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岁，岁岁寒》小颜才不爱吃甜的

28、幻境2

　　岁青溪不曾想到下一秒出现在自己面前是浑身浴血的寒雪凌。鲜血将他向来一尘不染的衣服浸得暗红，血滴从衣角滑落到地上，开出一朵朵花来。
　　岁青溪从为见过寒雪凌这般模样，吓得心尖上抖了三抖。
　　“寒雪凌？”岁青溪下意识想去拉寒雪凌，可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面前的寒雪凌像杀红了眼，岁青溪不知所措的举目忘去，绵延起伏的山上落满了雪。
　　可现在原本当纯洁无瑕的雪却沾染了血污，一片片的鲜红刺的岁青溪眼睛生疼。
　　岁青溪才想起这是苍山，当年，那些仗着法力高强的凶兽四处做乱，众人无法，只好把他们困于苍山，才平定了一方动乱。苍山一事本当徐徐图之，以寒雪凌的法力当时处理此事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寒雪凌做事向来稳妥，不当会如此冒进。
　　是什么让寒雪凌这般等不及？
　　岁青溪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却又不愿是那般。
　　岁青溪失神的跟着寒舞雪凌一路血路走过了一座座雪山。
　　寒雪凌的灵力一点点的耗尽，却死死的撑着最后一口气，杀出一条血路来，当最后一剑斩下时，寒雪凌好似连剑都快握不住。
　　寒雪凌举目向四周望去，鲜红渗到地下三尺，血腥味冲鼻，满目疮痍，四周再无一生灵。突然寒雪凌直直的栽倒在血中，满身血污的他和那片血地融为一体。
　　寒雪凌躺倒在血中，一团白光落入他怀中。
　　寒雪凌这百年总浑浑噩噩，日子过得不知几何，只知一事，攒够这百年功德让岁青溪醒来。
　　寒雪凌不知道这百年要怎么过，悔恨，孤单，痛苦将他淹没过去，他只能奔波天下的事情，不敢停下喘息半分，一方面麻痹自己的神经，一方面看着一点点变多的功德，寒雪凌才觉得生活有一点盼头。
　　寒雪凌不知多少次这般脱力倒在地上，不过现如今最后一块功德入怀，青溪就要醒来了吧？雪簇簇落在寒雪凌脸上，他却突然痴痴的笑了起来。
　　“青溪，等我，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寒雪凌低声呢喃着，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寒雪凌再无灵气御剑，便深一脚浅一脚的向东行去。
　　岁青溪呆站在原地，看着那深深浅浅的脚印蜿蜒，最后消失在山峦间，那是往小山的方向。
　　果不其然，不一会四周的景象慢慢幻成小山的大殿。
　　四下无人，刚刚的一幕弄得岁青溪有些不知所措，浑浑噩噩呆愣着坐在大殿门口。
　　今天天气好似不错，即便是在满是枯枝败叶的小山上，暖洋洋的阳光打下来，气氛不至过于阴沉。岁青溪撑着脑袋，看着满山的枯树丫子，心里隐隐一动，想唤起灵力，称了这暖阳的意，却突然停了手。岁青溪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觉得这满树的枯枝并不死气沉沉，明明是满地的枯枝败叶，方圆百里寸草不生，自己却破天荒的觉得再没见过如此有生命力的小山，连自己幻出的小山的春季都比不上半分。最后岁青溪只好默默的消去指尖的灵气。
　　不一会，身后传来脚步声，岁青溪回头，便见寒雪凌抱着自己走来。
　　寒雪凌已换去了血衣，又回到了平时那般圣洁的模样。而他怀里的自己面颊隐隐透着光，眸子微微闭着，呼吸微弱的难以察觉，像随时会消失一般。
　　寒雪凌将岁青溪轻轻的放置大殿前，幻出小几，默默摆上了茶，就好像两人还能坐在一起饮茶畅聊那样。
　　其实寒雪凌也快不记得自己在小山呆了多久了，那日他看着百年的功德白光没入岁青溪体内，想等着他醒来，却一直等到了现在。
　　寒雪凌很矛盾，百年功德无量，按理说岁青溪早当醒了，如今这般恐是因他不愿。为何不愿呢？寒雪凌每每想起心里的酸涩都漫过头顶，压得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可寒雪凌有时又有些庆幸，想岁青溪永远醒不来也好。毕竟像这般两人坐在一起同饮一壶茶，同看一处景，早就是奢望，而现在这样简单美好自己触手可得。
　　寒雪凌太害怕了，他怕岁青溪永远消失，自己无处可寻。如今这般岁青溪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一旁，寒雪凌有些偏执的想，这样何尝不好呢？这样岁青溪就永远在自己身边了，永远只属于自己，永远陪着自己。
　　寒雪凌每日在岁青溪床前同他说说话，有时抱着他到大殿前晒晒太阳，日子过得不知几何。
　　岁青溪一旁默默看着寒雪凌在小山陪着当年的自己，即便知道不会有任何回应，还是锲而不舍的说着些趣事。
　　时间一点点的流过，十年漫漫，却也不过眨眼。
　　这段日子对寒雪凌来说是快乐的，即便在别人眼中这快乐的有些轻易，甚至有些不值一提。
　　可这样总归不是办法，总要有人把寒雪凌骂醒，而这个人是小九，宋莲鱼。

　　或许已经没人记得了，百年前那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九公主，其实连宋莲鱼自己都快忘了。
　　那时候，宋莲鱼才五岁，还叫寒莲鱼。
　　“二皇兄，这次有给莲鱼带什么礼物？”莲鱼总会在二皇兄怀里歪着脑袋问，她知道他是那个无论在哪都会记挂自己的人。
　　其实二皇兄很忙，莲鱼总见不到他，莲鱼只好和其他人打听。莲鱼发现大家都很怕二皇兄，有人说二皇兄狼子野心，有人说二皇兄杀人如麻。
　　这些莲鱼都不懂，这怎么会是她的二皇兄呢？她的二皇兄明明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啊，她还记得二皇兄晚上讲见闻哄自己睡觉，小心翼翼给自己盖被子，会做鬼脸哄自己开心，这样温柔的人怎么会做那些事，怎么会如他们所说呢？
　　所以莲鱼不再和他们说话，她想这些人胡言乱语，自己不要和他们说话，自己有二皇兄便好了。莲鱼每日便坐在院子的门槛，遥遥的看着路的尽头，等着二皇兄回来。
　　可二皇兄越来越忙，莲鱼一个人时总会想很多，二皇兄和自己说，他们母亲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不能和自己见面。那二皇兄也会去那个地方吗？会带上莲鱼吗？
　　“二皇兄，你也会母亲一样去很远的地方，不能见莲鱼吗？”莲鱼六岁生辰那日等到月亮遥遥升到正中，才在睡眼朦胧中等到了晚归的二皇兄，那时的莲鱼已经神志模糊，反反复复只问这一句话。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对尚是小孩的莲鱼更是如此，莲鱼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从满心欢喜等到满心冰凉。或许是一桌子的菜热了又热，最后又一遍遍凉掉，或许是月亮升起时，霜降下来时。
　　二皇兄也会离开自己吗？
　　那个很远的地方在哪里呢？
　　那晚她睡得很不安分，二皇兄便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回答她。
　　“不会的。”
　　“皇兄会一直陪着莲鱼。”
　　可他最后还是离开了。
　　莲鱼那时才知道，那个遥远的地方是死亡。他的二皇兄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可他明明说好了要一直陪着自己啊。
　　“骗子。”
　　“骗子！”
　　“骗子……”
　　莲鱼狠狠的一遍遍骂到，最后脱力的倒在地上，泪流过脸庞，入嘴苦涩。莲鱼有些迷茫的抬着脸，天黑芒芒的，这世间好似只剩她一人了。
　　紧接着寒雪凌顺理成章的登上帝位，大典办得沸沸扬扬，普天同庆。院里的宫人喜庆不行，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只有莲鱼一人红着眼眶，她有些难过的想，不如她也随着皇兄去了吧，或许还能见见母亲。可这个世上只有她还念着她的二皇兄了。如果自己也离开的话，那二皇兄便真的消失了，没有人记得他，念着他。
　　莲鱼不甘心，他的二皇兄不当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那般温柔的人为何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呢。
　　凶手，她要找到凶手。
　　莲鱼求过很多人，也求到过寒雪凌的头上，可他们只看着她默默叹息，告诉她。
　　“你还小，这些事不用你担心。”
　　那日莲鱼不知道自己怎么从大殿里出来 ，站在帝宫大殿前她有些迷茫，面前是来来往往的人，路过时会一一和她行礼问好。可莲鱼却觉得自己落到了无尽的黑暗，没有人会来拉她一把。
　　她像一座孤岛，孤立无援。
　　该怎么办？
　　谁能来帮帮她呢？
　　她只有她自己。
　　她的皇兄也只有她。
　　与其留在帝宫毫无希望的等待，不如自己去找。即便知道自己或许什么都做不了，莲鱼回头看着层层叠叠的宫墙，最终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莲鱼日日混迹在乞丐里，希望能打探到一点消息。且不说莲鱼才六岁，二皇子一事也收尾的很干净，更是半点蛛丝马迹都没让莲鱼寻到。乞丐的日子并不好过，常常因抢吃的打的鼻青脸肿，过着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莲鱼不知道这般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了多久，才打听到那日随着二皇子死亡一同消失的还有一人——岁青溪，帝君的小师弟。
　　世人皆知岁青溪最粘他的师兄，也知寒雪凌把他的小师弟宠得无法无天。寒雪凌登基大典，岁青溪却不曾出现？不对，是自那日起，岁青溪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奇怪！属实奇怪。
　　莲鱼觉得自己隐隐摸到了头绪，或许突破点就在岁青溪身上。
　　可去哪里寻岁青溪呢？
　　莲鱼不知道，她只好用最笨的办法，拉着人一个一个的问。
　　莲鱼知道自己这般如何能找到人？
　　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啊，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问，即便知道不会有答案。
　　“先生你好，你见过岁青溪吗？”
　　莲鱼不知道自己第几次开口问这句话，其实她也不再期待有回答，可是还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问下去，好似有些魔怔。
　　这次面前的人愣了愣，良久才回到。
　　“不曾。”
　　莲鱼心到果然，行尸走肉般的去拦下一个人。
　　这时刚刚的人跨了一步，又走到莲鱼的面前，莲鱼像没有知觉一般又拦住他。
　　“先生你好，你见过岁青溪。”
　　“小姑娘，寻这人有什么事吗？”
　　莲鱼这才抬脸，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
　　“先生你好，你见过岁青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