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配罗（现实友情向）信以为真》WhiteShiki

38、24 许诺

　　“喂！”
　　“Ricky！当心！”
　　“Kaka！”
　　“手！”
　　惊呼在休息室里连着响起，但是对于之前一直在走神的卡卡还是有点晚了。当他意识到应该闪开的时候，重重的铁柜已经压了过来，他动作再快，还是让右手被狠狠地压住了。
　　此时是2012年的夏天，美国，皇马全队已经在这里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训练。今天换了一个新的地方，训练的地方休息室每个人都配备着装着电子锁的更衣柜，然而柜子并非是固定在墙上的。卡卡的柜子靠中间，和其它柜子间还有一段距离。结果这天训练结束后，他在用力把包拽出来时，带动了柜子向一边倒去。完全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居然下意识地用手去扶那沉甸甸的柜子，结果可想而知。
　　虽然竭力压抑着，卡卡还是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周围的队友已经冲了过来，帮他把压住手的柜子扶起来。右手的五根手指在解救出来的瞬间被压得扁扁的，显现出苍白的颜色。手疾眼快地，他从身边本泽马那还敞着的包里抽出一块毛巾，迅速把手裹住。
　　“喂！”卡西也冲了过来，“你还好吧？！”
　　“我，我没事……”卡卡勉强自己打起精神，再故作轻松地向周围看了看，“你们干吗啊？多大的事儿……我去找队医。”
　　“要不要陪——”
　　“不用！”卡卡迅速地说，然后苍白着脸笑了下。“我自己去就好。”说着咬紧牙关冲出了休息室。
　　剩下的人留在当地面面相觑，而除了第一个冲过去把柜子扶起来，克里斯什么都没做，也没说——因为是卡卡最信任的朋友，他反倒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做。
　　他最恨这样。
　　拿到联赛冠军并没有让这个队里的问题解决，相反，在那个看起来无比完美的夺冠庆典后，情况越来越复杂。目前在这个队里，传说中会离开的卡瓦略、伊瓜因，还有卡卡这次都随队参加了集训。然而大家都知道，这并不意味着任何保证。更重要的是，即使是许诺一些球员未来的主帅穆里尼奥，似乎都处于很微妙的阶段。毕竟对于他在俱乐部独有的地位，董事会那边早就颇有微词。再加上去年冬天，齐达内突然从一线队到梯队当教练，与其说是开始独立执教，不如说是降级，因为传言他是被主帅穆里尼奥轰走的，这就更让皇马高层的资深人士十分不满。如果不是终于拿下了联赛冠军，或许这个夏天到来前他就重返切尔西了。
　　而对于克里斯来说，烦心的事也不少。刚刚过去的欧洲杯，葡萄牙继南非世界杯之后再次输给了西班牙，而且和不久前的欧冠一样，又是倒在半决赛上，更重要的是，还是在点球大战中败北。以至于当卡西利亚斯准备往球门的方向走，转头看到克里斯和队友一起站在中圈的时候，即使已经坚定了一定要击败对手的信念，但心头依然掠过一丝不忍和隐隐的痛。作为皇马的队长，他也并没有多偏爱这个看起来格外桀骜又不羁的葡萄牙男人，但仅仅是两个月的时间，就要这样的场景一再上演，对于克里斯来说，都显得太残忍了。
　　这一次，罚点球的轮次都没有轮到克里斯，就眼睁睁看着葡萄牙被淘汰。后来，科恩特朗对卡卡说，比赛结束的那一刻，很多葡萄牙球员都哭了，而身为队长的克里斯还硬扛着，和对手一一致意，特别是同皇马的几名队友。然而刚回到葡萄牙一方的休息室，他就哭得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好像都随着泪水融化了一样，拉都拉不起来。因为哭得实在太夸张了，以至于让人不知道他是不是要把两个月前射失点球后，还没流完的泪全都补回来。
　　“哦，那，他是进步了……”卡卡尽量用轻松的语调说，“最起码，这次不是通道里就哭了的……”说这话时，他拿着手机，望着圣保罗难得阴沉的天空——此时是南半球的冬天，虽然不像马德里的冬季温度那么低，但依旧让他感到了阵阵的寒意。
　　卡卡想，或许那时候，克里斯估计在悔恨，他这次应该最先站在罚球点上。
　　自从上赛季结束，围绕卡卡转会的消息五花八门，比起一年前希望他继续为皇马效力不同，不少人都认为，就算是为了自己，卡卡都该有尊严地离开。更重要的是，在中场并不单薄的情况下，穆里尼奥依旧力主引进了热刺队的克罗地亚年轻中场莫德里奇，这代表着什么几乎不言自明。甚至连卡卡的球迷中也有心焦不已的人表示，卡卡如果再选择留下来，就等同于自取其辱。
　　而就在这个过程中，围绕卡卡的各种谣言，特别是和主帅穆里尼奥矛盾的不同版本也在流传。在传言中，他和那个同样面临压力的葡萄牙人都不太正常。因为猜测变得越来越玄幻，他也就让自己当了瞎子和聋子。
　　毕竟，面对那些网络上十分不友好的留言，他也已经启动自动过滤的功能了。
　　在这段时间里，卡卡按照原计划陪着家人度假，特别是带着妻儿去了迪士尼，为卢卡过了4岁的生日，而且这也是贝拉第一次去迪士尼乐园，他有义务让自己爱的人不受任何影响地享受假期。
　　皇马2012-2013赛季的夏训就在这种氛围下开始了，不止一个人不明白自己未来会面对什么，或者与心魔作战。卡卡无意中的受伤似乎变成了一个符号，横亘在那里，虽然不够触目惊心，但依旧令人不安。
　　最终经过诊断，卡卡的中指和无名指手指出现了挫伤，似乎是为了和这种不安的气氛对抗般，俱乐部只是过问了下以卡卡的身体条件能否参加热身，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官网甚至没有对卡卡的伤病进行通报。虽说卡卡的伤实在有些显眼，但是在把右手裹成粽子的情况下，卡卡接连参与了热身，还在对老东家AC米兰的比赛中为克里斯送上了助攻，因此，除了特别在意卡卡的球迷感到困惑和担心外，这件事很快就没人关注了。
　　每年夏训的时候，克里斯他们几个总会找机会出去放松一下，比如10年的时候出去吃烤肉，11年被当地的朋友邀请去参加派对。可到了12年，训练场外的卡卡显得心事重重，克里斯也有些怏怏的，因此搞得其他人也没了兴致。
　　直到要离开的那天晚上，克里斯的手机响了，是和卡瓦略住另一个房间的卡卡：“Cris，陪我出去走走吧。”
　　只要条件允许，卡卡就算是到了陌生的地方也会在夜晚出去散步，当初代表巴西队出国的时候，还曾经不带手机穿着拖鞋走到迷路，领队发现他不在房间又联系不到人时，险些吓到报警，幸好卡卡已经在当地人的帮助下回来了。所以熟悉他的队友都知道，如果到了陌生的地方，他要是再出去，要么有人陪他，要么必须让他带着钱包和手机，以防走迷了路可以联系，或者坐出租回来。
　　这次驻地附近是高档度假区，此时更是被皇马俱乐部包了下来，所以也没什么人。这里靠海，晚上还算比较凉爽。两个人默默地走出去很久，克里斯也十分沉住气地没吭声——庆典那夜，卡卡并没有回答他会不会离开的问题，克里斯很清楚以卡卡的个性是不会回避的，他只是没想好。
　　或者这两年的经历带给克里斯最大的启示，就是凡事要有耐心。
　　迎面的海风似乎把沉郁的气氛吹散了一些，而卡卡停住了脚步，看向了克里斯，“Cris，我今年冬天，应该就会……离开皇马了。”
　　虽然已经有了思想准备，克里斯还是反应了几秒钟，然后，他努力对抗着有些眩晕的感觉，尽量平静地问：“去哪儿？”
　　“不是去哪儿，就是这儿，美国。”
　　卡卡的身份和身价注定他此时的地位十分尴尬，说白了，就是出得起钱的俱乐部不想去，有可能的俱乐部又出不起钱。卡卡当然也有自己的私心，如果可以，能回AC米兰最好。然而，皇马是不会接受租借的条件的，而以米兰如今的财力，绝对出不起皇马开的价码。
　　俱乐部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贱卖”卡卡去五大联赛范围内的俱乐部，这样，就可以节省一大笔薪水的空间。然而，莫伦特斯、罗本转会后反戈一击的惨痛教训，以及范尼离开后表现出色却又回归无门的情况，让俱乐部在对待卡卡的问题上十分犹豫。更重要的是，即使在如今被认为早已巅峰不再的情况下，卡卡在舆论热度、商业价值、包括战术体系等方面依旧带给了球队不小的支持，所以无论是从任何一个角度看，精于算计的皇马都不想对一个刚刚到了30岁的金球先生轻易放手。要么能换来一大笔的转会资金，否则，以皇马的财力，并不介意在高额商业提成+诸多无形资产的加成下，继续支付卡卡高昂的年薪。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认为卡卡不在自己主力阵容的主帅穆里尼奥，在俱乐部的未来也没那么稳固，他对于卡卡的否定并没能说服所有人。
　　所以就在这种情势下，当一支来自美职联的球队终于开出了让皇马根本无法拒绝的价格时，留给双方在夏窗关闭前完成交易的时间已经太过急迫；因此，双方约定，这笔交易将在这年的冬天进行。
　　在克服了这个消息带来的短暂窒息之后，克里斯立刻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儿：“卡卡，你不能答应！”
　　“什么？”
　　“如果你答应了，Jose就可以用你冬天一定会走为借口，不再把你列入他的计划！”克里斯越想越急，一下子就紧抓住了卡卡的手腕，“那他就理所应当地不再让你上场了！你难道要在板凳上坐到冬天吗？！”
　　“但是，我现在没有选择——”
　　“未必啊！不行，卡卡这样不行！你必须让你爸爸跟上头谈这个事！不是没可能改变的！就算这点儿时间，也可以的！你可以……可以在这个夏天，就在，美国踢球……”最后这句话，克里斯说得无比艰难，他甚至没发觉自己的喉咙好像被噎住般疼痛，他只是拼命地想着，如何让卡卡有时间离开，得到在其他俱乐部上场的机会。
　　“Cris……”
　　“对了你知不知道——”
　　“喂，”
　　“我知道有笔交易就是——”
　　“Cris！”卡卡猛地提高声音，制止了克里斯继续想办法的努力，所有的语言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上一秒还在拼命说话的克里斯有些懵，突然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说些什么。他发现自己握着的卡卡的手腕，属于他受伤的那只手，黑色的胶布、白色的绷带……眼睛莫名的开始发疼，疼到眼前一片模糊，嘴里甚至不能再冒出半个字。
　　直到脑后觉得一暖，他才意识到是卡卡的手安抚地摸过他的头，那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再度响起：“好了Cris，够了，别再替我着急了。”
　　克里斯似乎才找回自己的视线，然后对上了卡卡的眼睛。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卡卡说。
　　“……好。”
　　往回走的路上，克里斯的手机突然响了，看到是门德斯先生的电话，他赶紧接起来。卡卡就对他做了个自己先回去的手势，然后笑着拍拍他的手臂，似乎是在告诉他不要担心，就转身向酒店的方向走去。
　　克里斯接起电话，开始和门德斯先生说起合同上的一些事，而他的眼睛一直望着卡卡远走的方向，看着他越走越远，身影在夜色中越来越模糊……
　　一些念头似乎在心头慢慢扩大，刚刚一片迷雾般的思绪似乎也慢慢清晰，所以，就在挂掉电话的瞬间，克里斯拼命对着远处那个马上就要消失的背影，用力地喊出来：“Kaka！”
　　这一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巨大，卡卡被吓了一跳，赶紧转身，就看到克里斯正飞快地朝自己跑来。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到了面前，因为惯性太大几乎撞进了自己怀里。
　　卡卡赶紧扶住了喘着粗气的克里斯，“怎么了你？又不是今天以后就见不到，你干吗——”
　　“不、不是——”克里斯艰难地顺着气，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能说话，“Kaka，你、你根本，就不想离开，对不对？”
　　卡卡一愣，张了张嘴，但是克里斯还没等他回答就马上补了一句：“不要说你能不能选！我只问你——是不是？！你根本就不想走，因为，你还没证明自己，你还没在皇马获得承认，你还没还完你所谓的‘债’……而且，你还没做到答应我的，一起拿冠军杯，对不对？对不对啊你回答我！”
　　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卡卡压抑着莫名要汹涌出的眼泪，短促而又确定地回答：“对。”
　　“那，还有不到半年，你就当陪着我，一起努力，好不好？我知道你不甘心，你还在等机会。那我们就……一起等。我答应你，只要我有时间，我们就一起加练，练到你觉得可以为止。Jose不可能一直只用一套阵容的，既然这笔交易被拖到现在，就还有希望。所以，再利用这半年，说不定，一切就会不一样！”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们之前打过赌，只要你在那场欧冠进球，你就是输我了，所以，要认赌服输，这就是我要的！好不好？”
　　卡卡久久地看着克里斯满眼的期待，直看到不忍地别开脸，“你这人啊……”他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看回去，“你这人……干吗把我想说的，再说一遍啊，啰不啰嗦？”
　　克里斯呆了呆，脸上的急切和惶恐终于变成了惊喜，“那就是说好了！”
　　“嗯，说好了。”
　　“万岁！”克里斯瞬间像个小孩子般雀跃，最后实在没忍住，于是拦腰抱住卡卡使劲往上举了下。
　　“诶诶诶松手！有劲儿没处使了你！”
　　似乎是终于放下一切负担，两个人往回走时的气氛轻松了很多。再拐过下一个路口，酒店就到了，克里斯忍不住拽了拽卡卡的袖子，“那个……”
　　“什么？”
　　“我知道自己有点自私，但是……”克里斯犹豫了下，还是说，“很高兴你能留下来，Kaka。”
　　这话让卡卡愣了下，终于忍不住笑出来，“我也很高兴你会对我说这些，Cris。”
　　——————————
　　“对了Cris，”
　　“啊？”
　　“你说的那些本来就是我要做的，所以答应你算什么愿赌服输啊。你不要随便浪费我给你的机会，好好留着，想好了再来跟我提。”
　　“哦……那个，不会过期啊？”
　　“过期什么啊又不是面包！”
　　其实，不是所有的许诺都有保质期的；
　　所以，既然你的许诺没有，我就会记很久很久。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涉及的是2012-2013赛季西甲联赛开始前的一段，包括2012年欧洲杯上，葡萄牙点球大战不敌西班牙被淘汰。关于2012年冬天卡卡很可能前往大联盟踢球的事，是卡卡在奥兰多踢球时亲口承认的一段往事。至于卡卡的手伤，当时没有找到相关的任何报道，如果是在训练期间受伤是不可没有通报的，所以本文中我就归到意外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