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灵二人组]在寂静的城市中心呼唤你》砂痕

3、第三章

　　由于在地底迷宫转了良久，银次已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路上花了多少时间。
　　马克贝斯是银次碰到过的唯一可以交流的人。虽然他只来得及高兴一会儿，马克贝斯就消失了。
　　而马克贝斯留下的话，也令银次无法释怀。
　　“什么叫是自己的责任，不想连累我啊？”银次皱起眉头，“马克贝斯那个笨蛋，不会又跟之前那样，想要自己扛下一切问题吧？”
　　之前曾发生过一件事，那件事促使离开无限城的银次，不得不再度回到无限城。那个时候马克贝斯一度以敌人的身份，拦在银次的身前。但是，马克贝斯只是因为发现了无限城的一个巨大秘密。他无法将这个可能会颠覆整个无限城的秘密告诉别人，于是将那个秘密埋藏在自己的心底。过多的压力积攒在心里，才令他走向偏激的道路。
　　马克贝斯就是这样的人。他虽然年少，却过分聪明，往往能比别人都更早发现一些事情。
　　他想银次离开，又说不想连累银次，是因为他已经发现了无限城变成这样的原因吗？
　　可是，在之前那个事件里……那时候马克贝斯被银次和银次的同伴们阻止了。马克贝斯试图以死亡向无限城之神质问自己的存在理由，但银次及时救下了他。银次告诉马克贝斯，他会永远记得他，他希望他好好活着。而马克贝斯也在那之后解开了心结，接受了自己，也打从心底开始接受留在身边的那些伙伴们。
　　没错，马克贝斯本不该是一个人战斗。
　　还有许多同伴留在他身边。朔罗，十兵卫，笑师，那时候马克贝斯和他们还说要组建新生的Volts。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们也应该都和马克贝斯站在一起战斗才对。
　　那么，为什么马克贝斯出现的时候只有一个人？
　　过度思考实在不是银次的风格。光是想要理清纷乱的头绪，就让他忍不住开始头脑发热，思维混乱。
　　而在他一边头疼一边思考的同时，他还得在迷失中寻找正确的方向。
　　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行动过的银次，不免感觉到一丝无助和寂寞。
　　但是……如果朔罗他们不在马克贝斯身边，那么马克贝斯也和如今的银次一样，孤身一个人进行自己的战斗。
　　“等着吧，马克贝斯，我——”
　　一定会找到你的。
　　虽然银次试图作出认真可靠的宣言。
　　但路痴的天赋并不会因他的决心而发生改变。
　　终于绕出地底迷宫的银次，不知不觉走回了地面上。
　　当银次推开走廊尽头的金属门，抬头看见被峭壁般的高楼裹挟在中间的一线天空时，他先是变得像个泥塑一般呆愣了一会儿，然后一转身把额头“咚”地敲在金属门上。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啦！”

　　今早银次出发的时候，天气还是晴朗的。初晨的阳光透过丝丝缕缕的云彩射向大地，映照着银次来时的道路。
　　但如今在无限城里，银次看到的天空却是灰蒙蒙的颜色。不仅是天空，整个无限城也是灰蒙蒙的，似乎被薄雾笼罩起来。
　　银次纠结了一会儿是应该回头，还是顺着门外的道路离开。不过他想起了那地底迷宫的复杂道路，不由得叹口气，选择了门外的道路。
　　他走出狭窄逼仄的小巷，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被未完成的楼房废墟包围的广场。大量的水泥碎块堆放在广场上，实际上的活动区域很小。
　　银次走得有些乏了，一屁股坐在水泥块上暂作休息。他手肘顶在膝盖上，手掌支着下巴发呆。
　　“对了，马克贝斯的基地是在无限城地底的垃圾处理设施附近，那么只要找到地面上的垃圾处理口，再打通墙壁和地面，顺着管道走就好啦！”
　　天才小银次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好点子。他开心地双手一拍，从地上跳起来，想要马上付诸行动。
　　就在这时，广场的另一边有一个人影闪过。
　　银次一愣，很快惊醒过来，往那里飞奔而去。那个人一开始并未注意到银次，但当银次快要靠近他时，他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撒腿狂跑。
　　“等等！别跑啊！等一下！我有话想问你！”
　　好不容易再见到一个人，银次怎么能放过他，他死死地跟在那个人后面不放。他开足最大马力，终于把那个人拦了下来。
　　“别过来！”
　　那个人亮出一支手枪，对着银次毫无章法地开了几枪。银次一个翻滚躲过，顺势滚到那个人脚下，起身探手抓住那人持枪的手，把枪给抢了下来。
　　“咿呀呀呀——！！！”
　　“喂！你这人怎么不听人说话？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不会伤害你啦！”
　　银次被那个人的鬼吼鬼叫震得耳朵疼，不得不一把捂住那人的嘴。
　　那人在银次手里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音，却在看清银次模样时呆了一下，挣扎的力度也减弱了。
　　银次也终于看清对方的模样，对方是一个棕色头发的少年，年纪看起来和马克贝斯相仿。
　　“我现在放开你，你可不要再攻击我啊。”银次对少年说道。
　　少年点点头，银次于是放开了他。少年一重获自由，便转身站到银次对面，依旧带着警惕地看着他。
　　“你是谁？我没见过你。”少年道，“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
　　被抢了优先提问权的银次有些无奈，他正要回答，然而从少年的后方迅速地掠出几道人影。而银次的身后也同样出现几道人影，把银次团团包围起来。
　　“你是什么人？”其中一名中年男性压着声音质问银次，“你是我们的同胞，还是恶魔的爪牙？”
　　“呃……抱歉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对方的问题让银次摸不着头脑。什么同胞？什么恶魔？什么爪牙？这是什么暗号吗？
　　“让我来询问他吧。”
　　这时候有一个轻柔的嗓音响了起来。一位年轻男性穿过包围人群，走到银次跟前。
　　“克里斯，这个人很可疑，你千万不可以身试险。”
　　包围银次的人群似乎对年轻男性很是恭敬。有人对那名男性说道，并想要拦在他和银次中间。但那位被称为克里斯的男性举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我们为了寻找幸存的同胞，才回到恶魔的世界。神既指引他遇见我们，必有祂的旨意。”克里斯说道，“若是同胞，我们自当张开怀抱迎接他的回归，若是恶魔……”
　　他是个看起来仅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有着金色的齐肩长发，眼眸的颜色也是纯粹的金色。他眉目温和，不见敌意。但当他话锋一转时，银次却感到一股沉重的杀意陡然降临。
　　“……若是恶魔，那又怎么样？”
　　银次暗暗攥起拳头，随时准备迎击。
　　“若是恶魔，我定当竭尽全力杀死你，断不让你再伤我同胞一分一毫。”克里斯道，“现在请你告诉我吧，你究竟是什么？”
　　“我说真的，我根本听不懂你们在讲什么啦。”银次举起双手，摆出无害的姿势，“我既不想和你们战斗，也不想伤害你们，更不知道恶魔是什么，我只是想找一个人。”
　　克里斯在银次脸上打量了一会儿，眼神中带了几分试探。
　　“你莫非来自无限城外？”他问银次。
　　周围的人群里响起不可置信的抽气声。
　　有人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怎么可能？我们已经去探查过了，外面的世界也跟这无限城里一样，什么人都没有！”
　　“嘘。”克里斯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向他们示意，“别忘记我们还在恶魔的领地。”
　　人们很快安静下来，看来克里斯就是他们的领袖。真是奇怪，克里斯是那种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人。但曾经在无限城长大，也曾经担任无限城下层地带统治者的银次，对克里斯这个人并没有任何印象。
　　不过，一天之内烧脑过度的银次很快就放弃了思考。
　　就算是他也不可能见过每一个无限城居民啦。
　　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吧，大概。
　　“嗯。”银次点点头。
　　克里斯的杀意已经淡去，这让银次认为自己或许可以和他好好地交流一下。何况克里斯不像是个不好交流的人。如今无限城里的谜团太多了，偏偏银次又不擅长解谜，他很希望有谁能来为他解答一下。
　　克里斯沉吟片刻，对银次说道：“既然如此，你或许也能解答我的一部分疑问。不知你是否愿意与我们同行？”
　　“嗯……嗯。”银次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克里斯的提议。
　　克里斯向他微笑。
　　“在那之前，不知名的旅人，你能否告诉我们，你所寻是谁？”
　　“我在找马克贝斯。”银次答道，“你们见过他、吗……”
　　银次发觉就在他说出马克贝斯名字的那一瞬间，气氛突然便凝固了。包围他的人们纷纷露出厌恶、仇恨的神色，克里斯的脸色也微变，投向他的视线变得锋利起来。
　　“你果然是恶魔的爪牙！”银次最初碰见的那个少年向银次喊道。
　　“良太，我不是告诫过你，在外面切记不要动静太大，以免引起恶魔的注意吗？”克里斯轻声对少年说道。
　　“克里斯……”良太低下头，露出一副忏悔的表情，“对不起，但是……”良太抬眼看向银次，目光里满是憎恶。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在说什么？”银次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表现得如此憎恨马克贝斯，他只能问道，“你们说的恶魔是指马克贝斯？不，马克贝斯不可能是恶魔，他不是统治你们的领袖吗？这一定有什么误会吧？”
　　“你所看到的这一切，无限城里发生的一切，都是马克贝斯造成的。”克里斯缓缓地说着，声音里竟透出一股哀伤的味道，“你看见了吗，这个失去生命的无限城，所有消失不见的人们，还有地狱一般丑恶的怪物，都是马克贝斯——那个曾经统治无限城下层地带的恶魔所带来的。”
　　“这不可能。马克贝斯不会做这样的事。”银次反驳他。
　　克里斯冷冷地说道：“那个恶魔——马克贝斯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不惜动用了恶魔的力量，恶魔吞噬了无限城，我们的同胞也被恶魔变成了地狱里的怪物。现在的我们，或许就是无限城里留下的最后的人类……”克里斯的声音逐渐有些激动起来， “我有愧于我的同胞们，他们相信我，我却太过无能，才让那恶魔得逞。”
　　“克里斯，你不要自责，如果不是你保护了我们，我们已经没命了。”
　　“没错，我们没有你的话，早就被恶魔杀了。”
　　克里斯的话语诚挚而悲切，而他的追随者们对克里斯也是一片忠诚。这让银次内心不由得产生了迷惑。
　　如果他们并非恶人……那么克里斯所说的，又是否值得相信呢？
　　这时候，克里斯别在腰间的某个仪器突然闪烁起刺眼的红光。克里斯脸色立刻变得慎重，向他的追随者们说道：“各位，我们必须马上回到方舟，地狱就要降临了。”
　　人群产生一阵短暂的骚乱，但很快便安静下来。他们在克里斯的指引下，开始有序地向同一个方向撤离。
　　“地狱？”
　　银次亦能感觉到空气中有种微妙的变化，头顶的天空也愈发黯淡了一些。银次很快想起了那个灯光变得幽蓝的世界，还有那几个奇形怪状的怪物。地狱……是指那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