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扉海》坠入迷海

6、向阳而生

　　“呼，这么快就入冬了”秦海搓搓手，哈了一口气，眼神停留在被霜冻结的窗户上。
　　十二月的第一周，裹挟着寒意股股和冷风阵阵，莅临人间。
　　“嗯”沈延飞没有抬头，只冷冷地回了句“降温了”
　　秦海用手指在布满水汽的窗面上描出一个“海”字，并附了句“你也一样”
　　沈延飞冷笑了声“我还没冷到这种程度吧”安静了好一会儿，他又开口了“我的意思是，注意保暖”
　　秦海好像从来没有听过他沈延飞关心别人，他抬头的瞬间，看见他的脸上表现出一副从未出现过的憨厚。他有点想笑，但他不想辜负沈延飞的第一次关照。他憋住了。
　　“怎么了”沈延飞突然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
　　“没事”秦海龇牙咧嘴地笑“谢谢——关心”
　　“嗯”他看着他嬉皮笑脸地模样，又低下头，翻书。
　　“马上又要长一岁咯”秦海伸了个懒腰，看似不经意地说道。
　　沈延飞倏地抬起眸光，半天才想起问，“你过生日？”
　　秦海比出“六” 的手势：“这周六”而后他润了润嗓子，说“现在，我诚挚地邀请您，亲爱的沈延飞先生，来参加你的同学秦海的生日派对”
　　沈延飞笑笑，也开起玩笑来：“在下愿与君共席”
　　秦海一把挎着他的脖子，然后亲昵地称呼他“好的，飞飞同学！”
　　“你俩这……干嘛呢”温思甯来得很早。
　　秦海和沈延飞来得更早。秦海呢，是为了能够提前早读或是刷刷习题，而沈延飞是单纯地为了……补觉。
　　“亲热呢”秦海可油嘴滑舌。
　　沈延飞侧眼瞥他，好像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
　　“懂，懂了”她捂起嘴，笑容却敛不住。
　　“这周六，有时间吗，来参加我的生日party啊！”秦海眨眨大眼睛“记得叫上林晚和黎鱼”
　　温思甯拨了拨刘海，掰开手指“那我让林晚把她的网友也叫上——听说这个网友还是咱们班的”
　　秦海不清楚林晚什么时候多出来这么个网友，但人越多越热闹嘛，他答应了。

　　周五，黄昏。太阳撒撒光辉，不断地靠近地平线。林晚扶着行李箱，掏出手机，在□□息页上迅速地戳了两个字：在吗？
　　随后乘上路边的黑色轿车，消失在校园的视野边际。
　　她再度打开手机，看到对方回了个“在”

　　12月5日 17:52
　　晚睡：在吗？
　　木瓜：在。
　　林晚在信息框打出“秦海过生日！去吗？”林晚思考了片刻，将略显不成熟的感叹号改成了逗号，刚准备按下发送的按键，又托起腮来，在“去”之前加了个“你”字，否则显得自己好像在征求对方的同意……
　　于是，下一条消息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了。
　　晚睡：秦海生日，你去不去
　　木瓜：什么时候？
　　林晚这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将近有五分钟
　　木瓜：你去吗
　　晚睡：明天。
　　林晚在聊天框打好了“那我也去”四个字，却没见到对方的回复，她有些急不可耐。
　　“木瓜”也一直在等待着“晚睡”的消息，却迟迟不见。
　　19:55
　　木瓜：我去
　　晚睡：那我也去
　　木瓜：其实是“卧去”
　　晚睡：？
　　木瓜：你刚刚是不是说要去？
　　木瓜：那我也去。
　　林晚一下从被动者变成了主动者，她才意识到自己被对方耍了。
　　晚睡：耍我？
　　木瓜：没有没有，哪儿敢
　　林晚翻开表情包，在里面随便找了一个生气的表情包，然后放下手机，往浴室走了。
　　一个澡洗完，林晚裹着浴巾回到房间里，发现消息已达99+，有一半是校园群里的消息，她开启了消息免打扰。再看另外一半，全都是“木瓜”同学的杰作。
　　木瓜：真的生气啦？
　　木瓜：人呢人呢？
　　木瓜：别生气嘛！
　　接下来是一连串可怜兮兮和道歉的表情包，其中有一个跪着的小人着实把林晚逗笑了。
　　21:01
　　晚睡：洗澡去了［捂嘴笑］
　　“木瓜”发了个叹气的表情，话题才得以和平结束。

　　新鲜的花蕾慵懒地拥挤在湿润的花瓣内，丛丛簇簇，琳琅满目的花品昂首挺胸，笑脸迎人。
　　挂在花店门前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欢迎光临”店主是一名很年轻的女子。
　　“我……那个，买花”沈延飞手指向挤成一团的花。
　　“是自己做装饰还是给别人呢？”
　　沈延飞并非没有心意，只是他绞尽了脑汁，也只能想到送花这个老掉牙的想法。
　　“送人，他过生日”
　　“女朋友吗？可以送玫瑰或者百合”店主倒是热情，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手中已经多出来一支玫瑰了。
　　“不是，他是男的”
　　店主顿了一下，随后又醒悟了般地说起来：“那也可以送玫瑰嘛”
　　沈延飞看得出来她的脸红了，而且好像……更激动了，她应该是误会了。
　　“只是同学”沈延飞挠挠头。
　　气氛立马被尴尬吞没，直线抵达零度。
　　好在店主业务能力强，没让这样的状况持续很久。
　　“可以选择向日葵，寓意也是很好的”她手指向藏在角落里的向日葵。
　　那一捧向日葵被摆在最角落，一株株耷拉着脑袋，都是精神不振的样子。在青城这座被雨洗大的城市里，太阳对于向日葵来说是久闻不见的，不是不想见，而是见不到。
　　沈延飞沉思了半天“就那捧向日葵吧”声音突然温柔起来。
　　“好”
　　一阵冷风吹来，沈延飞畏畏地缩起手，他内心这样感叹：也难怪这葵花都蔫成这样了。

　　这天下午，小雨就润如酥了。
　　大概六点左右，沈延飞根据秦海发来的定位，来到了他的姑姑家。
　　屋外是滂沱的大雨，屋内却是阳光依旧的秦海。
　　“你终于来了！”秦海扶着门把手，冲着沈延飞笑。
　　他收起伞，随意地环顾了一下，陈设简单，风格朴素，即使并不那么富丽堂皇，却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姑姑好”沈延飞还是很有礼貌的，一进屋就主动问好。
　　推开秦海的房门，淅淅沥沥的雨声立马入耳，很清晰，很动听。沈延飞没有刻意地看这房里的陈设，眼前是一张书桌，桌上有灯光，再往上，是盖着百叶帘的窗棂，整个屋子给人很舒适的感觉，尤其是在雨天，更显惬意。墙上挂了不少照片，很显然，都是秦海自己的照片。
　　最先经过的照片上有小秦海和爸爸妈妈，这里的笑容最灿烂。
　　接着，是妈妈带着小秦海玩耍的情景。
　　然后，就是秦海的小学毕业照。
　　再后来的照片里，没有了爸爸，没有了妈妈，只有姑姑姑父和表哥陪着……
　　沈延飞好像被什么噎住了，歇了半晌才喘过气来。
　　“都是过去啦，有什么好看的”秦海摇摇头，好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沈延飞没说话，只望着秦海，眼前这个男孩的坚强也许超乎自己的想象。

　　客厅里已经充斥着嘈杂的吵闹声。
　　“人都来齐了没？”秦海双手放在嘴边，坳成喇叭状。
　　“报告，齐了！”贺惊蛰点了点人数，然后摆出敬礼的姿势。
　　“好！”
　　秦海把蜡烛插在蛋糕上，一共16根。他拿起火机，一根根地点燃。
　　“啪”灯光突然熄灭。
　　“啊！”几个女生尖叫起来。
　　生日歌随即响起，最先开始唱的是贺惊蛰，然后是沈延飞……几个女生短暂的惶恐以后，也唱起来，显然，后来居上的女生比男生的歌喉动听不少。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秦海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歌声也戛然而止，“祝你生日快乐，不仅限于今天”沈延飞的声音突然附在秦海的耳边，温柔且清晰。借着屋外的灯光，秦海抬头，与那双温柔的眼眸撞个满怀。
　　沈延飞手中还捧着蔫了吧唧的向日葵，“喏，送你的——生日礼物”还没等秦海开口吐槽，他又说道“祝你生命里的每一天都是阳光明媚，而你也能够，朝向太阳，野蛮生长”他的声音极轻，以至于除了秦海没人听得见他的窃窃私语。
　　秦海缄默良久，再次说话时，声音有些不太清楚，说的准确一点，是哽咽。
　　“谢谢！”他接过花，抱着。
　　“不谢”沈延飞停止发言前又问了一句“这些向日葵还能活吗？”
　　“肯定可以的，安啦，有你海哥在”秦海似乎胜券在握。
　　沈延飞刚还飘忽不定的眼神忽地落在并不怎么清晰的秦海脸上。
　　他隐约看得出他的笑靥，他和他皆是。

　　贺惊蛰按了按灯的开关。
　　……没有反应
　　“刚刚是谁关的灯？”黎鱼问。
　　无人回应。
　　“难不成是，闹鬼了？”贺惊蛰险些蹦起来。
　　“闹你个大头鬼，停电了呗”林晚叉着腰，不屑一顾地回答。
　　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只有通过声音辨识对方是谁。
　　“‘晚睡’是你吗”林晚听见一个熟悉的充满磁性的声音。
　　“‘木瓜’？”林晚动了动嘴唇。
　　“没错，是我”对方显然有些激动。
　　林晚尽力通过窗外的灯光辨认出这个人的模样，然而灯光太暗，只能隐隐看出这张脸的五官极其端正。
　　“我们来玩四角游戏吧！”贺惊蛰提议。
　　“ 什么是四角游戏？”黎鱼抛出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