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追无追]春寒未了》赫雷斯Jerez

20、第 20 章

　　第二天一大早，追命将马喂好，换了一副鞍具，独自一人牵上它出了门，向着万岭箐竹海的方向骑行而去。
　　如果梁家哥哥充分信任橘子小哥的话，他就不应该把弟弟单独留在驿站里。
　　而追命也清楚，那人的确所言非虚。
　　因此他才更需要大师兄留在这里加以应对。
　　无情和他的想法是一致的。
　　就目前两人掌握的情况来看，这其中明显有多方牵扯，只理顺一条丝线，怕不足以解开整个线团。
　　三师弟在台前，他自然得在幕后。
　　“若是我三天之内回不来的话，就只能等大师兄去救……”被大师兄扫了一眼的追命马上改口，“……接应我了。”
　　端坐在轮椅上的无情从窗边往下看去：“可能也用不了三天。”
　　追命顺着他的视线望下去，昨日给了他新鲜橘子的伙计正在打扫驿站门口的马厩。
　　马厩里只有他们驾车来的那匹马，正悠然地吃着草料。
　　他笑了笑：“那可不正好。”
　　正好将计就计。
　　此时的他正骑着同一匹马，从山道上飞奔而过。
　　这条上山的路虽然蜿蜒曲折，但夯得相当平整，仔细看还有些许车辙和马蹄的痕迹，辙印一段一段，有些地方要来得深些。
　　看来这山上和山下联系还算频繁，曾不止一次有马车经过，还驮运过重物。
　　他一边观察，一边记下这些细节，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前方的视野里便出现了一棵横在路中央的大树。
　　这棵树的存在显得非常突兀，还是颇有年岁的、根系粗壮枝繁叶茂的榕树。树下有两个道家装扮的少年，正面对面坐在树根上弈棋。
　　——做戏倒是做得挺全的。
　　追命下了马拉过缰绳，上前打了招呼。
　　“两位小哥，请问前方是否有路，要怎么过去呢？”
　　少年们闻言都放下了棋子起身还礼，其中一位答道：“前方是山崖断处，已经没有路了。”
　　追命略一沉吟，将展风南在正店里给他的那张写有李太白诗句的纸片从衣袖中拿了出来，递了过去。
　　那位答话的少年伸手接了，展开看了一眼，又看向自己的同伴。
　　另一位少年点了点头，对着追命道：“跟我们来吧。”
　　他见追命手中还牵着马匹的缰绳，摆了一下手。
　　“这匹马不能跟着你上去。”
　　追命注意到了他的用词，笑了一笑，将马栓在榕树的一截根茎上。
　　少年们将棋盘收起，其中一位站在追命的身后，另一位在他身前领着他，径直从榕树的树干处穿了进去。
　　追命伸手去触那榕树，眼前看到的一切都相当真实，光影却在自己的指尖扭曲了起来。
　　这里也设有阵法。
　　他背后的少年见他站在原地，出声提醒，语调里掩饰不住地有些得意：“不要愣着了，快跟上。”
　　追命的视线瞥过自己身后他刚刚踏足过的地方，那条能行马车的道路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何时生长出来的爬藤植物。
　　它们将所有的痕迹都悄然掩盖，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他对奇门遁甲之术的了解虽然不如大师兄，但也算略知一二。
　　这里布置的阵法，和山上庙宇周边的那个阵法，手法有些微妙的不同。
　　看来这群人里的确有个中高手。
　　追命还颇有闲心地想着，不知道大师兄……将之前那个阵法解透了没有。

　　一个时辰之前。
　　无情在楼上看着追命翻身上马，那抹秋香色的身影随着轻风和马蹄声渐渐远去。
　　而整个驿站被熹微的晨光笼罩，前院空无一人，似乎还未从睡梦之中苏醒。
　　耳边只有数声间断而至的清脆鸟鸣。
　　他在这片难得的清静之中，摊开了昨晚就开始绘制的图纸。
　　而后闭上眼，在脑海中一点点将纸面上的内容在虚空中建构起来。
　　他凭着模糊的印象和入阵的途径，将那环绕在废弃庙宇四周的阵法完全复原了出来。
　　这个阵法设计得相当精妙，和环境几乎完全融为了一体。
　　但也因此显得颇为怪异。
　　奇门遁甲之术相传由九天玄女传之炎黄以对垒蚩尤，诞生之初便是用于行军作战，阵中往往充斥着鸣金之声杀伐之意。
　　可他在昨日那个阵法之中，的的确确感觉不到太多的杀意——那些飞来的竹叶，更像是推拒和警示。
　　如果布下阵法的真是那位丘蝉大师，那这样的设计可以解释为出家人的悲悯。
　　只是……
　　总有些地方说不通。
　　无情一点点地推算着整个阵法的架构和逻辑，直到楼下传来了熟悉的马蹄声音。
　　是追命早上骑走的马，拖着长长的缰绳，自己跑了回来。
　　时间仅仅过了一个时辰。
　　他挥手卷了桌上的图纸，木质楼梯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放得很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随后有人敲了他的房间门。
　　“小公子，你哥哥特地交代了我们，早上要准备姜汤给你。”
　　无情将轮椅移到门边，打开了看上去怯生生的、颇为戒备的一小条缝。
　　早上打扫马厩的那名伙计站在门口，左手托着木质的托盘，上面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正笑着从门缝里看他。
　　无情慢慢将房门打得开了一些，随后骤然出招。
　　比那伙计出的招更快、更捷。
　　在伙计出手来抓他的手腕之前，他干脆利落地出指。
　　也不过只是在那托盘上点了一点。
　　放于其上的一把白瓷勺像是被他这一点唤醒了一般，从托盘上翻转了起来，敲击在碗的边缘。
　　里面的姜汤飞溅出来，直袭那伙计的双眼。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那伙计毫无准备，被还滚烫着的姜汤迎面泼了个正着，发出了一连串痛苦的嚎叫。
　　无情此时出了第二招。
　　他用拇指和中指托住了下坠的托盘和姜汤，轻轻一旋。
　　碗中琥珀色的液体犹如千万支利箭，向着楼道两边飞去。
　　接连的哀嚎和倒地声音此起彼伏，甚至间杂了重物滚落楼梯的巨响。
　　而后，他出了第三，也是最后一招。
　　将那只已经空了的瓷碗，向自己的身后拍去。
　　正打在离他不到三步远的一个人胸膛上。
　　那人戴着宽檐的竹编斗笠，几乎遮去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花白的乱发，还有嘴角淌下的一丝暗红色血迹。
　　无情的轮椅转了向，见那人半跪在地上，正用手擦着嘴边的血，一双眼里有震愕和不解。
　　却没有怒气。
　　“你的伤还没有大好，余毒也未清。”他的声音依然是碎冰一般，“这淤血吐出来对你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