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非》玥饮流觞

3、岸鸢

　　第三章、岸鸢
　　萧非越过层层把手的人群，走到最里面的卧铺，床上躺着一个十分漂亮，没错就是漂亮……的男人，眉目间可以看出和外面那位冲动少年有几分相似。
　　此人应该就是岸鸢，胸口处布满血迹，虽然伤口已经做了包扎，可是还是可以看见血一点点的往外渗，可见这伤口的血并没有完全止住。如果只是一般外伤，以这家药铺的规模和老者的经验是不可能连血都止不住的。
　　萧非抬眼仔细观察岸鸢那张漂亮的脸，这个男人面色惨白，额头却是透着青黑，双目紧闭，脸上全是冷汗，呼吸微弱，牙关紧咬，整张脸布满了死气。从胸口的血还看的不分明，但是在他唇边可以看到一点血液凝固后的痕迹，明显是黑色的，果然中毒了。
　　萧非心中有了两分底，开始给岸鸢切脉。慢条斯理的样子看得旁边的岸溪急得直转圈，忍不住拉着赵睿的衣袖问：“睿哥，这丑小子行不行啊~”赵睿给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少年住了嘴，开始在旁边沉默的……干着急。
　　未几，萧非收手，还没来得及开口，少年岸溪就在旁边追问：“怎…怎么样，有…有救吗？”萧非看着少年虽然看似坚强却依然掩盖不了声音里的颤抖，心中有些柔软，这个少年是真的关心这个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人。
　　萧非开口却没有回答少年的话，他看向老者道：“老先生，能否借贵店针灸一用？”
　　老者自然也是站在旁边看萧非诊病，闻言向后面的小徒弟示意了一下。
　　“还有我需要一片百年的青艾草，用符钱子、申瑰、俞扶、铭襄配憭机子煮水一盆，一定要沸水端过来。”萧非补充道。
　　老者闻言眼睛一亮，内行看门道，老者一听这方子就知道这个少年有点意思，老者转身亲自去准备了。
　　岸溪看这情景，心知岸鸢应该是有转机了，也不敢闹腾了，心里怀着希望，又怕希望破灭，惴惴不安。
　　和他一起守在旁边的赵睿就淡定很多，虽说面上仍有忧色，但是眼睛深处，更多是对萧非的好奇。
　　人命关天，萧非要的东西很快准备好了，萧非拿起青艾草将之塞进岸鸢的嘴里了，岸鸢痛苦的咳嗽起来，萧非不理会继续塞，塞进岸鸢的喉咙深处，等萧非满意了，岸鸢已经噎得不能动弹了，萧非拿起银针开始针灸。一旁老者亲自把萧非要的一盆药水端到了床边，底下还点个炉子，确保药水一直是沸腾的。
　　老者目光灼灼的看着萧非施针，他确信眼前这个少年确有其才。老者的反应也被赵睿看在眼里，赵睿不懂医术，但是看老者这反应，看来这个少年是确实有几分真本事，他目光流转，心中有了思量。
　　萧非施完针，就开始观察岸鸢的反应的，果然没一会，岸鸢开始剧烈咳嗽，身后两个壮汉才压住了他，突然，岸鸢睁开双目，口中作呕，萧非见状，立刻将他扳过身子，面朝沸腾着的药盆。岸鸢咳嗽作呕了片刻，终于将喉咙深处的青艾草给吐了出来，嫩绿的青艾草此刻变得漆黑，还裹挟着一团黑呼呼软绵绵的东西掉入了药盆中，只听嗤～的一声，盆中冒起了白烟同时有刺耳的尖叫声从药盆中传出。
　　“赶紧封盆！”萧非大声提醒道，边将岸鸢扶回床上，取下他喉咙上已经变黑的银针。
　　岸鸢还在剧烈的咳嗽着，虽然脸色依然惨白，但是已经可以看见一丝生气了。
　　旁边的岸溪看着又止不住的流泪，这次是高兴的，他知道，岸鸢有希望了。
　　一旁的老者一边封盆，一边用欣赏的眼光看着萧非。这个少年委实厉害，他要的东西都是药铺马上能找到的，唯一珍贵一点的就是百年的青艾草，可是他化解的是黑呷子，这种蛊极为霸道歹毒，和它相比青艾草就显得不那么贵重了，更重要的是床上那个青年，命算是保住了。
　　赵睿站在一旁也露出了微笑，不仅仅是岸鸢的命保住了，更重要的是他发现了更加让他移不开眼的人。萧非那张脸说其貌不扬都是在夸他了，但他有一双璀璨的琉璃色的眸子，刚开始不觉得，可是在他切脉施针时，整个人都显得流光溢彩，华丽的让人挪不开眼。
　　萧非一抚额间细汗，微松一口气，淡淡一笑。床上的岸鸢，呼吸微喘，但是痛苦明显减少了，头一歪昏睡了过去。
　　萧非又重新给他处理胸口的伤口，这次血止住了。一旁的岸溪看着心里高兴，也对萧非大有改观，对于自己之前的行为很不好意思。
　　萧非站起身，对老者说道:“前辈，这位公子毒蛊已除，但是余毒未清，尚需调理，小子现在有些疲乏，恐无力支撑，只能烦请前辈费心了。”刚刚不觉得，这会儿饥饿感扑面而来，萧非确实有些受不住了，肚子也适时的叫唤了两声，不言自明。
　　众人闻声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老者笑道：“小公子辛苦，剩下的交给老朽即可，我马上着小童给公子备饭，粗茶淡饭望小公子不弃。”
　　萧非眼睛亮了亮，欢欢喜喜的应下了，连连道谢。
　　一旁别扭的岸溪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忍住，说道：“不过一顿饭而已，等明天的，本公子请你吃大餐，带你去雪居和月拘阁开开眼，见见世面。”面上还带着小骄傲。
　　萧非笑笑，对这个别扭傲娇还有点冲动的少年并无恶感，本质上来说这不过是一个单纯的少年郎。
　　旁边的赵睿也说，能把岸鸢救回来，他们理应答谢。
　　萧非暂时不是很清楚赵睿一行人的底细，但是他觉得这位赵姓公子有些怪，他和冲动少年不同，冲动少年说要请他吃饭目的很纯粹就是答谢，是真心感谢他救活了床上的病患美男。但是这位赵公子不同，他对病患美男的关心有些浮于表面，或许是萧非的偏见，觉得他对病患美男的关心并不真心，而且也不知道他们这莫名其妙的示好是出于什么目的，所以他选择先按兵不动了，于是委婉的推辞了。
　　不一会儿，老者接手了萧非的工作，继续给伤者处理伤口，小童也给萧非在隔壁房间准备好了十分丰富的“粗茶淡饭”。萧非喜滋滋的坐下，开始享用迟来的晚餐。
　　赵睿在一旁看着吃着满足的萧非，更加觉得这个少年十分顺眼，一个能力卓越却又知足常乐的人，真的十分难得。心里盘算着怎么样才能够把这个少年拉到自己阵营里来，现在的自己急需人才，这种可以解决连雪坊的人都解决不了的毒蛊的人，绝对是个人才。
　　更妙的是这个少年只身一人，身上风尘仆仆，可见是远道而来，一路奔波身旁却无人照应。现下时辰已晚，他却还未用膳，而且他不去前面的酒楼街解决晚餐，反倒要到这么一个不出意外连这间铺子都要关门的商铺街是为什么？可见，虽说他的衣着看起来不像贫寒人家，但是经济也绝不宽裕，并且他到出云城没有人接应，一切只能靠自己。两者相加说明是什么？说明，他的背后应该是没有势力支持的，并且自己也没有什么根基。这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人才啊，赵睿思及此有些兴奋难掩，但是他忘了，欲速则不达，有的事不能操之过急，所以有些结局命中注定。
　　萧非吃完饭，起身关心了一下岸鸢的情况。看到床上面色稍稍回转的岸鸢，萧非心下稍安，又和老者交流了一下岸鸢的病情，岸溪一改初见时的浮躁，此刻安安静静的守在岸鸢的塌边细细的照顾着，此刻的少年，显得静好。
　　萧非交代完了病患的事，才红着脸把自己今晚想在这儿借宿一晚的事说了。
　　老者闻言一笑，对萧非微微点头，朝小童示意，小童立马转身收拾屋子去了。
　　赵睿在旁听到萧非求留宿，心中一喜，看来确实如他所想，这个少年确实是没有任何背景的，可是看到陆老的反应，他虽面上不显可心中难免一沉。
　　雪坊虽是医坊可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收留的，看这陆老的意思也有拉拢这丑小子的想法，其实这也不奇怪，雪坊原本就是医坊，吸纳炼丹师、炼药师、医师、药师本是常事，何况自己这个外行都能看明白的事，没理由人家内行还能看走眼。
　　想到这儿，赵睿心下掂量，这个萧非值不值得自己开罪雪坊？方才自报家门，雪坊的陆老肯定已经猜到自己的身份了，即便他看出自己有招揽之意也没有给自己一个顺水人情，这说明什么？
　　赵睿思量时，萧非一点不受影响的去了小童给自己准备的客房，跟小童道了谢，转身关门进房。
　　萧非看了下房间，陈设古朴却不显沉闷，几支随意插在花瓶中的梅枝点缀出几分趣味。萧非兴致勃勃的在房中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梅枝旁，伸出手指拨弄着柔嫩的花瓣。看这房间的样子，这位老者对自己还是有几分重视的，刚刚自己小露一手果然是对的，挺入老人家的眼的，这样看来自己想在这里工作难度不大。
　　“‘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现在这天气哪里来的这样的梅。”萧非疑惑道，还俯身嗅了嗅，清冽的梅香，淡淡的霜雪气息，十分好闻的味道，是舒适的感觉。但是现在已是春天，虽说还有些倒春寒，但是这梅的氛香好似隆冬时节花开正好，未免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