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二郎云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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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城不愧是大城，这岩香楼外面看起来气派恢弘，里面布置得华丽而不过满。
戏台子上正演着一出《鸣凤记》，伙计看这二人不是熟客，把人引至二楼西侧的桌子。
这谭彦上次见到处处透着冷气，而这次遇到又行为乖张，脾气跳脱，不知道待会儿他又是怎么一副模样。
身边的十爷时时处处压抑克制着自己的心性，而谭彦又太过随心所欲肆意妄为，两人折中一下倒是更好。
刚坐下，一层一阵骚乱，店里伙计，还有一些坐着的客人都朝门口迎了过去。
人群中，一位公子着银红芝麻纱道袍，穿一双红屐，牵一只白色细犬，衬得人粉团子似的。
“你们快让开，别在这挤着，会吓着啸天的。”他跺着脚，手臂着急地挥着。身后的侍从见状，列成一排将他与人群隔开，他神色中又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念叨“我怕他咬伤人”，低着头快速通过。
他进了一楼东侧的雅座，看着侍从在地上摆好云锦垫子，白犬卧好，他才落座。他从缂丝扇袋中拿出一把黑地泥金绘祥云纹扇，急急扇着，又掏出一块吴绫帕子，将汗擦去，这才喝了一口茶。
那公子娇气的样子与十爷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多了几分娇憨，姜陵开口问道：“那位公子是谁？”
那倒茶的伙计揶揄道：“这位爷是当今丞相家的二公子云升，兵部李尚书是他外祖母家的弟弟。如今不过十九岁，又生得柔美，这可是都城如今的第一号红人。这红人啊，好不容易离开都城，到他母亲张家来走动，那这些人不得找着机会就往他跟前凑吗？”
看眼前这二位盯着云二公子发愣，这伙计清了清嗓子问道：“二位来点什么啊？”
见姜陵犹豫不决，十爷先道：“小壶信阳茶。”
十爷竟然喝文人茶，那自己点什么都不算落伍。姜陵抬眼问道：“你们这什么卤最有名？”
“我们这生产牡丹，牡丹卤是特色，值得一试！”
姜陵咬了咬唇，道：“那要木樨牡丹两样泼卤，茶底与这位公子一样，夹芝麻花生瓜仁炸黄豆芫荽小葱，盐拿小碟子另装。”
茶食端上来，姜陵再一次感叹这儿真不愧是铜城最好的茶楼，就连漏勺都是错银牡丹花样的。
正吃着，门口又是一阵声响，一群着修仙门派制服的少年走了进来。姜陵定睛一看，为首的不正是在蜃景里遇上的那位好心少年吗。
正巧那少年的眼光也撞了过来，他眼睛一亮老远喊了声“姐姐！”，又朝十爷作了个揖，上了二楼。
姜陵解释道：“这是我在蜃景里逃跑时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孩。”
少年虽没背着包袱但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姜陵好奇问道：“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少年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朝廷向各修仙门派发出招兵贴，掌门让我们一路北上响应号召，这是最后一站休整地。”
十爷礼貌招呼道：“一起坐吧。”
少年并不急着坐下，道：“还没自我介绍，阳山派修士第一招，这些是我的同门师兄弟。”
“我叫姜陵。这位是穆显昭，穆公子。”姜陵打趣道，“江湖上有个姓第五的大侠总是能五招之内取胜，你叫第一招是一招就能取人性命吗？”
少年也很开朗地回答道：“不，我是在别人出第一招的时候就跑。”
十爷依旧带着笑意，但语气渐冷：“阳山派也是受天赐府号令的几大门派之一，什么时候和朝廷联系这么紧密了？况且军中不缺人手，让你们这些修士入凡尘打仗，岂不是大材小用？”
“天赐府如今没了昔日荣光，我们掌门向朝廷倾斜有什么问题吗？就算有异议，那也是天赐府去找我们掌门说，什么时候轮到外人置喙了。”这位修士一上来就斜眼看着第一招与姜陵二人热情交流，满眼不屑，听出十爷讥讽之意立刻怼了回去。
“关师兄，穆公子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好奇罢了。”第一招正了正神色，“我们在山门中修炼本就是为了行侠仗义斩妖除魔，如今听说妖界蠢蠢欲动，有复兴之势，为避免人间生灵涂炭，我们应当助力。无论民间、军队，任何地方需要我们，都义不容辞。况且这次也是对我们的历练。”
十爷笑了笑并不在意，向身后示意道：“坐在下边的那位云公子就是军中的红人，不如过去打个招呼，说不定他会帮你们引荐。”
那关师兄敷衍地作了个揖就转身走了，其他师兄弟看了看第一招和善的面容，又看了看关师兄气鼓鼓的背影，选择一起跟着离开了。
第一招小声对两人道：“关师兄是掌门的徒弟，他和他师父一直不满我做首徒，这怨气是对我的不是对你们，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说完他三步并作两步赶上队伍，跟在后面一起下去了。
十爷把永昌商会的牌子给了姜陵。“我就不过去了，你去看看他们需不需要帮忙。这个第一招讲仁义，又有济天下的胸怀，值得结交。”
关师兄一脸傲慢地递了阳山派的牌子过去，没想到被门口的侍从挡了回来。“大人吩咐了，谁来都不让近小公子的身，何况你们这种小门小派？”
听到小门小派，关师兄心中一把火窜了上来，但师兄师弟们还在后面看着呢，最重要的是能进去，不能丢了脸面。他有些尴尬地说道：“好兄弟，我们是受军中邀请入营的，也就进去和贵公子说几句话，麻烦通融一下吧！”
“那你们去找军中的大人，与我们家小公子何干？”说完，无论关师兄说什么，他都面无表情地站着不回应。
姜陵在后面看到关师兄为难，上前递了永昌商会的牌子，对方也不领情，不过态度是比对关师兄好了很多。“贵人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家小公子真是一点事不管，要是有什么事还是烦请直接找我们家大人。真的是无论什么人都不能见少爷。”
姜陵躬身称是，却无意间瞥见侍从衣角透出的银线，再往旁边一扫，这些侍从竟都是莲境的人。既然十爷要卖第一招一个人情，那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人送进去。“麻烦借一步说话。”
走到一旁角落，姜陵用身体挡住后面视线，从内袋中拿出一块莲境的牌子。那侍从看清牌子后脸色大变不敢去接，躬身毕恭毕敬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姜陵将牌子收好，语气温和：“这些人确是阳山派的人，只是希望云公子帮说些好话，能在军中过得顺当些。还望卖个人情放他们进去说几句话，你们看紧些不让他们近身就是了，这不为难吧？”
那人连忙摇头，走回去将人带入雅间。
姜陵在门外等着，也就两三句话的功夫，他们就出来了。
其他师兄弟找位置坐着去了，第一招问道：“姜姐姐，以后怎么同你联系？”
“你写了信就拿到近处永昌商会的铺子，说给姜陵，就能送到。”
姜陵过去的间隙，谭彦坐了下来：“大富大贵家多生痴儿，这云外山倒是狠心，自己把儿子养傻了。我倒是挺佩服他的，也不怕众人看笑话，难道这就是升官发财的秘诀？”他嘴上说着云升，可眼睛却一直盯着十爷，仿佛想看出什么破绽。
可偏偏十爷眼神没什么波动，玩味地说道：“我倒觉得他未必是个痴儿，难道就不能是装疯卖傻吗？”
“也是，不过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谭彦眼角瞥见姜陵走过来了，迅速拿起漏勺嘬了一口，“这是帮我点的吗？牡丹卤，味道很合我口味呢。”
“你干吗呢！”难得看到姜陵那么生气，声音难以遏制地大声，引来了周围桌子的目光。她快步走上前将碗夺了过来，“你干吗吃我东西啊！”
谭彦无辜地指着桌上两杯喝到一半的茶：“这不是你们俩的吗？”
十爷眼神示意他动作很快，来不及阻止。
“我吃两杯，每样都尝一下不行吗？”姜陵想到还有求于他，深深吐了一口气，坐到十爷一侧。
谭彦将碗推到她跟前：“还给你就是了，别生气呀。”
姜陵看到就来气，将目光移开：“你都吃了一口了要我怎么下嘴啊？”
谭彦一边伸手招呼伙计一边说道：“你还想吃什么，我帮你点，消消气。”
姜陵和他说不通，仿佛一口气憋住：“不是我没得吃的问题，是这碗浪费了啊！而且这里又不便宜。”
谭彦将碗扒回来：“这碗我吃就是了，我再帮你点一碗。”
谭彦和伙计交流的间隙，姜陵做口型对十爷说道：“这人是不是有疯病啊。”
十爷也是尴尬一笑。
隔壁桌的几位男子一直在往这边看，看到谭彦在点单，有一位走了过来。
“你想点什么，我请客。”见谭彦白了自己一眼，但同桌的两人却面带微笑，也不恼，他补充道，“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啊，就是想认识一下，如果不介意可以一起过来坐吗？”说完给了伙计一颗碎银子，示意他下去。
“实话说啊，美人你太漂亮了，我坐在那边看得都挪不开眼。”谭彦还是冷眼看着不说话，那人尴尬地笑了笑，望着十爷搓着手道，“我家是城里做矿产生意的，也没娶妻，这是哪家小娘子作男装出来玩啊，我好上门拜访一下。”
姜陵噗嗤一声笑出来，凑在十爷耳旁小声道：“恶人自有恶人磨。”
谭彦握紧了漏勺，如果站起来对着这人的脖颈轻轻一划，就可以让他即刻毙命。但是不行，今天不是自己一个人，还有要事，他瞥了一眼姜陵的笑颜，松了手。他起身，个子还高出那人一个头，低声道：“有眼无珠，恶心。”
他转头对二人道：“这人的黑市可没有那么晚，天全黑下来就开始了。我们先去找个吃晚饭的地方，等吃完过去时间正好。”
那人看到谭彦俯视眼神中的杀气，听到他略带磁性的声音，一下子吓蒙了，呆立在谭彦面前。谭彦侧身而过，衣角都没碰到他一点。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二郎云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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