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家人之名（耽改）》文文龙

1、第 1 章

　　放学铃声响了，一个头发乱乱的男孩从课桌上抬起头，擦了擦嘴角，从沉睡中猛然恢复了活力。他大喝一声：“兄弟姐妹们，放学啦！”
　　同桌庄明咳嗽了两声，给他使了个眼色。
　　李尖并没有会意，而是看着把头垂的更低的同学们，有些不耐烦地说：“放学啦，别装了，又没有老师……”
　　庄明踢了他一脚，“李尖，回头……”
　　李尖顿时感觉后背一股冷风，一点一点儿地转过身，看到身后怒目圆睁的教导主任。
　　“主……主任……”
　　“别嬉皮笑脸的，给我出去站着，看着大家都走光了，你再回家！”孙主任推了推眼镜，背着手走了出去。
　　李尖站着门外，看着一个个同学从自己面前走过，很惋惜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尖儿，哎……”
　　“我们会记住你的好的……”
　　李尖踢了那几个男生一脚，直到最后大家都走干净了，庄明拿着李尖的书包出来，扔给他，“走吧。”
　　李尖用拇指摸了摸鼻翼，切了一声儿。
　　“你打算干嘛去？”庄明一边在后面跟着，一边问。
　　“去接我大哥放学。”
　　“我跟你一块儿去。”庄明说，“顺便问几个题。”
　　“你烦不烦啊，天天就知道学习学习的。”李尖白了他一眼，“让我这种学渣很有压力。”
　　“你不学，还不允许别人学啊。”庄明笑着说。
　　“看着闹心。”
　　二人打打闹闹，穿过一段围墙，来到高中部的大楼。
　　立阳二中虽然初中部一般，但高中部确是全市重点。
　　虽然早过了放学时间，但每个班里都坐满了上自习的人。
　　凌霄坐在靠窗户的位置，夕阳从窗户里投了进来，在他身上洒下一片金黄。
　　“班长，更给我讲个题吗？”一个女生抱着数学书，站在凌霄桌前。
　　凌霄头也没抬，冷冷地说：“我忙着呢，没空。”
　　女生灰溜溜地离开了。
　　不一会儿，还有领班两个不识好歹的女生打着问问题的幌子，来找凌霄，被凌霄用更加冷酷决绝的语言怼了回去。
　　“哥……”李尖在后门吼了一声。
　　凌霄听到李尖的声音，头马上回过来，看到李尖正靠在门框上，笑嘻嘻地冲自己挥手。
　　凌霄脸上莫名地浮现出一丝笑意。
　　“哥，走啦……”
　　凌霄点点头，把书塞进书包，斜挎着肩上，走出了教室。
　　庄明在一旁也喊了一声，“哥……”
　　凌霄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和李尖聊天说话。
　　凌霄比李尖高出一个头，手很慵懒地搭在李尖的肩膀上，手掌还很不老实地摩挲着李尖的头发，“乱糟糟的，该理发了。”
　　李尖把头一歪，不耐烦地说：“要你管。”
　　庄明一直搞不清楚李尖这个学渣，怎么会有一个学霸哥哥。
　　凌霄的成绩，在立阳二中一向是数一数二的，而且他不仅学习好，长得也帅，和李尖完全是两类人。
　　凌霄对任何人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只有对这个学渣弟弟，宠爱有加。
　　庄明有一次听说，凌霄为了给李尖买生日礼物，偷偷去工地搬了一周的砖。
　　庄明看着前面的二人并没有往学校门口走的意思，而是去了操场。
　　凌霄的整个身子几乎全压在了李尖身上，声音弱弱地说：“怎们能不能不去管那个家伙？”
　　李尖甩了两下，没有把这个五大三粗的哥哥甩开，只能闷声闷气地说：“不行，子秋哥会不高兴的。”
　　正说着，一个穿着蓝色球衣的男孩跑了过来，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周身布满了阳光的气息。
　　刚刚打完篮球，男孩的长发还湿漉漉的，看到李尖，也顾不上自己的同学，直接跑了过来。
　　“喂喂喂，凌霄，你把我弟压成什么样子了？”贺子秋看到凌霄，就气不打一出来，双手叉腰，冲凌霄扬了扬下巴，“如果长不高了怎么办？”
　　“他这个个头就挺好的。”凌霄冷冷地说完，凑到李尖耳边，“你听听，你心心念念的二哥，嫌弃你矮。”
　　贺子秋操了一句，心想有你这么挑拨离间的吗？
　　一下扑过去，把凌霄从李尖身上推了下去，连同把李尖也推到了。
　　李尖吼了一声，“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有你这两个倒霉哥哥！”
　　凌霄也慌了，和贺子秋抢着去扶李尖。
　　李尖从塑胶跑道上跳起来，拉着庄明的手，“走，不管这两个倒霉玩意儿了。”
　　“喂……我错了，尖尖……”凌霄在以后一边追一边喊
　　“都怪你大哥，我回去帮你揍他，等我一会儿”贺子秋踢了凌霄一脚，火速地追上了李尖，抢过他手里的书包，然后冲身后的凌霄做了个鬼脸。

　　庄明跟着这三个奇奇怪怪的异姓兄弟，来到李家面馆。
　　李海潮正被两个中年欧巴桑调戏，这种腼腆温柔的男人虽然已经四十了，但看起来还很年轻，眉目清俊，眼神温柔。
　　他做了一手好面，用这家不大的面馆，抚养三个兄弟长大成人。
　　李尖和凌霄、贺子秋、庄明坐在一张桌子前，拖着腮帮子看戏。
　　“海潮啊，知道你是个好男人，但人总要往前看啊……”一个短头发的女人说
　　“就是就是，你长得好，又温柔体贴，好多女人都托我来说媒……”另一个爆炸头的女人说。
　　李海潮笑着摇摇头，“我真不用，谢谢孙姐、刘姐，我有三个儿子，已经很知足了。”
　　两个欧巴桑还要继续，门口走进一个威风凛凛的男人，双眼炯炯有神，扫了两个女人一眼，“你们别打扰李海潮做生意，吃完了就走。”
　　两个女人怯怯地点点头。
　　凌和平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儿，“你们几个，打算看戏看到什么时候？”
　　林海潮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看热闹的几个人，他也不生气，只是笑着指了指他们。
　　李尖一个健步冲了过去，抱着林海潮，“爸，我要吃糖醋排骨面”
　　“好好好……”李海潮冲庄明点点头，然后让李尖去和同学去玩。

　　四个人围着一张桌子，等饭的功夫，把晚上的作业都解决了。
　　“哥，这个……”
　　凌霄和贺子秋同时凑了过去。
　　“这个我会。”贺子秋指了指，“我给你讲，绝对浅显易懂。”
　　凌霄一把抓过本子，柔声说：“尖尖，我给你讲，我会让你触类旁通，学一道会十道。”
　　“我来……”
　　“草，凭什么……”
　　两个哥哥眼看又要掐起来，凌和平走过来，抽了凌霄一巴掌，“闹什么闹……”
　　凌霄对这个所谓的父亲感情很淡，凌和平是个警察，每天早出晚归，根本见不到人。
　　就知道把自己扔在李爸爸这里，天天忙工作，老婆都搞丢了。
　　“你怎么就知道打我啊！”凌霄猛地站起来，父子两个四目相对，谁也不让谁。
　　李尖拉了凌霄一把，“哥，你爸难得早下班，你别惹他生气。”
　　凌霄向来脾气倔，唯独对李尖言听计从。
　　他被李尖拉着重新坐了回去。
　　李海潮端着几碗热腾腾的面出来，看到凌和平气鼓鼓的样子，踢了他一脚，“干嘛呢，又骂孩子……”
　　凌和平气呼呼地说：“他越来越没规矩，敢跟我顶嘴。”
　　“毕竟还是孩子嘛。”凌和平说，“去屋里端你那份儿。”
　　凌和平突然没了脾气，“是西红柿打卤面吗？”
　　“废话……”李海潮白了他一眼，“吃完滚回家睡觉，瞧你的黑眼圈。”
　　凌和平挠了挠后脑勺，笑嘻嘻地钻进了厨房。

　　糖醋排骨面，是面馆的经典招牌。当年，家里穷，李海潮咬着牙抚养三个孩子。
　　李尖喜欢甜、子秋喜欢吃肉、凌霄则喜欢吃面，所以他自创了李氏糖醋排骨面，照顾三兄弟的胃口。
　　子秋把碗里的排骨夹到尖尖的碗里，“多吃点。”
　　李尖抬起头，看着子秋，抿嘴笑了笑，“谢谢哥。”
　　凌霄拿起纸巾，轻轻擦了擦李尖的嘴角，眼神里满是宠溺。

　　吃过晚饭，李尖送庄明离开，回来时，看到凌霄正躺在自己的床上，闭着眼睛听英语。
　　李尖没有去打扰，小心地挪到客厅，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篮球。
　　子秋正在面馆，帮李海潮收拾关门。
　　李海潮一边摘菜，一边看着乖巧的贺子秋。
　　子秋是个很阳光的男孩，平常大大咧咧的，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已经长成了一个英俊的大小伙子了。
　　虽然如此，但李海潮知道，子秋的内心，是十分缺乏安全感的。
　　凌霄和李尖至少还有爸爸，子秋呢，不知道爸爸是谁？妈妈又丢下他不管，他无依无靠的，被小姨送到这里寄养。
　　“子秋，回去睡吧，我来。”李海潮说。
　　“没事儿，我不困。”子秋摇摇头说。
　　“其实，你和凌霄尖尖一样，都是我的儿子。”李海潮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摘菜，“你放心，我永远不会丢下你的。”
　　凌霄的鼻子一酸，吐了口气，把眼泪憋回去，笑着说：“恩，我知道。”
　　他顿了顿，“当年，如果不是你可怜我，我根本活不到这么大。如果不是尖尖哄我开心，我也不可能走出阴影。我只想给你和尖尖做点儿事情。”
　　李海潮是个心软的男人，听到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说出这么懂事的话，心里很酸，很不是滋味。

　　凌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中，他仿佛回到了七岁那年，自己递给妹妹一个核桃，他看着妹妹咽下核桃，突然，脸憋得通红，他拼命地喊人，却没有人回应，直到看着妹妹没了气息，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眼睛还看着自己。
　　凌霄抱着妹妹的尸体痛苦，“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哥……”
　　凌霄猛地睁开眼睛，撞上李尖的眼睛，李尖的眼睛很漂亮，即便此刻充满了焦急和不安，但眼睛伸出的那份温暖，让他慌乱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哥，你怎么了？”李尖摘下凌霄的耳机，“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凌霄坐起来，笑着摇摇头，“没事儿。”
　　李尖递过水杯，“喝点儿水。”
　　凌霄接过水杯，一口喝干。
　　他把手杯握在手心，头有些疼，一只手按在他的额头，“有点儿烫，我给你那点儿药。”
　　李尖一边去客厅拿药，一边嘟囔，“让你注意休息，不要学太晚，你就不听，发烧了吧？”
　　凌霄听着尖尖的声音，感觉很舒服，内心空了的那部分，被什么填满了。
　　李尖拿着药回来时，凌霄裹着他的被子睡着了。
　　李尖半哄着让凌霄把药服下，然后重新给他盖好被子，关上灯出去了。

　　第二天，凌霄醒来，头已经不痛了，他从弟弟的床上爬下来，感觉出奇的轻松。过去，只要自己睡不着，就以各种借口，和李尖睡在一起。只要能听到李尖的呼吸，或者闻着他的气息，他都能感觉到一种安全。
　　餐厅里，子秋已经买好了早饭，看到凌霄，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你又睡尖尖的床。”
　　“管你屁事儿。”凌霄很不客气地说。
　　话音刚落，尖尖从子秋的房间出来，子秋一脸得意地把李尖用手臂揽到怀里，“我亲爱的弟弟，昨晚睡得怎么样？”
　　“你要是老实儿点儿，我会睡得更好。”李尖一把推开子秋，看到凌霄，马上关切地问，“哥，你好点儿了吗？”
　　凌霄闷闷地说了一句，“好多了。”
　　“那就好。”说完，李尖坐到餐桌上，拿起油条啃了起来。
　　吃了一半，凌霄说：“尖尖，你的成绩，必须要抓一抓了，明年就要高考了。”
　　子秋也很认真地说：“对啊，你不能天天混日子。”
　　“我想初中毕业后去学摄影。”李尖低头说。
　　“不管你学什么，至少要有个高中毕业证吧。”凌霄不依不饶地劝导道。
　　子秋也附和说：“你不会想着混个初中证就出去闯荡吧？”
　　李尖叹了口气，这两个哥哥，虽然平常互相看彼此不顺眼，但在督促自己学习这方面，却出奇的一致。
　　“我和你哥想好了，从明天，不，就今天，我们一人负责你一门功课。”凌霄说，“我负责你英语，你子秋哥负责你数学。剩下的靠你自己，我们就不信了，两个学霸全身心辅导，还拯救不了你这个渣渣？”
　　“你才渣渣呢？！”李尖吼道，“学霸了不起啊！”
　　说完，李尖站起身就要跑。
　　凌霄给子秋使了个眼色，二人一跃而起，抓住李尖，把他摁倒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