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慈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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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殿下，他只是晕了过去。”内侍回道。
玉仪公主拧了拧眉，让她眉心贴着的花钿也微微扭动了一下，她微微嘟嘴，涂了口脂的红艳唇色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里透红，公主生气不满的样子依旧俏丽得紧，尽管现在做得是害人的事。
“把他给我弄醒，晕过去还有什么意思。”玉仪公主微微眯起眼睛，那双狐狸眼迸射出恶毒的光芒，梦里的燕侥可是让她时时刻刻都心惊胆颤呢，她也得好好回报，这才对得起他的“恩情”呢。
内侍心中不忍，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太监能惹来公主这么大的恶意，之前也不是没人冲撞过公主，但是受罚也没有他这么重，公主是摆明了要折磨他，还是往死里折腾的那种。
他端来一盆盐水，泼醒了燕侥。
燕侥的伤口沾了盐水，受到了刺激，浑身的疼痛一下子高了数倍，他被痛醒过来，盐水也淌进了他的眼睛里，但是他浑身无力，动弹不得，他的眼圈通红，心中已经狠狠记上了玉仪公主。
这次若能从这毒妇手下活下来，日后他定要让她万劫不复。
玉仪公主见他醒了，眉眼间露出兴奋的神色，涂了寇丹的手指攥紧了那根黑色的鞭子，素手纤纤，白的晃眼，寇丹鲜妍如血，鞭柄墨色深沉，三色冲突强烈，令人一见便难以忘却这执鞭娇笑的少女，要是被这一鞭子抽中，更是终生难忘的疼痛。
眼见公主又要一鞭子下去，芳兰实在不忍，上前一步握住了玉仪公主的手腕，那一鞭因为方向突然歪了，只打在燕侥的一侧，激起了灰尘。
玉仪公主的眼神骤然危险起来，她盯着芳兰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视线冰凌凌的：“芳兰，你，逾矩了。”
她中间刻意停顿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道，给周围的人都造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身后的宫女们也目瞪口呆地看向芳兰，这个玉仪公主身边的大宫女。
“殿下，这个太监再打下去就死了，若是有什么错，公主让别人动手便是，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呢？”芳兰不卑不亢地说道，其实她内心也很慌乱，但是心中总有股冲动令她这么做，她仔细的想了想这股冲动，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一是这个小太监的确犯不着落得个被打死的下场，二来公主还小，手上未曾沾染过鲜血，不必为了这人而手染血腥。
想通了之后，她便毅然止住了玉仪公主的动作，感受到周围人传来的或惊讶或钦佩的视线，她心中顿生了一股从前没有的勇气。
玉仪公主挣了挣手腕，这个芳兰的力道把她的手腕捏疼了，这点疼痛令这位娇生惯养的小公主眼中出现了点点泪意，尽管她是无意露出这般神色，但是却美的惊心动魄。
芳兰知道公主很美，一直都很美，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将渐渐绽放，等到时机一到，便是花开倾城，众人都会为之倾倒。
她伺候了公主约有七八年的时间了，公主小时候长的就像天上的仙童，脸颊粉嫩得像糯米团子，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特别有灵气，盯着人滴溜溜地转，后宫就没有比得上公主的孩子。
连芳兰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嫉妒，因为公主挣脱的动作惊动了她，她回过神来，急忙收回手，低下头，不敢再与公主对视。
公主说的没错，她逾矩了。
但是她不后悔。
她阻止残暴的公主伤害别人的性命，就算因此会被公主惩罚，但是她依然不后悔。
玉仪公主捋起袖子，看向自己慢慢泛红的手腕，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无声的冷笑。
她的眼尾微挑，黝黑的眼眸里露出嘲讽的眼神，这冰凉的视线落在了她面前低着头惴惴不安的贴身大宫女头上。
因为反抗主子获得周围宫人的共情得到他们默默鼓励的眼神，一定很自我感动吧？
真是自作多情呢。
但是毫无疑问，这是一种很蠢但很有效的做法。
别以为她没看到这个心怀鬼胎的大宫女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她太熟悉这是什么了，她在好多人眼中看到过这个，她的姐姐妹妹的眼里都有这个东西——嫉妒。
芳兰么？
在梦里居然偷偷给这个小太监送过药的叛徒？
背主的东西！
噢，对了，她记起来了，芳兰还勾搭上了另一个男人，她哥哥们的其中一个，淑妃的儿子——四皇子。
攀上高枝儿后，她那四哥哥为了这个女人和她反目，虽然她跟四哥也没多少感情，但是这人是她身边的大宫女，两人背着她偷·情，最后纸包不住火了，想要光明正大了，又跑过来要她把芳兰给他，这不是打她脸么？
她的东西是谁说拿就拿的？
哪怕这东西是自个儿长腿跑了的，那也是她的！
因为她棒打鸳鸯，淑妃看她不爽，老是阴阳她，那些话跟包了棉花的刺一样，时不时来戳一下她，伤害性不高，侮辱性极大。
还有她那四哥，心肝芳兰得跟什么一样，老是跑来指责她不近人情，芳兰天天哭的跟怨妇一样，她又没亏待她，只是想多留她一下，毕竟相处了这么年，等给了四哥就要不回来了，哪知她也时不时恶心她，搞得她跟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一样。
人都是有感情的，就算养了条狗，突然没了也会伤心不已，更何况是人。
她没少觉得自己身边的兔子被狼吃了还给狼数钱。
芳兰以为他嫁给四哥做妾就能荣华富贵了？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而且喜新厌旧，新鲜感过去后，就得一辈子守活寡，看他抱着新人笑。
但她不会变心，只要芳兰好好伺候她，她定然待她不错，等到日后她老了想出宫，她给她大把银子，再让以往出宫生活的女官说媒搭线，让她能找个门当户对的上进人，或者嫁给在京的小官做填房，日子过得也不比宫里差。
要是不嫁人，她也养她一辈子，到时候老了给她收个干女儿孝顺她，当个有钱有权的老嬷嬷不也挺好的？
何必眼巴巴地跑去给她四哥做妾呢？
真搞不懂！
不过人各有志，说起来也是她没有料到，她四哥还当真宠她，燕侥也念着她的恩情，日后得势以后，没少帮她应付后宅之事，把她四哥的心抓得牢牢的。
这燕侥不愧当过男人，果然是男人最懂男人，出的法子都是他四哥吃的那套，啧啧啧。
这些她怎么知道？
因为芳兰在享福的时候，她正在燕侥手中受苦呢，还是燕侥告诉她的，每次提到芳兰，燕侥的眼神都十分温柔，但是对她下手也更狠！
玉仪公主揉了揉手腕，那红印子在皓腕上显得格外刺眼。
芳兰眼皮一跳，忙上前想要给玉仪公主揉一揉，但是公主躲开了她。
芳兰的唇一抿，心中泛起了些委屈。
公主会因此事厌了她吗？
“既然你心疼他，那你替他受过如何？”公主眉眼带笑，说话却不近人情。
芳兰蓦地抬头，她看见了公主眼底的戏谑和冷漠。
公主对她竟然真的没有半分感情吗？
芳兰一咬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两手交叠，前额抵着手背，深深趴伏在地上，她战战兢兢道：“是奴婢逾矩了，求殿下恕罪！”
她心底的那股勇气就像扎破了的气球一般泄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逐渐涌现的惶恐和懊悔。
她怎么就鬼迷心窍阻止公主了呢？
明知道公主性情暴虐，她怎么敢仗着伺候公主多年的情分来阻止公主？
这个小太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做的事根本吃力不讨好！
玉仪公主见她浑身颤抖，讥笑了一声，悠然地看着这个跪在她身前的大宫女，大发慈悲道：“那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你不是怕本宫打死他脏了本宫的手吗？那就由你来代劳吧！”
芳兰闻言一愣，她怔怔地抬头看向公主，公主对她莞尔一笑，那涂着鲜红寇丹的手将那黑鞭递到她的面前。
这黑鞭是大昌属国进宫的，鞭身用整张蟒蛇皮最好的一部分鞣制而成，鞭柄镶嵌着一枚硕大的红宝石，其他地方则用通透的海蓝宝拱卫着这枚红宝，公主十分喜爱这条鞭子，除了日常的擦拭和保养，基本上都不许别人再碰了。
她惶恐地双手接过这条鞭子。
公主朝她伸出手，要拉她起来。
芳兰望着这只白皙柔软的手，心生胆怯，却无可奈何，只能探出手去。
玉仪公主满意地笑了笑，那张明艳的脸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镀了层光辉的仙子一样。
她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芳兰，咯咯笑道：“果然还是芳兰心疼本宫，本宫的手也酸了，就交给你了哦。”
说完，玉仪公主退到一边，无声地看着她。
不是喜欢救人吗？她偏要让她亲自去当刽子手，好撕下她那张伪善的面具！
这么喜欢当活菩萨，得问问她答不答应。
芳兰的手攥紧了这条鞭子，她的掌心被红宝石硌得生疼，她心底一颤，公主是魔鬼！
芳兰被公主盯着，也被周围的宫人们盯着，她只觉得无地自容，她的脸青白变幻，这些人的视线像针一样刺向她。
别看她！别看她！
是公主逼迫她这样做的！
去看公主啊！
她只是想救人而已，公主才是罪魁祸首！
但是那些人的眼神依旧牢牢地钉着她。
芳兰心一横，高高扬起了鞭子。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慈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