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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胡卢的第一份工作 ...

  •   从村里到镇上只有一条两米宽的石子路,是经过常年‘人走马踏’踩实后撒上一层石子铺就的大路。
      虽走上去比较硌脚,但对于常年走‘泥巴小路’的村民来说,这是条‘康庄大道’。
      胡卢曾有幸跟随父母前往‘繁华’地镇上,在一路上,他捡了很多形状各异的青石子,直至塞满两只上衣口袋。
      石子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微风吹过,绿波汹涌。
      也有三三两两的白杨树,皆是一人围抱的大树,是路标,也为遮阳。
      这一次走在这条路上,胡卢无法再捡青石子。
      他坐在‘二八大杠’自行车的后座上,紧紧地抱着一个比他还要大的蛇皮袋。
      年久失修的自行车没有菜篮子和前后挡泥板,只有两个大轮子,一副车架,镂空的后座。
      耳边是自行车发出地‘吱吱呀呀’的声音,像一首旋律杂乱地山歌。
      眼前是父亲宽厚地后背,脊梁向前弯曲着,一脚又一脚用力踩着踏板。
      父亲无话,到镇上后,看着他坐上大巴车。
      从镇上到县城有十几公里,路途较远,需要乘坐大巴车。
      镇上的大巴车均是私营,大多破烂不堪。随便在镇上找块空地,算是车站。
      没有发车时间表,唯一决定发车的是乘客数量,‘装满’才会发车。
      打开满是泥垢的车窗,一阵风扬起灰尘。
      父亲揉着眼睛在向他挥手,眼角里分明是泪花。
      大巴车沿途会随时停靠,每到一个城镇会上下乘客。
      大路两边风景竟如此不同,但胡卢无暇欣赏。
      塞满了人的大巴车异常拥挤,胡卢怀抱的蛇皮袋被压在了车窗上,只能瞥一眼车外。
      从镇上到县城的车费是三块钱,三张皱巴巴的一元钱。
      从县城到目的地需要乘坐绿皮火车,火车站里外排起了两条买票的长龙,每条长龙大约百人。
      排队买票人员形态各异,彼此相熟的在吹牛聊天,聊天内容有家长里短,也有‘花花世界’的各种奇闻异事。
      有家人陪同的比较舒服,家人会泡好方便面。他只要用手指捏着悬空地泡面袋边沿,筷子在泡面袋里扒插,‘滋溜’一声便吸到了方便面。
      大多数人嗑着瓜子,低着头翻看发黄的老报纸,不时跟着队伍向前挪两步
      胡卢不同意父亲的陪同,心疼三块钱路费。
      此时,他脚边放着蛇皮袋,散发着浓烈的化肥味道。
      蛇皮袋里装着一床被子,几件衣服,几本书,一袋馒头,一瓶辣椒酱。
      胡卢的全部家当。
      他饿了,但不好意思从袋子里拿出馒头。
      当看到队伍前方有个人拿出馒头时,心中不由一阵欣喜。
      他弓着腰,低下头,解开系地死死的蛇皮袋口,翻找出两天前刚蒸好的馒头,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
      没敢拿辣椒酱,只能掰碎了馒头,一点一点送到嘴里,边吃边胆怯地打量四周。
      胡卢没有带水,吃到半个馒头时,被噎的无法下咽。
      噎的双脸通红,噎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不敢大声咳。
      他害怕‘与众不同’,害怕众人的目光。
      三个小时后,胡卢买到了晚上十二点的站票。
      他第一次坐火车,不敢睡觉,生怕做不上车。
      熬到十二点后,心情忐忑地跟着人群上了火车。
      原本以为上了火车之后,旅途的艰难便会结束,没想到的是‘艰难’才刚刚开始。
      站票,顾名思义,要站着。
      胡卢打量了整个车厢,满眼都是人和行礼。
      他和蛇皮袋全部无处安放,只能抱紧了蛇皮袋,如同‘水向低处流’一般本能地向有空隙的地方一步步挪动。
      大约挪动了半小时,终于在过道中间停下了。
      他最怕的不是在拥挤地人海中站立十几个小时,最怕乘务员推着小推车叫卖瓜子花生。
      小推车来时,他得用已经麻痹的手臂举起蛇皮袋让路。
      无处安身的不堪使他脸颊发热,成为乘务员的‘障碍’令他脸颊发红。
      整整十二个小时,胡卢滴水未进。
      却憋了五个小时的尿,后来他时常感慨自己有一个强悍的膀胱。
      也永远忘不了‘憋尿’的感觉,胆怯变成的恐惧。
      下了火车,胡卢缩在车站的一角。
      他害怕每个人投来的目光,这些目光就像刀子把他雕刻成□□的雕像。但总感觉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一览无余。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比他大两岁的邻家大哥扛起蛇皮袋。
      他们用三个小时步行穿过城市的繁华,目的地却是在一片荒芜上建立的罐头厂。
      进厂手续对于当时的胡卢来说,比较烦琐。
      首先是工厂保安的盘查,吃的比村长儿子还要胖的保安打开了蛇皮袋。
      一脸嫌弃地从蛇皮袋里拽出被子,捏出衣服,拿出馒头、辣椒酱。
      要看胡卢身份证时,邻家大哥一脸谄媚的把辣茄酱塞到了保安手里。
      在保安的笑骂声中,邻居大哥对胡卢挤了挤眼睛,匆忙拉着他小跑进厂区。
      邻家大哥带胡卢走进了仓库,要领工作服和柜子钥匙。
      但是要缴纳一百元押金,这就难倒了从未见过这么多钱的胡卢。
      邻居大哥的脸如同变戏法,瞬间黑了。
      他嘴里叫嚷着,明明告诉胡卢的父母要交押金了,为什么还是忘了带钱。
      他坚定地认为是胡卢的父母故意不让胡卢带押金,并进一步揣测到是胡卢父母出卖了胡卢。
      这让作为介绍人的自己难堪,呵斥胡卢从哪里来的滚回到哪里去。
      胡卢被骂蒙了,他手足无措,只能无助地低下头听着邻居大哥叫骂。
      或许是库管实在无法忍受邻家大哥的污言秽语,向他摆了摆手。
      说是押金从第一个月的工资里里扣除,胡卢算是逃过了一劫。
      领取到工作服和柜子钥匙后,邻居大哥驾轻熟路地带着胡卢去员工宿舍。
      一路上边走边得意洋洋地对胡卢述说着他的高明之处,原来他并没有告诉过胡卢的父母带押金,也不可能交押金。
      至于为何有把握不用交押金,是因为工厂比较缺人,他认为交不交押金都能入职,所谓的‘交押金’是走走过场而已。
      邻家大哥带着胡卢来到宿舍后,他算是再次长了见识。
      所谓的‘工厂宿舍’是一个厂房大棚,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十张双层高低床,一眼看上去密密麻麻。
      床上床下坐满了人,形态各异。
      有三五成群的在打扑克牌,有发生争执的在互相争吵,有大笑嬉戏的在追逐大闹,场面是很非常的热闹。
      对新事物的好奇以及对未来的担忧使胡卢彻夜难眠。
      次日,胡卢‘浑浑噩噩’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跟随着‘工友大军’一起洗漱。
      到了厂区后,小组长开始分配工作。
      胡卢被分配到‘挖桃核组’,工作内容是挖桃核。
      小组内人手一个挖核刀,一个铝合金托盘。
      八个人围站在一张两米长、一米宽的铝合金桌边,轮流到机器旁边抬‘周转箱’。
      两个人‘吆喝’一声,四只手用力向桌上甩去,装满被劈成两半桃子的周转箱便‘哗啦啦’地倒在了长桌上。
      八个人均是一手拿挖核刀,一手拿被破成两半的桃子,用巧力轻轻一挖,桃核便被挖了出来。
      挖好后的桃子需要整齐地摆放在铝合金托盘里,托盘满了后,捧到计量处称重,符合重量的计一次,一盘的绩效是一块五。
      胡卢认真算过工资,工作制度是‘三班倒’,每班八个小时。
      挖一盘桃子需要的时间大约是二十分钟,每天拿满绩效是三十六块钱。底薪八百,工作三十天能拿到的工资是一千八百块。
      一千八百块钱对于胡卢来说不是小数目,想想都开心。
      但‘天不遂人愿’,胡卢没有拿到一分钱,他只干了半个月的‘挖桃核’工作。
      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胡卢便忍受不了这种索然无味的重复劳动。
      机器地轰鸣声让他的耳朵出现了幻听,他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
      他开始质疑‘打工者’所描绘的‘花花世界’,恰好工友推荐了一份新的工作,突如其来的‘诱惑’让他结束了在罐头厂上班的打工生涯。
      离开罐头厂时,他仍是身无分文,有的是双手上满满地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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