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书堂》朝莳萝

21、第20章

　　三日后，景书辞和卢周去了虎丘，花听晓前些日子喝多了冰饮，临行前腹痛不止，只好作罢。景书辞本想着留下陪她，谁知道花听晓坚持不让，不想因为自己让两人虎丘之行推迟。如此一来，便只有景书辞和卢周两人出门，平日在汴京两人也经常一道出去赏玩，所以今日便也没太过在意，请了大夫过来小心照看着，两人便出门去了。
　　“这虎丘原是唤作海涌山的是不是？”
　　“你当真是好记性，这就是夫子曾说过的海涌山。”
　　“春秋时期，吴王阖闾在与越国的槜李大战中不慎受伤，不久就死去了，死后数日夫差将他葬于虎丘，据说，葬后三日有一只白虎蹲在山上，所以把海涌山改名为虎丘山。”
　　“听说这里面还有剑冢呢。”
　　“那我们抓紧瞧瞧去。”
　　这几年除了帮着料理书堂的事务外，景启元还让书塾中的众人帮忙编些小书，山水札记是他们最喜欢的部分，是以记得也格外牢。
　　“书辞，和你说话我总觉得格外畅快。”
　　“我这般无趣有什么畅快的，你这句话该和听晓说才是。”
　　“她每日咋咋呼呼的，太吵了。”
　　景书辞浅笑出声：“回去看我和她告状。”
　　卢周不置可否，沿路多是碎石，他担心景书辞磕着碰着，便一路小心在旁守着，落落长明在后面跟着两人，提着食盒油伞一应物事。
　　虎丘山上多林木，虽是盛夏，但山内还是极为凉爽的。去剑冢的方向游人渐多起来，景书辞吩咐落落几人跟紧，自己走着也越发小心。
　　“这又不是在汴京，你不必这么拘束。”
　　卢周伸手摘去她的帷帽，拿出帕子替她拭干额间的细汗，又拿着扇子替她扇了扇：“好些没？”
　　“你别被人瞧见了。”
　　两人虽是自小相识，可若是传出去了还是多少有些难为情的。景书辞伸手推了推他，却不想他依旧嬉笑：“无妨的。”
　　“卢少爷是男子自是无妨，我家小姐可不比你，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要被老爷夫人罚出家门去。”
　　“你家老爷舍得吗？”
　　落落一时语塞，又找不到话来堵他，景书辞摇手只随他去。自己拿了团扇遮面准备走人少的那条路，起身欲走的瞬间，手上的团扇却被一道劲风抽走，抬手欲捉恰巧迎上两道目光，其中之一是自己再熟识不过的，另一道藏在身后，不曾看真切。
　　“我当是谁家娇羞的小娘子，谁知道竟是我们景家的大小姐。”
　　和卢周在一处景书辞还能端着点温良的架子，每每遇见了花珏，自己便是忍不住地想伸出手教训他一顿。
　　“花大少爷怎么不在京中好好料理生意，来这虎丘做什么？”
　　景书辞伸手夺过自己的扇子，还不忘转身掐了他一把，力道十分，直叫他龇牙咧嘴地在原地求饶：“好妹妹，我再也不敢了，你快些松手吧。”
　　“松手？你还敢不敢了？”
　　景书辞伸手揪起他的耳朵，半分骄矜也没了，此刻留下的只有泄愤的胜负欲。
　　“不敢了不敢了。”
　　景书辞还想恐吓他几句，那道藏在身后的影子飘然到了眼前：“阿辞，饶了他吧。”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样唤过自己。可这声音却是熟悉地很。
　　卢周在旁偷乐半天，等景书辞完全松了手才过来做出劝架的姿势，花珏自是饶不了他，作势就要打他才肯解气。景书辞顺着那道声音望去，只见眼前人身穿着一袭紫衫，腰间别着一块玉佩，那玉的形状也格外熟悉，再仔细瞧那眉眼，顷刻景书辞失了神，当日见他只觉得恍若娇袭一身之病，如今再见哪有什么病弱之态，眉眼间的病容褪去，此刻尽是刚毅，那一双眸子，也全然不似当年那般，澄澈之外多出了几分果决。
　　“贺兰朝？”
　　纵是有柳永这层关系在，如今大了也不好随意喊作哥哥的。况且花珏卢周都比自己年长，这些年也是平辈论处，从未做兄妹之态。
　　“我回来了。”
　　贺兰朝的话还是和往日一样少，只是如今再见，欢愉胜过无趣，自是比当年好的。
　　“贺兰哥哥，你回来了。”
　　卢周上前正准备寒暄一番，又被花珏捉了回去：“卢长怀你的胆子真是大，居然敢把我家两个妹妹都拐来这姑苏，说，你是不是想讨打了？”
　　“哎呀天地良心，我们就是来游山玩水，一路游历以便帮景夫子编山水札记的。”
　　卢周早已是叫苦不迭，身后游人也有侧目，花珏这才松了手：“听晓呢？你们都出来了她还舍得待在家？”
　　“你那个妹妹贪吃成瘾，这一到姑苏就开始胡吃海喝，晨起腹痛不止，找了大夫来瞧说是脾胃受凉让好生歇着，我们便自己出来了。”
　　景书辞在旁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身后的那道眼光一直盘桓在自己身上，直叫人有些羞赧。她大着胆子迎回去，却又觉得那眸子中的复杂难以回应，只好拿了团扇遮面：“我看今天去剑冢的人着实太多，听晓一人在家我们也不放心，还是回去吧，改日再来。”
　　“也好。”
　　卢周正准备上前，却被花珏硬生生拦下，这样一来景书辞只好和贺兰朝并肩而行，他在旁走着掩去大半日光，暑气也散去不少。只是许久未见，突然这么亲昵，着实也是有些难为情。
　　“我留给你的东西你收到了吗？”
　　“那个木匣子？”
　　“嗯。”
　　“收到了，就是不知道做什么用。”
　　“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回轮到景书辞语塞了，她跟在身侧显然有些气闷，三年未见，好不容易见到竟又是这样话不投机。想必这些年在外没有几个人受得了他这般的脾性，如他这样的，肯定也没有几个知心好友的了。
　　“你回来叔父知道吗？”
　　“已经去信了，但不知师父是否收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多半都是景书辞在发问，卢周和花珏在后打打闹闹，一路上不至于太过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