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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消失的柜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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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在屋子里翻找了半天，才找到能装得下棋盘的书包，原本他还想找根礼带缠在棋盘上打个蝴蝶结，被俞亮拦住了。
“褚嬴不是说，第一次见面，想要正式一点吗？”时光拿着彩带在棋盘上比划，不甘罢休，“这根可是我从礼物盒上拆下来的，又喜庆又长，肯定合适！”
“什么带子？好看吗？”褚嬴看不见这边的状况，听着劝说还有些跃跃欲试。
“不合适，会吓到人的。”俞亮揉了揉额角，他不敢想象父亲看见系红带的棋盘会说话是什么画面。
为了阻止时光想作妖的心，俞亮单肩背起书包，牵着时光就直接出门。绛紫色的天空还留有余温，笼得天地一片朦胧。等他们赶到俞亮家门口时，路灯才刚刚亮起。
俞亮一推开门，时光便脚步轻快地走在他前面，上辈子他可没少来俞亮家，北斗杯的备赛期过后，每次他嘴馋明娴阿姨烧的排骨，都会找理由来俞亮家一起练棋。
时光嘴甜又会善讨长辈喜欢，一来二去，明娴对他就像第二个儿子似的，时常催促俞亮带室友回来蹭饭，然后为时光准备一桌子的菜，他喜欢吃的排骨也次次都有，就差装盆摆在他面前。
这辈子好不容易才盼上第一顿饭，时光压抑着积极的蹭饭思想，走进玄关就对沙发上的长者打招呼，“俞老师好。”
俞亮跟在他身后，“爸。”
“嗯，快进来吧。”俞晓暘面前也摆着一副棋盘，听见他们的声音才抬起头，“过来一起看。”
“饭后你们再慢慢聊。”明娴闻声走出厨房，笑盈盈地对两个晚辈打招呼，“先来吃饭，排骨很快就好。”
时光一看见明娴阿姨，眼睛就亮了起来，克制住蹭过去撒娇的冲动，颠颠地跟过去：“阿姨，我来帮您端菜吧。”
俞亮看着欢快的背影轻笑，他将背包先拿进了书房，把里面的棋盘摆正在书桌上，和褚嬴约好时间才回到餐桌前。
不知时光说了什么，逗得明娴眉开眼笑，她越看越觉得时光这孩子活泼又可爱，招人得很，摆菜盘都往时光面前堆，“别忙活了，快坐下来吃，尝尝阿姨的手艺。”
“肯定好吃，闻着都觉得香！”时光一边夸一边乖巧地坐在俞亮身边，他没有动筷子，等长辈都入座拿起了筷子，他才跟着动。
时光眼巴巴地等了半天确实饿了，他尽量矜持地埋头扒饭，俞亮担心他会噎着，默默盛了碗汤晾在他手边。
时光瞥见就准备直接端起汤碗，手背被隔壁的筷子轻敲了下，“你慢点，小心烫！”
俞亮对上小动物般控诉的眼神，突然感觉心底被毛茸茸的尾巴，轻扫了一下，他起身去拿了汤勺回来，眼底带着纵容的笑意，无奈解释，“没有不让你喝。”
明娴看自己儿子的眼神如同第一天认识，她动作僵硬地继续夹菜，眼神却忍不住往对面飘过去，看儿子低头笑，看儿子用手帮人家撇嘴角饭粒，再看看身边毫无察觉的丈夫，隐约察觉到一些事。
饭后时光原本准备去厨房帮忙洗碗，却被明娴拦下了，“哪有第一次来让客人干活的道理？不是还要讨论围棋吗，快去吧。”
确实不好让俞老师再等，时光回头看了眼俞亮，后者微微点头，“妈，那我来帮你吧。”
俞晓暘见状准备去拿茶几上的棋盘，时光却支支吾吾的开口，“俞老师，棋盘我有带一个，您要不先过来看看？”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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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带的棋盘？”
俞晓暘疑惑地看过去，书桌上是少见的石质棋盘，本该是易保存的材质，却也被侵蚀了边角，留下了岁月的刻痕，除此之外，他倒也看不出别的不同之处。
时光试探道：“俞老师，今天下午那盘棋，您觉得怎么样？”
一提及下午的棋，俞晓暘顿时来了劲，“你老师的棋力深厚非常人可及，我也是收获颇多。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还能和他一起下棋，就算在围达里下也无所谓。”
时光松了半口气，提着剩下的一半气问道：“那您介意隔着棋盘下么？”
“隔着棋盘？”俞晓暘欣然道，“那更是求之不得！”
“那就好，我把隔着的那个棋盘，给您带来了。”时光指了指桌上的古棋盘。
“嗯？”俞晓暘没听懂他的意思。
时光戳戳棋盘，“褚嬴，该打招呼了。”
“在下南梁褚嬴，初次拜访，若有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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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晓暘猛地起身，他环视了一圈书房，找不到第三个人的存在，最终将不敢置信的目光落在那古棋盘上，刚刚确实是棋盘在和他说话。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下午也是这棋盘和他对弈的。
俞晓暘站着消化这个信息，半晌不知该做何回应。
时光连忙开口解释褚嬴的来历，他省去一些说不清的往事，只是说这个棋盘只是起到了链接的作用，而另一端既是南梁国手褚嬴。
“里面当然没有鬼，您可以理解成是打电话，只不过电话那头的人隔了几个世纪。”
时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俞老师的脸色，只要人受不住刺激，他就立马喊俞亮进来救场。
俞晓暘一开始听见棋盘里的声音还有些惊疑，可等褚嬴直接开始和他探讨下午的棋局后，他很快就放弃科学，正经地开始复盘。
时光见两“人”相谈甚欢，一颗心总算落了地，跟洗碗后进屋的俞亮得意地抛了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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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四人探讨尽兴，夜色已深，俞晓暘赶两个小辈上楼休息，自己还兴致勃勃，想和“忘年交”再手谈一局。
褚嬴也欣然应允，由于是私下闲谈，没有不能说话的规矩，两人也会交流一些见解。俞晓暘此刻哪里还记得害怕，只觉得知音难觅，恨不得多留褚嬴做客几天。
褚嬴也有这个念头，当下便应声，“没事，明早我就和小光说一声。往后都是一家人，我们小光还要拜托你们多多照顾呢。”
“一家人？”
“嗯啊。”褚嬴没察觉有什么问题，“下一手，六之十三。”
俞晓暘下意识摆好这步棋，忍不住继续问道：“您方才的意思是？”
“就小亮和小光啊，俩孩子不是挺配的吗？”
在南梁断袖算不上少见，褚嬴一直觉得现代比南梁开放多了，压根没想到还有出柜这一说法，当下替他们踹开了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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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娴待在房间里辗转难眠，换作以往，她也该去劝丈夫早些休息，但她一闭眼就会想到俞亮和她说的话。
她在厨房里笑着问他，“小亮，你生日那天说收到的特殊礼物，是小光送的吗？”
“嗯。”俞亮停顿片刻，目光坚定地看向母亲，“对我而言，他很重要。”
“他是我一生的对手，也会是共度一生的人。”
“和我说说小光吧，我也很喜欢这个孩子。”
明娴没有感到意外，她欣慰地看着俞亮，听他讲述关于另一个少年的趣事。这么多年，俞亮的眼里终于看见除了围棋以外的风景，是另一个少年拽着一起看的。
她想帮帮两个孩子，至少让丈夫能接受俞亮的选择，但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说，这件事可能有点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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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晓暘打开书房里的电脑，慢吞吞地往搜索栏里敲字：
【如何解释同性之间的感情？】
跳出来的搜索结果五花八门，他戴着眼镜一条条仔细看过去，从一堆情感解析里选出了一条最偏向学术化的标题：
【简述同性之间互相吸引的本质。】
鼠标点了进去，本质只有加粗的四个字：
尊重爱情。
......
俞晓暘叹了口气，棋盘另一端的人也很焦急，“找到了吗？”
“没有严谨的回答。”俞晓暘默默关掉那个网站页面，继续犯愁，“我还是没有想好怎么和明娴说。”
他听到褚嬴的话后确实惊讶了片刻，但仔细一想，这情况也在情理之中。时光棋下得不错，是个好孩子，最重要的是俞亮喜欢，他没什么想反对的，但是又该如何劝解自己的妻子？
两个下了一辈子棋的人，第一次为晚辈的感情问题发愁，没有经验，最终还是在网上挑挑拣拣，摘抄了一段较为合理的解释。
俞晓暘准备把这份摘记放妻子的床头，等明早她醒来问的时候，他再不经意地劝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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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晓暘拿着摘记回到卧室，房间里的灯已经灭了，他轻轻地走到妻子床前，打开昏黄的夜灯，低头刚要放下手里的摘记，就与妻子四目相对。
明娴眨了眨眼，视线又落在丈夫的手上，“这是什么？”
俞晓暘说不出口，默默将摘记又放回口袋，“没事，你怎么还没睡？”
“我有些事想和你说。”明娴有些失眠，她决定说出来大家一起失眠，“你觉得时光那孩子怎么样？”
俞晓暘顿时有些紧张，“挺好的一孩子。”和我们儿子很般配。
明娴继续试探，“小亮好像挺喜欢人家的。”
“确实。”已经看上了。
明娴直接下猛药，“我说的喜欢，可能和你理解的不太一样。”
俞晓暘听着下意识想点头，终于听出些不对劲，他看了眼妻子的神色，默默从口袋里又拿出摘记，跟接头暗号一般递过去：“是这个理解吗？”
明娴打开摘记，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就是：
同性之间也可以存在爱情。
她看笑了，是终于放松下来的笑，她将摘记稳妥地放在床头，招呼另一个才反应过来的人，“达成共识，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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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不认床只认人，半夜梦游一般从自己的被子钻进另一个被子，然后在一个温暖的怀里挪腾出舒服的睡姿，一觉到天亮。
他醒来的时候俞亮已经在洗漱完毕，正在镜子前穿外套。他看着陌生又熟悉的镜子开始发呆，半晌才想起来是在俞亮家，连忙起床试图给未来的岳父岳母留下好印象。
他跟着俞亮下楼，明娴阿姨见他的眼神比昨晚还亲切不少，招呼他过去吃早饭。俞晓暘也坐在桌前看报纸，见两人走过来，才温和地问时光，想留褚嬴做客几天的事。
“没事没事，他愿意就好。”时光吃着丰盛的早饭，幸福地眯起眼。
早饭后他们就准备回去，临走前俞晓暘递给时光一个厚厚的大红包，时光连忙摆手拒绝，大惊失色：“您和褚嬴下棋当然是免费的，这不收钱！”
俞晓暘被逗笑了，“谢谢，但是别的方面还是要给红包的。”
时光不明所以，一旁的俞亮红着脸把红包塞时光手里，他看向父母，微微鞠躬，“谢谢您。”
“早点带时光再来，有时间两家人一起吃个饭。”明娴笑着催促。
俞亮认真地点点头，“我会的。”
时光沉浸在收了一笔巨款的恐慌中，没有认真听他们说话，回去的路上还在不安地问俞亮：
“这钱我真能收吗？”
“能，你要收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光崽，收好红包，这是你卖了自己的钱，以后你就是他们家的猪了。
柜门不存在的，薛定谔的柜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