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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期望与失望 ...

  •   “佩尔,你似乎不是太高兴?”
      我听到了爸爸略有些疑惑的声音。显然,即便我在竭力隐藏情绪,爸爸还是看出了端倪。

      我抽回思绪,下意识对爸爸笑了一下。我拼命回忆从前的自己在这种场合下会是什么反应。我应该会笑出酒窝,应该会提着裙摆绕着我新得的小马驹转好几个圈。我确实这样做了。

      爸爸收回疑虑的神色,满意地看着我,他温和地说:
      “拥有一手精湛的骑术是身为一名贵族必不可少的,南斯家的小姐就更应该这样。佩尔,有了自己的小马,你以后对骑术可就要更加上心。”

      这样的声线多熟悉,爸爸总是用这种温和又不失严厉的语气教导我。我一直觉得,爸爸从不训斥我是因为他爱我,而偶尔严厉是因为他对我寄予厚望,毕竟我是南斯家唯一的孩子。所以我总是喜欢听他说话,我总是信服他给我说的一切东西。但现在……

      我生怕再被他瞧出情绪,赶忙点头应和:“我知道了。”
      他招手让旁边的骑士过来,说:
      “这是我手下骑士营的人,叫雷诺,他的骑术很好,以后就叫他跟着你,让他教你骑术。”

      骑士随着父亲的手势向我行礼。而这一次,他用了效忠礼。我明白父亲的意思,他这样说,就说明,雷诺以后就正式是我的人了。我从小就由专门的家庭教师教导骑术,雷诺到我身边,意味着他将代替我原本的家庭教师的职责,充当我之后的骑术老师。

      我终于将目光投放到这个之前一直被我忽视的骑士身上,然后意外地发现他有一头少见的金发。
      “你好,雷诺,以后我的骑术课就由你教导了。”顿了一顿,我的目光扫过他的脸,忍不住说了一句,“你的金发很好看。你长得也很英武。”

      听完我的前一句,雷诺明显是打算肃着脸说一些效忠的话,这是流程,结果我后一句却让他的身子晃了一晃,显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雷诺被卡住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让父亲哈哈大笑起来,他调侃道:“雷姆确实是骑士营里排得上号的美男子,他还有个儿子,长得比他还好呢,你要是好奇,回头可以让他带给你看看!”

      雷姆终于调整过来,感觉到我透露出的亲近,激动地说:
      “对!我还有个儿子,也是金发,长得……也却确实不差,那小子的骑术也不错,我当年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可没这马上功夫。小姐要是好奇,回头我就带他过来给您看看!”
      我从善如流地说:“好啊,你有时间就带他来庄园和我玩。”

      接下来雷姆的态度就明显不像之前那么紧绷了,他恭敬地给我说一些骑马的注意事项,还告诉我一些训马的小技巧。我看到爸爸在一旁满意地看着我,看着我给小马喂了几块糖,又给它取名为珍珠。

      我的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曾经他教导我的话:真正的贵族从不端着架子,哪怕是对着仆人或者臣下,偶尔放低姿态,让他感受到我们亲近与和善是一种更好的做法。

      我的确觉得雷诺的金发少见,也觉得他十分好看。而我之所以选择把这样的真话说出来,是因为我知道它可以帮助我拉近和雷诺的距离,让他觉得我亲近。这几乎算是下意识的行为源于爸爸的教导,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这就是我熟悉的爸爸。

      问题在于,我熟悉的爸爸背后,似乎还有另一个样子,他褪去了儒雅的外表,像一头侵略性的野兽。他啃那个女人的脖子,撩她的裙摆。
      所以,哪个才是真的?

      *
      看我与小马互动得差不多,爸爸说:
      “好了,你以后有的是时间与你的小马相处,今天的惊喜并没有结束,爸爸还有另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我已经决定要配合他的“演出”。或许他并不是演出。演出的人是我。

      除了那匹纯血小马,爸爸又送了我一柄剑。
      如果说,小马和雷诺只是模糊指向,那么,在十二岁生日这天送我剑就几乎是明指。剑在贵族的文化中象征着权柄。

      我的心可耻地跳动起来。我为父亲对我展露出来的期望而激动,却又因为那些画面而感到痛苦。两种情绪割裂着我。

      爸爸一无所知,他献礼般将那柄剑拿到我的眼前。剑非常精致漂亮,剑柄上还镶嵌着许多宝石。然而,我却觉得它跟父亲悬挂在腰间的那柄剑不一样,更别说家中收藏室的那把。

      我觉得这是一柄观赏性的剑,却缺乏属于剑的锋利和锐气。

      但我什么都没说。放以前我可能会撒娇性地问爸爸,这个剑怎么跟爸爸的佩剑不一样。可现在,我什么都问不出来。

      回到自己的卧室后,我强撑的笑脸也终于垮了下来,我的贴身女仆西亚察觉到我的情绪,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她的手上捧着一个长条形的盒子,那是父亲送我的剑。
      “小姐,要帮您将这柄剑挂起来吗?”西亚小声地问我。

      我几乎下意识就要说不用。我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抵触。可我又想到,以我正常的反应,一定会欢天喜地将这柄剑挂在最显眼的位置。如果好端端地将它收在库房,连妈妈估计都会跑过来问我。

      我有些疲惫地摆摆手,“挂起来吧,就挂在床头那。”
      西亚将剑挂好后便担忧地看着我,她从小就贴身服侍我,当然能察觉我不快的情绪,我跟她说,我想自己待会儿。在她出门前,我又叮嘱了一句:
      “不要把我的事告诉爸爸妈妈。”

      现在房间中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终于可以卸下所有伪装。今天在下人房后面看到的那一幕始终梗在我的心头,我感到烦躁、不知所措。我看着房间中熟悉的一切,有很多贵重的陈设都是父亲送给我的,以前我很珍视,可现在我却想砸了它们。

      我试图理清脑中一团乱麻的思绪。我当然对父亲的身影很熟悉,可当时我躲闪的动作太快,是不是可能存在另一种可能性,那个人不是父亲?他只是一个跟父亲背影很像的男人?我不能只凭借一眼扫过的情形就否决我的父亲,他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爱与教导难道是一个不确定的画面就可以击溃的吗?
      我需要调查。我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第二天上完课,妈妈照例跟家庭教师询问我的学习进度。我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听着他们的谈话。老师走后,妈妈笑着问我:“这下知道爸爸送你的生日礼物是什么了,高兴吗?”

      我知道在妈妈眼中,不论是小马驹还是剑,都是送到我心坎里的礼物,足以让我第二天兴高采烈地跑过去跟她炫耀。

      我只能扯起嘴角,装作兴奋地样子跟妈妈大谈我的小马,比如我给它取名叫珍珠啊,因为它的额头中央有一块圆形的白斑,远远望去威武地不得了这样的话。

      妈妈笑着听我说,最后主动提到那柄剑,“爸爸把剑送给你,说明他对你期望很大,你可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妈妈对爸爸满心崇拜的样子让我觉得刺眼。我心说,我没有让他失望,但是他却有可能让我们失望。

      我想着自己的心事,妈妈却一脸无觉地继续交代我:
      “你已经过了十二岁生日,可以正式进入社交场合了,以后我会慢慢带你去一些正经的宴会。”

      我哦了一声,说:“那些夫人会喜欢我吗?”
      “当然,谁会不喜欢我们南斯家唯一的小公主呢。”
      “昨天生日宴会,我见到了德米拉夫人,感觉她很优雅。”

      妈妈认同地颔首:“德米拉夫人的确是一名品格贵重,得体优雅的贵族。”她看向我,又笑起来,“当然,我们佩尔以后一定不会比她差的。”
      品格贵重,得体优雅——这样一位贵妇却允许一个男人啃咬他的脖子,撩动她的裙摆,最关键是,这个男人有自己的家庭。

      我突然为妈妈感到不忿,我鼓起嘴说:
      “我才不想成为德米拉夫人那样,我觉得妈妈就很好,妈妈比她漂亮多了。”

      这是实话,是我抛开女儿身份的实话。从外表来说,妈妈的确要比德米拉夫人好看。妈妈更年轻,拥有一头浓密的栗色卷发,皮肤雪白,几乎没有瑕疵。年轻并不一定更美丽,但是德米拉夫人在花园后面与人私会的模样让我丝毫不能将她与美丽联系到一起。

      我觉得她很丑。她很像邪恶的女巫,她挥舞着魔杖,面目狰狞地要来破坏我的家庭。

      妈妈捂起嘴笑起来,高兴地喊我甜心。她觉得我在哄她开心。
      我复杂地看着她,如果那件事是真的,我该怎么办?妈妈又该怎么办?当有一天她发现,父亲其实并不值得她满心爱慕,她又该何如自处?

      我得不到答案。我只知道我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与痛苦。我需要去探寻真相,然而这真相本身就是我不愿面对的。

      我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过了一周,一周之后,妈妈带我去了一次宴会。在那次宴会上,我再一次见到了德米拉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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