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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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表哥他们都已经回来了，珍珠乖觉地走到厨房给正在做饭的姑妈打下手。
珍珠珍珠，也就是掌上明珠的意思，珍珠在自己家里的时候顶多煮个粥下个面是了不得了，竟然连最简单的菜也不会炒一个，到了这里再想讨好，也只能在旁边剥个葱择个菜。
老实说，姑妈的手艺并不算好，看着姑妈炒菜的架势，珍珠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母亲称得上是远近有名的厨艺能手，就算少油少荤腥，还是一样有本事把饭菜做得非常美味。
来到K城这么久，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父母亲身体是否安好？
晚饭时艾玛高高兴兴地说起了今天和女同学一起去看的新片《金刚钻》。
“詹姆斯·邦德实在是太厉害了，哗，连那么高的楼都能爬上去，楼外面的墙可光滑了，我看的时候啊真怕他一脚踩空了。”
“那摔下去可真不是好玩的，岂不是要粉身碎骨？”姑妈沈秀芬惊讶道。
“这还不是邦德最厉害的地方，那个最最坏的坏人就在楼顶上等邦德，他手里还抱着一只猫，你们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关窍？”艾玛故意停顿了几秒钟设下悬念。
“猜不出。”姑妈直摇头。
“莫不是那个坏人要把正努力爬楼的邦德一枪打下去？”表哥来恩故意说道。
“才不是呢，那个坏人他其实并没有在楼顶上，在楼顶等邦德的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替身，他呢，在猫身上安了个话筒，这样他说什么别人就会以为是替身说的了。”
珍珠听艾玛讲得这样兴致勃勃，不免对这部电影更加的好奇起来，继而对没有拿走电影票来充抵借给那个男人的五块钱而感到后悔，当然，要她同他一起去看还是绝没有可能的。
之后表哥再邀她一起看电视，珍珠忙婉拒了。
“我想回房间看会儿书，然后早一点睡觉。”
要她再凑在姑妈一家人中间，尴里不尴尬地看电视实在是受罪，那间小小的卧房虽然是名副其实的斗室，但毕竟是专属于她的一方天地。
肖来恩本是好意，担心珍珠会觉得受到冷落，但既然她这么说，便也不好强人所难，只说了句晚安。
回到房间，关上那一扇薄薄的木板门，珍珠简直就是如释重负。
随身带来的那一本书翻了少说也有十几遍了，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刚刚说要看书只是借口。珍珠又想起远在乡下的父母家人，便找了纸笔，写起信来。
“父母大人如晤……”
才落笔，珍珠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做什么写得这样文绉绉？
忙换了一张纸，重新起头写道：“爹爹姆妈：我在姑妈家一切都好……”
信里面写姑妈一家都对自己很好，写她来到大都市K城后见到的诸多新奇事物，写她在工厂做学徒的趣事，却没有写她背井离乡的寂寞，寄人篱下的委屈，以及工作时的劳累——写信从来都是这样报喜不报忧。
做为一个外地人、乡下人，珍珠在工厂做工格外地勤谨，生怕被其他工人、老师傅挑出一点错来，所以教她做戒指的师傅特别看中她，这一天下工后又在旁指导她做手链。
一个个细小铜环串起来做成的手链看来普通，做来却着实繁琐。
先把卷曲的铜丝剪成一小段一小段，剪下的铜丝会自己蜷曲成环形，然后再用火枪把环上的缺口烧熔融了合拢在一起，铜环要一个一个互相套着成串。
第一个环还好，到了第二个第三个却是越来越难，因为铜环那么小，在烧熔的时候免不了把旁边别的环也给化了，几个环就会凝结在一起不能活动。珍珠只好用剪刀把做坏的剪掉。
就是这样，有的环还是烧过头了，红彤彤的很难看，只是好不容易才做成的手链，珍珠舍不得再去折腾。
所以到最后一根十分丑陋的铜链子戴在了珍珠手腕上。
在家里，表妹艾玛看到了大惊小怪起来，嚷嚷道：“珍珠，你喜欢手链为什么不去买一条？你系的这条这么丑，就好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连在旁边看报纸的表哥来恩也说：“不如让艾玛送你一条戴。”
珍珠只好说是自己做的，戴着新鲜。
“你还会做别的吗？链子实在太丑。”艾玛听到她说是自己做的，又不免欣羡起来。
这话珍珠想起了自己做的第一样东西——那枚小羊造型的铜戒指——不禁又是可惜又是心痛。那天明明是拿在手里的，竟不知在什么地方丢了。
“我还会做戒指，不过是铜的，你要是想做金的银的，得自己花钱买材料。”珍珠回答。要是一枚戒指就能博得这位表妹的欢心，她愿意花上几个小时的工夫去锯铜片。
艾玛怕她反悔，忙订下了一枚银戒指。
“珍珠表姐，今天有个男的打电话到家里来找你，打了好几通呢，是不是你新交的男朋友？”高兴之余，艾玛的态度也好了很多，第一次喊了珍珠“表姐”。
还有谁会打电话给她？除了那个流氓之外不做他人设想——因为李威利“拦路抢劫”，之后说要还钱却又耍赖的种种“恶行”，珍珠把他叫做“流氓”。
珍珠不禁气恼起来，这个流氓竟缠上自己了！
艾玛却是不知她所想，还翻了张纸出来，道：“喏，还留下电话号码了，叫你打给他。”
在艾玛的监督之下，珍珠只好给李威利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珍珠急冲冲道：“喂，你又有什么事？”
一个“又”字道尽了珍珠此刻心情——极其的不耐烦，恨不得他马上消失不再出现。
电话那头李威利的声音却是懒洋洋：“哦，是你。”
除了她，还有谁会对他用这样的口气说话？
李威利昨晚通宵拍戏，一直到早上八九点钟才回到住处。导演依旧还是不满意，甚至骂他不过是个“二三流的演员”，若不是他自己也觉得状态也不好，几乎要和导演吵起来。
所以他一回去就打了好几通电话到珍珠姑妈家，等了很久也没等到珍珠回来才去睡觉的，这会儿睡意正浓着。
“上次忘记带钱，就想着什么时候再和你约个地方碰面。”李威利喝了点水，脑筋稍微清楚了点。
珍珠哪里还会相信他，再出去只怕也是白跑一趟，便咬咬牙道：“算了，我不要你还钱了。”
那怎么行？李威利精神一下子振奋了起来，要是没有“还钱”这个理由，自己还怎么去接近她？
他竟然没想过还可以再换个人尝试。
“你不要我还，我却偏要还，”李威利一时间竟孩子气起来，等他发觉自己说了什么，懊恼之余又用上了平日里他的女朋友们撒娇的本事，“不然便是你故意想要我欠着你。”
这话说得好像是那些戏文里小姐们故意丢掉手帕、簪子让秀才捡去似的。
珍珠一听之下顿时涨红了脸，在心里暗骂：“说得好像是我硬塞给他钱似的！”
她最禁不得人激，一激动起来，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就已经和电话那头的“流氓”订下碰头的时间地点。
李威利却是洋洋得意，心想：“怪不得女孩子都爱撒娇，原来这么好用。”
晚饭后肖来恩敲开珍珠的房间门进去，两人挤在狭小得不能再狭小的空间里也不觉得局促。
肖来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电影票，说：“明天有没有空？我恰好拿到两张《金刚钻》的电影票，也没人陪我去。”
听艾玛说的时候珍珠就很想去看了，这次又是向来对她很好的来恩表哥的邀请，就很高兴地把电影票接了过来应了。
“明天晚上七点钟的场，记得下工后早点回家。”生怕珍珠再晚归似的，肖来恩又嘱咐了一句才退出去。
等房门关上，珍珠才把兴奋的劲头完全表现出来。她从梳妆台下面拖出一个纸箱，把里面所有适合现在穿的衣服统统拿了出来，一件一件挑选，简直就像小孩子听说第二天要去春游。
上电影院看电影，于K城人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到了她眼里竟成变得这般郑重其事。
白色束腰连衣裙，靛青色滚边、荷叶领，早早回家的珍珠换上之后也臭美起来，在小小的一面梳妆镜里横照竖照，又把头发披散下来梳了个公主头，最后穿上双白色高跟鞋才觉得满意。
她倒是不化妆，否则又要涂脂抹粉又要画眉点唇，等她打扮好，岂不是要连电影都赶不上了？
出去后被肖来恩看到，得到连声赞美：“可以去参加K城小姐选美了。”
就是一向很时髦的艾玛也说好，一点都不土。
“我看今天光看电影可对不起珍珠表姐这身打扮，”艾玛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向来恩道，“要不等电影结束了，哥哥带珍珠表姐去跳舞吧。”
他们这样夸赞，反倒让珍珠不好意思起来，感到脸上都有些发烫。
电影果然很好看，珍珠终于见识到传说中007的好身手，也不禁为电影中展示的另一片天地而目迷神醉——若是能活得这般精彩，也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一遭了。
然而电影落幕散场时却发生了一点意外——旁边竟然传来了“流氓”特有的懒洋洋的声音。
李威利会来看电影，是因为他其中的一个女朋友借口说是庆祝生日，却什么礼物也不肯收，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让李威利陪她一整天。
说是让李威利陪她，还不如说是她缠着李威利，白天威利要拍戏，她就跟着在片场呆了一天，旁边的导演都看不过去了，下令早早收工，威利这才同她一起来的电影院。
大明星李威利来到人这样多的公共场合，又是电影院，少不了乔装打扮一番，粘上络腮胡子、戴上墨镜，任再疯狂迷恋他的粉丝也认不出来。
所以珍珠扭过头去看到的是一个脸上长满胡子、明明电影院里光线很昏暗还装模作样地戴副墨镜的怪人。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看电影么？”连日来一直在拍戏没有足够休息时间的李威利刚刚在电影放映的时候美美地睡上了一觉，所以到现在声音还是懒洋洋的。
但他的眼睛却没有眯着，为了看个清楚，他还特地摘下墨镜来，在珍珠身上上上下下打量。
这不仔细看不要紧，一打量，威利就立刻生起气来——她竟然精心打扮了来和别的男人约会！忽然又有点委屈，上次自己约她也没见她打扮得这样漂亮。
他却忘记了，上一次他约珍珠出来找的借口是要还钱，有谁会特地穿了漂亮衣服去讨债？
“我来不来看电影管你什么事？”一开始珍珠还觉得心虚，有种小时候撒了谎正好被大人识破的感觉，一句话说出口又理直气壮起来，是啊，关这个流氓什么事！
旁边的肖来恩看得莫名其妙，问珍珠：“他是你朋友？”
珍珠忙摇头否认。
于是肖来恩也不以为意，只带了珍珠往外走，边走还边说：“下面我们去俱乐部跳舞。”
岂有此理，竟然说不认识自己，这下子威利又咬牙切齿起来，抬起脚就跟上前。
“威利，你去哪？”女友莉莉也急忙赶上。
“俱乐部。”威利看着前面一对人影，头也不回道。
“可是，你说要陪我一整天的，接下去我想要你载我上山顶吹风。”莉莉有些不开心。
“随便你去不去。”威利扔下这句话就不再管。
莉莉跺了跺脚，还是一路跟着去了俱乐部。
俱乐部里面灯光依旧昏暗，李威利索性把墨镜摘下来扔在桌子上。眼见着隔壁桌子的珍珠和肖来恩走进舞池，便也拉了莉莉进去。
珍珠其实不大会跳舞，以前上学的时候学过，却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没有实际运用的机会，恐怕早忘记了。所以在跟着表哥走进舞池的时候，身体有些僵硬，生怕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被别人笑话。
肖来恩察觉到她的不安，安慰说：“放心，跳舞都是男士主导的，即便你不会也不要紧。”
这话倒是真的，当音乐响起的时候，珍珠只需要学着表哥的动作、在表哥的引领下迈步子，而不必操心。很快生疏变成了熟练，跳起来舞步流畅多了。
至于李威利，则一直在他们这一对旁边徘徊。作为跳舞高手的他每一次转圈都紧盯着珍珠，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一米范围内。
一曲终了，音乐停了下来。主持人拿了麦克风在台上宣布：“下一曲，请和周围人交换舞伴！”
来俱乐部玩的人都想多认识一些朋友，对主持人的这个提议当然不会表示反对，痛痛快快就找好了新的舞伴。
只剩下了珍珠、李威利他们几个还没有交换。
李威利主动走过去同肖来恩说要交换，肖来恩想想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便同意了。珍珠见表哥应允，也不好表示反对，只有用一双大眼睛瞪着李威利。
威利也不管她瞪不瞪自己，笑嘻嘻上去揽住她。
这时候正好音乐响起，肖来恩拥着莉莉翩翩起舞起来，没办法可想的珍珠也只好任由威利带领着迈开舞步，否则呆呆站在舞池里多尴尬。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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