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倒梦》蕊子木

1、第一章：日复一日忙碌碌 年复一年渺茫茫

　　我要把我的心留给天空。
　　把我的爱交给白云交给风。
　　把我的生命献给大地，
　　长出一颗稻子。

　　事情要从三年前说起三年前。
　　已经过了33岁的李孝龙在一家广告公司做销售四年了。那一年的夏天遇到百年不见的干旱天气，孝龙的业绩也像这座小城的水库，一日不如一日，渐渐干涸。
　　下午2点，吃过一盒索然无味盒饭的李孝龙顶着烈日挤上唯一一辆去经济开发区的公交车。车里的氛围常常让孝龙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每个乘坐过一辆公交车的人都是前世的有缘人？否则今生大家怎么能有一次如此亲密接触的机会。
　　干练的右手高举负责紧抓拉手，以保证这位只有1.69米身高的男主人不在中年时随意地倒在人群中；可怜的左手提着送给客户的礼品，此时左手的着力点只剩下中指和无名指第一关节，一盒茶一盒酒已经要把手指勒到近乎坏死。而此时距离目的地还有14个站点。
　　就在这一瞬间，正前方紧贴李孝龙的大叔拍拍坐在他油肚护卫下的阿姨，简单明了地说了句：“到了。”到了！可以理解为你的终点是别人的起点，可以理解为事业的一次承前启后，可以理解为人类的繁衍传承。然而此刻，李孝龙分明感觉到了一股来自岁月历练、沧桑变化的杀气——左右夹击的两位大妈犀利的眼神！
　　从战略要地的层面说，大叔欲落车，必先挤开左边的李孝龙和左边的大妈让老婆起身，此时孝龙的位置在左边大妈前方，而两人要挤到后门下车，必将右边的大妈推开一段，而后空座位将在李孝龙面前一览无遗地打开她迷人的怀抱，如成功落座，那时的温暖将犹如孩童钻进母亲的怀抱，任你撒娇或熟睡。
　　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位奔赴广场舞大战场的阿姨，气运丹田显得活力无穷，其中一位更是轻轻抚了一下斜跨的旧琵琶，此时更加汗流浃背的李孝龙心里哼起了那首歌：谁在用琵琶为我弹奏一曲破伤风。罢了罢了，终归不是孩子了，怀抱和温暖不属于你，你属于□□的中年。
　　右手耗尽最后一点力支撑住一个刹车带来的前倾后，李孝龙历经最后一次各位有缘人臀胸肚的挤压后下了车。
　　烈日当空，这位衬衫加身的小哥哥已经是腋下流汗，口眼歪斜，比口眼更歪斜的是鼻梁上的一幅黑框眼镜，但还顾不得推一下眼镜，李孝龙第一反应是放下礼品歇歇手。东西一落地，手开始发麻发疼，指尖先是麻木瞬间又来了一阵刺疼，青紫色的皮肤渐变成红色，还好，血液算是输送过来了。此时比眼镜更歪斜的是李孝龙的心情。
　　来到客户公司大厦，李孝龙没有马上拜访，反正早到了十几分钟，要先去一下洗手间。他特意去了其他楼层的洗手间，一方面怕别人看见自己带着送客户的礼品进卫生间，另一方面不利于他保持一个良好的形象。洗了脸，整理了衬衫、领带和发型，确保万无一失，对着镜子堆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心里大吼一声：加油哦！然后走出卫生间，从楼梯间上了一层来到客户公司，时间不早不晚，他喜欢把一切安排的刚刚好。有个刚进公司实习的小朋友常常笑他活得太累。
　　电话里客户很礼貌的说：“对不起，小李，我临时有事外出了，不用客气送什么礼品，那就放在前台吧。”两袋礼品提手绳已经被汗水糟的有些发黑，前台的美女不耐烦地接过去，眼都不抬一下顺手放在桌子下方。李孝龙看见她精致的妆容和得体的裙装，却看不到她的灵魂。
　　电梯里，他松松领带想：下午回公司怎么汇报今天的工作呢？昨天就已经说客户忙，所以改约的今天。
　　站在回公司的公交站台上，烈日依旧，李孝龙看着有些晃动的路面，面无表情，来回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做了3分半钟的无用功。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等一趟公交车，还是在等一个盲目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