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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四章 间章(一) ...

  •   他沿着雾气蜿蜒前行。
      靴子踏在石砌的道路上,却没发出一丝声音,黑影就像是深渊突然在人间张开了一个洞口,连呼吸声都被摁住。空气又湿又冷,月亮惨白的光让周围的云彩显得有些透明,房屋隐没在灰黑色的阴影里,然后前面的街道忽然出现了一点带着重影的火光,在港口夜晚升腾起的雾气中像是几只新死不久的孤魂野鬼。
      他走过一个街区。
      这里坐落着一个教堂,不过和周围矮小拥挤的房屋没什么两样,墙壁被裹尸布般阴暗潮湿的苔藓侵蚀。一只猫头鹰从教堂敞开的窗户里飞出来,像个灰色的幽灵般滑入夜色。远处公民投票广场简洁的圆弧屋顶分隔开上面的穹顶和下方死寂的城市,从背面看那个白色的凸起像是被白纱覆裹的死人的头颅,正面则是一排简洁的希腊式立柱,和对面正在建造的巴洛克式歌剧院对比单薄得仿佛死去已久。
      罗马式,希腊式。
      这和他无关,虽然他的有些同僚,姑且还是这么称呼他们,和希腊关系匪浅,但他们可能也记不住这块土地被称作大希腊的日子。
      有什么东西出了问题,按理说潘多拉应该召集军队,但是并没有,那个神明的玩具到目前为止就像哑了一样一言不发。她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他笃定,想着潘多拉在昏黑狭小的空间里像垂死的老鼠一般祈求宽恕,每走一步都像是神明的鞭子重击在那个女人的背上。
      她就该落到这样的地步,狐假虎威的女人,除了颐气指使之外别无他用。
      他不服从于潘多拉。那个女人是个被刻意扭曲成漂亮模样的盆景,或者长桌上雕刻着百合和玫瑰的银烛台,从诞生的一刻起就注定了的命运,但即便这样她还是要依附神明而活。他的鞋底碰到一团湿软的土壤,昏暗中他想到潘多拉是否也是像这样的泥土一般,匍匐着生存只为了报复。
      太滑稽了,这样的想法让他发笑。去年俄罗斯和奥斯曼土耳其在涅米罗夫打了一年的嘴仗,为了避免瘟疫俄军撤出了奥恰科夫和金布恩,这让他损失了一批本该在瘟疫折磨下屈服的灵魂。而首都巴赫切萨拉伊被俄罗斯焚毁的鞑靼人都是满脑子复仇的疯子,被奥斯曼奴役的摩尔达维亚人又为了独立不惜一切代价。这样的灵魂就像俄罗斯又干又硬的列巴一样难以屈服。
      他收集了一个俄罗斯士兵的灵魂,一个非常年轻的男孩,在他看来这样的人最好蛊惑。俄军和土军在亚速要塞附近用人命拉锯,子弹在头顶纷至飞过,空气里都是顿河舰队炮弹的轰鸣。这个年轻人被土耳其人的火绳枪击中,这种枪支曾经是无数欧洲人的噩梦,尽管现在欧洲各国已经普遍装备了更加先进的燧发枪,但土耳其人仍然坚持使用火绳枪。
      他们的固执是有意义的,燧发枪在沙漠环境中极不可靠,波斯人可不会给机会让他们慢条斯理地抖出枪管中的沙子。火绳枪虽然老旧,但依旧是杀人利器。那个年轻人被尖啸的子弹击中腿部,这样的伤可谓幸运也可谓不幸——他不会立即死去,但在战场的环境下他终究会死。
      彼得·拉西确实是个天才,但天才也解决不了粮食和饮水的问题。
      他看着那个年轻人躺在伤兵营里痛苦地哀嚎,祈求谁来救救他,然后被感染带来的高烧和坏血症扼住喉咙。周围的伤兵都在一个一个死去,而他也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死去的年轻人像其他士兵一样被放在一个新挖出来的洞穴里,盖上了土。
      他满心欢喜地认为自己应该能得手,然而他失算了。那个士兵比起他更相信彼得·拉西,顿河军团攻陷亚速要塞更让他感觉被狠狠嘲讽了一顿。
      摩尔达维亚的正教徒们更难搞。他一边走一边感觉荒诞的情绪慢慢渗进他的脑子。希腊,或者诸神,然后就像仿罗马万神殿的公民投票广场,从万神殿到教堂。
      然而他们就是死咬着牙不肯承认希腊文明的衰落。枝繁叶茂的巨木被一场大火焚毁,它的灰烬供养了新生的森林,但希腊终究是死了。梵蒂冈用坍倒在朱庇特神庙周围的古罗马残迹聚集和组合各种因素来缔造一个新罗马,文艺复兴亦或是蒲柏对希腊的推崇更像是对现实的叛逆而非对古时的追寻,那是谁说的来着,“从高卢风格、欧洲风格、本地风格蜕变成希腊和罗马风格,从真实和现代的风格成为假冒的古代风格。正是这种没落,却被称为文艺复兴。话说回来,这种没落倒也不失壮丽,因为古老哥特风格的精灵,这轮沉没在美因茨巨大印刷机背后的夕阳,却有时以其余晖,仍然照射着那拉丁式拱廊和考林辛式柱廊,互相混杂的整堆建筑物。”
      而神明按照他们自己捏造潘多拉。
      他忽然有些同情起这样闷头走到黑的神祗了,但对此他更乐意报以嘲笑。据说潘多拉那个女人来自萨克森,马丁路德就是在萨克森选侯的保护下进行的宗教改革,甚至在罗马宣布封杀路德的时候将他带到图林根,三十年战争中萨克森更是站在了新教一边,无论是路德宗还是加尔文宗。
      一个萨克森的女人。就像登上萨克森选侯的家族为了神圣罗马皇帝的位置选择皈依罗马天主教之后很快就会绝嗣一般,天主教的土地对她而言也是有害的,或许这就是为什么这场圣战在某些方面出了岔子。他可没打断联系那帮名义上的同僚,就像他之前认定的那样,跟着一个已经死亡的文明混下去毫无意义,神祗也并非全能。
      与之相反的是贪婪有益,而弱小值得利用。
      圣马蒂诺修道院出现在视线中,亮着灯的几扇窗泛着黄色的光。虽然准时是一种美德,但他并不介意让人多等一会。十五是个好数字,按照英国人的说法,十五分钟,恰好可以坐下来好好享受一杯茶——
      他游刃有余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确定他听到了枪声,非常短促,但确实是枪声无疑。
      整片街道都像是忽然惊醒了一般,几条狗声嘶力竭地咆哮,窗户打开,嘈杂的意大利语夹着那不勒斯方言大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女人探出头来,低头看见他惊恐地尖叫起来,他不得不用特殊的方法让她闭了嘴。
      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他擦拭着什么都没有沾上的手指走到修道院前,大门缓缓倾斜开一个角度。这个时间点本应该大门紧闭的圣马蒂诺修道院对待合作者的礼节还算周到,端坐在壁炉前、衣着整齐的院长孔弗尔蒂足以称得上慈眉善目——如果不是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勾当的话。
      “我刚刚听到了枪声。”
      “或许只是某个喝醉的西班牙士兵走了火,”修道院院长没有错过来客的哼声,但仍然维持着那副表情,自然地将两手搭在胸前的十字架上,“上帝保佑他们。”
      是啊,是啊,没错。修道院院长习惯了别人的恭维,但他今晚注定得不到回应。客人径自越过他,走到壁炉边雕刻着卷曲藤蔓的沙发上入座,深色的皮肤和扭曲的文身让他看上去像是异教庙宇里诡异的恶鬼木雕。
      “挺漫长的旅途。”院长说,客人随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鞋边的泥土,清晰的沙土颗粒在意大利潮湿的烂泥里显得格格不入。
      这个时候说谎没什么意义,他们彼此都还肯为对方付出一点信任,至少他们的交易要建立在这仅存的互信之上。“我从亚速来,”客人说,倚着胳膊做出回忆的样子,“一次漫长的路途,不过也相当有趣。”
      其实他确定这里的麻烦不止于此,修道院要操心的事除了那位来自西班牙的国王时不时突发奇想制造的混乱之外还有的是,比方某些道听途说的消息说查理三世似乎有关停修道院的意向。但孔弗尔蒂的状况很难称得上不美好,他的每一根发丝都透着精心打理过的光泽,白色的硬领比桌上的茶杯还要干净。
      “亚速,那可真够远的……而我就不同了,没什么到处走走的机会,事情总是处理不完,不过上帝保佑,没出什么大乱子。”他不急不缓,随后话锋一转,“我听说奥斯曼丢掉了亚速。”
      “是的,没错。恐怕没什么比这个更令人激动。”客人低语,他盯着院长,占据过大面积的眼白让那双眼睛像是浸透了剧毒,“他们认为我是被派来的神甫,向我告解的时候我就会这么告诉他们,‘идтидальше,所有人都等着你呢’,然后他们穿过堆积的尸体和残骸冲向要塞,就像扑向火光的飞蛾……而我也会在那里等他们。”
      他将手伸向还冒着热气的茶杯,那些飘散的白雾让他想起火绳枪和燧发枪射击后枪口冒出的烟,淡红色的茶浸透了铁锈和血水。他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夜里忽然无限怀念起战场上濒死的哭嚎和□□。
      院长抚摸着手中的茶杯。
      “倒不是一件坏事,毕竟他们的牺牲带来了胜利。我大概会希望那不勒斯的年轻人也能如此忠诚和恭顺,那样会比现在要轻松得多,至少我可以放心地把事情交给修士们去处理。”他用手整理着外袍,“我们之间合作的时间也不短了,对吧?”
      客人哼了一声,他很明白孔弗尔蒂的画外音,非常明白。
      “确实不短了。”
      “我年轻的时候,”院长做出回忆的样子,用右手摩挲着左手的指节,额头上的皱纹皱起又舒展开来,“那不勒斯的情况可能只比西西里好一点,先是法国人,后来是奥利人,很多人到教会寻求庇护……那可真是一段不短的时间。”
      客人没有说话,孔弗尔蒂抿了一口茶,继续说下去。“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个修士,被派去做随军神父的事,之后回到修道院。应该说我很幸运,我经受住了上帝对我的考验,成为了这里的院长。”他认真地盯着对面的客人,“战争结束只是问题的开端,小的修道院需要学会自给自足,大的修道院则面对另外的困难。”
      这时做完晚祷的修士们鱼贯穿过楼下的回廊,一开始还有一些嘈杂的说话声,但看到窗口的灯光后那些声音都渐渐低了下去,客人能想象到修士们低着头快速行走的模样。但是缺乏经验并不是孔弗尔蒂要求年轻的修士们谨言慎行的原因,查理三世登基的时候先是在西西里的巴勒莫大教堂加冕为西西里国王,然后回到那不勒斯再次加冕为那不勒斯国王——这引起了相当一部分那不勒斯人的不满。不过这位国王在均衡方面相当有水平,他从加冕过后就再也没有踏上过西西里的土地。
      “我听说查理三世还算虔诚。”客人说,“除非在加冕之前你们和查理三世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
      “不,没有协议,”院长似乎被这样的说法娱乐到了,他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这早就不是教会可以置喙加冕仪式的时代了。”
      “不过你或许是对的,感谢上帝,可是我仍然需要为诸多事情烦恼,灵魂受到许多念头的折磨:圣亚努阿里乌斯殉道日的时候他没有亲自前来,也没有派代表,皇室的代表是首席大臣塔努齐定的人选,而王后派了她的侍女……但我恐怕这并不是上帝留我在这里,让我在这世间做的事,我不得不遗憾又自责地承认,维护上帝的尊严越来越困难了,这本不应该发生。”
      他盯着客人的眼睛,像是要把客人由内而外地看穿。客人仍然是那副兴致缺缺的表情,毫不掩饰地把他对乱七八糟教会事务的厌烦写在脸上:他对查理三世有没有出席那不勒斯主保圣人的庆典毫不在意,哪怕这位西班牙来的国王仍然按照原来的习惯纪念马德里的主保圣人圣伊西多尔,也和他没有任何的瓜葛。但这里的两人都很难说对这样的态度不满意。
      “施赈人尝试过劝说这些人,不过他们冥顽不灵。我想无论是宽容还是善意都是有限度的,就像我一直教诲这里的修士那样:寻求殉难徒劳无益。”客人想这倒是打得好算盘,他没仔细听院长之后的话,然后院长顿了一下,正襟危坐,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的扶手。
      “之前讨论过我们之间的合作,你提醒了我,或许我可以相信我们之间的协议仍然有效。”
      客人缓缓挑起了一边的眉毛,他可不记得自己说的话提醒了什么,但这个时候他更愿意做一个商人,保持沉默,互惠互利,地上的权力和地下的权力互不干涉。“自然有效,”他点点头,“在你看来我无法为我的信誉做担保,但我同样没有撕毁协议的理由。魔鬼和人交易都会信守承诺——”他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微微勾了勾嘴角,“更何况我又不止那种卑劣的存在。”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院长皱了皱眉,显然被他渎神的说法冒犯。“你很幸运,”院长语气温和,但眼神却带了丝严厉,“也很危险,但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这里的状况,就像我们之前的合作一样顺利圆满。不过允许我多嘴一句,那不勒斯的烂地走起来虽然不会像沼泽一样把人陷进去,却也会让你的鞋子泥泞不堪。”
      客人顺着院长的视线再次看向鞋边,那些烂泥已经凝固了,一些土黄色的泥屑落在深色的木地板上,印出丑陋的痕迹。
      他忽然感觉自己在这里已经消磨了太多无意义的时间。
      “天主教徒,正教徒,或者□□教徒,对我来说都一样,”他看向窗外,夜色吞没那不勒斯的灯光,就像手里的茶沉默地咽下最后一口气,“都不过是将死的、或者必死的灵魂罢了。”

      太阳将清晨的雾气驱赶出了那不勒斯,拉着鱼获的马车沿着堤岸旁的道路行驶,卖花的姑娘挽着花篮匆匆走过街道。费里西安诺和他碗里的芽豆对峙,哪怕芽豆已经用没什么滋味的橄榄油调过了味道,他还是不肯让步。
      亚伦在早餐的时候才有机会详细地向天马和费里西安诺叙述昨天的事情,天马仔细地端详着亚伦的面孔。“你这么说了,然后他们信了。”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亚伦想西班牙人大概没什么不放心他的理由,他不是那不勒斯人,但自从马/凯亚叛乱之后查理三世对自己的臣民也增加了戒备,威尼斯人的身份反而更容易得到西班牙人的信任。而他又恰到好处地表演了一个仰慕西班牙黄金时代壮丽强大的年轻人的角色——提到委拉斯凯兹绝不是巧合,作为腓力二世的好友和这位西班牙国王钦定的宫廷画家,委拉斯凯兹是西班牙巅峰最后的辉煌。
      他以上帝之名立下誓言,但并没有明说是哪个君主。这种小伎俩的文字游戏反而更容易把傲慢自负的西班牙人带到沟里——那不勒斯哪还有第二个君主呢?
      天马打着哈欠把冷水泼在脸上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他甩着半湿的头发回来的时候湿漉漉的眼睛让亚伦想到了兔子,还是没睡醒、朦朦胧胧被人从笼子里拎出来的那种。早餐是酸菜配硬面包,天马借着窗边的光仔细观察亚伦的脸色,再次确认好友完好无损之后才停顿了一会。
      “亚伦,你有多长时间没有画过人像了?”
      亚伦的手停了一瞬,他想天马没可能注意不到。那双眼睛看着他,像融化的赤铜,但并不是炽热的,透过那铺满夕阳般海水的色彩他看到自己平静的神色,然后他说确实好久了。
      “那幅速写——”他重新拿起面包的时候微微避开了天马的目光,“我还是想回到威尼斯之后再完成,”硬面包从未这么难以下咽,他接过天马递过来的杯子之后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杰克如果知道我拿水罐当她的模特恐怕会把我的画架直接从窗上扔下去。”
      这是个谎言。亚伦扫了一眼旁边那个无辜的水罐,它就只是个水罐。费里西安诺却对这样的说法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他满腹都想着回威尼斯拿这个揶揄杰克。亚伦第三次喝水的时候才逐渐尝出咖啡的味道,他若无其事地放下杯子,正好和抿着嘴一言不发的天马四目相对。
      那种有些复杂的表情让他看上去更像是赌气的兔子了。亚伦不合时宜地想。
      “我以为你不再画人像是讨厌宗教画。”
      “我不讨厌宗教画,”亚伦回答,这句话倒是比前面的都真诚得多,“只要克莱门特十二世付我钱。”
      “你是天主教徒耶,亚伦!”天马压低声音说,亚伦的发言让他哭笑不得,面对亚伦“我只爱教皇的钱,不爱他的人”的说法他只能气势汹汹地瞪了回去,但那幅样子与其说是被岔开话题的恼怒,不如说是兔子被不断骚扰之后的无奈,“你掉钱眼里之后比以前更烦人了。”
      这可是相当严重的指控。亚伦忍不住拿这个揶揄天马,“你不能把金钱和信仰相提并论,因为后者一文不值”,换来天马一个“你就得寸进尺吧”的眼神。这段话题似乎就要这么过去,亚伦心不在焉地喝着那杯没什么味道的咖啡,从他的角度很难去描述背对着他整理衣服的天马究竟是什么表情,对方似乎毫无芥蒂地就接受了他的说法。可是亚伦却莫名其妙地遗憾起来,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咖啡香气中混杂着苦涩的味道,像是盛夏炎热中倏然而至的大雨,或者一场没有约定、安静又迷蒙的细雪。
      就在费里西安诺惊喜地喊雏菊长出花苞的时候,天马突然说。
      “那么你为什么把那本《圣经》送出去了呢,”他微微转身,晨曦从窗户外闯进来,勾勒出他的侧脸,“只有传教士才会向异教徒赠送《圣经》。可是那两位先生既不是异教徒,亚伦你也不是传教士。”
      亚伦不知道他有没有隐藏好因为这句话下意识锋锐起来的神色,在极短的时间里,他无言以对,但天马似乎是觉得他问了个蠢问题,说完之后嘟囔了些什么就低下头重新开始整理有些褶皱的外套。无知无觉的狭小和空旷感俘获了亚伦,他不屑于考虑天马的问题是有意还是无意,只是端起咖啡来又喝了一口。
      香气、苦涩之后又卷起温柔缱绻的甜。
      “呐呐,或许《圣经》能够带给他们好运?”在他们沉默的间隙,费里西安诺傻乎乎地插嘴,“我向罗马爷爷祈祷,希望这盆雏菊能开花,它就长出花苞了,说不定《圣经》也有同样的效果。”
      他自信满满地坚持这完全是天国的罗马的功劳,而不是雏菊到了该开花的季节。
      和北意大利没道理可讲,负责浇水的其实是天马和翠,但如果不希望忽然出现一大亩中间插着罗马墓碑的雏菊田,就只能顺着他来。亚伦耐着性子听费里西安诺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套罗马是如何托梦给他,让他照顾好那盆雏菊。天马摸不着头脑的表情看多少次都不会腻,带着这种任性妄为的想法,亚伦理所应当地将那杯咖啡一饮而尽。
      “他们确实挺需要好运的。”他说。
      这句话完全是真话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忙,很劳累,抽空挤的,还没挤完,所以看上去特别谜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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