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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来自太宰的杀意 ...

  •   虽说创世纪中的洪水一连下了四十个昼夜,等洪水褪去又花上十几天,这毕竟是人工降雨,就像它来时那样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留下地面未干的水迹,与其倒映着的天空。
      之后由于政府介入,我们便打算驱车离开鹤见大学,前往两三公里外的一处废弃工地。
      开车的人是我。虽说安吾本人觉得没什么关系,但出自防止疲劳驾驶的目的,我便打算换人负责开车。跳过须藤不提,剩下的人便是我、太宰、国木田。
      这个人选似乎不需要多加考虑,我打算直接坐上驾驶座……结果在这时,背后传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那样开始作痛,我回过头打算一探究竟。
      太宰正用从未见过的表情盯着我。
      那是看见心爱之物的眼神,只能用黑夜中的灯塔来形容,我从未见过太宰如此高亮度的眼神,在其中我似乎看到深处存在的执念
      那是?我顺着视线看过去……方向盘?
      “是想开吗?”
      “想!”
      没有任何间隔的回答。“如果有驾驶经验的话没有问题。”
      “这种时候不问有没有驾照吗?哎呀呀,不愧是黑手党。”太宰开心地说道。
      原来这种地方也能体现出黑手党的一面,受教了。“就是这么回事,所以有吗?”
      “好像有的样子?又像是没有的样子?”太宰随着我的疑问陷入沉思,他的语气忽轻忽重,忽远忽近,像是努力在记忆的长河中一探究竟。“嗯——啊!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呢。”冥思苦想的太宰突然用右拳敲在左手心上,恍然大悟的表情。
      太宰会驾驶汽车这件事我毫不奇怪,在这短短两日不到的时间中我对他的品性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样的人物是否真正存在于世?又是由怎么样的环境培养而成?
      他的年龄与相貌才是这个世纪上最大的欺诈,只不过是国中生的年纪却能布置出成人都难以想象的局面。所以即使会开车,也是非常普通的一件事吧?
      正当我这样想着,太宰便以肯定的语气开口:“在Game Stock Car中我拿过第一的记录。”
      Game Stock Car,听名字像是相当厉害的赛事。
      我的脑海浮现两辆赛车,它们的车轮在竞争激烈的赛道中奔跑,震耳欲聋的引擎咆随着冲线的欢呼声哮响彻云霄,最后的画面是热烈的夏天与汗水作为背景,胜利的女神朝着太宰露出笑颜。
      在想象的蓝图中尽是这些血脉偾张的热血画面,因为电影便是如此。
      在敬佩之余,我察觉到似乎有什么让人晕厥的讯息一闪而过,是错觉吗?这个比赛我总觉得之前孩子们似乎与我说起过。
      “下次一定能超过第一名那家伙!”性格相对安静的真嗣对我说过这句话。
      相当自信的语气。
      抱着怎么可能呢的想法,我以保险的姿态再次询问道:“那是什么样的比赛?”
      “嗯?织田作不知道吗?”太宰脚步轻快地越过我,往驾驶座走去。
      ——我有不妙的预感。
      “是电玩城里很常见的赛车游戏哦。”
      激烈的赛道、咆哮的引擎。
      “哎呀呀,真是激烈到震撼人心,我常常会为没有道具这件事头疼呢!那个游戏可没有对敌人进程进行干扰的道具——真是!苦恼呀!”
      夏天的热度、挥洒的汗水。
      “顺便一提,我的名次在世界排行上都赫赫有名呢?咦?织田作?你脸色不对哟?”
      一切的想象定格在胜利女神的哭颜上,变得一切都不可逆转了起来。
      ……
      我觉得什么东西粉碎殆尽的同时,听到了自己冷酷的声音。
      “太宰,去后座。”
      “织田作?咦?啊咧咧?不要那么绝情啊!”
      等到我将那片希望破碎的惨叫隔离在车外后的同时松了一口气,问清楚真是太好了。
      “把挡板降下来吧,这样说话实在憋闷。”坐在后座一直没有动过的须藤说道。“安心好了,现在不会有任何问题。”
      安然地坐进驾驶座后想到之前想问的问题,我先是将挡板降下后才发动的车子。
      刹那间,光线铺进车中的每个缝眼中——原本会是这样。我根据安吾的提示,把所有的车玻璃调整成茶色,拉上窗帘后整个车内更是陷入一片昏暗。从内后视镜中我检查须藤的状态,发现并没有之前的根须从他眼中爬出。
      “所以安吾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向安吾提出自己的疑问。
      “这是我的说辞才对,织田作先生。”不知为何连安吾都开始习惯叫我织田作。“给我邮箱留下信件的人是你吧?这种问题不应该是我来问吗?”
      我一头雾水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织田作先生不知道?怎么可能。”安吾皱紧眉毛,显然我的回答让他产生了疑惑,“因为那个短信明明是昨天发送到我的手机上才……昨天?是吗,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安吾微微低头,反光的镜片遮住了他的眼神。
      “呼哼哼哼,就是这么一回事。”同时间太宰轻佻地附和着,他像是觉得非常有趣那样低笑起来。
      “你们在说什么?”我将车速降低开出高速公路,沿途拐入小道,转入周围毫无人烟的废弃工地。这里有许多遮挡物,一旦发生什么也能迅速做出应对,一般来说这是黑手党选择临时交谈场所的第一选择,不过这次不太一样,如果像刚才那样突然出现直径有两米的怪物藤蔓,恐怕连招架的力量都没有就会被吞噬殆尽。
      “停在这附近没有问题。”须藤说道,他先是将脸上的墨镜摘下,然后塞进他头顶的那个圆帽中:“非常安全。”
      那张脸上的触须已经不见了,似乎全都安分地缩进皮肤、潜伏在那些紫色的血管之中。我们坐在车内,感受着冷气的肆虐。
      这个天气开冷气果然有点勉强。
      “这样看起来真是不可思议啊,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吧?”须藤陷在真皮沙发中,从掏不尽的衣襟中抽出一个毫无商标和代码的白盒。须藤打开白盒,从中小心地抽出一片最常见的塑料和铝箔药板。
      总共有四列,两行,加起来是十二颗。“现在我还能存在自我意识,全归于这个功劳。”说到这他笑了两声,“原本是想委托给侦探社代我交给政府,不过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他盯着那板药片,没在乎别人是不是会打断他。“没想到我也会跟那家伙一样,陷入这种境地。”
      那个人?我捕捉到这句话中的信息,我与安吾在内后视镜中交换眼神。
      “那个人物的身份我可以理解为策士吧?”安吾说道。
      “就是这个男人,传说中从未失手、从未出错,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花俏鬼。也是诺亚方舟计划中,唯一成功的实验体。”须藤收起药片,我从收起的摩擦声中判定白盒中就只有那一板药。
      “他死了?”我问道。
      “早就死了,否则就不会有今天,他的死亡日期甚至有数年以上的历史了。这个人的存在本就是对生态圈的一个颠覆。”
      “真是荒谬!”连国木田都这样评价。
      须藤对此闻所未闻,车内的换气设备运作,干净的空气灌入。“死亡是什么?死亡指丧失生命,是生存的反面。哲学上说,死亡是生命系统所有的本来维持其存活属性的丧失且不可逆转的永久性终止,而生物上的解释最为直观——脑死亡。”
      “咔嚓。”金属摩擦的脆响声。
      “的确哟。”那是太宰将打火机盖掀开时发出的响动声,我从内后视镜上看到突然亮起的橙红火焰,以及火焰后的太宰。“顺便一提,大脑的全寿命是一百一十年到一百八十五年,如果按照理论计算甚至会有四百零三年零六个月的长度,在这之后大脑细胞才会完全消亡。不过说到底这只是数据的分析,不是现实。”说到这里太宰停顿了一下,用发笑的语气说道:“即使能够活这么长,人也不再是人,只是几个细胞。”
      “简单来说没错,因为脑细胞在后期的大批量死亡导致功能缺失,也就不具备思想和意识,不能说是完整的‘人’,只能说部分,就如手脚。”须藤对这个答案像是有点意外,不过他没有对这个答案多说什么。“其他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毕竟我可不是科研人员。”
      我思故我在的意思吗?
      “咔嚓。”
      太宰关上打火机盖。“所以你们就利用医院的尸体做了一系列的相关实验,甚至发布尸体失踪的故布疑阵,最后终于制造出具备思考功能的‘僵尸’,如今他因为不受控而发狂——如果是电影的话就是这样,就会是这样。但现实究竟是不是这样?接下来,我做个提示。”
      在昏暗的光线中太宰分别竖起三根手指,茶色玻璃折射出枯叶色的光影黏着于手指上,清晰地划出枯黄的分界线。
      “提示一:天光,提示二:炸弹魔,提示三:三年前。”
      我察觉到须藤的眼睑微微抖动。
      “策士并不是实验之后的成功体,而是最初就存在‘样本’,我说的没错吧?大臣先生。”在太宰反复地拨弄那个打火机发出的“咔擦咔擦”噪音里,须藤赞同地点头。
      “没错,策士一开始便是成功状态的尸体,随后被科研机构回收进行一系列的研究,他的本名是……”
      “——查尔斯·约翰·赫法姆·狄更斯。”
      突兀的声音插入其中,在这个寂静还没有堆积的车内,突然打断。
      “……”须藤没有说话,僵死的眼球中没有任何活性反应,但是论谁都能看到那吃惊的意味。
      那是早已预料到的名字。
      全车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那个指出策士姓名的人身上。
      我。

      车内像死了一样平静。
      “织田作先生?”安吾带着警觉的声音率先开口,“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而且关于这个情报……”安吾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手指开始频频推镜框。
      这是他陷入烦躁或者思考时的动作。不过我没有解决这种情绪的办法。因为——“如你所想,这没有汇报给首领。”
      事实如此。
      “……织田作先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安吾的皱眉肌紧紧地搅住眉心,嘴唇抿着看上去比平日更显威严。
      他真的不适合做下属。这是赞赏。
      “知道。之后我恐怕会被‘开除’。”我再次看穿安吾想说的话,并告诉他就是如此。安吾哑然无语地抬起手,又放下,再次抬起,再次放下。
      最后维持在放下的姿势不动了。
      我有些意外。“你不汇报吗?”
      “我应该汇报什么吗?”安吾以沉静的口吻回复我,他那戴着圆眼镜、看似冷漠的脸上有着捉摸不透的神情。
      这回换我一头雾水了。“汇报情报不是你的工作吗?”
      “这件事过于重大,我一介普通的情报员该汇报什么呢?证物也没有?要人如何相信?再加上这并不是我的工作。”
      他说的也有道理,我却觉得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港口黑手党是靠义理才存在的组织,这种玩笑话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他每年所清洗血液的速度就像安赫尔瀑布口的水流那样迅速。
      迅猛而干净,肃清不必要的部分。
      如果是高层的隐瞒那就更不得了,重召五大干部会议,最后的结局也不比基层人员好看。
      而往往对此做出贡献的人,地位更是能够在短期内飞跃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如果肃清对象是干部的话,那么检举人在半年内一口气成为干部候补也不会是什么怪事。
      如同大企业般的制度中加入了黑色的义理——这就是黑手党的管理。
      “噗。”不知为何太宰却突然笑出声。“掌握着金子般的情报、却不去利用的情报员,这个世上真的有吗?”
      “有。”在我旁边有人出声。我回过头看向国木田,他推着眼镜说道:“两人。”
      “我不想让你们搅入其中——我想织田作你应该不会是想说这句老土话吧。”太宰将反复把玩的打火机扔向我,用看透的语气预示道。
      我转过身去,斜靠在车座上。
      “很老土吗?”
      “老土。”“老土。”“非常老土。”“呼呼呼,不得不说年轻人你该有点潮流感了。老土X4。”
      “……嗯。”国木田估计是为了维持我的颜面,他只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他翻动着笔记本半晌才说完了下一句:“的确很老土,最近的流行要素中没有这点,是上个年代的漫画中常常出现的梗。”
      原来不是为了维持颜面,而是在确认数据,这股认真的气场实在是让我没有生气的情绪。
      托这个话题的福,现在的车内就犹如吹入天神的意志般,气氛变得明快而轻松起来,沉闷的感觉一扫而空。
      若是郊游的话再好不过,但是现在不是这个时候,没人会在这种情况下悠闲地野餐,轻松的气氛也不过是暂时的冲剂。
      现实还是如此,没有变化。
      “继续刚才的话题吧,虽说现在的感觉很好,不过正事还是要做呢。固定在车座上那么久,也是很累人的。”这次先开口的人是太宰,他活动着脖颈提议道。
      “我赞成,不过你自己先说清楚如何?你们之间的哑谜让我们这些旁观者可是看不透。”安吾推着眼镜说道。“三年前的天光事件,那个炸弹魔的下落至今未明吧?”
      “哑谜的话,你们两个不也是么?”须藤插嘴道。“什么叫作‘昨天?是吗,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呼哼哼哼,就是这么一回事。’啊?意义完全搞不懂嘛!那到底是什么?”
      “啊,关于这个的话答案很简单。”安吾回答。“昨天织田作先生去过一趟医院,当时预约的便是这个医生,现在想来肯定是那个时候做的手脚吧?利用织田作先生的手机给我发邮件。”
      虽说是疑问的口吻,但安吾却十分确信。要我说有什么时机的话……我想起被吊在正中央的求救少年。
      的确是很容易被下手的时机,技术非常高超。
      “医生?什么跟什么,这个小鬼不是侦探社的社员吗?”须藤大笑,他拍了拍手鼓掌,“真是精彩的开展。”
      “……那个时候我办事不利,没能查清这一点。”安吾不甘的语气连我都能听得出来,他的眼中正闪烁着比狮虎爪牙更加锋利的眼刀,如果说安吾是能将这些刀刃能够化为现实的异能者,那么太宰早就已经被大卸八块,不,至少是二十块了吧。
      “哼哼哼,真是天真。至于刚才我和大臣先生的哑谜吗?也很简单。三年前发生天光事件结束之后炸弹魔便下落不明,但是昨天由于我的一番绝赞追捕下——居然!”太宰说到这就像落语师似的拉起悬念的吊音,他甚至还顺势用拍手来制造效果音。
      非常敬业。
      “在昨天被我彻底逮捕归案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说到这个画面真是糟糕呀……居然会有把那个材料炸开的爆破物,吓我一跳呢。”太宰嘟囔了两句。“明明是按照最高标准制造的防爆阶梯。”
      他当时的确是说过“突然有病人就诊吓了一跳”这样类似的话。
      “你?”安吾气息不稳导致镜片下滑,滑稽地挂在鼻梁中央。
      “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太宰谦虚地问道,“设计让对方逃入早已清空的医院,最后在绝望的牢笼中布下疑阵,让对方与我同归于尽,最后用英雄式的殉职方式结束这场事件——这是我的原计划。”
      “哪部分失败了?”
      “‘让对方与我同归于尽,最后用英雄式的殉职方式结束这场事件’这部分,啊啊啊啊!”太宰遗憾的表情让人感同身受。“可以说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大失败了!下次一定洗净雪耻。”
      “下次加油啊。”我随口鼓励道,不过太宰十分认真地应声回答。“哦!我会的。”
      “作为百分之一的天光主犯真叫人可怜,你的失败观让我不敢苟同。还有织田作先生,这部分麻烦你好好地吐槽行吗?”安吾的眼角不可逆转地开始抽动。“这庞大而恐怖的槽点你是如何无视的请你说明一下,百分之九十九的槽点都被你无视了啊!”
      庞大而恐怖……我看着太宰那张清隽的脸庞,不论怎么看也是十分受女性欢迎的脸。
      “殉职是非常严肃的事情,这样随意提起真是太轻浮了!”虽说国木田像是很认真地附和安吾,不过从安吾那张略微萎靡的表情中,国木田非但没有起到吐槽的作用,还起了反作用。
      看来吐槽真是一道学问,有机会的话得去书店看看有没有相关的书籍……不过。
      “所以你并不是心理医生?”感觉会得到一个毫无意外的答案。
      “没错哦?医生必须要具备迅速将人杀死和救活的技能,既可以说是妖怪也可以说是恶魔,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职业。”太宰原本想摊开手,不过在车厢内的空间实在是不方便,于是他耸了耸肩。“我没有这方面的才能。所以我接到就诊的通知真是吓了一跳哇?明明只是搜查追捕目标的途中,突然接到‘等会有个病人上门’这样的信息。”
      “追捕目标?”
      “啊,就是天光事件的主谋者,他在挣扎的过程中试图引爆自己身上的炸药,但是被我阻止了。还浪费了我重要的人生阶梯,太过分了!”说到这里太宰甚至频频点头,试图表达自己的遗憾。
      我想起初次见面时那漆黑的物体。那个据说是由泡沫箱构成,途中被愤怒的病人绑上炸药却没炸穿,最后却因为小孩子打闹间撞翻的——阶梯。
      想到这里我意识到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等等,你说已经将无关者清理干净的话,那个小孩的打闹是怎么回……喂难不成。”
      太宰盯着我没有说话,他的嘴如同蚌壳那样闭起。只是从那张脸上我得知了全部的消息。
      天光事件的主谋就是小孩,甚至未满十四周岁,属于法律不能问罪的年纪。
      “横滨医务从属中心的确是医院——表面上,实际则是提供给政府要员的休养所。”
      休养所……说起来那所建筑的风格的确不像是中规中矩的病院,采光不但很好,装潢也有独特的韵味。
      但是防卫系统是不是比较薄弱?我想起那到处都是漏洞的窗户与薄弱的墙壁,只要有中小型的火力,占据这种地方根本就是轻而易举。也许是解读了我的想法,太宰开口说道:“那只是伪装罢了,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之后的事啊。”
      “侦探社说到底,也只是为了工作做的身份伪装。医生也好工作人员也好,这只是以防万一的准备。外行人就算了,但是这种身份瞒不过专家的眼睛,港口黑手党不会没有任何准备就让干部前往一所由政府管辖的建筑物接受治疗,毕竟织田作你在来的时候,这个医院是什么情况你完全不了解吧?”不知为何政府这个词太宰说得极为刻意。
      我没有在意这点,只是随口回答。“具体的路线图和步骤还是很清楚的,只是我……”
      “——只是?”
      随着声音落下,某种厚重而无情的浩瀚感扑来,我的瞳孔紧缩。
      “不知道看病?怎么可能。只要前往医院就能解决一切,即使没有任何指导……对,没有那本指导书也没有任何问题才是。”太宰垂着头,我无法从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看出任何情绪。只是某种冰冷锐利的东西从那个方向刺了过来。
      为什么你会知道笔记的事情。我张着嘴,话语被封死在喉中。
      “那只是基础的基础,常识中的常识。”
      太宰缓缓抬起头,目光笔直地望向我。视线的尽头犹如极恶之井的深处。
      “所以为什么,你会不知道?”
      那一瞬间,仿佛有千万虹光穿过。
      呼吸都为之停止。
      哑然无言的事实。
      某种不可言说的真相正朝着我靠近。
      我从衣服中摸出烟盒。的确是我熟悉的牌子与包装。那么……接着又摸向另一个口袋,从那摸出了一个火柴盒。
      这不是我在最初放在身上的东西。
      我抬起头,看向太宰握在手中许久的打火机。那是他在上车前悄悄从我的口袋中拿走的,并且刚才还在手中把玩了一段时间。但奇怪的是我本人从未用过这个打火机,仅仅是为须藤点火的时候用过而已。
      平常即使拿起它也会很快放下。
      为什么?
      肺泡的扩张与收缩都犹如巨响那样砰咚砰咚地跳着,拼图的碎片从大气中飞奔而来,带着闪耀的流火猛然坠落。
      烟、火柴、基础、常识——咔嚓!”
      金属碰撞的声音让我醒悟,我不可置信地注视着太宰,那张与记忆中毫无区别的面孔。
      织田作之助的结局是在那个仓库与对方互相射击而死,死于不会射偏的常理之中。
      没错。
      我已经死了,的确是死了才对。
      “守护弱者、拯救孤儿……人类是为了拯救自己而活。了不起的遗言,也许我能作为参考也说不定。”太宰叹息。
      “真是好久不见啊。”
      “织田作。”
      那双褐色的眼底像是有万千虹光一闪而过,怀旧的回忆如同旧相片那样接连不断地出现。
      “不过真可惜,这是我看不见的画面。”太宰耸着肩膀,没等我问这是什么意思的下一秒。
      “正好五秒半。”
      如同魔术一般,那双手出现了一把手枪。
      即使我想动弹,安全带似乎被做了手脚根本无法正常弹出。
      在其他人惊悚的表情与飞溅的血液中,我再一次迎来了无可逆转的死亡。

      “织田作先——!”
      “砰!”
      思绪断电前我也没有想通——

      为什么呢?
      杀害我的人会是那样的表情。明明没有被我的拳头殴打在脸上,却露出比这更深的苦楚与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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