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重生/云冰正剧]沉塘》酿酒梨

130、长相守（正文大结局）

　　（点红烛的中和下肯定是会被锁的，换个地方发）

　　东海市是九州最重要的临海城市，古称陈塘关。全市沿海而建，向内陆延伸拓展，市内横贯一条九湾长河，西起火山，东入蔚海，旧时曾因大旱而一度干涸，如今已恢复龙腾之势，是城市最重要的清水源。

　　因被山海环绕，东海市一度与世隔绝，不为外人所知，尔后随其龙头德兴集团所定方针，主动与外界接触，允许开山通航，才入人眼帘。其城发展迅速，却难得海清河晏，加之有神话庇佑，被誉为现代版桃花源。

　　此处的神话繁多，旧有灵珠重生，现有神祇护海，昼而晴空落雨，夜而朗月流星，偶尔月圆时会现天狗吞玉轮，日照时会现白麒逐浮云，传言晚霞的火烧云是哪吒的混天绫所染，隆冬的冰树银花为白龙三太子所凝，若是有缘，出航不远还可见一岛，其上高山坠瀑布，水帘后别有洞天。

　　这是【云冰论坛】的宣传词，配着震人心魄的图片和视频，神神叨叨玄玄乎乎，引来数不胜数的关注。

　　你正是被吸引的坛中新人。

　　今日坛中置顶一贴，说东海市一年一度比除夕还热闹的节日临近——盛夏龙莲节。

　　这个节日最初的名字叫冰雪节，是市民为报恩海龙所办的庆典，据说东海的三太子为一条冰龙，司掌行云布雨，故而德兴集团会举办冰雕比赛等活动，后来一并祭祀与三太子化敌为友的李家三太子哪吒，成为共贺双神的节日，亦加入灯火巡展等活动。

　　“全城彻夜狂欢，礼花通宵达旦，花灯将城市装饰成地表的银河，那是九州最璀璨的夜明珠。”

　　你读完论坛版主“九尾狐”所写的《哪吒与敖丙那些事儿》，感觉什么魂魄在熊熊燃烧，记下几个网友推荐的必去景点后，抄起单反照相机夺门而出。

　　…………

　　【东海市老城区】

　　“好消息，好消息，德兴集团宣布今日畅饮畅玩，所有酒水免费，所有娱乐场所通宵开放，为冰雪节添彩！烟火大会开始时间为晚上八点，横跨整个东海，德公子说……诶呦！”

　　你来到东海市，溜达至以青石铺路的老城区，停了脚步。

　　这儿虽被称为老城，却没有不合现代社会的落魄衰败感，反而似举重若轻的夫子，有衫绣松竹的底蕴。“老”只体现在家家户户的木制门拱与小院内的青砖绿瓦上，而屋外摆设的画龙青花瓷缸更是古色古香，缸里沉几朵红色睡莲，正是绽放得旺。

　　上城区工业与经济的快速发展几乎影响不到此处的安宁，反而恰是旧物给予龙首根基，不至于失了方向飘离本心，像老爷子们手中端的那一盅淋水紫砂壶，而不是被压扁的易拉罐，没有廉价的科技感。

　　路口忽然吵闹，你寻声看去，见一位身着旗袍的女子揪住一孩童的耳朵训斥。小孩包着丸子头，穿一套红色荷花衣，脖子环一个黄色圈圈，看材质是那种甩甩打打就会发光的荧光棒，手里抓着很长的红布，大夏天的热出了汗也不扔。女子的身材极好，端是前凸后翘，新妆仅集中于媚眼和红唇，比素多一分娇柔，比妖少一分张扬，和正好开到膝上的旗袍一样，修身合度。

　　二人背后是老城区的歌舞厅，名叫万乐坊，是景点之一，百年老字号。今晚似有活动，进进出出的都是搭伴的盛装男女。入口的立牌上舞着一位中发的歌姬，那双绿宝石般的水灵眼睛看向牵住她一同唱跳的男子。这位青年的发色与歌姬的瞳色一般青葱，一脸风流样，却任谁都看得出眸里只爱慕眼前的姑娘，一颦一笑间翡翠遇青玉，撞出连心火花，正合歌名——《如此大世界》。

　　兴许是指尖触了汗，被撞的女子拿出手帕，给小孩擦了擦：“虎子，又扮成哪吒，全海滩都是哪吒，你们是想气死龙王爷啊？”

　　“三姐哪儿的话，龙王爷怎么会生气呢，咱东海的庙都是哪吒和敖丙的双人庙，也没见水淹雷劈了哪座不是？”小孩嬉皮笑脸，“等我长大了再扮你喜欢的三太子，哦不对，姐你喜欢的是德老板吧，可惜敖老总有家室了。”

　　“就你话多，”女子嗤声，收回手帕前捏了捏小孩子的脸，随后帮他重新绑好系丸子头的红绳，“晚上别乱喊什么拔筋杀龙，小心被揍。”

　　“嗨呀那乱喊的都是外人，”小孩说，见女子的男伴来了，便踏步做好告辞后奔跑的准备，“姐，齐天赛车场有云哥冰哥的比赛，我先走了。”

　　“记得替我给冰哥加油。”女子给小孩些钱，“把这些捐了，虽说是慈善比赛，我们冰哥的出场费必须够台面。”

　　小孩拿着谢过，反嘴一句：“讲道理冰哥跑不过云哥的，红莲比霄蓝……”

　　“快滚！”

　　女子见不得别人说自己偶像低谁一头，假装扬手要打，小孩跑得快，红绫在背后飘成随身的龙。你拿出相机为他拍了张照，快门刚按下后听见那孩子大喊：

　　“姐，我是狗子，虎子是我太爷爷，下次别叫错啊。”

　　…………

　　【齐天赛车场】

　　老城区和上城区间夹着工业区，最活跃的莫过于赫赫有名的齐天赛车场，也是打卡点之一。

　　当年的这片儿还是个废地，钢筋水泥错乱胡堆，没人管，有个总带着金属面具、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还会变图案的古怪家伙盘下这里，改成赛车场，四轮的两轮的都跑。后来周围开始发展，想夺回这里改成修车厂，还是德家一口定下要维持原样的决断，现在这里成了全东海市最热闹最刺激的娱乐场所，一晚收益比修个车不知高出多少个零，引动周边商业发展迅猛，足见德家眼光长远。而这儿的齐天老板也是个利索人，直接将带来的收益全部用于慈善，和德家联手投资公共设施。多好一人儿，可惜总爱口吐狂言胡诌瞎话，尤其爱嘚嘚唐僧和女儿国过往的故事，听说还信佛，哪有佛这么随性啊？

　　你还听说这人有个打手，是位养黑狗的帅哥，两人偶尔会消失不见。论坛里有人说他们或许与海上仙山有关，毕竟海上那山看着像花果山，而这里又叫齐天，老板还武得一手好棍法，又老叨逼叨西游记，或许是孙悟空的死忠粉。

　　说得有道理，可没多少人关注，更多的帖子倾向于讨论这位齐天老板和他的打手如何如何相配，毕竟那位打手是真的帅，扫一眼叫人莫名目眩腿软的帅。

　　你来到赛场，正巧赛事到了白热化阶段，一红一蓝两辆机车在转播屏上呼啸而过，仅留下一瞬残影，和隐隐约约的一深一浅两抹发色。

　　天还尚早，观众席的狂热看客们已是手持荧光棒头戴蜜蜂角，大喊两位赛车手的名字为他们助威，谁是谁家的粉丝一眼就能看出。一部分人穿着红色短袖，正心是绕云莲花的图案，像火苗，另一部分穿着浅蓝色的衬衫，腹部炸开冰锥的图案，正中腾起一条白龙，比红莲嚣张许多。

　　奇怪的是，两方看客也不分开坐，勾肩搭背地支持各自的赛车手，场面可谓和善，只是穿龙的多是女孩子，脾气比穿荷的大老爷们要暴躁几分罢了。

　　你寻了个地儿坐下，身边是两对儿情侣，身上不蓝不红，挂几处双鱼八卦。

　　不太爱说话的男子总是用手抚捋颌下的空气，似乎刚被剃了胡子还没适应。他的胸前别一个黑鱼胸针，另半拉白鱼被做成发卡，戴在身后女孩的头发上，像个数字“9”。从他背后按着他双肩蹦跶的女孩狂喊加油，也不对具体人，谁落后给谁喊，脖颈前挂的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被颠来颠去，画出明亮的橙色弧线，洒下光粒子，比周围人手中的荧光棒还耀眼。

　　另一对儿与他们认识，也是极为俊美。男子身着深红的开领衬衣，叫人移不开目光，偷摸着伸进那胸怀阴影里。他的手腕系着红线，吊一黑鱼，而身边长发及腰的白衣女子也戴着同样的配饰，只是红线下的白鱼外多吊了个狐狸挂件，Q版的九尾白狐，像个毛茸茸的博美。

　　“丙哥加油呀，云祥哥要赢啦！”蹦跶的小姑娘使劲儿摇晃她身前的男人，但男人似乎没什么兴趣，只是淡淡说了声“不一定”。

　　白衣女子勾着她男友的脖子：“帝辛，今儿可是小火苗生日，你说他会照旧让着小龙，还是自己嘚瑟浪起来？”

　　“他俩做人的素质比做神的要高得多，不会在正规比赛动私情。”男子牵住女子的手吻了下，红线碰在一起，似乎亮了一瞬，“晚上可就两说，你看，哪吒不在灵台里，八成又被赶走了。”

　　你微蹙眉宇，心想怎么这东海市的帅哥美女讲话风格如此跳脱，八成是喝多了，又或许是什么情景扮演，神仙专场，不说人话。于是你决定专心看比赛，想着看谁帅为谁加油。

　　荧幕上闪过两人，洒下一路火花与一路冰花了。两辆车很像，红色的机车侧面绘莲纹，蓝色的是龙纹，正面大特写显示车头的下方似乎刻着什么字，一个是“云”一个是“冰”？你没细想这两个字的含义，因为赛车手的正脸更吸引人。

　　红色的车手看着年轻一些，黑发被扎成一个冲天揪儿，似狂风中越吹越旺的火焰。这人乍一眼看还挺凶，眼角比正常人翘很多，这种该称为凤眼，传说凤凰的眼眸为一笔烈火所勾，目中炙热，烧尽天下邪恶，面似不易靠近的凶兽，实则是腾云护世的祥鸟。

　　你发现这个赛车手也是表面发凶，一旦那双眸撇向后视镜，眼角的弧度立即柔和下来。他的水平明显高出许多，可与后者的差距总也拉不大，故意频繁放松握把，生怕对方跟丢了似的屡屡降低车速。

　　典型的消极应赛，又或者是挑衅？你默默吐个槽，但当镜头给到后一位赛车手时，你突然明白了这火为何烈不起来。

　　那人长得绝好，软发剑眉下，双瞳映两汪蔚海，薄唇内隐隐露一颗虎牙，精致的五官哪怕镜头怼脸拍摄也愈看愈惊艳。他的皮肤白皙，狂风拂过依旧玉面润水，引人目光沉沦，勾人唇齿吻咬。他的睫毛长出眼帘许多，唿扇一下即是隔空挠人心弦，喉结起落的片刻，挑人唾腺。他的短发齐齐向后，额顶两簇似是压下的龙角，不畏风寒。

　　比起红方车手的耐看，这位车手的颜貌叫人不敢直观，你有理由相信赛场边手持氧气瓶的医护人员的存在十分合理。你疯狂拍照，心想若是论坛搁着这人照片，怕是注册量能再多一位数，可为什么没有呢？倒不如说，论坛里百年来，几乎没什么人的照片，多是景物罢了。

　　这是场慈善比赛，比起竞速更注重花样，而现场的特效堪称迷幻。少爷的机车该是装了什么凝冰的玩意儿，瞬间即能展出一道冰轨，飙上去便飞檐走壁，紧追红影不放。而另一位更是离了谱，他的车不喷火，喷一条红布，和百货大楼前挂着大气球的红幅差不多，竟然也能做路，支撑那辆机车在空中亦是如履平地。

　　大概是特效吧，你想，不然只能是神仙法术和赖皮法器了。

　　随比赛推进，看台逐渐沸腾。终点前是一段直线跑道，几乎可以认为谁先过了最后一个拐弯处，就能直奔冠军而去。荧幕对着那空旷的拐角，定在车轮堆砌出的赛道围栏上，周围此起彼伏喊着“云哥冲冰哥冲云冰冲”。

　　你拿好相机，开启摄像模式，干咽下，心脏催促时间推进。

　　“轰——”

　　发动机嘶鸣咆哮，屏幕里，冰雪快过红绫，铺天盖地席卷钢筋水泥，冻结一块寒霜天地——霄蓝率先冲出，在拐角绝杀！

　　然而电光火石一瞬间，那个名为红莲的机车被主人猛一转头，火速莽进内侧铁管围成的阴影中。红光冲上高台，一息飞出悬空。下一秒，那辆机车的尾巴骤然汇聚火焰，随一声巨响破空炸裂，爆出热浪狠推出红莲，仿若射出一颗炙热的子弹。

　　红莲落地，赛车手又借助阻力调转车头，让车屁股先撞了终点线。

　　看台静默一刹那，雷动掌声与欢呼，大屏幕的慈善捐助金数字瞬息万变，不时便多出一位数。

　　你总觉得临近终点的红方赛车手似乎在作妖，刚好拍下了照片，就反回去看看，发现抓得正是时候——画面里的青年人竟然撅着嘴，做出亲吻的动作，与蓝方的神仙少爷只快出半个轮子。

　　挑衅实锤，美人脾气都不好，这不得揍丫的？

　　果不其然，红莲尚未停住，背后登时凝结冰霜，直通一堆废纸箱。屏幕里的火色机车碾上冰面，瞬间失了稳定，打着旋滑飞出去，正正撞进箱子堆里人仰马翻，扬起的灰尘登时淹没整个大荧幕。

　　“嘶……”你惊呼一声，暗道虽然这人欠揍，但少爷未免下手太狠了……

　　可身边人全在哈哈大笑，穿红衣的大男人点头哈腰安慰穿蓝衣的伴侣，话里全是谦逊，嘴角却压不住想嘚瑟的冲动。没有发笑仍在担心的你显得格外突出，一看就是外来者，被身边那两对儿情侣注意到，冲你摆摆手，说没事儿，常态了。

　　“那儿堆的本来是水泥柱，可不是废纸箱。”拿捏不存在胡须的男人补了句。

　　也是，你突然意识到，赛车场为何有废纸箱堆？像摆明了要把人揍过去一样。

　　荧幕里的尘埃落定，箱子早已被推开，扎黑揪儿的赛车手站在少爷跟前，俯下身凑近他脸面，又被黑皮手套一掌照脸推开。少爷的虎牙很抢眼，薄唇快速张合，骂咧着什么。黑发的男子拿住他的手握到自己唇前，两片朱唇盖上少爷的手指骨节，又从指尖咬下手套，叼在嘴里浅笑。

　　嗯？嗯？？？你脑子里一万个问号，就在一个个要拉直成感叹号时，镜头忽得被红布遮住，看台顿时失落唏嘘和挑事口哨声此起彼伏。

　　“吓到你了？”白衣的狐狸姐姐问，“常态了，别在意。”

　　“这很难不在意……”你说。

　　狐眸眯眼看着你，随即递上她的手机：“在意的话就扫码进群，以图以文会友，姐姐想看你拍的照片。”

　　该不是诈骗，你应了邀约，扫入一个叫【云冰后援团-人间组】的群，点开群相册后，才买的可乐突然就不香了……

　　头上戴九字的女孩又递给你一张名片，名片上拍摄的是临海高山，山顶立庙宇，而半山腰建一座阁楼，文字写着【云冰阁】，背面全是猫猫狗狗的萌照：

　　“这是他俩开的店，记得去要一杯雪顶流云，超好喝~”

　　…………

　　【沿海大道尽头望海潮】

　　东海市横有九湾河分割南北两区，纵有沿海大道勾勒外围。那位小姑娘给你的地址正坐落于下城区的尽头，而你打算先去上城区的尽头办理入住手续，虽说是德兴集团旗下的宾馆，但也是景点之一，尤其是谜一样的从不让人涉足的顶层，勾引多少论坛写手大开脑洞。

　　城分老旧，海天唯一。今天倒是不热，冲浪手颇多，星罗点缀蔚海，时不时被海豚拱翻几个，沙滩似厚土，软而不泞，盛开百朵碎花般的遮阳伞，挡住日光窥探曼妙比基尼，守人小憩。

　　望海潮的大门有些意思，盘龙柱与别家不同，材质是白玉而非镀金。以绽放的红莲为下端底座，白龙从中腾起，盘几圈后又俯首看向莲花，似乎天海不足以吸引祂，祂只关注支撑祂的归宿罢。

　　你拍下照片，不知道是什么寓意，为什么不看向远方呢，但又想到望海潮毕竟是个宾馆，叫龙拼搏不如叫龙卧莲休息，也算有理。

　　前台的姑娘自称为“灵依”，说就和万乐坊的“三姐”一样，是随职位绑定的名字，还说第一任灵依小姐已经和店内的侍从皆为夫妻，子孙满堂了，那位侍从很厉害的，他的衣服被哪吒拍过，海妖第一人啊。

　　你听不懂，但大为震撼，敢情这东海市人民说话都这个风格吗，不愧是被神话庇佑的地方，脑洞真大。

　　你拿出预定信息，试探性地问能不能要顶层，高处风景好，一览海阔天空。

　　“很抱歉，顶层是我们家少爷和姑爷的私室，不对外。”小姑娘笑得礼貌而坚决，“给您安排在下一层可以吗？”

　　少爷和姑爷？你眨巴眼睛思考这两个词是如何靠一块儿的，递去身份证办理入住，目光又被走出电梯的两位男士吸引。

　　两位都穿着笔挺西服，盛夏海滩在外，仍扎紧正式的领带。走在前方的人一头墨色，胸口别一枚黑龙胸针，皮鞋踏击大理石地面，似带些故意沉稳的劲道，奏出稍显不适的声响，衬衣领口紧贴他脖颈干练的曲线，白衣上隐隐降下半块红斑。身后人戴一副圆片眼镜，帮前者拎包，抚摸提包的手指指面起了皱纹，像沉湎水中许久。他问上司接下来是去德兴还是回龙宫，语气愉悦到让走在前方的大老板皱下眉，说回龙宫，让他好好凝练元神，不然就还给他龙珠。

　　“那位是我们大少爷，现在的德老板。”灵依还给你身份证，祝你玩得愉快。

　　你不免多看几眼，为那双反光的圆片眼镜莫名打个颤：“另一位是你们姑爷？”

　　“应该不远了，还没提亲。”灵依说，“他是我们姑爷的大哥，说来也是缘分，我们家三位少爷全随了李家的少爷小姐。”

　　这李家了不得啊，你谢过前台，准备放个行李就骑车绕海，去沿海大道的另一个尽头看看双神庙，再拜会一下狐狸姐姐说的云冰阁，和灵依聊参观建议时，小姑娘补了句：

　　“您要是去云冰阁，能见到我们三少爷和姑爷，那是他们开的。”

　　…………

　　【临海山顶双神庙】

　　兴许这庙也是德兴修建的，庙宇的门柱与望海潮一般，同样是龙升红莲，不过这里的龙抬了头，目视远海，而红莲像迷茫的眼眸，仍看着白龙，且长出荷藤缠龙，不让祂离开。

　　庙宇香火旺盛，小池子里有锦鲤潜藏于睡莲中，说来奇怪，东海市仅偏爱红莲，少有白色或杂色的荷花，而雕龙也几乎都是白玉的。

　　你走进正厅，双神赫然伫立眼前。

　　哪吒把持三头六臂法相，而三头却不尽相同，正前方的人扎一个高马尾，侧面一个头扎短发丸子头，一个头扎长发丸子头，六手各拿法器，正对着门的那只手掂量一块金装，上面刻着什么字——

　　“德？”你念了出来，感觉这个字让哪吒浅浅的笑容里多了丝缺德味儿……

　　另一位神祇是华盖星君，额生玉角，面若扶风杨柳，比顽劣的中坛元帅温润，平淡的嘴角又显得冷傲。

　　哪吒的神像是玉石所雕，浑身燃烧不灭火焰，敖丙的神像是寒冰所雕，周身瀑泄寒气，亦是不融。庙里冰火两重，听论坛所讲，当走进庙宇抬头正对二神的目光时，你是好是坏该护该揍便已被天知晓，若是好人，只会感觉到舒适的温热和凉爽，而穷凶极恶之人则会被冰火袭卷，被金砖砸脸。

　　你走进时，庙里如同四月天。

　　你点起三根香火，鞠躬后，许下心愿，将其插入香炉灰烬中，掉落的烟灰没有一丝飘到你的手指上，全随清风拂走。

　　临末，你祝福一句：

　　“愿二位长相守。”

　　…………

　　【临海山半腰云冰阁】

　　云冰阁坐落于半山腰，背山面海而建，引山泉护外围，同样养育鲤鱼和睡莲。阁楼前修一广场，摆设供人休憩的石桌石椅，桌面刻有楚河汉界，偶有几个被篡改成东海陈塘，棋子也成了李家府兵和敖家蟹将，龙王与李靖作帅，各家的三位太子打头。

　　阁楼挺高，以红木为主，墨瓦铺顶，攒尖结构的屋脊坐一排脊兽，却不似正统古建筑的十位镇脊兽，并没有狮子天马狻猊啥的，反而是一只黑狗、一只四不相、一只二尾猫和一只碧眼金睛镇水兽，檐角上挂着逐风铃，而顶层的屋子里供一鼎青铜钟，其上雕刻九条龙，撞一下还喷火。

　　古韵十足的外表，随性张扬的细节，你隔着的木窗往里看，望见许多猫爬架、猫草、猫砂盆和狗咬玩具？你扫视周围，见地面铺有舒适的地毯，活物甚多，猫猫狗狗的身影被沉海的夕阳映在墙壁上，只有腹部微微起伏。猫咪们肆意睡在狗狗身上，翻向上的肚皮毛绒似绸缎，尾巴尖一挑一挑，逗还是幼崽的活力小猫玩闹。

　　侧面落一吧台，吧台后的酒柜上摆着许多读不出名字的香槟和饮料。不懂事的猫咪以挑事为生，想把眼前挡路的东西全扒拉到地上，还没上手便被两条尾巴的银灰色大猫和浅蓝色的貌似狮子的独角金睛兽吼住，呜呜嗷嗷教育一通，又回到各自的大黑狗和面若白鹿的大家伙身边继续等待主人。

　　听论坛讲，这儿于百年前尚是个医院，周围遍布烂尾工地，环境极不友好，后来被德兴盘下，将医院迁移到老城区，而此处则成了德三少爷和一个小修车工的私人领地，收养城市里闲散游荡的野猫野狗，共享沧海日落月升。

　　你想进去撸猫挼狗，又正好拿着名片，遂决定等待主人回来，而经过齐天赛车场和望海潮的见闻，这儿的主人是谁，你心里也多少有了些数。

　　没等太久，待夕阳沉海，天幕暗沉时，上山路传来一引一追的两道轰鸣声，随后蓝影先冲进广场，以脚刹车飘移到你的面前，红影紧随其后，稳稳停住。

　　“李云祥，少爷赢了！”浅发的人稳住机车，可身旁的风没有刹住，你闻到冰凉的海潮，和山顶庙宇里的神像是一个味道。

　　“敖丙，自顾自开赛，也不提前吱一声，输不起？”黑发的青年人卸下锢住头发的金圈，随手扔到地上，放大成内有乾坤的黑洞。

　　你看着那卷红布从被棕色皮衣包裹的手腕里探出，将两辆机车卷起后送进金圈，又老老实实缠回叫李云祥的人的手腕上，而金圈也缩小，困回黑发头顶，那双凤眼眨巴两下，注意到你……

　　“魔术，老把戏，莫见怪。”他对你说，笑得随意，分不清是玩把戏玩习惯了，还是骗人骗习惯了。

　　你不知该说什么，和神话里三太子同名的浅发车手也看向你，眉宇皱了下，回首瞪向伴侣：“见笑了，他喜欢炫技。”

　　美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疯狂点头，夸赞真是神仙手段。

　　他二人打开阁楼，请你进去休息，撸了不知多少只猫狗后你才知道，今天是龙莲节更是黑发小哥的生日，云冰阁并不营业，德少爷要和他享受二人时光。这是本地人都知道的事儿，可那位狐狸姐姐确实给了你名片。

　　“狐狸姐姐？九字？”你将名片递给二人看，他们互视一眼，黑发青年人率先不爽，提嘴啧一声，“真当我生日是除夕，年年来搅局。”

　　你左手搂黑狗，右手抱二尾大猫，虽然没听明白店长的意思，但你肯定是电灯泡，就问需不需要离开？

　　“不用，烟火快开了。”少爷倒是高兴，不理凤眼中比脚边狗狗讨食还闪亮的光，“他们不好意思直接上门，拿你当个先锋，来一个是来，来一群也是来，碍事不嫌人多。”

　　噫……这是被当枪使了？话说碍什么事？

　　李云祥嗤一声，脱下外套，又服侍着少爷脱掉外衣，递给红绫：“别高兴这么早，拖欠是有利息的，明天不准上班，陪我。”

　　“本太子可是你上司，天尊的徒孙是想带头旷工？”少爷松了手腕的袖扣，将衬衫叠两下，翻到小臂，“华盖的事务分你一半，不然免谈。”

　　李云祥笑说你俩爹都不一定上朝，管得住我？随后看向你，问喝点什么。

　　“雪顶流云。”你决定忽视他们中二的对话，专心撸猫。

　　…………

　　高山远望天海美景，近观城市百态。浪潮褪去，似舞女撩开纱裙，露出的冰肌吸引来城市里的花灯。陆海相守，深海浮升出红与蓝的亮点，汇聚成交合的光斑，水母一般随海波逐流。晴空碧落，天街亮起三千明灯，星光洒满银河，宛如跨海长龙。

　　如此大世界，有缘人总能再见，当天海一线的地方跃然火光，陆陆续续有更多人来到云冰阁。

　　先是须发皆张甩动猴尾的毛脸雷公嘴与额上竖一纵目的朗俊男子自备酒水，随后气场遮云蔽月比天伟岸的蓝眸随沉如深海暗藏闷雷的黑眸走下豪车，驾驶与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又踏地两人，正是于望海潮见到的一对儿革履西装，不时那四位于赛车场见到的情侣携手而至，白衣女子冲你竖起大拇指。

　　后来更是魔怔。万乐坊的立牌碧眼歌姬坐在青龙首上，从远海飞来，青龙落地化人，发丝似山谷清溪边的绿丛。天外腾云驾雾驶来几位老者，分别身着白袍灰袍土黄袍，手持同色的拂尘，携两个一身荷香的丸子头降临。一对儿少年人着红衣荷裙，比海滩上遍布的哪吒们要传神许多，风貌像极了山顶庙宇里哪吒神像的背后俩头。

　　两位哪吒落地，一人给了李云祥肩膀一拳，短发的打得更狠些。

　　所有人见你均是先吃一惊，立即话锋一转说魔术而已，你已经麻了，全当是魔术师的社团集会，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嘚瑟炫技。

　　“父亲。”少爷甩开李云祥，小跑到气场最强的两人身边，贴近与他同出一致的另一双蓝眸，和薄唇恰似的黑发中年人。

　　那两人揉摸下他的头发，不等少爷的伴侣来见礼便寻个石桌下棋，李云祥耸下肩，抬手理顺被两个大人弄乱的浅发，在少爷挑眉嗤笑时低头啄了他的唇，横抱起他往阁中走去：

　　“各位随意，有点做客人的自觉。”

　　话说得客气，但任你个外人都能品到暗压的火焰，倒也不至于无礼，甩开霸道的品行和没多大气量的脾性，与广场上扒拉人求摸摸头的狗狗们无异，仅多个不知程度的独占欲。

　　主人走后，客人的自觉即刻体现在酒水自取上，老年人对仗东海陈塘楚河汉界，年轻人玩纸牌，你隐隐看到《封神杀》几个字，是卡牌游戏。这或许是个资深桌游社团，玩几张纸片都能玩出第二场封神战役的架势，你被拉入参战，抽到画有哪吒的卡片。

　　卡片上的人和才抱走少爷的人一模一样，背后俩头和身边盯着你的俩丸子头一模一样，倒不如说，山顶那庙里的神像也是照着他们的脸所刻。你仔细阅读哪吒卡牌的技能，三昧真火怼天怼地，狗逼法器极不要脸，堪称王牌，但最最底下有一行特殊字体，写着“逢遇敖丙，武力归零”。

　　所幸场上没有三太子，只有太公望、二郎神、斗战胜佛、九尾妲己、姻缘神等等，开杀无忌。

　　远海升起长啸的数条白龙，于夜空中绽放绚烂烟花，流火坠入海，又唤醒下一波群龙啼鸣。

　　你的面前摆一尊雪顶流云，酒水是渐变的蓝，底部深蓝，顶部淡蓝，盖有雪色冰沙，点缀一朵吐露云雾的精致小红莲，像缩略版的绽放莲花烟火的此方天海。这饮品分红蓝一对儿，另一杯从深红渐变为浅红，沙冰上盘卧一条吐息冰雾的小白龙，龙眸蔚蓝。

　　你拿起相机，喝不喝是次要的，先拍照。

　　这里的人似乎都喜欢白龙和红莲，那两人的摩托上也是如此。高阁的风铃微动，你寻声望去，见以月色为毯的阁顶青瓦上坐着那对儿赛车手。镜头对准他们，画面放至最大才勉强看清，七彩斑斓的礼光下，琉璃顶上互倚一双人。

　　凤眼半眯，漆黑的深潭倒映身边人的侧颜，朱唇凑去撩拨软耳，几下亲吻便染红半扇玉轮。少爷轻抿唇口，支起的右膝上搭着小臂，手指握紧成拳，无名指上一点清光烁火光，是枚钻戒。

　　黑发的人得寸进尺，舌尖探入少爷的耳中，刚伸入即被一掌迎面推开，兴许是早在赛车场已被拒绝一次，露指手套无视薄唇的训斥，握住黑皮手套拉到自己唇前。

　　明眸皓齿，向挽起衬衣的小臂印下，惹得浅发硬质一瞬。

　　李云祥跨坐到少爷身后，将人抱在怀中，下巴杵在深蓝衬衣的肩颈上，磨蹭细颈。他的目光不涉远海，而沉入那大开的衣领间，眨动几下后，对向爱人眼睫。他从肩颈一路吻上少爷发鬓，停于耳边，朱唇呼出三个字，引少爷绯红上脸。

　　他咬掉露指手套，挑逗般摩挲少爷的下颌，带动他转过脸颊，在蓝眸终于施舍给他一汪深海时，吻上索求许久的唇。

　　天海似两方无边水塘，守护人间，被沉入其中的烟花报恩慰暖。云冰阁面色叠变，外围亮起小灯，勾勒出金边。阁顶倒映人影，一人靠在一人膝上，侧躺入他怀中，俯首扬首之间，两道身影有一丝桥影相连。

　　你想拍下他们的恩爱，却被红绫阻挡，狐狸姐姐支着下巴看他们，为你解释缘由：

　　“他们喜欢人间，每逢百年回海，因为彼时记着他们的人都已入新的轮回，他们才敢以原貌再来。”

　　而照片留存记忆，会让他们成为永远。

　　可人间没有留影合照，岂不是丢了回忆，难诉过往。

　　狐狸姐姐引你看向那两位丸子头：

　　“他俩带的是风火轮，能拍照摄影，姐姐我早就想拿来看看，护得可紧了。”

　　行吧……戏中人的台词也讲个与时俱进。

　　海滩倏然震声，远海从一端向另一端接连升起掺杂红光的雪色流星，依次炸响出耀眼的图案，白色的礼花拼成一条跨海长龙，悬在半空中，不断洒落如瀑如雨的冰花，白龙周身绽放红莲烟火，保驾护航般守祂安好。

　　你的手掌压着东海市的旅游宣传单，其上正在静静描述这场盛宴：

　　时光知味，岁月沉香，

　　烛灯通明，烟火旷照，

　　云冰阁暖，龙莲塘冉，

　　得一人心，惜君如常。

　　——李云祥&敖丙题。

　　（第六章完）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