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无晴时》七芒夏

11、晒太阳

　　第二天，周子舒说要将张成岭的琉璃甲取出来，交给五湖盟，之后此事与张成岭再无瓜葛。可张成岭有他自己的想法。

　　周子舒皱眉道：“镜湖派因琉璃甲被害，江湖也因琉璃甲大乱，你何苦还要回去呢？”

　　“就是啊！”我不解地看着张成岭，“我帮你把东西还给他们，你直接同我们离开这里不是更好？”

　　张成岭摇头，坚定地说：“高伯伯要在英雄大会上宣告琉璃甲的来龙去脉。我要把这一切都搞清楚。”

　　温客行听到张成岭的话叹口气，说道：“你想知道琉璃甲的事？早说啊，我告诉你便是。”说着，他脸色微冷，“这笔烂账，不会有人比我更清楚。”

　　琉璃甲的存在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那时候，他也不过是个孩子吧，怎么会如此清楚？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温客行的侧脸，就见他收起扇子娓娓道来。

　　“容炫等人四处搜索武林秘籍，强取豪夺，坑蒙拐骗，无用不尽…………容炫被救后，娶了神医谷大弟子芝仙岳凤儿为妻。几人也因此结识了毒手鬼悸。”说到此处，温客行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以为他是要我有什么反应，便应了一声，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温客行轻叹了一口气收回眼神，继续道：“毒手利用前来看病的人满足自己试毒的需求，还暗中把活人圈养起来，之后被发现便被驱出神医谷。药王谷原谷主被害死后，其秘籍三魂论便落到了毒手鬼悸手里。他们几人想要把三魂论放进武库，毒手却起了私心占为己有，并且再没人能找到药王谷所在之处。”

　　“于是，除了三魂论，江湖上的武林绝学尽数都被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给搜罗在一起，创立了武库。他们将武库密钥分为五份，分别保管起来。想要开启武库，缺一不可。”

　　“……最终容炫在青崖山自刎，这场闹剧才得以短暂的结束。”

　　张成岭疑惑地问：“为什么……我知道的不是这样的？”

　　温客行面无表情道：“因为这是容炫故事的结局，而不是江湖。”

　　见温客行情绪波动很大，明显异常，周子舒有些试探的意味，安慰道：“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温客行冷哼一声，“我看未必。”

　　周子舒看着他，暗自思索。我自然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他既然对他们的事情知道那么清楚，又有这么大的怨气，加上之前……所以，他们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长出一口气，缓解着胸口自方才起就有的不适。也不知道为什么，温客行正讲着那些恩怨过往，我听得认真之时，就像堵着一口浊气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连带着太阳穴也有些隐隐作痛。

　　缓了一会儿，我才说道：“所以这次琉璃甲现世，众人为了武库，又开始争抢，哪怕他们当初讨伐容炫，如今却依旧想要他留下的东西。”我轻叹了一声，摇摇头。

　　温客行有些轻蔑地看了一眼远处，道：“呵，武库里的东西，谁不向往？”

　　我耸耸肩：“哎，我就不向往。”

　　温客行这才平复了方才的异样情绪，转身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有些玩味地说：“得了武库里的秘籍，可天下无敌，半夜不怕鬼敲门～”

　　“鬼敲门？”我嘁了一声，抬手卷起鬓边的发丝把玩着，冲温客行抬起下巴，“我从来就没有怕过。若敢来敲门，我便捣毁他的大本营！”

　　温客行听见我的回答，笑出了声，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没骨头那般顺势靠在了周子舒身上。周子舒无语地看了一眼笑得合不拢嘴的温客行，突然后退了半步，温客行歪了一下身子，这才假装擦擦莫须有的眼泪，直起了腰板，抬手搭在我的头顶上，揉了两三下，眉眼弯弯唇边带笑道：“阿时呀阿时，你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默默地想要翻个白眼，我说的话，就这么好笑吗？

　　岳阳派门口——

　　抵不住张成岭要回岳阳派搞清状况，我们便把他送回去。

　　周子舒眉间满是担忧，叮嘱道：“成岭，你要记住，尽可能让别人知道，你已经将琉璃甲交出去。英雄大会结束后，师父便来接你。”

　　张成岭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点点头。

　　温客行看着张成岭，叹了口气，嘱咐道：“傻小子，凡事一问三不知。那群人里个个都是人精，别管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就只管亮个相便好。”

　　张成岭抿着唇，冲着温客行点头。

　　他转了个身子，面向我。我摸摸张成岭的头，安慰道：“你呀，就放宽心，不用担心～有什么事，我们都在呢。”

　　“对了。”我这才想起来，从怀中掏出锦囊，拿出来一个东西，拉过张成岭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这个你拿好，必要之时可以防身。”

　　张成岭点点头，看着手里的小药瓶，乖巧地收下，然后环着我的腰抱了过来。

　　张成岭闷闷地声音传过来：“阿时姑姑，谢谢你。”

　　我愣了一下乐出声，问道：“呦，怎么啦？”

　　张成岭忽闪着大眼睛，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之前的事，还有现在。”

　　我瞬间就明白了他说的是指从天窗、毒蝎手里救出他。

　　张成岭看着我，微笑着说道：“我真希望以后和你，还有师父，还有温叔，一直在一起！”

　　不等我开口说话，周子舒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揪过去，又向前推了推：“好了好了，别说了，快去吧。”

　　张成岭点点头就向岳阳派走去，这期间还一步三回头。

　　“傻孩子。”我笑出了声，眼看着张成岭到了岳阳派的大门，被岳阳派弟子带了进去，他可终于算是安全了一些。

　　等张成岭进了门，我一回头就看到温客行和周子舒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担心。

　　我托着下巴打量温客行，揶揄道：“耶？这孩子是谁徒弟啊？你这副表情干嘛啊？”

　　温客行叹口气：“这五湖盟没一个好人，阿絮的傻徒弟非要进这坏人窝里，我总是悬着一颗心。”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问周子舒，表情有些严肃，“诱他出来的字条上写着一个絮字，他们怎么知道你和成岭的关系？又怎么知道周絮这个名字？”

　　我看了一眼周子舒，就见周子舒一本正经地说：“无论是和天窗还是和毒蝎交手的时候，我都从未透露过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我只告诉过……一个人。”

　　好嘛，看到周子舒那个表情，我就知道他正想着什么歪点子坑人。

　　温客行看着他，没说话。

　　周子舒一挑眉，紧紧盯着温客行，说：“那就是你。莫非，是你透露的？”

　　温客行愣了一下，见我没忍住在笑，立刻眯着眼：“我们送成岭去五湖盟时，你就提到过这个名字～”

　　他又用扇子点点我：“再说了，阿时成岭都知道，怎么就只告诉我一个人了？阿絮，你少讹我～”

　　我都走开了几步，见他俩还站在那看着人家岳阳派的大门，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冲他们喊道：“两位，怎么那么像第一次送孩子去私塾，站在门口恋恋不舍的啊？走啦！”

　　周子舒脸上的笑容都没来得及散去，说道：“知道啦！”

　　温客行跟了过来，轻轻侧头问道：“哎，阿时，我们要去哪儿啊？”

　　我指了指周子舒，笑道：“这个啊，你问阿絮～”

　　“阿絮？嗯？”

　　见到温客行一脸不知所然的样子，周子舒笑了一下：“你猜？”

　　找到了一家餐馆，在门口挑了一处可以晒太阳的位置坐下，温客行还没来得及沾到板凳就被我们打发去买酒，离开前一脸无奈而又宠溺的微笑，冲我们说：“你们两个，就知道欺负我一个人！”

　　“嘿嘿～”我挥挥手，“快去吧～我们就在这等你。”

　　温客行走了之后，周子舒卸下腰间的酒葫芦，靠在柱子上，惬意地喝着里面的陈酒，眯起眼睛，像一只餍足的猫。

　　等小二送来了一盘瓜子花生，我便托着下巴，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打量着街上的行人。

　　有书生行色匆匆从我们身旁走过，袖上还沾了笔墨，看样子应该是急着赶路，为了准备科举考试而节省其他时间。
　　有婆婆在与吆喝叫卖的商家讨价还价，孙儿拉着她的衣角喊闹着要吃旁边的糖葫芦。
　　有姑娘家正围在一起含羞带笑地偷瞄着一旁品赏诗画的玉面公子。
　　还有推赶牛车的老大爷，拉着满满的稻草堆缓慢行驶。

　　这就是市井百态的气息，最简单而又平凡的生活。远离庙堂江湖，远离纷争的生活，亦是我，是我们，如今最想过上的生活。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高挂的太阳，被阳光照耀眯起了眼睛，喊道：“阿絮！”

　　“……”周子舒抿了一口酒，没有理我。

　　我向他靠近了一些，又喊道：“阿絮！”

　　周子舒这才看向我，阳光下显得他的眼睛也亮亮的，却不知道在看什么，他眨了眨眼，才看向我，说：“嗯？怎么了？”

　　我笑眯眯地说：“哎呀，都喊你好几遍了你都不理我，你可真是惬意至极～阿絮啊，要是我们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说完我又叹了口气，不过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改变，依旧很轻松自在：“若非掺和进这些事里，说不定我们现在已经在漠北看美景了。不过也好，命运的安排总是有它的道理的，哎，对了，阿絮！”

　　“嗯？”周子舒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说个不停。

　　“等接走成岭之后，我们一起回四季山庄吧！”我兴奋道。

　　周子舒顿了一下，才说：“怎么想回去了？你不想再去别的地方玩玩了？”

　　我嘻嘻一笑：“想是想，可四季山庄是我……是我们的家，好不容易收了个天赋异禀的徒弟，总要带回去见见师父他们的嘛～之后再去四处游玩也不晚嘛～”我歪了下头，“再说了，四季山庄多美呀～哪怕再待个十年、二十年，依旧是恍如初相见～”

　　周子舒轻轻笑了一下：“行啊，听你的便是。”

　　我乐得站起来，两三步跑到周子舒身旁坐下，一下扑进他怀里：“嘿嘿～阿絮最好了～”

　　“呦，说什么哪，那么开心？”温客行声音响起。

　　我笑嘻嘻地收回身子坐好，看着他把买好的东西摆在桌子上，向周子舒的方向推了推，又将新鲜的冰皮细点放在我面前。

　　“说的开心事呗～”我乐呵呵地眨了下眼，伸手就拿起温客行买的糕点塞到嘴里，满满的一大口。温客行见状不由得失笑一声。

　　周子舒歪着头伸手拽了拽自己的领口，外衣原本就松松垮垮地挂在胳膊肘上，此刻更是领口大开，露出白皙细长的脖颈，那处的肌肤细腻如瓷，分明的锁骨若隐若现。

　　我看了看周子舒，又看了看温客行，满足地嚼着嘴里的东西叹谓道：“此情此景可真是秀色可餐哪～”

　　温客行托着下巴看着我，也不说话，只是嘴边浮现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突然低下头，冲我勾了勾手指。我不解地用眼神询问他，见他依旧一言不发，仿佛有什么大秘密一样的表情，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向前伸直了脖子。

　　温客行眼里划过一丝狡黠的目光，二话不说从腰间掏出手帕就怼到我脸上。

　　“……”

　　我无语凝噎，看着温客行满脸笑意，手下毫无章法地给我胡乱擦着脸。可能只有一丢丢点心碎屑，被他这样一通乱擦，搞得好像我吃成小花猫一样。

　　等温客行收回了手，我啧了一声，看了一眼周子舒，又看了看温客行，道：“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越来越像了。”

　　温客行和周子舒相视而笑，没有说话。

　　前方有小贩推车走过，正在吆喝着冰镇消暑的佳酿，我已经觊觎很久了。用手背擦了擦嘴，冲温客行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在他好奇的眼神注视下，从他的腰间摸走钱袋，还在手里掂了掂。

　　温客行咧嘴一笑：“咦？你何时知道钱袋在哪儿的？”

　　我得意地看了一眼温客行，冲他挑眉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可是同阿絮一样的习惯，将钱袋放在腰封右侧易于遮挡而又方便拿出的位置。好歹也同你相处这么久了～我自然是一清二楚～”

　　温客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子舒，就见周子舒看着我，眼底泛着柔光，嘴边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温客行也不由得失笑出了声。

　　说完之后，我心情雀跃，蹦跳着就走了。

　　等买好了想要的东西，正付钱的时候，不经意间一扭头，远远的，就看到他俩靠在桌子旁晒太阳。他们两人的笑容融合于眉梢与唇角之间，无声的话语全都没入对视的眼神之中。

　　暖意绵绵，温柔缱绻，可真是一副恬静美好的画面。

　　我抱着怀里的一堆东西，轻笑着抬起头望天，被太阳光晒得眯起眼睛。

　　阳光明媚，岁月静好。我长呼一口气，从阴影里迈出脚步，踩在洒满阳光的地面上，慢慢地向他们靠近。

　　“阿絮！阿行！”

　　我将怀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随意用袖口擦了擦汗，迫不及待地说：“哎呀呀，我和你们说啊，你们要为认识我而感到骄傲自豪！”

　　见我一副求夸赞的样子，温客行和周子舒无奈地笑着。

　　周子舒挑了一下眉，顺着我问道：“那，我们的小丫头，怎么啦？”

　　“我刚刚同那小老板攀谈了几句，他给我打了折扣，还赠了我几壶他家乡特产的江山红，听说格外醇正浓烈，快尝尝？”说着我把那壶身上画着枫叶的酒壶向他们两个推近了一些。

　　听我提到酒，周子舒的眼神都比方才亮了几分。

　　温客行伸手打开一壶酒，浓烈而又诱人的酒香瞬时扑鼻而来。温客行一边赞叹着一边倒着酒，递给周子舒一杯，又递给我一小杯。

　　我端起酒杯放在鼻下闻了闻，抬眼就见温客行手指摩挲着酒杯，像是犹豫不决。

　　“嗯？看就能看出这酒的好坏啦？”我示意他快品尝，“你看阿絮都直接拿着一壶喝了，你还在这思索什么？”我开玩笑道，“莫不是怕人家下毒？虽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不会掉馅饼，但我好歹也买了那么多他家的冰饮甜水，再加上我那么能说会道，玲珑可爱，放宽心啦～”

　　温客行挑了一下眉，不答反问：“阿时，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啊？”

　　“啊？”我呆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乐出了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什么样？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不过是好奇，好奇罢了。”

　　我了然地看了他一眼，打趣道：“哦～又拿问过阿絮的话问我？好玩嘛？”

　　“你啊，在我眼里是温三岁，不能再多了。”

　　周子舒咂咂嘴，冲我举起手中的酒壶：“赞同～”

　　温客行无奈地看着我们俩一唱一和。

　　我嘬了一小口消暑的冰饮，满足地眯起眼，坐直了身子，看向温客行：“阿行，我觉得吧，世界上任何事物本就无绝对的分界，是非黑白、善恶好坏亦是难分。我呢，也是从鬼门关前遛过几次弯的人。与其追究过去，不如无论过去，珍惜当下，放眼将来。”

　　我眨了眨眼：“再说了，我们都不容易，在这个世界上活了这么些年，若是连眼前人是否可以交心都分不清楚，那岂不是白活了？”

　　听了我这一番话，温客行乐得合不拢嘴，大手一抬，一口饮尽杯中酒却不小心呛到了嗓子。

　　周子舒无语地摇摇头，拍着温客行的背，替他缓着气。

　　温客行接过我递给他的水，喝了几口又缓了缓，顾不上被这烈酒搞得眼尾泛红，就见温客行眉开眼笑道：“你说你们两个，分明没有浓于水的血缘，却默契的比亲人还亲，话都如出一辙。”

　　听了他的话，我同周子舒相视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之中。

　　温客行托着下巴，看着我，说道：“刚才我还同阿絮说，我们啊，就这样一直悠然自在地晒着太阳，享受生活，多好啊～”

　　我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酒，小老板诚不欺我，果真是浓厚纯正的佳酿，余香在舌尖缭绕，粮食酿造后所特有的香气随着吞咽入喉。

　　我看着眼前正闭着眼的温客行，可真是眉目如画。

　　“阿行。”

　　“嗯？”温客行依旧阖着眼，有些慵懒地回道。

　　我神情柔和了几分，注视着他，认真地轻轻呢喃道：“也许我做不了什么，也无法许诺什么，那就愿你所求皆如愿。”

　　不知是说给温客行，还是说给我自己，我的声音很小很小，细若蚊蝇。温客行面上并无什么波动，只是那微颤的眼睫，也不知道他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

　　温客行缓缓睁开眼，眼眸里忽闪着的是还未曾全部褪下的莫名情愫，他闭目许久才压抑住那一刻的悸动与不可说。

　　过了良久，温客行突然轻笑一声，惬意地眯起眼睛。

　　“嗯？怎么了？”我问。

　　温客行勾起唇角：“我只是突然觉得，活着，给太阳晒着，有个名字可以给我一直叫着……”

　　“嗯……真的挺好的。”温客行的眼里盛满了浓烈的情意，在阳光下显得愈发耀眼。

　　他说的那种生活，何尝不是我想要过的呢？

　　我托着下巴，叹道：“是挺好的。”

　　突然，我笑嘻嘻地有些狡黠地冲周子舒眨了一下眼睛，开玩笑道：“晒太阳，长个子，周时明年就能超阿絮～”

　　周子舒反应过来，嗔笑道：“得了吧，我这等挺拔身姿，也是你能比得过的？”

　　没等我说话，温客行轻笑着摇头：“阿絮，阿时一个女孩子，顺着她便是，你和她比什么啊？”

　　周子舒挑眉：“这辈子是比不过了，下辈子吧！”

　　我立刻接过话：“哎——那就说好了！下辈子，我一定长得比你高！到时候让你仰视我！”

　　周子舒不得不宠溺地一笑：“好。”

　　温客行挥了挥手：“还有我！既然你们这样说，那下辈子啊，我要看着你们～看看阿絮有没有仰视我们阿时呀～”

　　我笑嘻嘻地眨了一下眼：“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惬意又舒适。

　　周子舒轻笑着，身子向前又减少了与温客行之间的距离，就见他望着温客行，喊道：“老温。”

　　“嗯？”

　　“老温。”

　　温客行见周子舒又喊了一次自己，扭头看过去：“啊？”

　　周子舒也不多说，只是笑着抬起胳膊放在桌子上，又向他靠近了一些，冲温客行挑了一下眉，字正腔圆道：“老温。”

　　温客行笑意盈盈地望着周子舒，他明白了周子舒是在回应自己先前喊了他三次，这种小巧思细细品来，连带着吹过来的微风都变得缱绻缠绵。

　　我默默地斟满两杯酒，推给他们。

　　周子舒冲这边轻抬下巴：“喝酒啦！”

　　温客行笑了几声，端起酒杯：“喝！”

　　我们酒杯相碰，思绪情意全都融在酒里，一饮而尽。

　　也不知是不是此时的暖阳恍惚了心神，还是一切恰到好处，不自觉地就说出了埋藏已久的话。

　　望着眼前的两位，我轻抿嘴唇，摇了摇手里的酒杯，眉眼间是我注意不到的温柔与情意。

　　“时光静好，与君语。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

　　对上他们两个的目光，我浅笑，眼里熠熠生辉，道：“与君老。”

　　温客行勾起唇角，冲我举起酒杯：“流年不负，岁月可期。”

　　在外面又待了一会儿，我们便寻了家私房菜馆，准备解决午饭。

　　我正挑着凉拌菜里的皮蛋，就听到温客行的声音：“阿絮啊，闲着的时候你都爱干什么啊？”

　　我的手一顿，看戏的表情瞅着周子舒。就见周子舒沉吟片刻，才道：“练功算吗？”

　　温客行不可置信，无奈地摇头笑道：“这算什么消遣啊。”

　　周子舒一脸的理所当然，说：“这不是都差不多嘛。”

　　我夹起菜放到温客行的碗里，冲他挑眉，揶揄道：“你也说了，我的周师兄啊，就是那传闻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温客行叹口气：“我小时候啊，为了不练功，不知道和爹娘置了多少次气。可是啊……”

　　温客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一抹温柔划过眼底，声音也随之放轻：“总有个人陪着我。”

　　说着，他的目光移到了我脸上，温客行继续道：“小小的一个人，总是跟在我身后。”

　　“可我......把她弄丢了。”

　　“她是……”我的内心深处，一种强烈的感觉油然而生，偶然听到的那个名字，呼之欲出，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谷晴时？”

　　温客行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我，半晌，才收回目光，回应道：“嗯。”

　　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你。

　　温客行内心默默地想着。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略有些钝痛的太阳穴，只能干巴巴地道：“放心，一定会找到她的。”

　　一旁的周子舒默默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说这些了，阿时，阿絮，不如和我讲讲你们小时候的事呗？”温客行岔开话题。

　　“小时候？”我回忆起以往的事，不禁笑出了声。

　　温客行眼睛一亮：“嗯？快说嘛，有什么好玩的事？”

　　我拄着下巴，开心地说：“我小时候啊，最大的爱好就是和师父一起逗阿絮~”

　　听到我的话，温客行玩味道：“哦？”

　　周子舒无奈地摇摇头：“小时候，师父常教导我，小孩子就应该有小孩子的样子。阿时爱玩，师父就经常拉着阿时，带着我去抓鱼捕鸟。”

　　“可那时候我只想好好练功。”

　　“把我逼急的时候，我就会去找师娘，师娘就会把师父臭骂一顿，我也就重新有了时间去练功。”

　　温客行眼里藏不住的笑意：“那阿时呢？”

　　“我啊。”我叹口气，“师父会说是为了陪我玩，我呢，就要被师娘多唠叨几句，还要被阿絮给看着乖乖练功。师父为了哄师娘开心，也就任凭我被阿絮管着哪儿也不能去了。”

　　温客行听完笑了几声，不知怀揣着怎样的心情，缓缓道：“原来......天底下不止我一个人这样不合时宜。想玩的时候不能痛快玩，想要习武的时候又没人教。”说着，他冲我们举起酒杯，说，“原来我们竟是同辈中人。”

　　不等我和周子舒有什么别的反应，温客行又道：“武林大会之前，我们得找点别的乐子。总不能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吧？”

　　我同周子舒对视一眼，立刻心领神会。

　　周子舒说：“老温，你吃过亏吗？”不等温客行回答，继续说道，“我周某，吃过一次亏，下一次绝对要找补回来。在同一个地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吃亏，还是头一次。”

　　温客行立刻明白，问道：“毒蝎？”

　　我点头：“先前义庄一事还未曾解决，昨夜又来一遭。”我向周子舒靠近了一些，看向温客行，继续道，“虽说我们想要低调行事，浪迹天涯。但一次又一次被这样对待......这个场子若是不找回来……”

　　周子舒放下手中的酒杯：“老温，同我去毒蝎的分舵大闹一场如何？”

　　话音刚落，就见温客行笑道：“哈哈哈哈哈——你们没发现我浑身上下写着六个大字吗？”

　　“什么字？”我好奇地问。

　　温客行眼底闪过一丝寒光，轻笑道：“唯恐天下不乱——”

　　五湖盟内——

　　“大哥，我们好歹是把张家的琉璃甲寻来了，你怎么还闷闷不乐的？”沈慎皱着眉头，略有些担忧的问道。

　　高崇沉思片刻，才回道：“我在想......是什么人救了成岭。是敌是友？为什么不肯来见我呢？”

　　沈慎想了一下，说道：“人家把成岭和琉璃甲平安的送回来，肯定不是敌人。”

　　高崇轻叹，没再说话。

　　毒蝎分舵——

　　“？？？”我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空地，走过去张开手比划着，“不是，那么大一个分舵，没了？？？”由于过于惊愕，我说话时顿了一下，“就这样被毁了？？？”

　　周子舒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挑了一下眉头，看向温客行：“这么快？是五湖盟啊，还是……鬼谷啊？”

　　温客行嗤笑一声：“阿絮啊，你就别给他们脸上贴金了。我们离开不过几个时辰。他们哪有那个能力？”

　　我知道周子舒的话语是有调侃的意思，顺便还有试探他能不能再真诚一点的意味。可是，毁了整个毒蝎的分舵，所付出的代价可不是常人能给得起的。

　　不过......我眼里满是探究，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这片空地。冲着温客行的态度，看来这毒蝎背后的秘密，可比我们想的还要大啊。

　　清云馆——

　　想要大闹的意图落空，此刻我只能百般无聊地坐在这里吃着花生米陪着他们喝酒。

　　“主人！！！”

　　听到声音，我眼睛一亮。咦！是小阿湘！

　　顾湘蹦蹦跳跳地来到了我们这里：“你找我啊？”等问完了温客行，她才注意到我们，不解道，“你们怎么还和我主人在一起啊？”

　　我收回打招呼的手，刚准备回答她，就听温客行说：“怎么，你有意见？”

　　顾湘立刻闭嘴坐下来，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觉得挺好的！挺好！”

　　温客行轻笑，这才认真地看着她，问道：“上次毒蝎女打了你一掌，可还好？”

　　顾湘笑着说：“没事儿～”

　　我一愣，皱眉：“她们动阿湘？啧——”我愤愤不平，“早知道当初下手就再重些了！”

　　又聊了一会儿，温客行道：“阿湘，我看你也不用待在岳阳派了。”

　　顾湘一愣，说：“啊？主人，你让我回去服侍啊？”语气间满是犹豫。

　　耶？看样子，有情况啊？我抓了把瓜子嗑着，看着他们。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顾湘执意要在岳阳派保护张成岭。

　　眼见瓜子都快被我吃完了，我起身准备去再要点吃的。却意外的，隐约看到楼梯口处有人影攒动，仿佛是在听墙角的样子。

　　“谁？！”

　　阿絮的声音证实了我的猜想，我立刻把手放在白绫之上，随时待命。

　　“周兄！是我是我！清风剑派曹蔚宁。”曹蔚宁立刻走出来，举着手来到我们身边。

　　顾湘立刻站起来，惊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看着眼前的场景，瞬间明白了阿湘在犹豫什么，又为什么要留下，原来，意不在此啊～

　　我收回手，轻笑着看着他们。

　　曹蔚宁表情担心，解释道：“我担心你啊！我怕你走！”

　　瞟了一眼温客行略有些发黑的脸色，我故意出声：“哎呀呀——”

　　紧接着，周子舒接着我的话，眼里划过一丝狡黠，说道：“原来阿湘不想离开岳阳派的原因，在这儿啊？”

　　眼见温客行脸色越来越不爽，顾湘和曹蔚宁面面相觑。曹蔚宁看了看我和周子舒，立刻又走近了一些，道：“周兄，我听阿湘说你身患重疾，我师叔认识不少人......”

　　我一愣，看向他：“真的？！”

　　曹蔚宁点点头，就要坐下来。

　　温客行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坐下：“阿絮的伤自有我料理，不劳你费心了。”

　　“哎——多谢曹兄，多谢！”我立刻起身，把曹蔚宁拉扯到我的位子上，让他坐下，还不忘得意地看一眼温客行，然后坐在顾湘身边。

　　周子舒也笑着说道：“曹兄弟啊，在下身患重病，命不久矣，好意心领了。”

　　我心一跳，立刻打着哈哈：“嗐！曹兄，别理他，介绍给我。他若不去，我押着他去。”

　　曹蔚宁立刻点头：“天无绝人之路。我家师父与高盟主交好。我听说高盟主昔日与神医谷三杰交好，到时候我求求我师父。让他说说情，让你进神医谷，说不定尚有余地。”

　　“咳咳——”我用手肘戳了一下身旁的顾湘，顾湘也没能拦住他说出这一番话。

　　就见曹蔚宁这话说完，温客行脸色又黑了一个度。

　　周子舒开口：“曹兄弟真是侠肝义胆，古道心肠。只是在下是一个偏执的人，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寻医问药上，不如和我的知己啊，浪迹天涯，诗酒江湖。方才不枉此生啊。”说着，话锋一转，“只是阿湘一个姑娘家，跟着我们两个糙老爷们浪迹天涯多有不便，哪怕是阿时，自小跟着我，被惯的一般人都受不了。阿湘这么一个好女孩，可不能被她给带坏了。”

　　“......”我无语地望着小嘴还在叭叭叭的周子舒。行吧，为了阿湘，我就暂且接下你这样说我的由头吧。

　　“所以啊，我们若是能给阿湘找到一个可信任的伙伴，将她安置妥帖就好了。”
　　周子舒话音刚落，我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哎呀，巧了。”

　　见他们都看着我，我立刻站起来，走过去把把曹蔚宁拉起来，让他转个圈。

　　我看着曹蔚宁说：“哎呀~哎呀~你说巧不巧。”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打了个响指，“阿絮，你说这个人选如何？”

　　也不知道曹蔚宁之前经历的都是什么，现在竟然手抖得厉害，话音都飘得厉害：“对对！你们看，在下如何？”

　　经过我和周子舒的一唱一和，顾湘和曹蔚宁一同离去，留下温客行拉着一张脸喝着酒。

　　周子舒笑着摇头说道：“孩子大了，拦都拦不住，你又何必阻挠呢？我见他为人本分，模样也算配得上。”

　　“配？”温客行冷不丁地冷笑一声，“我呸！”

　　我忍俊不禁。

　　温客行倒也没执着于棒打鸳鸯，抬头说道：“我问你，你方才哄曹蔚宁的那番话，几分真，几分假？”

　　我正倒酒的手一滞，不小心洒出来几滴。

　　周子舒面不改色，恍若开玩笑般：“有假有真。你猜？”

　　见他这个样子，这个语气，温客行啧了一声，略有些轻松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显然是把那番话当作哄骗曹蔚宁的说辞。

　　我默默低着头，看着酒杯中自己的倒影，眼睛突然有些酸。

　　客栈内——

　　“不好看，换一个。”

　　“啧，这个不忍直视，换！”

　　“阿絮，阿时！”温客行喊着我们，直接推门进来。

　　我将发髻扎好，头也没回打趣道：“哎呦喂，温大善人，你现在都不敲门啦？”

　　温客行嘿嘿一笑，合上门，快步走过来：“哎哟阿时，我们是什么关系，还需要如此生分吗？”

　　我放下手里的工具，抬头问：“耶，那不如说说，我们什么关系啊？”

　　温客行看到我脚步差点踉跄了一下，看看我，又看看周子舒，片刻才问出声：“你们这是……”

　　温客行好奇地坐在旁边，扫视着桌子上的一堆东西，问道：“好端端的，你们易什么容啊？”

　　说着，温客行伸出手，要把玩一下易容的工具。

　　“哎！”周子舒眼疾手快，打掉温客行蠢蠢欲动的手。

　　温客行嘟了一下嘴，念叨着：“哎呦~好奇嘛~阿絮，你怎么那么凶~”说着，他装模做样地挤出几滴眼泪，看着我，“阿时~你看他~”

　　我拿着铜镜的手一抖，差点把它摔在地上。

　　“咳咳......”我拍了拍胸口，平复情绪，“阿行啊，这东西可不是玩的。你放才要碰的东西，是……垫臀用的。”

　　“……”温客行故作镇定，手却在衣衫上蹭了蹭。他眼神飘忽，看了看我们，笑道，“这东西，你们也用不到啊？快说，你们易容要干嘛啊？还有，阿时你这个样子……怎么有点眼熟？”

　　他终于发现了？我嘿嘿一笑，将手里还没贴的小胡子放到桌子上，屁颠屁颠地坐到周子舒身边，脸往他的方向贴了贴，看向温客行，问道：“你看，眼熟吗？”

　　温客行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却不动声色。

　　我摇头晃脑：“怎么样，看出什么吗？像吗？”

　　温客行冲我招手：“你靠近一些，我看不清。”

　　等我起身靠近他，温客行突然伸出手捧起我的脸，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儿。我感觉我的脸都不是自己的了，正在隐隐发热。若不是先前涂了一层东西，恐怕是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

　　温客行的眼神过于灼热，饶是我不再同他对视也能感受到那股视线。

　　我清了清嗓子，问：“你......你还没看出来？”我技术这么好了？还是差了？不应该啊。

　　“嗯......”温客行斟酌着出声，“我再看看。”

　　“行了，老温。你逗她干什么。”周子舒戳了一下温客行的腰，温客行这才笑着松开手。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温客行笑眯眯的，像一只狡黠的猫。

　　“什么？！”我回神，眯起眼睛，“逗我？！这么说你早就看出来了，是吧！”

　　温客行摆摆手：“不早不早，也就进门之后~你易容的是阿絮，没错吧？”

　　“......”得，那我还得吧得吧上赶着去炫耀我的技术。我呵呵一笑，翻了个白眼，“那你还不说！”

　　见我撸起袖子，大有要大声讨伐温客行之势，周子舒伸出一只手横在我俩中间，阻止了这场还没来得及拉开序幕的唇舌大战。

　　周子舒将贴在脸上的胡子放下，说：“易容可以省掉许多麻烦，要我说啊，老温，你也应该易个容，绕过这些麻烦。”

　　温客行摆摆手：“哎~我可是麻烦的祖宗，所有的麻烦遇见我，都得退避三舍。所以啊~”他拍了拍周子舒的肩膀，眨了一下眼睛，“你放心~”

　　周子舒哦呦一声，玩味地看向他：“现在不扮演温大善人，改成麻烦的祖宗了？”

　　温客行正襟危坐，故作正经道：“我何时装过？我本来就是好人~”

　　我不由得笑出声，好家伙，你若是正经的好人，那我可能是天底下最纯良的大善人。

　　温客行正经不过三秒，看着我们俩改容换貌，又问：“你们这易容术，真的能装扮成任何人？”

　　周子舒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看向他点头说道：“想要改变一个人的骨相和模仿一个人的声音，并不难。要么特别熟悉，要么让人与你的扮演者并不熟悉。”

　　我将方才的发髻拆开盘成别的样式，随口附和道：“就比如，我扮成阿絮，或者店小二。”

　　温客行若有所思，看向周子舒，笑道：“那我估摸着我模仿你，肯定能骗到你那傻徒弟~”

　　周子舒挑眉，勾起一缕鬓边发丝：“就凭你，也想模仿我的绝世风采？”

　　温客行模仿着他，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动作。两个人就在那笑得前仰后合。

　　“……”我无语地看着面前这两个幼稚的人，叹着气摇摇头。

　　夜晚降临，周子舒去五湖盟探望张成岭。我正铺着床铺的时候，门开了，周子舒走了进来，坐在桌子旁。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坐在周子舒旁边，听他讲了这一趟的收获。

　　“啊？”我满脸疑惑，“这高崇，为什么一定要把女儿嫁给成岭？现在他已经得到了琉璃甲，成岭对他来说......”我斟酌了一下措辞，“完全没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啊？”

　　周子舒心事重重，长叹一口气：“若我猜的不错，老温便是容炫之子。”

　　“啊？！”我一愣。

　　周子舒看着我，认真地说道：“一定要找个机会，化解他们之间的仇怨。”

　　这点我表示同意，可他先前的那句话......我慢吞吞地喃喃自语道：“容炫……有孩子吗？”

　　见周子舒看着我，我连忙摆手：“我不是怀疑你是错的，但我对他们的情况委实不清楚。不过既然你这样说了，估计八九不离十。”
　　我把面前杯子里的茶喝完，然后起身到床边继续铺着床：“可看他们之间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样子，哎......”

　　周子舒听我这句话，也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这条路，任重而道远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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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等到现在的各位宝贝~爱你们~
更新时间不定嗷~我尽可能多更些。下次更新可能周五，也有可能下周，会尽快的！
剧情我会尽量紧凑一些，爱你们么么哒~感谢在2021-05-25 12:12:26~2021-07-12 17:04: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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