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端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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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折腾了一番，姜陵反倒觉得天赐府是自己的家了。
十爷邀大家去渡园用晚膳。休整过后，五人从客舍出发乘坐马车进山，最终停在了群山环抱的湖边。
湖边泊着一艘小船，百部率先上船，搭把手将其他人挨个接了上来。
星河倒映在水中，四下无风，船公的撑杆一下一下将湖面划皱。行至湖中，船公撑杆四下试探，突然一顶。整个船向侧面倾斜，反扣在水面。
姜陵惊呼，下意识闭上眼睛，但过了半天也没有水拍在脸上，遂又睁开了眼睛。
一望无际的湖中，散布着数个郁郁葱葱的湖心岛，其中一个大岛还连着一排水阁。灯光与湖光交映，乐声呼应着水声，叫人心静清凉。
这还是姜陵第一次进十爷的园子。
船行至一处湖心亭，侍从将竹帘卷起，撩起纱帐一角引众人落座。
桌上荤素搭配着烤鸭、狮子头、东坡肉、醋鱼、凤尾虾、腌笃鲜、鸡汁干丝、蟹粉豆腐、三草四野、莼菜汤，点心有糖藕、赤豆元宵、梅花糕、桂花糖芋苗、锅贴、小笼包，还摆着莲子、菱角、果仁、瓜子。
十爷坐在主位上道：“可惜天色晚了，白日这里的风光更好。这段日子大家都辛苦了，在这里我虽是主，诸位却不是客，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就轻轻松松吃顿饭吧。”
一番折腾下来大家已经很饿了，也不多说什么低头开动起来。十爷却良久没动筷子，饮着茶。
玉笙也曾坐在这里，每样尝一口就饱了，也不插话，就安静地帮自己布菜，陪着自己吃饭。而跟前的姜陵则不然，虽然也不说话，但那是吃得香顾不上说话。十爷有些落寞地将目光从姜陵身上移开。
观察到这几日姜陵和十爷有点互相不对付，王碧庭就找百部打听了那日蜃景里的事，估摸着姜陵是因为自己挨骂了。
看到今日氛围这么好，王碧庭端起酒杯道：“我敬大家一杯，多谢各位这段时间来对碧庭的保护照顾。如今有个空当，我也应该学一些自保技能，这样才不至于太拖后腿。不过拳脚功夫太难，一时半会儿我是学不会了。听说天赐府擅于符箓之术，我倒是想试着学一学。”
她仰头缓缓将酒饮尽，低头笑了笑：“要是不行，就当我是吃多了酒说醉话。”
十爷笑着温和地回应道：“天赐府的符箓之术同外面修仙门派的并无不同，不是什么机密，当然人人可学。只是这符箓之术有颇多门道，不是那么简单的，很多入门的修仙人士也画不好，学了几十年的人也不敢说精深。”
王碧庭握紧酒杯，争取道：“符术说到底也是文字游戏，寄力量于所书文字。我自小就学习写字作画，对文字把控能力不错，或许比一般人容易入门。况且我也不追求精深，只需少拖后腿就行。再说，不尝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呢？”
十爷欣慰地点头道：“好，有志者事竟成。符术讲究心坚，以心控笔。若心不定，笔反控心，易走火入魔。符箓之术入门很重要，走了歪路很容易反噬自身。明天起你就每天到渡园来，我会找合适的先生指导你。”
听到“每日”二字扬普放下了筷子，道：“我能不能一起上课，不求学会但求了解。”
十爷一并答应道：“当然欢迎。”
回程时有了准备，船翻过来的时候姜陵克服恐惧睁着眼，想要观察出这湖的蹊跷，但什么也没看出来。倒是湖深处有一个亮点，不过很快就翻回另一边水面了，来不及细看。
近端午，仆人从百草园挪了艾草菖蒲盆栽装饰门口，又摘了许多艾叶分发到各处，煮水泡澡。
虽然天赐府四季恒温，但王碧庭还是应季地换上了纱帐子，姜陵也有样学样。十爷差了裁缝来量身，为制夏衣做准备。
扬普和王碧庭每日在渡园学习，十爷公务不那么繁忙时，也会以过来人的身份偶尔指点一二。
端午正日子，姜陵穿上了应景的五毒艾虎补子，佩香囊，簪榴花，再一次进渡园。
因是没去过的地方，十爷派百部来接姜陵下船。这往返客舍与渡园的路程虽不算长，但耗时也不短，姜陵不解地问：“渡园有那么多屋子，为什么要碧庭和扬普每天来来回回，干脆直接住那里不好吗？”
“这也算是十爷唯一的自留地了，他想要个轻松、自由。除了一个人，其他宾客都没有在渡园留宿的。”百部讪笑，“不过她也不算是宾客。”
这几日相处下来，王碧庭发现扬普竟能写一手好字，诗词歌赋虽不会作，却也都能欣赏到要点，与想象中的异域人不同。
与十爷在一起时，他不太发表意见，常常是一言不发静静聆听。与百部姜陵相比，他的功夫也显得不那么扎实。他是众人的底色，哪哪都不够突出，之前有时甚至会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然而这几天与他交往，王碧庭发现他也是个很温柔的人，又有一些荒漠人民的直接和赤忱。谈及时事，他颇有见地，言语中又透着善良。两人都是才失去至亲的人，很多感受都可相互体会交流，王碧庭更觉得他亲切。
姜陵到的时候，三人已经落座。王碧庭正在和扬普说话，不好插到两人间，于是百部和姜陵分别坐在十爷左右手。
桌上放着粽叶、糯米、腌好的五花肉、剥出来的咸蛋黄、板栗、绿豆，王碧庭跟前摆着一盘去核蜜枣、赤豆，原是要大伙一起包粽子。
待姜陵坐好，十爷询问道：“碧庭你会包吗？”
“往年过节，会到宫中和各位夫人娘娘一起包。”王碧庭害羞地笑笑，“但也只是会，包得不算好。”
十爷侧头看向姜陵：“你呢？”
姜陵一愣，摇了摇头。在莲境只有无休止的训练，吃饱穿暖都要靠抢，怎么还会有过节的时候。粽子只在通识课上尝过一口。
十爷将粽叶放到姜陵手上：“那碧庭负责帮助扬普，我来教你。”
十爷很适合当老师，温柔又有耐心，跟着他一步步做下来，姜陵发现包粽子并不难，难的是捆粽子。要么就是捆不紧，要么就是把马兰草扯断，姜陵换了好几根还是没绑好。
“别着急，初学做到你这样已经很好了，用绳子试试吧。”桌上每个人面前还放着一捆用来编五色丝的绳子，十爷拿过自己手边的红绳，抽出绳端交到姜陵手里。姜陵一边捆，十爷一边转动线团，待到要收尾时，一刀剪断，不长不短刚刚好。
刚刚包好的粽子送去蒸了，到能吃上还需要两三个小时，十爷叫了位老妈妈过来教大家编五彩绳。
姜陵这才意识到面前青赤黄白黑五捆绳是等长的，刚刚捆粽子把十爷的红绳用去大半，不够编绳的了。
看着姜陵有些自责地看着刚刚用过的线团，十爷柔声道：“这是小孩子戴的东西，本就图一乐，我戴着也不合适。你快跟着做，等一下别又落下了。”
姜陵将手中刚起了头的绳子一放：“我也不是小孩子，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反正我也编不好，还是你来吧。”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一股委屈劲就这样对着十爷撒了出来。自己比不上他们这样金枝玉叶的娇娇儿，有父母，有人疼，才有资格做小孩。
这不就是小孩样吗？十爷突然看她亲切了些，笑着摇了摇头，将绳子拿过，闷头编了起来。完毕，看着发呆的姜陵道：“把手伸出来。”
十爷将编好的五彩绳放在她手心。“你要戴好了，保平安的。”
看这一个项目大家都做得差不多了，十爷又命人端上纸和朱砂。“端午节怎么能少得了赛龙舟？没有人力条件，我们不妨用纸折的赛一赛。”
王碧庭拿过纸一摸，震惊地说：“这生宣纸易吸水，怎么可能做纸船呢？”
十爷提笔道：“那就要看你们俩这几天学得怎么样了？你们尽量跟着我的笔势走。”
虽然十爷写得很慢，但眼睛看到是那，下笔就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前面的笔画被后面的盖住就更加看不清楚了，王碧庭又缠着十爷再写了一遍。
十爷将多写的那道符给姜陵。“我多写了一道，你也折一只玩玩。”
四只船同时下水，看到扬普的船刚遇水就沉了，王碧庭拉着他的袖子掩面取笑。可还没笑完，自己的船摇摇晃晃蛇形一段后也沉了，她又瘪着嘴不服气。
倒是剩下的两艘船打一开始就互相碰撞相争，却依旧行得稳当。
十爷点评道：“碧庭写得结构不错，但下笔犹豫，最可惜的是中间断了一次。扬普虽然下笔流畅，但结构相差太远。画符讲究一笔到位，结构重要写的节奏也很重要。”
看两人体会得差不多，他又道：“修仙门派重法器而轻符咒，是因为法器易学符咒难学，常人使法器威力更大，还不容易行差踏错反害其身。其实符咒要是学得深了，威力远大于法器。”
折腾一番，粽子也蒸好了。侍从又端上了五黄五子、雄黄酒，一桌人吃喝谈笑，好不快活。
端午节过后，王碧庭依旧每日清晨便去渡园，傍晚吃过饭了再回来，而姜陵则没什么事也没人管。
姜陵突然就有了危机意识，王碧庭已经很好地融入团队，信任、默契、能力都在提升，就不一定需要自己了。得趁着府里下人还认自己这张脸的时候，赶紧摸清湖里的玄机。
每日算着王碧庭回来的时间，姜陵提前骑马进山躲好观察，却发现撑杆每次撑的位置都不同。等人走后她便潜入湖里，可湖深不见底，找不到任何可以支撑的地方。而且天黑后也无法看到亮点，几次之后她可以确定光是在十爷那边的，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日姜陵正潜在水中，突然看到船翻转过来，她闭气躲在下面不敢冒头。
十爷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湖水清澈，下面的人抬眼又低头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等了半天还不见她出来，十爷拿过船公的竹竿，轻敲她脑袋，看着她神色尴尬地浮出水面。“在这干吗呢？”
姜陵心虚道：“游泳。”
“你不是怕水吗？上次……”
姜陵觉得羞赧，解释道：“那是突然掉进水里！”
“你以后到我园子里游去，那里不仅有湖还有池子。这里没人，容易出事。不过最近是没机会了，你要随我去铜城走一趟，回来再说。”十爷把竿子伸过去，示意她抓着上船。
刚刚船翻过来的时候确实没有抵住任何东西。姜陵又回想了一下刚刚被竿子敲到时的异样感觉，突然觉得反转的根本不在于船和撑起的位置，而在于竿子。
她握住了竿子，心里明了。她松开竿子拼命挥手，示意十爷快走。
十爷不解其意，关心道：“怎么了？你这样真的很危险，快上来！”
姜陵双手环在胸前没有看他，小小声道：“我只是你的侍从，不是你的贴身侍女，还是知道羞的。”
十爷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妥，脸一下羞红，赶紧吩咐船公驶开。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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