的军队潮水一般地涌上来,更多的炮声响了起来,子弹啸叫着穿透□□的声音让人作呕。他们的村庄像个孤独的小岛,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悄无声息地沉到海底。他看见白色的军队退却了,白色的潮水被蓝色的潮水驱赶着溃退,深蓝色的尖刀直插心脏。
      他们冲进了米兰,他们想要米兰的一切。
      米兰呢?米兰的骑兵呢?米兰的炮火呢?
      为什么这里有法国的军队、奥地利的军队,还有无耻的侵略者萨伏伊的军队,却唯独没有米兰的军队?
      谁来救救米兰?谁来救救我们?
      “耶人,快逃!”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更焦急,更嘶哑。
      快逃。快逃。像是一个诅咒一般缠绕在他耳边。
      快逃。
      他惊醒了。浑身上下都是冷汗。汗水流进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那帮诬陷他偷东西的男孩在他头上砸了个玻璃瓶,他用胳膊护住了头,之后还狠狠揍了那个男孩一拳,但仍然有破碎的玻璃片划伤了他的脸。萨沙为他清理了伤口,小姑娘估计还在记恨之前他叫她“小女孩”的事,故意用了让他很痛的药膏。他不愿意再回小镇,与那帮商人住在同一个小镇的念头刚冒出来,他就感到一阵反胃。和祖母匆匆打过招呼之后,他跟着天马他们来到孤儿院,借住在守夜人的房间里。
      他想起梦里那个声音的来源。是母亲。那场大火把他的双亲永远埋在了废墟下,他的父亲在房屋倒塌前的一瞬间把他推了出去,而他苍老的祖母把不停挣扎着要冲回去的他拖出了火海。他已经记不太清父母亲的样子了,有时候他感到自己在刻意的忘记自己的双亲——忘记他们的样子、忘记他们的声音,只为了完全忘记那一场漫天的大火。母亲最后的话就像是跗骨的诅咒,常常在最深的夜里在他的头脑里撕开通向那场噩梦的裂口,无数穿着白色、蓝色、深蓝色军服的骷髅从深渊里源源不断地爬出,带着燎原的烈火和隆隆的炮声,死死地扼住他的咽喉。
      他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勇敢。他甚至没有勇气去记住自己已逝的亲人。
      正是深夜,一轮弯月让夜晚变得更加冷清,四周静谧得只有风声,夜风拂过窗外的地中海伞松,摇乱了一地细碎的阴影。遥远的,一只孤独的猫头鹰发出了它今晚的第一声问候。刚才的梦已经让耶人毫无睡意,他推开门。孤儿院静静地沉眠在夜色中,每个孩子都沉浸在梦里。没有战火和硝烟的影子,没有萨伏伊的骑兵,他这才想起他们已经逃离了米兰,这里是威尼斯的维罗纳,他们已经进入了神圣罗马最靠近奥地利的腹地。
      孤儿院的后面是片树林,柏树和栗树伸展着枝条,高大的树影错落在深色的天穹下,层层叠叠的深绿色被夜色和月色侵染,像是幅厚涂的油画。耶人的心里很乱,有一种想要喷发出来的情感堵在他的胸口,想要剧烈地爆炸,想要飞奔到整个世界都被抛在脑后,想要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尽情地破坏。那片树林像是有奇异的魔力,在不断地吸引着他。他向着树林走去,一开始是慢慢一步一步地走,然后是快步走,再到小步跑,最后他快速奔跑起来,一头冲进了树林。
      “可恶——!”
      “可恶的萨伏伊!可恶的法国!可恶的奥地利!”
      他对着寂静的树林发了疯一样地大喊。
      可恶。卑鄙。无耻。邪恶。下贱。龌龊。
      他想用一切肮脏的话语描述这三个国家,用一切能用上的手段诅咒它们。他希望巴黎和维也纳也能品尝到战火的滋味,希望大炮能轰开这些高高在上的国家的城门,用地狱的烈火点燃那些金碧辉煌的宫殿——就像他们在米兰做的一样。
      然后他想到了米兰,一种悲凉的感觉从心底涌了上来。可悲又可恶的米兰。孱弱无力的米兰。任人摆布的米兰。完全是奥地利傀儡的米兰。
      战争已经在去年结束,萨伏伊并没有如愿以偿吞并米兰。
      但是那已经不是他们的米兰了,他们在米兰的家已经毁掉了。萨伏伊没能如愿,那些深蓝色的骑兵像是驱赶不走的鬼魂,还在米兰和萨伏伊的边界蠢蠢欲动,渴望有一天能重新席卷而来。虽然奥地利仓皇地输掉了战争,但法国也没有伤到神圣罗马的根基,两个欧洲霸主争霸的烈火仍然会在这块陆地上继续燃烧,而夹在法国和奥地利之间的意大利,无疑是最好的战场。
      北方已经不安全了。
      要到南方去,躲开法国人,躲开奥地利人,躲开萨伏伊人。正是这样一个信念支持着他们这些流亡者,他们穿过战火纷飞的米兰,穿过伦巴第的平原,到达威尼斯的维罗纳。他们还要继续向南,无论是教皇国也好,佛罗伦萨也好,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孤岛,只要能躲开法国和奥地利不断膨胀的野心,他们也愿意去。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转过身去,一个黑色的影子从高高的树枝上一跃而下,落在他的面前。他警觉地一拳打了过去,那个黑影迅速闪开了,抬眼,正对上天马棕色的眼睛。
      其实在耶人推门的那一刻,天马就睁开了双眼,他一直睡得很警醒,守夜人屋门年久失修发出的吱嘎声将他从睡梦中扯了出来。旁边床上的亚伦还睡得很沉,呼吸平稳,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他站起身来,没有穿外套,就轻手轻脚地从窗户翻了出去,夜晚的凉意激得他打了个哆嗦。耶人的身影在前面闪了闪,消失在树林里,没有多犹豫,他也跟着冲了进去。
      耶人在前面像是中了魔咒一样踉踉跄跄地跑着,地上的盘根错节和散乱的枯枝绊了他好几次,都没有让他减慢速度或停下脚步。天马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不知道这么晚耶人跑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一般这么晚还在外面出没的不是小偷就是强盗,但他从心底觉得耶人不是个坏人。毕竟他们是碰过拳头的对手,如果碰拳头也算是一种仪式的话,大概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他看到前面的耶人停了下来,赶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躲到一棵树上。耶人对着树林声嘶力竭地喊了一阵,站在原地精疲力竭地喘息。天马没有出声,他不知道萨伏伊是什么,维罗纳的西北方是米兰和伦巴第,再之后是什么,他就不太清楚了。奥地利和法国倒是经常出现在生活中,法国很大,但是大到什么程度,他也不知道;至于奥地利,威尼斯毕竟也是神圣罗马的一部分,是奥地利控制的盟国,神圣罗马的皇帝同样也是他们的统治者。他对法国和奥地利谈不上喜欢,对他而言,那都是太遥远的名字。
      耶人还在喘息着,他的咒骂激起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堵在天马胸口。那种想要爆炸想要毁灭的感情让他的心脏颤抖,那些咒骂中每一个字都浸透了鲜血,每一个字都深深烙印着恨意。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真正的仇恨是什么,那种黑暗的、绝望的感觉,沿着夜晚冰冷的温度,爬上他的皮肤,渗进他的血液。他突然明白了这种恨意的来源——
      一场把米兰作为祭品的战争。
      是法国和奥地利,还有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萨伏伊毁了米兰。
      那些流亡者从米兰一路来到威尼斯。他们要往南,因为除了往南,他们无路可走。
      耶人已经逐渐平静下来了。天马从树上跳下来,落在松软的树枝上,耶人给了他一拳,他闪开了。他棕色的眼睛对着耶人深蓝色的眼睛,两个人在沉默中对视着。
      耶人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他的脸上还有萨沙为他贴的绷带,黑夜里那些白色的绷带像涂坏了的油彩,有点滑稽。显然他并不喜欢天马跟着他,他“切”了一声,又给了天马一拳。
      “还有你,可恶的威尼斯人。”
      他这一拳没什么力气,天马很轻易地就躲过了。耶人也收回了拳头,他本来就没打算真的跟天马打起来。“只是给你们威尼斯人点教训,别到处鬼鬼祟祟地偷听。”他威胁地举了举拳头。
      天马没有理他的威胁。“米兰发生了什么?”他盯着耶人的眼睛问道。
      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去,黑色的瞳孔最深处有什么东西火山一样爆发了。黑色的火焰带着无穷的愤怒从那双眼睛里一路烧来,天马感觉到那种黑暗的情绪再次膨胀起来,像是一只无形的巨兽,徘徊在他们周围,低低地咆哮着,他也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他直视着耶人的眼睛,高声说道。
      “谁跟你是朋友。”耶人不耐烦地一扭头,“不过是刚认识罢了,什么朋友不朋友的。”
      这家伙……天马咬了咬牙。他突然看见耶人微微发红的脸颊,还有露在头发外面的耳朵——那只耳朵正在一点点变成粉红色。这家伙……原来在害羞吗?
      “切。”
      注意到天马的目光,耶人有些尴尬地错开了视线。他的耳朵变得更红了。
      “你的耳朵红了。”
      “什么?那……那根本不是,是我刚才太激动了才红的!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耶人的表情变得极不自然,他结结巴巴地辩解着。
      天马露出笑容,周围那种让他窒息的感情已经不存在了。耶人哼了一声,扭过头来,在他肩上捶了一拳,他笑笑,也在耶人肩上捶了一拳。他们肩并肩地往回走去。
      “那么,米兰到底发生了什么?”
      耶人低下了头。“是战争。”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可恶的法国人和奥地利人,他们之间的战争,结果受害的却是米兰。”他啐了一口,泄愤似的对地上的石头狠狠踢了一脚,“一群高卢强/盗和奥地利人/渣。”
      “给你们威尼斯人点劝告吧。你给我记住,才不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才提醒你的,完全跟你没关系!我是因为感谢你们收留我们过夜才好心提醒你们一句。”
      他抱着手臂,用一种“快来感谢我吧”的表情看着天马。
      “法国和奥地利不会善罢甘休的,这次是米兰,下次可能就是威尼斯。不想死的话就赶快离开。”
      战争不会放过每一块土地。
      这场从地狱烧来的火焰已经在米兰的土地上翻滚,它想毁灭,它想扩张。法国和奥地利的炮口已经对准了意大利,那颗漆黑的炮弹已经准备好了,下次它会落在那里?谁也不知道。
      天马悄悄地从窗户上翻回去的时候,发现屋里点着蜡烛。亚伦坐在床边,捧着那本《自然系统》,心不在焉地翻着。看见天马回来了,他放下手中的书,没有理会瞬间僵硬的天马,走过去把窗关上。
      “好……好投啊,亚伦。”
      天马硬生生地挤出一句话。
      好投?亚伦愣了一瞬,明白过来天马是在说他拿书砸人的那一下。“谢谢。”他说,发现天马变得更僵硬了。
      “你之前就醒了吗?”
      “没有,我刚刚才醒,去看了看萨沙。”亚伦摇了摇头,感觉他真是神经过于紧张了。自从萨沙好了之后,他经常半夜疑神疑鬼地爬起来,去试萨沙有没有在发烧。看见天马的脸色瞬间变得奇怪起来,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萨沙挺好的,睡得很沉。”
      “亚伦,你是笨蛋吗?”
      亚伦觉得他很无辜。
      “萨沙完全可以照顾自己,她已经六岁了!”
      “你也知道她只有六岁,”亚伦辩驳道,“那你今天还带着她在街上打架。”
      天马急得挠乱了自己的头发。“都说了那不是打架,是保护!”
      “不说了,睡觉。”
      亚伦没有理天马,自顾自地吹熄了蜡烛,钻进被窝。屋子里陷入了黑暗,天马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们都躺在黑暗的屋子里,睁着眼睛。
      “亚伦,你知道萨伏伊在哪里吗”
      天马在黑暗中压低声音问到。
      亚伦在脑海中回忆着意大利的地图。“维罗纳西北是伦巴第,伦巴第西边是米兰,再西边就是萨伏伊了,”他用手指比划着,“萨伏伊的西边是法国,北边是瑞士,南边是热那亚。”
      天马的声音闷闷的。“耶人说他们是因为萨伏伊入侵了米兰才逃到这里的。同样是邻居,威尼斯和伦巴第的关系就很好。为什么萨伏伊会跟米兰打起来”
      因为……亚伦长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米兰属于神圣罗马,而萨伏伊早就独立了,想要扩张因为法国不希望有一个神圣罗马的米兰堵在家门口法国与奥地利不能与他人言的野心注定了米兰公国这样夹在中间的小国的命运——被分割、被整个吃掉、被作为政治筹码和战利品丢来丢去……萨伏伊只是恰好是法国的同盟,又恰好相中了米兰而已。
      说到底,都是米兰太弱了。庞大如波立联邦都在衰弱后都逃脱不了被分割的命运,弱小的米兰又如何能够逃出灭亡的阴影。
      “亚伦。”
      天马小声地叫了他一声。
      亚伦没有回答,他静静地看着天花板。为什么要有战争呢?为什么大家不能一起好好生活呢?……曾经理想主义过的他也问过这些问题。“人类的历史就是战争的历史”,这句话被很多人作为人性本恶论的依据,用无数战争的血泪拷问人的劣根性。但又有什么用呢?战争仍然年复一年的吞噬着生命,法国和英国之间、法国和奥地利之间、西班牙和奥地利之间、匈牙利和奥斯曼土耳其之间、普鲁士和奥地利之间、瑞典和沙皇俄国之间……宗教的裁决、王位继承的斗争、扩张的野心、财富的争夺……有哪些是无谓的,哪些又是所谓的有意义的呢?如果说领土扩张是无谓的,那波立联邦内部渴望独立的罗斯人和哥萨克人,他们的斗争就是有意义的吗?乌克兰和白俄罗斯的独立只不过是沙皇俄国另外一种形式的领土扩张罢了。
      黑暗里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天马眼睛闪烁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总有一天,威尼斯也会像米兰那样吧。”
      他的声音有些沮丧,“耶人说奥地利和法国很有可能再次开战,下次……可能就是威尼斯了。他们到南方去,就是想躲开法国人和奥地利人。”
      亚伦沉默了一阵。
      “天马,你知道吗?”他轻轻地说,“南方……已经被西班牙人占领了。曾经的那不勒斯王国,现在已经是西班牙的两西西里王国了。”
      “……什么!”
      天马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耶人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我必须告诉他们!”没等亚伦阻止他,他就打开窗户,再次灵活地跳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亚伦还保持着想拉住天马的姿势,他慢慢收回手,一言不发地坐在黑暗里。睡意已经完全散去,他拿起蜡烛,犹豫了一阵又把蜡烛放下。黑暗吞没了一切,一只猫头鹰幽怨的感叹划破寂静,夜色中一些阴影隐隐约约地摇晃着,一些黑暗的心事开始慢慢在他头脑里涌动起来。
      波兰王位继承战争已经结束了,在这场战争里输的一败涂地的不仅仅有可怜的波兰立陶宛联邦,还有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过一丝声响的意大利。
      由波旁王朝统治的法国和西班牙在波兰王位争夺战争中结成了同盟,西班牙国王腓力五世希望为自己的儿子夺得托斯卡纳大公国、那不勒斯王国和西西里王国,奥地利军队和西班牙军队在南意大利展开交战,在比当度战役中,西班牙军队大胜奥地利军队。由于法国和奥地利迅速签订了和平条约,西班牙最终放弃了托斯卡纳大公国,将占领的那不勒斯王国和西西里王国合并成两西西里王国。至此,除了教廷控制的部分省份之外,南意大利完全沦陷。
      与其在西班牙帝国的统治下挣扎,不如尽快自杀。这是对西班牙帝国残暴统治的调侃,在这个时候却是鲜血淋漓的现实。
      上帝大概已经忘记意大利很久了。
      他重新倒回床上,老旧的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他瞬间僵硬起来,屏住气息听着旁边屋子里萨沙的呼吸声,确认没有把萨沙惊醒,才逐渐放松地躺下。
      天马还没有回来。耶人他们大概明天就要离开这座城镇,前往罗马涅。他静静地躺在黑暗里,那些黑暗的心事在他的思想里萦绕不断。这是他第一次感到战争离他有这么近,不是遥远的讯息,而是真真正正的鲜血和硝烟。
      再美丽的画笔也无法掩盖住缤纷色彩下支离破碎的意大利。在他还沉浸在文艺复兴的庞大遗产、巴洛克风格的兴起和现实主义的萌发中的时候,战火已经从地中海、从米兰、从托斯卡纳一路燃烧了过来。
      已经是时候了。该从和平的幻想里醒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其实这里时间线就开始错乱了。还没等p社下手,我就把自己搞崩掉了。
    我忘记法国和奥地利在意大利的战场到底在哪了(挠头),就决定是你了,米兰!
    这个时候天马、亚伦和耶人都是八岁左右。
    亚伦等天马回来的样子好像妻子等加班的丈夫啊,实际上是老妈子亚伦的妹控之魂战胜了睡眠的诱惑,然后好基友之间进行了怎么带孩子的深入交流(大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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