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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番外2 ...

  •   酒吞出生的时候,他妈妈患有精神病的事还没有暴露。
      在他父亲看来,这个女人无非就是偏执了些,其余的,外貌,身段,对外的教养,都无可挑剔。

      为了躲过男人对自己的背景调查,她甚至是将酒吞的外婆送到了国外的精神病院,绕过非常多的银行为她送去疗养费。
      男人日常忙碌,对自己女人的行为并没有深究,他觉得只要这个女人做好夫人的本职,再帮他生下一个孩子,其余的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精神疾病并不是她想瞒就能控制得住的。

      生产后的抑郁催化了酒吞母亲的症状,越渐疯狂的举动让男人产生了怀疑,她的状态已经不能用产后抑郁来形容。
      只不过稍稍深入调查了一番,只手遮天的男人就发现了她隐瞒的事情。那天男人的怒火像是压城的黑云,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当时酒吞不过才几个月大,男人看着摇篮里的他,产生了一股掐死的冲动。但是医生对他说遗传的情况有轻有重,等酒吞长大了再决定也不迟。

      国外的外婆被男人接了回来,和酒吞的母亲放在了同一幢别墅里——那不过是他名下无数房产中的一栋,远在郊区,从本家出发也要花上近三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到达,需要穿过茂密的树林,真正的与世隔绝。

      酒吞则被留了下来,进行精英式培养。
      他的聪明早在咿呀学语时就充分得到了体现,刚到能够入学的年纪,他已经能够解答函数问题,这还只是因为他的家庭教师只教到这里。

      酒吞的高智商让男人郁闷的心情得到了很大的缓解,他甚至放弃了再找一个女人,专心培养他这个儿子。
      酒吞的精神情况也一直受到监视,一切都正常,所以当酒吞提出想要见见母亲的时候,男人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六岁的酒吞穿着精致,坐在低奢的轿车中双目平静地看着窗外茂密的树林飞速后撤扯出绿色的帘幕,眼神老成得不像一个孩子。
      终于车子平稳地停下后,司机为他开了车门。

      酒吞望着这栋别墅,是田园风格,许多藤蔓植物攀爬在红砖和铁门上,很好看,阳光照耀下透着温暖,风一吹,落叶就发出簌簌的声音,从这头滚到那头。

      只是这种安宁并没有持续多久,似乎是听到汽车的声响,被软禁了六年的酒吞的母亲发了疯似的往外面冲,歇斯底里地喊着自己儿子的名字。

      酒吞手在发抖,他站在前院里,脚边的树叶滚了几个来回,脚也没能跨出去。

      不过是人类的天性,他渴求被爱,但是在那个家里他更像是机器,他走路的步伐,就餐的坐姿,乃至面对客人的表情,都是精准测量过的。他看到树上的鸟互相依偎,看到出门路上坐在妈妈摩托车后座的同龄小孩,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那个他从有记忆起就还没能见过的母亲。

      男人并不把他当普通的孩子看,对于他母亲的事也毫不避讳,甚至是对他说了:“你看看也好,看看那个疯女人的样子,你如果以后也变成那样,你的所有都会被我收回。”

      最终酒吞还是在层层保护下进了别墅,而他的母亲面目狰狞,想要拥抱他却被保镖死死拦住。

      酒吞突然觉得,真没意思。

      他回头准备离开的时候,余光瞥到了走廊上坐在轮椅里的一个老人,手里拿着一串佛珠。
      老人的表情祥和,即便是在女人刺耳的尖叫里她依旧维持着慈爱的微笑。
      这是他外婆,酒吞自然知道,整栋别墅里除了她没有别的老人。

      他的外婆也是有精神疾病的。

      大概是老人浑身都散发着温和的气息,酒吞转了方向走到了她面前,当时酒吞的身高刚好能和她平视。

      “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酒吞不知道她现在神智是清醒的还是不清醒,他鬼使神差,回答了。

      “好,挺好的。”老人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头,被酒吞身边的人迅速挡下,即便如此老人也表情不变。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找了找,找出了一个盒子。

      木质的,隐隐有檀香。

      “送你的,接着吧。”

      当时的酒吞微微睁大了眼睛,收下了他从出生以来乃至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唯一的一份礼物。
      他和他外婆的交集也仅限于此。

      在酒吞来过一次后,他的母亲突然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次宴会,在她再三哀求下,男人觉得她状态不错,而且一直以来她对外的形象都控制的非常好,而且他也的确需要夫人的“陪伴”,就同意了她的出席。

      在他们家族公司大厦的顶层,聚集着无数显赫家族的宴会刚刚开始,黑夜里璀璨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还有新的受邀者陆续赶来,在首层下了车往大厦内走去。

      酒吞有些走神,还是司机提醒他已经到了,他才慌忙将那份来自外婆的还未打开的礼物放回了车上的储物箱中。
      也就是在那天,在酒吞刚刚下车的那一瞬间,车门还没有关闭,伴随着惊呼,紧接着巨大的一声碰撞从他身后传来。

      酒吞回头看时,他的母亲穿着华贵的礼服从高空坠落,砸在了他坐的车上。

      嫁衣般鲜红的裙子被血浸染得颜色更深,裙摆就像是化作了黏稠的鲜血,渐渐将黑色的轿车包裹……

      在鲜血已经翻涌成浪朝他扑来时,有人捂住了他的眼睛,最后的那一眼停滞在他母亲死不瞑目的木然神色上,一切的嘈杂随着视野的黑暗一起远去,他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即将爆炸的心跳。
      酒吞的噩梦从这时候开始,无形中折磨了他两年后,外婆的幻觉出现了。

      当时他不知道这是幻觉,为了不让男人发现他和外婆悄悄的联系,他学会了撒谎。
      外婆出现之后噩梦逐渐消失,他做了很多以外婆存在为基础的事情,他变得会买一些零食,会着急的去某个地方,他变得会笑了,在男人看来,这很不正常。

      酒吞9岁多的时候被男人发现有了精神疾病的症状,男人不甘心,希望医生能够治好他,把他送去了精神病院,即便医生说人还太小,但男人仍旧坚持物理治疗。
      刚好这一年酒吞的外婆去世,不过没人告诉他,现实世界里酒吞和外婆唯一的交集也不过就是他六岁那年交流的两句话罢了。

      之后的老人全部都是酒吞自己的幻想。

      精神病院的三年没能治好酒吞,但是在三年混沌的日子里,酒吞产生了极大的割裂感,他时而明白自己的状况,时而糊涂得谁都不认识。
      终于有天,他的外婆对他说逃跑吧,我们来想个计划。

      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清醒了酒吞的部分神经,他开始计划逃离精神病院。

      他其实基本已经成功了,如果不是“外婆”在最后被绊倒他回头了的话。
      发现了酒吞行为的医院表示很震惊,对他的行为进行分析,得出了在某种情境的认知误导下,酒吞能够维持长时间的冷静,也就是所谓的神志清楚的状态。

      于是男人换了一种方式,他让酒吞跑了出去,安排某家私立医院的医生装作是一个独立的心理医生,接手接下来的治疗工作。
      一切都进行得不错,但是那个充斥在酒吞生活里的外婆为治疗造成了阻碍,于是医生想方设法让酒吞意识到他看到的是幻觉。

      医生成功了,酒吞也在怀疑现实后暴走,长达两年的认知障碍让他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有时候站在海崖上,有时候躺在浴缸里,有时候被锁在完全封闭的小房间,有时候漂浮在静谧的海面。
      他最长有过二十天没有说过话,任何触碰都让他反应剧烈,他会在半夜哀嚎,死死抱住自己忍受着断骨般的疼痛,他也曾自残到医院紧急帮他全身捆绑,只能靠镇定剂和安眠药入睡。
      其实医院已经觉得他没救了,如此痛苦的生活,有人已经萌生出为什么不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安乐死的想法。

      然后有一天,有人在他相对安静的时候,给他送来了一个东西。

      那个小盒子被透明泡沫层层包裹着,没有露出任何尖锐的角,酒吞在看见它时,眼神亮了亮。
      外面的医生注意到了他表情的细微变化,便让里面的工作人员打开,露出了里面那串金色的铃铛。

      清脆的铃声随着被拿起而传递到他耳边,似乎将他浑浊的脑海吹去一片清明。

      酒吞突然正常了,医院不知道为什么,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决定让他试着和普通人一样生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酒吞开始打架,发泄着时不时窜起的焦躁不安,对痛觉的不敏感让他每次都不要命地攻击,只有每当严重的伤出现的时候他才会有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发现他这种几乎等于自残的行为的医生忙给他定制了其他正规的发泄方式,同时也同意了酒吞去学校的请求,当时已经快16岁的酒吞迅速自学完了高中内容,入了学。
      他每周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需要在治疗和监视中度过,为了能够顺利留在学校,他维持着自己第一名的成绩和学校做交易,让他有自由去学校的权利。
      打架照样打,照样不要命,他想的是如果真有人把他干掉了他还得谢谢。

      在他浑浑噩噩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的时候,他拖着被划了一刀的腿跌跌撞撞,看到和自己同学校的校服的某个同学正打算骑自行车走,很不客气的搭了便车。
      他在看见这个小孩的第一眼就嗅到了和自己类似的气息,他有点感兴趣,就和他多说了几句话。

      “你叫什么?”

      “鄙人茨木,不用谢。”

      每当回想起这一幕时,酒吞都会浅笑,相信这个世界上救赎真的存在。

      *

      “你傻笑什么?”茨木枕着他的手翻了个身,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他。

      九点了,太阳穿过窗户照在他们的被子上,酒吞一条腿光着搭在床沿,床下是二人凌乱的衣服。
      闻言酒吞捏了下茨木的脸,就算已经20岁了,茨木脸嫩的还是跟小孩子似的。

      “梦到些有意思的东西。”
      酒吞翻身下床,捞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精硕的背上好几道抓痕,逐渐被衣服挡住看不见了茨木才收回眼神,脸红红的,继续窝在被子里,酒吞刚躺过的地方还很温热,舒服得紧。

      “你上午没课?”酒吞看他懒得猫似的,走到洗手间洗漱,他上午十点有节实验课,还要去送器材。

      “没有~”茨木拉上被子盖住自己白皙的肩膀和印着几颗草莓的脖子,声音慵懒。
      酒吞洗完脸走过来跟他交换了一个吻,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

      茨木被看得不好意思,伸出腿来踢他:“还不走,要迟到了。”
      没想到酒吞抓住他的脚腕,上边的铃铛铃铃铃的,酒吞一块摩挲个不停,最后还在他小腿肚上嘬出了一颗小草莓。

      “卧槽!”茨木一激灵,顿时全身都红透了,像条鱼一样扭动要把他踢开,“有完没完赶紧走!”
      “怎么?用完就不认人?”

      打闹间,酒吞又跟他亲昵了好一会才起身,拿上了门柜上的药,出门了。

      走在大学医学区的林荫小道上,风吹起清新的青草香,酒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幸好,他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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