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乾坤，白日招财》Austral

17、意外

　　庄主看着蔡招财淡然的反应，莞尔道，“你不害怕？”

　　房间的光线有些昏暗，庄主转过头来后，反而有些逆着光了，看不太清。这场景让蔡招财不适宜的想起了小红帽的故事，想起小红帽提着篮子走近外婆家的时候，可能也是背着光，望着一个披着伪善面具的恶魔。

　　庄主可能不是恶魔，但总让蔡招财觉得不舒服，他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鞋面，突然有些不想跟他绕圈子了：“庄主特地让我过来，难道就为了让我看您的脸吗？”

　　庄主哈哈大笑起来，“年轻人，沉不住气。”他边笑着朝他招了招手，“你走过来些，你穿着黑衣服又站得这么偏，我都看不见你了。”

　　蔡招财走进了，鼻子居然闻到一股清幽花香。这股花香淡淡的，却是很熟悉。

　　好似八月桂花香，也似腊月寒冬梅。

　　他的脚步陡然停下，庄主见此，仰头狠狠的吸了一口，像是就沉浸在里面了，“闻到了吗，是不是很熟悉？”

　　蔡招财脸色突然冷了下来，嘴唇紧紧的抿着，像是被踩了脚的猫，整个都处在一个极度戒备的状态。

　　他小时候总是在做同一个绵长的梦，梦里的他一直在逃，从他爹娘的葬礼逃到各处，都没逃过身后那群人。他们看不清楚面目，却一直在骂他是个怪物，陌生的声音熟悉的语调，一切既这么真实又这么模糊。

　　黑暗一点点占据他的眼球，最后只剩下了一片责备声，他站在中心冷眼听着他们的责备。就像他们说的，蔡招财同时也在问自己，我为什么还要活着呢，所有人都希望他消失在这个世上，连他自己也觉得他是应该消失的，却为什么他还能活着？

　　为什么？

　　为什么他还活着？

　　梦中的一切都没有道理也没有逻辑可言，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开始在思考，一直萦绕在他鼻尖的清幽花香是什么。他追着花香的味道跑了很远，却没能找到源头。

　　这股花香充斥着他的世界，忽淡忽浓，忽远忽近。可联想到漫山繁花开随风舞动，蓝天万里无云，若是走在其中，狂风盈袖扰乱黑发，那将是毕生难忘的美景。

　　像是冥冥中受到指引般，他扭头望向那边。

　　初雪已停，莹莹白光从田野照向他所在的冬季，封朗在田野间，微风拂过他的侧脸，黑的眼，红的唇，精致的不像人类。蔡招财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一页页翻过厚实的书籍，是最初的样子。

　　好像是找到了。

　　不是八月桂花香，也不是腊月寒冬梅，那是一池莲花开，封朗身上的味道。

　　好像这段时间封朗的虚弱都有了来源，蔡招财出奇的愤怒，他甚至不知道这愤怒由何而来，然后瞬间就沾满了他整个思绪。

　　“他做什么了？”

　　庄主杵着下巴，他没有脸，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看见东西的。他在审视蔡招财，似乎蔡招财的反应出乎他意料，让他觉得有趣起来：“听说你们关系不好，我还以为是真的呢。你不必这么看着我，我只是用请柬换了他一小点灵力而已，总的来说，他还赚了，毕竟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灵力于他就跟财富于富豪，是个没用的东西。”

　　“不可能。”蔡招财斩钉截铁，想也没想的否认了，也不知道是否认那句死亡，还是那句交换的请柬。

　　“不可能……”庄主把这三个字品味了一遍，“为什么不可能，水阁跟江上影向来无来往，现在整个山庄就只有我知道他的身份，你就不好奇，他煽动所有人要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吗？”

　　封朗一直在找一些东西，这在江上影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只是没人知道他找的东西是什么，也没人知道它最终的用途。蔡招财就像是被封朗硬拉进来的看客，什么都不知道，这点认识让他有些恼火。

　　蔡招财冷眼望着窗外的梅，脑子里纷乱不堪，有些赌气的说道，“我不关心，总归这世上没什么他可以牵挂的，要是他想死，就让他去死好了。”

　　“牵挂？”庄主把玩着手中扳指，这词让他新鲜起来，就像是一颗石子丢进一滩死水，给他带来了些许乐趣，“那我们打个赌吧，如果我赢了，你就帮我做一件事。”

　　…… ……

　　蔡招财昏迷了好长一段时间，突然醒了过来。他被丢在地上，伸手还能从地上摸到一点潮湿，除此外的发现就没了，这里见不得一点光，连吸入的空气都有些闷。

　　周遭静的不行，一点声音都没有，让人莫名觉得心慌慌的。

　　蔡招财躺在地上，心想，位高之人总有一点毛病。自顾自把他叫过去，又自顾自跟他打了个赌，无论什么都凭着自己，半点没尊重别人的意思。

　　他心头那点愤怒这会儿升级到了一个新高度，气得脑子突突的疼，这点愤怒甚至超过了现有处境的危机。他撑着身体爬起来，觉得得找到封朗讨一个说法，拉他入圈又把他蒙在鼓里，这么做，也太欺负人了。

　　他应该是在一个山洞里面，摸着墙走了好一段时间，没半点到尽头的意思，蔡招财猜想他们是不是想让他在这里饿死，赌约就是第几天他才会死。

　　他好像走了很久了，脚底疼得不行，他倒是想他其实是处在一个幻境中，找到什么机关就能出去了。但是一切都真实得不行，真是有人吃饱了没事做，修了这么一条又黑又长的道。

　　整个山洞回荡着他的喘息声，蔡招财终于支撑不住，双脚一软跌在地上。他脖子上的玉嗑在石块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蔡招财被这声音刺到了，连滚带爬的坐起来，在黑暗中摸了摸那块玉，没发现损坏后，才慢吞吞的吐了一口气。一口气还没吐完，他就被自己的反应搞得有点懵。

　　因为这实在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他某些时候甚至经常对封朗持有讨厌的心情，却对他送的东西爱惜非常。

　　就跟知道封朗其实有心上人一样，这是一种难以理解的心情，像被堵住的洪水，明明非常的难受，但是找不到宣泄口。

　　蔡招财舔了舔嘴唇，瘫在地上，突然就不想动了。

　　他这一瞬间，突然想，死了也挺好的。

　　准确来说，他连死亡都不算，因为他只是木头造出来的一个木偶人，受了仙家一点灵气，才得出了一个人形。若不是他穿越了，这个木偶本该是个没心没肺却会动的空壳子。

　　是封朗看出了他的一点不同，然后把他领回了家。

　　蔡招财前世今生都佛系惯了，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也没什么特别讨厌的，生活平淡如水，平淡得，让他自己都觉得没趣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蔡招财闭上了眼，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