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病症记录》盛宴的雨

2、来自首领的关爱

　　“我立刻就到。”
　　在排队买蛋糕的时候接到首领要与我要立刻面谈的通知，在内心煎熬中排完队伍后便用用百米冲刺的速度付完钱，以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方式驱车开往事务所。
　　在门口的人打过招呼后，就乘坐电梯直达顶楼。电梯外的阳光十分晃眼，晕开金色的圆圈把我死死地罩在中央。
　　浮在周围的蛋糕香气被高效的换气系统清理一空，我跨出电梯，敲响了那道沉重的大门。“首领，我是织田。”
　　报上名字后便推开门，映入眼帘的画面是首领正在批改文件。
　　室内飘着的烟味应该是雪茄燃烧后的味道。油画，书桌，烛台，羽毛笔，最后是首领身后那两名手持冲锋枪的保镖。
　　看起来是十分正常的场景，不过不能解决疑问。港口黑手党并没有任务结束后要面谈的习惯，即使是干部级别的任务普通情况下也只要提交书面报告即可，所以此次的会面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迟到了，织田君。”
　　“是，非常抱歉。”
　　喉咙的肌肉下意识地收紧，我上前两步将蛋糕轻轻放在首领的办公桌上，随后立刻站回原位。
　　“这次的任务辛苦了，你在这次任务中的表现十分的稳妥，就连安吾都在上报的文件上夸奖你。”
　　“您过奖了。”
　　居然是夸奖吗？
　　对于上次的任务，我的做法别说有什么特别，甚至以身份来说还有些失格。
　　“这次叫我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听说你收养了那些在火拼中失去家庭的孩子？”
　　从首领那张似乎非常真诚的笑脸上我看不出他内心深处的任何想法，不过那张脸上的好奇似乎是真心实意的。
　　“是的。”我老实地回答道。
　　“你是打算培养他们，成为你的部下？”
　　“我没有这个打算。”这是真心话。我原本想让他们生活在更和平的环境，避免与我这样的人继续接触。
　　但是那群孩子完全不简单，先是四五个人像壁虎似的黏在我身上对我进行围堵，最后还用锐利的眼神威胁我，如果丢下他们，就诅咒这一生都会被速食面之神所厌恶，永远都不会有调料包。
　　虽然我喜欢的是咖喱。
　　“对那群哭到嗓子沙哑的孩子们没辙，只能硬着头皮揽下来的这份天职，也太让我感动了吧，织田君。”
　　从表情上完全看不出首领的感动，不如说他这时候被我这种部下气出胃病也不奇怪——虽然从表情上也看不出来。
　　我拿出自己准备好的说辞，整理过后开口，“黑手党应该没有‘不能领养’的规则。”
　　“的确是没有，不过你看……嗯，你看看？”
　　我再三确认后点头，“没有。”
　　首领以“真拿你没办法”的态度摊开手。
　　“你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室内突然刮起爆裂的狂风，将我们的头发向另一边吹去。
　　“咣——砰！”
　　首领室旁边的门被粗暴地撞开了，用更确切一点的说法是它被一条腿给直接踹开了。面对这种会引发流血事件的画面，手持冲锋枪的两个保镖在那个瞬间——迅速走进房间然后关门。
　　两人步伐同调地退出室内。
　　这默契画面几乎让我鼓掌——只是几乎。
　　如果真的鼓掌了就要出大问题了，之后我大概会被无法比拟的攻击给打到粉碎吧？
　　被这个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幼女，用恐怖的撒娇攻势打到头破血流——里面走出来的是个只穿了一半衣服的幼女，大半身子露在外面的她气势汹汹地冲到了首领跟前。
　　“林太郎你又换我的衣服！”
　　幼女发出的咆哮很是熟悉，其内容我大概已经听过数十次。以及原本笑容满面的首领迅速的虚弱了下去，甚至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的这个画面我也看过数十次。
　　“爱丽丝，女孩子不可以这么穿衣服哦。”
　　首领露出满脸浮夸的心虚，还时不时把视线向我瞥来。
　　又来了。我微微垂下了头，假装自己没有看到首领试图传递给我的求救信号。说实话，不管多少次撞见这样的场景，我也没能找到特别合适的方法解决。
　　要说的话，应急的方法有一个。
　　我垂着头不与其对视，盯着地板上的大理石说道：“爱丽丝小姐。”
　　“嗯？织田你想说什么？”
　　“这是您上次说想要的的蛋糕。”
　　“那个我想买的‘黏糊糊美妙绝伦的草莓殿下’限量版巧克力草莓蛋糕？”
　　“是的，就是‘黏糊糊美妙绝伦的草莓殿下’限量版巧克力草莓蛋糕。”
　　那个时候周遭基本是年轻的女性，所以当我这个成年男性出现在他们中间时，那个画面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我一度觉得灵魂都在随着那些视线开始蒸发。
　　“算了，蛋糕万岁。”吵大闹的幼女只是思考了两秒就妥协了。爱丽丝对着首领翻白眼并吐舌头之后，扭头进了办公室后面的卧室。
　　很快，两个持枪的保镖从隐藏房间走出来，继续站在首领身后——依旧是满脸平静的模样。真让人敬佩。“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的确有其他事情。”
　　果然是这样。“是。”
　　连吐气都要被放轻的时间过去两秒，首领再次开口。
　　我说织田君，这种时候……不是该吐槽的吗？”首领用手指抵住了眉心，缓缓转动着，是个顺时针的方向。
　　即使面对首领“应该吐槽才对哟。”这样亲切的提示，我也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能用“是吗？”这样来回答，为了不让这个答案看起来太随便，我又补充道：“多谢首领提醒。”
　　“奇怪的是我竟然感觉到了微弱的治愈感，不，也许不只是微弱……”
　　看着自顾自陷入沉思的首领我觉得他在开玩笑，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要怎么才能做到治愈别人？
　　只能说不愧是君临港口黑手党顶点的人，想法与我这样的人完全不一样。
　　“对了织田君，这次我找你来是有别的事情。”来了。我在内心这样低声说道，这个人不会做无缘无故的事情，不管出发点有多么奇怪，但正常来说都是重要的事情。
　　应该是下次任务的内容，大概比较困难。我看向首领时这样猜测，因为他似乎在想办法组织语言。
　　“明天你去看一下医生吧？我有个不错的推荐人选。”
　　任务果然很艰难，如此重任——医生？我愣在原地。内心的疑问如同涌动的潮汐，一波接着一波，要是那些问号可以实体化，那么这个问号掀起淹没整座城市的海啸。
　　任务的前提要求？间谍？不过黑手党为什么要埋伏到医院？某个组织的阴谋？
　　这些问题从我的大脑游走到舌尖，最后我表现出来的只是微微抬起头罢了。
　　“我可以确认我没有因为任务受伤。”
　　“织田君，你觉得人的受伤分为哪几种？”穿着黑色大衣的首领的脸上带着适宜的笑容，他将左手竖起两根。
　　“恕属下愚钝。”
　　“身体上的受损他有无数正确的划分和命名，你可以从各种医学上找到他得注明，哪怕是表皮破裂，也有擦伤这种名字……不过呢，还有一种伤口在肉眼不能触及的地方……那就是内在。”首领眯细了那双本来就很像冷血动物的眼睛，指向天花板的手指朝着心脏指去。
　　“港口黑手党本是个不会介入他人过去以及未来的地方，我也没有干涉你生活的念头……不过你最近别说热心工作了，专注的程度甚至不如我在和你初遇时更加精神。原本我还有些怀疑‘在双方枪战途中，突然冲出去拯救了数名儿童’的内容是否属实，不过看到你的同时我就认定这事的真实性。这次任务报告的负责人并不是安吾，而是另外的情报人员，这件事上就能看出你完全没注意工作内容。”
　　“自己的工作可要好好对待，你的工作内容可不是买蛋糕啊？织田君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属下定当谨记于心，绝不再买蛋糕。”听着首领的陈述我站在原地一言不发，背后全是冷汗。
　　我曾经面对过无数的枪口，在无数的生死一线中挣扎，而眼前的人轻而易举的就让我感觉他是远比这更要危险的存在。
　　“不，这个请你继续买哦？否则我就要头痛了。”原来会头痛吗？首领的肢体语言在这个瞬间相当活跃。“不用紧张，这只是来自我的关心而已。作为你的直属上司，我可不希望哪一天信赖的下属会突然崩溃，最后掉入名为希望的深渊。”
　　视线如同实质的屏障那样拦在我的眼前，首领表情中透露着古怪的尖锐，炮筒似的杀意对着我的脸正面开火。
　　“那不是你该有的结局噢，织田君。”
　　听着这段话的途中，我的眼前飞过了那名为初次见面的场景。滚烫的鲜血，漆黑的笑容，闪亮的手术刀与恐怖的手腕……当时的那份好像无法抑制的仇恨如今也如同流水逝去。
　　“这是首领的命令吗？”
　　“没错。”
　　我在短暂的沉默过后，选择服从命令。
　　“如果还有什么疑惑的话就去照照镜子吧，然后你立刻去医院。”首领沉声道，“对了。另外还有一件事。”他的表情十分严肃。
　　“是。”在刚才的训斥下，我不由得挺直了脊背。
　　首领满脸愉快的表情。
　　“爱丽丝是我的妻子，所以下次可以试试叫‘爱丽丝夫人’而不是‘小姐’如何？偶尔也对‘如何圆滑周道的说话’这件事有点学习精神比较好。”
　　“我知道了。”听完后我点点头，回复首领，“做不到。”
　　如果真的做到了，那我的人品可以直接让人绝望。
　　在首领复杂的眼神中走出办公室，我开始着手第二天去医院的准备。
　　在首领室门口，对着那个光可鉴人的门板照了照自己的模样。这是个不管在哪都能看到的青年，大街，小巷，马路，电车还是一般民用企业里……只要能找到名叫上班族的人物，那他和我应该是差不多的模样。
　　别说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除了比较少见的棕红色头发，剩下的就是没什么干劲的茶褐色眼珠，以及最近没怎么注意所冒出来的青茬。
　　“有剃须刀吗？”我回头询问站在门口的保镖。

　　原来是青茬啊。

　　（作者有话说：不，怎么想都不可能是胡子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