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香]猎物的陷阱》长了牙的水

30、第 30 章

　　山治勉强地挪到外间，看到索隆睡在一张看起来很柔软的长沙发里，阳光从落地窗的玻璃透进来落在他身上，将那一头绿发照耀得更加生机盎然。
　　厨子忍了又忍，最终还是一歪嘴角，笑起来。
　　顿时被囚禁在这间房子里的现实、和难以测定的未来，在这一瞬间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只要这个人在旁边。
　　他走过去，跌跌撞撞保持着平衡，用发软的脚踝撑起全身的重量，最后按着沙发边缘一屁股坐在地毯上面。
　　“喂，醒醒，绿藻头。”山治毫不留情地伸手在索隆脸上拍了拍，力道一点也不温柔，发出一阵清脆的击打声。
　　实际上剑士身体里海毒的药效至少还有几个小时，但他就这么神奇地，在山治呼喊的声音里动了动眉毛，睁开眼。
　　他平时睡醒以后眼睛里看不到茫然，除了一些残留的困倦以及不耐烦外，就只剩下剑士独有的冷漠的犀利。但这会儿他空茫地盯着山治看了半晌才聚焦视线，像是发呆的过程中一下子回过神的样子。
　　“唔，你醒了。”他揉着脑袋想坐起来，身体的沉重让他十分惊讶，紧接着剑士先生才想起来他在前一天晚上服用了海毒，而现在他们应该被莓果带到了一个囚禁他们的地方。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几个月之前我们就分开了。”山治单刀直入地问。
　　“喔。”索隆仰躺着吐出一个没有意义的音节。
　　“喔个鬼喔！”山治屈起手指狠狠地甩给他个暴栗，“我在问你话，给我好好回答！”
　　“嘶——很痛你个混蛋！”索隆从长沙发里挣扎起身，抬起胳膊阻挡山治作势要敲他脑袋的右手，“还不是因为你吗！”
　　山治并不少听到这样的话。在以往的经历中，不乏有他遇到困难或者对方遇到困难，他们费尽心思找到彼此后会恼火地这么说。
　　但这一次不一样。
　　厨子脸色变了变。他迅速移开目光，抬手摸了摸鼻子以遮掩住眼底流露出来的无措。
　　“我又不用你帮忙。”他嘟囔地说，“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说着他将海毒与海楼石的作用描述了一遍。
　　“原来如此。”索隆相当镇定地看了看多出来的手环，“这种东西随便一下就弄断了。”
　　“哦？是吗。”山治笑了笑，笑容里有几分嘲讽，“那你来试试。”
　　“你在看不起我吗？”索隆被他阴阳怪气的态度搞得很不舒服，皱起眉，视线往周围一逡巡，立刻怔在了原地。“我刀呢——”
　　“废话！”厨子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他们会把武器留给你让你轻而易举地砍断海楼石逃跑吗！是他们傻还是你傻！”
　　“喂！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困在这里，你稍微给我有点歉意！”
　　“有你做累赘我还要谢谢你咯！”
　　“我——”索隆语塞，脸憋得一块红一块青。
　　山治看了一会儿，突然闷笑一声，伸长胳膊在剑士不情不愿的推阻下揉了揉他的脑袋，“好啦，闹什么别扭。乖。”
　　“别这么跟我说话，真恶心。”索隆打开他的手，一偏头躲了过去，撑住沙发勉力坐起来。“现在什么时候了？”
　　“下午5点40大概。”
　　“再想办法吧。要先找回我的刀。”他摸了摸后脑勺——当时海毒药效发作，磕到了脑袋，现在还隐隐作痛。
　　“嗯。”山治轻浅地点了下头。
　　其实如果被困在这里的只有他一个人，他会对立刻此处逃离没那么强烈的渴求，他甚至愿意多陪莓果一段时间，他始终相信莓果编纂的身世里有一部分是真实的。当她编造那段故事时，那双眼睛里深藏住的寂寞无法伪装。
　　可现在他所感受到的不悦要比怜爱更多一点。
　　不是对莓果欺骗他的不悦，而是对她把索隆也关在这里的不悦。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剑士的性格，那是只没有人能用项圈套住的野兽，为他强加枷锁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山治垂下眼皮，轻描淡写地遮住了里面一闪而过的沉暗。
　　两人安静地又坐了片刻，一个在沙发上一个在地毯上，即将转变为夕阳的阳光洒在他们之间，有种浪漫的温柔。
　　他们沉浸在这种温柔里一句话都不想说。
　　然而这时有人从外面轻轻扣了扣门，恭敬礼貌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进来，是个清脆的少年音：“两位先生，小姐有请。”
　　距离索隆实际该苏醒的时间还差了几个钟头。山治没忘记这一点。他抬起头向四周环顾一圈，看到了安装在墙角的监视电话虫。
　　打开门，在见到外面的人后他吃了一惊。
　　这张脸他认识。
　　“你不是酒吧里那个女人吗？”索隆跟在他身后，皱着眉问。明显索隆也认出了他。
　　没错，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几个月前那个下雨的傍晚，他们在酒吧里遇到的那位前来搭讪、随后被敲晕在巷子里的能力者。
　　两人对视一眼，才明白他们早就已经被莓果的人盯上了而一直不自知。
　　这对向来警觉的魔兽来说无异于是种羞辱。索隆的脸色有点难看。
　　山治出于本能地碰了碰索隆的手背，安抚这只处于恼怒之中，被轻视了的蠢蠢欲动的野兽。
　　听命负责带路的少年友善地笑了笑，却没有过多解释，只是侧过身让开道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们被带到城堡的餐厅里，这间宽敞的、装修格外奢靡华贵的厅堂让那张长长的铺着餐布的餐桌显得有点孤单。而坐在餐桌旁的就只有莓果一个人。
　　山治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他所熟悉的莓果是个活泼又善良的女孩，穿得朴素而干净，卷曲粉色的长发扎成两条马尾，每天会起得很早从厨房拿一片面包掰碎了洒在院子里给路过的鸟儿们吃。可现在他面前的是位贵族少女，头发盘起来用昂贵的头饰固定在脑后，纤细的脖子上戴着沉重的水晶项链，白皙的手指上满是价值连城的戒指，她穿着一袭长裙，裙摆没过脚踝，天蓝色的布料上有软金线勾出的花纹，还有做工精致的白色蕾丝边。她端庄淑静地坐在那里，脊背挺得很直，眼睛里有浅浅的笑。
　　比起这幅画面所带给人的华贵的敬仰，山治更喜欢坐在沙发里蜷缩着腿在晨曦下看书的那个纤瘦的人。
　　“莓果小姐。”山治欲言又止，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听到他开口说话，莓果看起来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一些。
　　“师父，很开心能在这里见到你。”她说，依旧保持着端庄沉稳的姿态，“坐吧，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赛科尔。”
　　“好的，大人。”为山治他们带路的那名少年欠身回道，对旁边桌子上的电话虫做了个手势。
　　很快就有佣人端着美食鱼贯而入，有序而安静地将食物摆放在餐桌上。
　　山治沉默不语，索隆是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赛科尔是性别果实能力者，可以让自己或者其他人变换性别，是个很好用的能力。”莓果用女仆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手，平静地介绍，“美食家是世界政府管辖范围内一个国家的附属地，我父亲是这个国家的公爵，也是这座群岛的管理者，他基本上不在这里，你们应该见不到他。但他的权力都赋予给了我，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哦，对了，除了自由。”
　　说最后一句话时她的神气简直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
　　山治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看出来他确实有点生气了，莓果又有点不安。她放下本来已经拿起的刀叉，深吸了口气，努力住语气里的急切：“师父，你不是喜欢料理吗？我可以给你这座群岛的植物动物图鉴，有很多珍惜物种都只有在特定季节才会生长，我的植物园里那些都有，如果你想要我全都可以给你。”
　　只要你留下来。
　　索隆看出了她想说而没有说的那句话。
　　他觉得有点可笑。对这个女人可怜卑微又强作冷酷的祈求。
　　山治被她看得很难过，可他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就像当年离开蛋糕岛，布琳对他的感情他并非一无所知，但他明白有些心软是不被允许的，超出能力以外的承诺无论是谁都不能给。
　　他神色柔软了一点，对他即将的拒绝，其实他比莓果还要难受。
　　“抱——”
　　“好啊。”索隆靠在椅背里淡淡地截住了他的话，“我们就在这里待一两个月。”
　　山治错愕地看过去，在对上索隆的视线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白痴，谁让你自作主张了。他在眼神里说。
　　你管我。剑士用眼神回应他。
　　厨子很快收回视线，抿了下嘴唇，“莓果小姐，我们会陪您两个月的。”
　　在他们用眼神交流的间刻莓果换了个姿势，用手托着下巴，她看出来山治抿的那下嘴唇是要压住浮在嘴角的笑。她对他们两人之间的紧密关系并不嫉妒，反而欢欣喜悦。她喜欢山治，也喜欢索隆，同样喜欢他们情人似的打打闹闹。
　　“看到你们这样感觉真好。”莓果说，眨了眨眼，“虽然我不会轻易放你们走。做好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