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雨未歇》木夕鸟

52、第 52 章

　　先烤什么后烤什么唐总弄得井然有序，熟了的就往何雨潇的盘子上一放，自己顾不上吃，而何雨潇的盘子却很快堆成了小山。任何一个熟悉唐斐寰的人见到他既会烤肉又会照顾人的样子，都会惊掉眼珠子。
　　唐斐寰一边烤一边对何雨潇道：“趁热吃，看我烤得怎么样？”
　　何雨潇瞅着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心想：这些东西都是店里调好味道的，谁烤不都一个味，你还能烤出个花来？他无奈道：“别给我夹了，我吃那么多肉哪能消化得了？”
　　唐斐寰闻言恍然，才想起何雨潇胃不好，道：“我忘了，那你少吃点肉，你不是爱吃东北的酸菜吗？我给你烤点酸菜。”
　　何雨潇看着低头忙活的唐斐寰，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你自己赶紧吃吧。”
　　唐斐寰闻言一怔，这是这么久以来何雨潇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主动跟他说话，心里五味杂陈，同时又有几分激动、欣喜，一时间僵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何雨潇见状，对唐斐寰的感受也有几分了然，顿时觉得自己还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正在这时，烤盘上的油突然溅出来，一下落到离烤盘最近的唐斐寰的手上，唐斐寰“嘶”了一声，把手缩回去，手背上被烫的鼓起几个红点，有点火辣辣的疼。
　　何雨潇抿了抿嘴，有点冷淡地问：“你没事吧？”
　　虽然声音冷淡，但哪怕一点点的关心都会让唐斐寰感到受宠若惊，他忙道：“没事，只是稍微红了一点。”
　　何雨潇没说话，忽然间想起什么，不禁问道：“这次的漫展是不是跟你有关系？否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唐斐寰道：“你以前不是说你参加过这种活动吗？所以我就想着你可能会喜欢，所以就跟举办方沟通了一下。如果你想的话，以后我可以让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举行一次。”
　　何雨潇当然不相信唐斐寰口中的沟通真的仅仅是沟通一下，说不定给了人家什么投资或者赞助，他道：“我又不会领你的情，你用不着为了这个花一些没用的钱。”
　　唐斐寰笑道：“又不会白花，而且只要你喜欢，花点钱又不算什么。”
　　何雨潇躲开对面那道温柔的目光，不再吱声，继续慢慢地吃东西。
　　唐斐寰忍不住嘴角向上勾了勾。
　　吃完饭，何雨潇没让唐斐寰送，唐斐寰看着他坐上出租车，才独自开车回到家里。
　　他现在住的房子是一套独栋的小别墅，共有三层，还有一个小院子，这样的房子在寸土寸金的S市来说，绝对价值不菲了，不过对唐斐寰来说倒不算什么，环峰本来就是主要搞房地产的，只要他想，随便哪个楼盘都能给他留出几套房子。
　　进了门，把外套丢到沙发上，然后唐斐寰坐下来，拿出手机。他喜欢安静，平常只会雇个人每天过来做打扫，打扫完了就可以走了，此时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手机里有个文件夹，里面全是一个人的照片。最新的照片就是今天那个摄像帮他照的何雨潇装扮成塞巴斯蒂安的样子，里面有何雨潇眯着眼睛扮冷酷的样子，也有露出温柔笑意的样子，还有伸出手露出手背上的六芒星做出角色经典动作的样子。再往前翻，居然是何雨潇各种生活中的镜头，有站在水墨天或者在水一方门口的，有正在开车门下车的，有在超市里挑选东西的，甚至还有在商场里试衣服的。继续往前，就是在霞浦的时候，唐斐寰跟在何雨潇后面偷偷拍的照片，梦幻般的景色，梦中的人，说不清到底是人美还是景美。
　　米色的沙发，深蓝色的窗帘，如果何雨潇来到这里，会惊奇地发现唐斐寰家客厅的格局和摆设居然跟他家的一模一样，唐斐寰搬过来之后就把客厅按照记忆中的样子改成了这样，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他离何雨潇还没有那么遥远，甚至有时候会产生一种他还住在何雨潇家，而何雨潇就像往常一样正在厨房里做饭的错觉。
　　唐斐寰安静地坐在那里，想象着若是回到以前，这个时间家里该是什么样子的，一定没有这么安静，也一定没有这么冷清，何雨潇爱说话，以前的他总是一边忙活一边跟他讨论各种话题，跟他在一起，从来不愁没有话聊，从来不用怕寂寞。
　　唐斐寰不知道还要坚持多久才能让这些如今只能在想象中出现的场景再次成真，如今的他就像任何一个追求恋人的普通人一样，而何雨潇的那些冷淡和拒绝就是老天给他的考验。但奇怪的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何雨潇跟他说的那两句话给了他勇气，现在他的心里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有焦虑，有忧愁，现在的他忽然觉得追求的过程也算是恋爱的一部分，不一定某一个瞬间，就会让你从中得到一点点的幸福感和成就感，而这些微薄的幸福感和成就感就是他继续追求下去的动力。唐斐寰仍旧着急，却不再焦躁，仍旧渴望何雨潇的回应，却不想急功近利。在何雨潇回心转意之前，偶尔能见他一面，给他一点照顾，也很让人心满意足。
　　何雨潇很久没和韩子爵他们一起在自家餐厅吃饭了，自从水墨天开业以后，这么久了韩子爵还没怎么来过，于是挑了个大家都有时间的日子，何雨潇和韩子爵一家在水墨天吃了个午饭。
　　三个大人都吃完了，韩慕韩墨两个小家伙还在玩碗里的布丁，沈晴催促道：“赶紧吃，不要玩食物！”
　　两个小家伙闻言吃了一小口，然后又开始玩起来，显然这个宽容的老妈对他俩没有任何威慑力。
　　韩子爵问何雨潇：“你前几天不是说要回趟K市吗？不如我陪你一起回去看他们？”
　　何雨潇笑道：“是啊，上次回去都过去半年多了，不过等你简直黄花菜都凉了，我可不等，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好久没陪你一起回去了，”韩子爵道，“我最近不忙，你定时间，什么时候去都行。”
　　“真不用了，这几年我都习惯一个人去了，真没事，”何雨潇道，“沈晴还要忙工作室的事呢，你有时间多帮帮她吧。”
　　“那好吧，你自己开车小心。”韩子爵只好道。
　　何雨潇挑了一个天不那么冷的日子，又是起个大早，自己开车去了K市，其实说来奇怪，以前他每年最多的时候回K市的次数也就两次，后来渐渐的一年也就回去个一次，而最近他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越大反而越喜欢多愁善感了，总时不时想起小时候的事，想起他的父母，有的时候还会梦到他们。他的父母已经离开了那么多年，按理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更何况身边还一直有韩子爵，也不至于孤单寂寞。
　　何雨潇在墓园待了一个多小时，像往常一样站在父母的墓前，没有过多的话语，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站着，注视着墓碑上历经沧桑的照片，这么多年过去了，父母年轻时的样子在他的脑海里还有印象，但照片上的两个人却永远无法看到他长大成人的样子。
　　从父母的墓碑处离开后何雨潇照例顺便去看了那个孤零零的女人，每次看到这个女人何雨潇就感触良多，这个女人一辈子凄苦，也没有什么文化，却在他的父母去世后给了他最大努力的温暖和护佑，何雨潇对她没有多么深刻的感情，却对她充满感激，可惜她早早病逝，无法享受如今他能给的回报，只能像这样找个日子在这里看看她，让这个冰冷孤寂的地方染上一丝温暖，让她不至于被所有人遗忘。
　　从墓园离开后这次何雨潇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从郊外奔着高速回S市，而是居然顺着路进了K市市内，他八岁的时候搬到K市，在K市住了十来年，从上了大学之后能自己打工挣钱了就几乎不怎么回来了，大学期间他靠自己打工赚学费和生活费，几乎没过过周末和寒暑假，虽然辛苦，却是他很久以来头一次感到无比轻松和自由的一段时间，后来大学毕业之后他就更是一次也没再回来过。
　　将近十年没怎么回来，K市好多地方都已经变得让何雨潇几乎认不出来了，有些地方只能大体想起来以前是什么样子的，至于路都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他按照记忆中的位置和方向开着车，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地方后，他看着那一栋老旧的仿佛历经风霜的居民楼，内心翻涌的情绪几乎让他呼吸一滞。这是他曾经和父母住过短短一年的房子，后来他父母出事后就卖给了别人，他今天莫名其妙地怀旧，莫名其妙地想来看看，心里却根本不抱希望这栋楼还在，此时看着这栋与记忆中几乎一般无二的居民楼，曾经一点一滴的记忆纷纷浮现在脑海，即使刚刚在墓园面对自己父母的墓碑时，他的心里也没有这么强烈而具体的怀念和感伤，此刻他的心里真正的有种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