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灿烂》北燕南归

2、第 2 章

　　虽然已经做过了心理建设，但是一中对于文理科目教学的差异还是让他大跌眼睛。数理化课堂上，老师们各各饱含激情，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到学生眼前，掰开嘴把知识全部塞进学生肚子里一样，更令人惊讶的是老师们已经保持着传统的板书，字迹清整，条理清晰，就连书写速度也很快。而到了史地政科目，竟然有那么几秒让陈星汉感受到了以前班级的气氛，老师们照本宣科，毫无创意的读着课本的文字。即使是新学期的第一节，也感受不到老师们的热情，不一会儿，底下已经趴到一片。
　　“这一中果然是以理科立足啊，这讲课节奏，都快赶上催眠曲了。”陈星汉心理嘀咕了几句，低头翻开了历史书，倒也不是喜欢看书，而是习惯将这类图画多的书当成绘本了。薄薄的书不一会儿就翻完了，陈星汉扭头看向了窗外。这会上课期间，外边没有一个人，只有几只野猫在花园的酢浆草里打闹，格外有趣。花园后的藤架上，这会儿郁郁葱葱，已经九月了，原来压满整个藤条的紫色花朵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满眼的绿，和隔着绿叶洒下来的夕阳，落在藤架下的石凳上。和窗外的风景一样，陈星汉的心里平静极了，早上的那种慌乱和初到一中的迷茫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耳边念经般的教诲和眼前这明亮的夏末美好。沉浸在这美好中的陈星汉眉头皱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中午那个人的脸窜到了自己的脑海，红红的眼睛，略微下垂的眼角带着浅浅的泪痕，鼻梁挺拔，单薄的嘴唇紧闭着。“这颜值都快赶上我了，哈哈哈哈哈哈。”陈星汉心里傻笑了一下，强行把这突如其来的影子挤出了脑海。
　　高一的学生不需要在学校上晚自习，所以一到放学，陈星汉就拎着书包往回走了。这会儿路上只有高一的学生，也没那么拥挤了。所以他就放慢了脚步，四处张望这一中巷的两边。高年级的学生还有半个小时才出来吃完饭，两边的小贩和饭店也都冷冷清清的，只有零星附近的住宿生在张罗吃喝。虽说人少，但是路边的这个卷饼边上围了好多人，陈星汉停下了脚步好奇的张望着。老板使用手推车架着铁板，一边女老板扯着面团，揉两下，再拉长铺到铁板上，烤到两面金黄，递给另一边的男主人，刷上特制酱料，撒上葱花香菜和锅巴，中间搁一根香肠一卷，满满的一捧。看的陈星汉差点流下口水，赶紧咽了下口水继续往前走了，终于穿过了各种烤串炸鸡等等等等没事的诱惑。别人学校的堕落街都在学校背面，没想到一中的竟然就在直通大门的一中巷里，估计是这些小贩都是手推车临时占道经营，但这就显得十分有烟火气。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若干年后关于学校的所有记忆可能会逐渐消散，但那些熟悉的味道从不会消失，总会在某个角落窜出来，顺带连同那些身影和脸庞。
　　出了一中巷，陈星汉沿着大街往回走，一阵香味飘过，他往路边的店里瞅了一眼。“卧槽，这不是那小白兔么，在这吃饭？”一愣神的功夫，沈清河背着包往后厨的方向走了进去。“是在这租房吧。要在这可太吵了吧，嗐，陈星汉你TM操这闲心干屁。”陈星汉脑子里的思绪并没有停止，那天蹲着没注意，没想到这小子的腿和他比有过之而不及，皮肤也很白。啧啧啧，估计又是不少女生的夜聊话题，唉，没想到还能遇到竞争对手啊，不由得心里酸了一下。陈星汉没有停下脚步，从这到自己家里还有一段距离，要不是肚子开始打架，他还能再慢慢溜达。
　　回到了家，老妈还在厨房忙活。放了书包，换了鞋，走到了厨房门口。
　　“哎呦，吓我一跳，咋不吱声呢，死孩子。”老妈一回头打了个激灵。
　　“你油烟机开着，把电视搬走你都听不到。对了，你腰还好吗？要不去医院检查检查啊，今年这犯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陈星汉从案板上的盘子里摸了几块香肠咬在嘴里。
　　“哎呦，你这洗手了吗？一天天的。腰都是老毛病了，上次的药还有。躺了一天，差不多了。”老妈边炒菜边和他闲扯。“今天第一天，感觉怎么样？补习班有效果吗？老师讲的听的懂吗？同学都好相处吗？我和你说，上了一中，多和好学生交流学习，好好学习，给妈争点气，让我也去小区花园和人吹吹啊！”老妈嘴像机关炮一样蹦出好几句。陈星汉趁机多抓了几块香肠赶紧逃出了厨房，摊在沙发上。
　　不一会厨房的动静就停了，陈星汉赶紧站起来把桌子擦了一下，赶在老妈喊他之前进厨房端盘子。摆好了之后，陈星汉和老妈坐定了开始吃饭。
　　“你身上的零花钱还有吧，省着点花，别老在外边瞎吃零食，不干净没营养。想吃啥给我说，我给你做。对了，后边我每周三都上全班，中午和晚上你就在外边吃点。”
　　“不刚还说外边不干净没营养么，这会每周就可以去吃了么。”陈星汉嘟囔了两句。
　　“不说了我上全班，你倒是听着点话。一周就一天，其他时间给你做好点，补上行了吧。”老妈端着碗，筷子指了他一下。
　　“嗯，知道了。”虽说老妈做菜非常好吃，可陈星汉并不介意在外边吃。毕竟从小就没什么零花钱，基本都是在家里吃的，从没有机会在外边吃。他只是习惯了在吃饭的时候和老妈叨叨几句，免得又把话题转到自己的学习和成绩上去。
　　吃完饭陈星汉就回了自己房间，这一个月以来，他已经逐渐习惯了回房间看会书，基本也就是再把初中的知识重新巩固一下。不得不说，老妈的补习班选的不错，最近他没事把之前中考备考剩下的卷子做了一下，竟然全部都能及格，这确实是他以前不曾有过的，甚至都开始憧憬自己上清华还是北大了，哈哈哈哈哈。
　　就像之前其他老师家访时说的，“陈星汉很聪明，但是就是不把脑子用在学习上。”以前他都当成是老师的应付之词，现在他心里却有了点不一样的萌芽。尤其是那次在树后听到了老妈和几位邻居的对话后，更坚定了他要努力的方向。
　　陈星汉在书桌前一直坐到了十一点，期间和孟明几个扯了点新学校的新同学的啥的，其余时间基本都在看书。要是搁以前这绝对是不可想象的，老妈总说他长了个猴屁股，一分钟都坐不定。人总是会长大的，尤其是在面临一些令人非常汗颜的事情，有时候这一切甚至就在一秒钟内发生。心里有了欲望，便也就有了冲劲。
　　所有事情一旦开了个头，后边就唰唰唰的往前赶。开学第一天的事情还在眼前游荡，没想到已经到了第二周了，而且第二周已经过了一半了。陈星汉往校门口溜达，边走边感叹时间太快了啊，都还没啥感觉就已经两周了，再过一周就要考试了，第一次月考，也算是摸底考试。肚子的咕噜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一中门口的东西闻着都好香，都想吃，可是自己的零花钱并不多，还是要紧凑的安排一下。在纠结的这几分钟，门口近一点的小摊都已经被学生围的水泄不通，为了节省点时间，他准备往前走走，到路口那边找家，还有三年的时间，足够他临幸每一家小摊了。这时那股熟悉的香味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鼻尖，是小白兔住的那家小店。一中的学生为了抓紧每分每秒，就连吃饭的时间也总斤斤计较。就陈星汉从校门口挤到路口这段时间，已经能看到有人吃完饭准备往回走。
　　陈星汉看了一眼招牌，张哥牛肉粉。又往小店里瞅了一眼，里边的人还行，不是特别多也没看到小白兔。“我擦，陈星汉你在想什么，你也就和小白兔见过一次，连话都没说过，躲个锤子。搞不好人现在在你面前都不认识你呢！”陈星汉拍了拍脸，走进了粉店。
　　“欢迎光临，您好，这边点单。”左边传来了一句男生的声音，声音清亮，有种夏天的感觉，但却冷冰冰的。陈星汉这才注意到，这家店的点单和收银都在门口右边，靠门的那边是一扇单面玻璃，从外边压根看不到里边。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眼睛没有那次那么红，清澈的发亮，脸很白很干净，有阳光的味道。陈星汉愣了一下，立马假装淡定的走到前台准备点单。沈清河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时冷冰冰的样子。
　　“吃点啥？”沈清河冷冷道。
　　“墙上的都有吗？”陈星汉往墙上看了一眼。
　　“嗯。”
　　“要一个牛肉粉”陈星汉准备低头拿钱，“对了，不要香菜。”陈星汉摸了摸裤兜，里边啥都没有，
　　“卧槽，钱包落书包了，出来走的急给忘了。这时候要转身离开，丢死人了。陈星汉你个傻缺的，钱包都能忘，智障啊。”陈星汉面露难色，心里嘀咕着。
　　“可以手机支付。”沈清河一直盯着他付钱，留意到了陈星汉脸上闪过的尴尬，及时补了一句。
　　“那个，我，那个，钱包落教室了。嗯，手机，也，那个，没钱。不好意思。”正在他转身迈出腿准备离开的时候。沈清河开口了，“这次先欠着，下次吧。”语气还是和之前一样冷冰冰的。“不要和别人说，下次来把钱给我，给我！”这两句明显压低了声音。陈星汉还在尴尬的愣神中，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转身找地方坐。肚子的咕噜声打破了尴尬。
　　“找地方坐吧，69号，待会出餐口取餐。”沈清河补了一句。
　　陈星汉转身找了个没人的桌子背对收银台坐下了。今天可丢人丢大发了，陈星汉啊陈星汉，平时也没见你这样，今天是饿傻了么，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陈星汉鬼使神差，轻手轻脚的回头看了一眼，沈清河坐在收银台后边，云淡风轻的，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细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动着，仿佛路边的车水马龙，店里的熙熙攘攘都和他无关一样。突然沈清河扭头看了他一眼，就在那一瞬间，陈星汉闪电般的转回了头，耸着肩膀，把脑袋埋下来，假装玩着手机。沈清河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立马恢复了面无表情。
　　这时候陈星汉就想对着自己的脸来两巴掌，脚趾都快抠出一个三室两厅两卫了。还好这时出餐口叫到了69号，他立马起身去拿餐，回来的时候低头快步走着，都没敢往收银台那瞅，生怕和沈清河眼神撞上了。
　　三下五除二吃完了牛肉粉，陈星汉不禁感叹道，味道真不错啊，闻着香，吃着更香。他仰着头打了个饱嗝，浑身的尴尬劲这会儿才消散完。他向四周打探了一下，这会店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这家店不大，最里边是厨房，一道上边是玻璃下边是铝合金的墙面和外边隔开，墙上开着一个小窗户，就是出餐口了。外边挨着墙摆着两排桌子，墙上挂着店里的招牌粉面，看这微微泛黄的墙面就知道这家店开了很久。
　　这时陈星汉才注意到，店后边并没有通向楼上的通道，结合刚才沈清河压低声音说的那两句判断出来，这应该不是沈清河家的店，而是他打工的地方。刚才自己的饭钱估计是沈清河先垫的，才会强调让他下次把钱给他，高冷兔竟然还有暖呼呼的一面。
　　估摸这时间差不多了，陈星汉起身准备回教室趴着休息一会。走过收银台，他转向沈清河轻声说了声“谢谢，钱下次还你。”沈清河也轻声应了句“嗯。”
　　出了粉店，陈星汉感觉到暖洋洋的，就像春天一样，不只是吃饱了的缘故还是因为天气。他原路返回并没有立马回教室，而是在紫藤架下坐了一会。九月中旬了，真的到了七月流火的时节了，偶来的一阵清风轻轻漾紫藤枝，也轻吻着陈星汉的脸。“真想在这架下打个地铺啊，生活就圆满了。”呆了一会后，陈星汉就回到了教室，准备趴着休息一会儿。
　　沈清河收拾完了最后一张桌子，把椅子也顺带摆好了。对着后厨喊了一声，“张哥，我先回去上课了，下午再见。”
　　“好嘞！”后厨传来了一声爽朗的回答。
　　出了门，看着逐渐增加的返校学生，沈清河也加快了脚步。张哥人挺好的，沈清河在店里打工，包吃，并且张哥也信任他，愿意让钱过他的手，一般的重活也都不会让他干。沈清河觉得挺幸运的，想着想着不知觉中嘴角逐渐上扬，今天那个人也挺有趣的，不知道为啥，陈星汉笨拙的尴尬样子出现在他脑海里。自打上次被他撞见那样难堪的场面，没想到今天会看到他那个窘样，想到这个长腿帅哥刚在店里微微泛红的脸，加上偷看自己被发现后假装鸵鸟的样子，沈清河差点笑出了声。
　　他也并不知道自己为啥会替陈星汉垫付钱，当时只是觉得这人挺有趣的，一碗粉也没啥大不了的，而且并没有想着要他还钱，那么说只是为了不让他尴尬，而且陈星汉应该也觉察到了，那句轻声的谢谢就已经很明显了。九月的微风吹过，吹起了沈清河的发梢，他穿的长摆衬衫也随着风轻轻荡漾。少年迎光而行，阳光洒在脸上，清风吹拂，树影斑驳，明亮而又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