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鼠] 醉卧烟波(相知篇)》衡為音

19、醉卧烟波（尾声）

　　第二日清晨第一道曙光出现时，展昭便出现在了芦花荡。

　　比他更早到的，是在那里驯鹰的白玉堂。

　　「这头白鶵鹰你哪弄来的？」当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白玉堂头回也没回，径自将那鶵鹰放飞上天，让牠在空中自由翱翔。

　　「展某托人由北强带回的。」同抬头仰望着天际，展昭的眼眸那样清亮。

　　「什么时候开封府的薪晌那么高了？」走至一旁小舟，白玉堂提出酒冷冷问道。

　　要知道，如今这鹰的身价，都足够在京城里购好几套独院了，他又不像他，既有钱庄、当铺，还有良田万顷，这么胡乱花钱象话么！

　　但这鹰选得是真好，跟「小白」幼时一模一样……

　　「从未高过。」展昭呵呵一笑，然后转眸望向又开始喝酒的白玉堂，「展某打家劫舍去了。」

　　「就你？你能抄了谁的家？」白玉堂冷哼一声，压根不信。

　　「抄了自己的家。」展昭淡淡说道，「展某把白兄致赠的玉佩卖了。」

　　「你——你这臭猫竟敢把爷送你的玉佩卖了？！」

　　一听这话，白玉堂当下气血冲脑，酒醰一扔，紧紧纠住展昭的前襟吼道，「那可是爷花了五宿自己刻了的！」

　　「展某知晓。」听着白玉堂口中终于蹦出的「臭猫」二字，展昭笑了，然后缓缓由衣内将玉佩掏出，「所以展某卖给了自己。」

　　「你？！」

　　望着展昭明明贴身存放着自己送的玉佩，却还信口雌黄的胡扯八道，白玉堂气更不打一处来了，直接口唇一嘬，发出几声无声音哨，然后，就见那头白鶵鹰急速冲至展昭身旁，东啄一下、西捉一爪。

　　白鶵鹰究竟年幼，喙尚不尖、爪尚不利，但由于展昭怕伤及幼鹰，不敢挡也不敢挥，只得让那白鶵鹰将自己的头发彻底抓乱，衣衫抓毛。

　　「哼！」望着展昭一身狼狈地苦笑望向自己，白玉堂才轻哼一声，让白鶵鹰自个儿觅食去。

　　将头发重新整理之际，展昭突然缓缓说道，「官家认了朱天伦，但当日下午便赐了他鸩酒，并瞬及火化。」

　　没错，赵祯确实让朱天伦在宫里辀张跋扈了一段时间，但一待高继安的证辞，及其弒养父、勾结襄阳王等秘密证据一应俱全后，便直接宣告了他的皇子身分，并以「不孝弒亲」、「谋害重臣」等罪名立即诛杀。

　　这一杀，尽管完全没有提及「襄阳王」三字，仍使得原就在淮南西路一役上损失惨重的襄阳王，一时气焰锐退，更让其党羽噤若寒蝉。

　　「那家伙算盘打得倒挺精，」白玉堂冷笑一声，眼底满是轻蔑，「杀了个无甚用处的皇子，赚了个盆满钵盈。」

　　「白兄可有回京打算？」沉吟了一会儿后，展昭似笑非笑望着白玉堂。

　　「怎么？一见爷眼睛没事了，就赶着想要爷回去当人肉护盾？没门儿！」白玉堂没好气轻啐了一声。

　　「白兄可以继续放大假，展某不急。」展昭淡淡笑了笑，然后突然走至舟旁，将腰间玉笛小心置放好。

　　「爷本来就在休假！」本说着话的白玉堂，望见展昭的举动后，眉头一皱，「怎么？你这臭猫刚来就想走？」

　　「展某也在放大假。」只见展昭又跨出小舟，走至白玉堂身旁，好整以暇说道，「但展某出京前，官家曾召展某进宫，令展某必须将白兄带回，否则将问罪包大人，望白兄三思。」

　　这臭猫，想要他回，说辞就不能换一套吗？

　　「若你这臭猫有胆子与爷战上一战，五爷我休假完便随你上京，绝无二话。」

　　唇旁露出一抹邪笑，白玉堂说着当初与展昭回京前同样的话语，然后望着同样记得这些话，而笑得那样欢畅的展昭。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话声落下，两道剑光同时闪烁，芦花荡上又一回上演巨阙与画影之战，但这场本该酣畅淋漓的对战，最后却结束在浓得几乎不见五指的雾霭下。

　　「呿，没劲！」

　　将画影收回腰间，白玉堂直接踏入舟中，然后待展昭也上舟后，将舟绳放了开，自顾自的喝着酒，任轻舟在江上随意飘荡，任展昭的笛声穿透整片迷雾，然后在醉倦之时，缓缓阖上眼。

　　烟波之上，一片白茫茫。

　　听着身旁匀稳的气息声，展昭将带来的大氅轻轻覆至白玉堂身上，静静望着那张经常扰乱他安眠，但此刻却睡得那样酣沉的俊美容颜。

　　大掌，再忍不住缓缓伸出，用指尖轻抚着那双让他曾经那样痛澈心扉的眸子，一遍又一遍，而后，是那受过鞭伤的颊，以及，那在他在恍惚、孟浪之时，咬过他的唇……

　　「你在作甚？」

　　完全不知晓自己是何时俯下身去的，但当耳畔响起一个轻哑的嗓音时，展昭发现，自己的唇，竟轻轻贴住他的！

　　「展某——」怎也没想到自己竟如此逾举，更被白玉堂捉个正着，展昭一时语塞，而臂膀，彻底僵硬。

　　但未待他将话说完，却发现前襟被人一扯，那个柔软的唇瓣不仅再度紧紧贴上了他的，并且，又一次张口开咬。

　　雾，很浓很浓，小舟轻轻荡啊荡，江上只闻微微的喘息，半晌后，雾中才又传出人声——

　　「下回再敢咬爷，爷必当加倍奉还！」

　　「展某定谨记在心，永世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