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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番外 ...

  •   烈日渐隐,商业街被炙烤了一下午的路面现在还散发着热浪的余温。
      街上的塑料垃圾桶清理得并不干净,但有人却顾不了三七二十一,掀开盖顶,对准桶口,弯下了腰去就是一阵呕吐。
      他身上鲜艳的橙色救援服分外引人注目,背后赫然印着“C城消防”四个字,一双本该戴在手上的白手套此时却被扔在了脚边。
      不多时,又有一名相同打扮的年轻人,从某家店铺前围堵的人群中跑来他身边:“你说你,怎么这么衰呢。”
      尽管大嘴已经克制了自己的笑意,但语气仍然欠揍。
      “唔…咳……”吴磊一面咳,一面抚上自己的胸膛,似乎想采用物理按压的办法将反胃的感觉按下去,“别说了…我…缓会儿……”
      大嘴幸灾乐祸,将吴磊脚边那双手套踢远了些,然后优哉游哉地帮吴磊拍起了后背。

      芒种已过,仲夏的C城最高气温直逼三十度,又进入了一年中最令消防员们不好受的日子。
      大约一小时前,队里接到个报警电话,是某条商业街上的物业打来的,说是很久都没联系上某户的租客,那家水果店现在臭气熏天,卷帘门也无法被打开,于是想求助消防队帮忙开个门。
      罗云熙和队员们赶到了现场,隔着几十米就闻见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型恶臭,熏得周围的行人恨不得退避三尺,严重影响了相邻几家店铺的生意。
      也难怪,大家会联名给物业投诉,让物业报警处理。
      尝试过物业给的钥匙,但卷帘门依旧纹丝不动,应该是从内部反锁上了。罗云熙指挥队员们用切割机将门切开缝隙,旋即所有人一齐用力,这才将沉重的卷帘门顶开了一半。
      顿时几只恼人的苍蝇从门内嗡嗡闯出,恶臭愈发令人作呕,消防员们掩住口鼻,猫腰进了店内,但竟在店内的躺椅上发现了一具高度腐烂的半裸尸体。
      那具尸身呈现巨人观,不但已经难以辨认出长相,手脚皮肤也有脱落,而口鼻眼这些潮湿温热的软组织处甚至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蛆虫。
      别说这是吴磊人生中第一次见到腐烂到如此程度的尸体,在场的其他几个年轻队员也从没见过这情景,一时之间哥几个儿是一个赛一个的反胃。
      当时的吴磊生理上正努力忍耐着作呕的冲动,心理上也陷入了极度震撼,稍不留神就被脚下蹿出的猫绊了一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
      霎那间四周就鸦雀无声,等吴磊自己定了魂后颤巍睁眼,才看清自己的鼻尖离那人鼓胀得有如身怀六甲的大肚子就只有不到两寸距离,两手还摁在了尸体上。
      幸好屏住了呼吸,不然估计得被尸臭荼毒得当场嗅觉失灵。
      他惊恐万状地爬了起来,抬手却见手套上滑不唧唧,也不知沾得是油脂,还是什么降解出来的尸液。
      甚至还有两条在拱动的……
      “……呕——”吴磊二话没说,起身便冲出去门找垃圾桶吐去了,连嘴都不敢捂。
      罗云熙喊大嘴出去看看这臭小子,自己则先带着队员们站在了室外通风点的地方,等待警察到来。

      待到将现场移交至警方手中,吴磊也耷拉着一双红兮兮的潮湿眼眸回来了,神情恹恹不振,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提着自己那双手套。
      “收队。”罗云熙将眸光从臭小子脸上挪开,半扬着脸喊了一声。
      “等等!”衬衫革履的眼镜男出声叫住了罗云熙,“辛苦你们了,但是可不可以麻烦你们再待一会儿?”
      说话时这人脸上挂着的笑容就像是夏天里半融化的冰淇淋,一样粘乎、一样令人想敬而远之。
      就是他打的报警电话,罗云熙回眸,盯着他淡色问:“还有什么问题?”
      “啊,就是…哎,我想请你们等警察走了之后,帮忙把我们这间商铺打扫一下。”男人腆着脸笑说。
      他话一说完,队员们当场就变了脸,吴磊更是掐紧了手中的手套,好像在心里劝说着自己不要把它们摔在这男人脸上。
      什么他妈无理请求!拿他们消防员当什么!
      在这一点上,罗云熙当然和队员们看法一致,半秒都没迟钝,立马表态:“不可能。”
      他脸色如常,但语气已见不悦,可那眼镜男好像听不懂中国话,还要继续啰嗦:“嗯?不是、你们人这么多,来也来了,就顺手帮帮忙嘛!不然这么多烂掉的水果,还有…还有地上那些虫,这么臭,我们这一片不方便营业。”

      得寸进尺的人,这社会上不分阶级、不分收入水平、也不分受教育程度,一抓一大把。对于这样的人和这样的要求,罗云熙从不做口舌之争,多看一眼都算他给自己找不自在,于是带着队员们转身便走。
      然而那眼镜男却似乎是觉得自己面子被拂,在一干商户面前下不来台,竟冲着罗云熙的背影指责起来:“不是说消防员有求必应的吗,你们怎么回事啊?哦,你们嫌脏、嫌累,那别干这个啊!”
      眼见罗云熙爱搭不理,这人说着就伸手拽了“高冷”的消防队长一把,下手也没个轻重,居然扯得罗云熙身体稍有趔趄。
      “……”
      在场的队员们再一次噤声,然后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移到了吴磊身上。
      …一,二——
      “你说什么狗屁!”
      众人心里的“三”还没落听,就听吴磊一声暴喝,犹如街边的传统爆米花瞬间炸响,还带冒烟的那种。
      只见吴磊冲上去推开了眼镜男,将罗云熙扯去自己身后,然后挥舞着手里的那双手套就开骂:“要点脸不要?贪小便宜贪到你消防爸爸头上来了?!那你老婆突然给你领回个大胖儿子的便宜你要不要占啊?”
      “……”人群中议论纷纷,似乎意外消防队里还有路子这么野的队员,但队员们却一水儿的都在憋笑,尤其大嘴,还知道把头盔往下拽拽,好遮遮自己眼角挤出来的笑纹。

      外人不知晓,南城区消防中队其实有两条“消防犬”,一条拉布拉多看家护院,一条“雪山藏獒”专保队长。
      但凡有人敢对罗云熙不敬,雪山藏獒三秒之内必定抵达战场,咬翻一切愚蠢的敌人,让他们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们向来稳重的队长大人却从不拉住雪山藏獒,就抱手在侧静静欣赏,一定要等对面吃够了瘪再温声叫响雪山藏獒的名字,算是鸣金收兵,然后扬长而去。
      这样的态度,很难让人不怀疑,雪山藏獒某种程度上其实就是队长大人另一种情绪外放的表现,也是队长最具权威的“代言人”,毕竟两个人一条心,谁都看得出来。
      副队小马曾玩笑着让罗云熙管管他家藏獒,但却得了对方一个漫不经心的挑眉:“管什么,他有分寸,而且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罗云熙如是说,惊得小马哥直呼“你变了”。
      变了吗?反正罗云熙自己没觉着。

      “…这是你一个消防员该说的话吗?!”
      “你都不说人话了你管我说什么?我说啊,要打扫卫生找清洁工去!”
      “我们清洁工不是快下班了嘛!”
      “快下班关消防队屁事!懂什么叫‘浪费公共资源’吗?不想被拘就闭嘴吧你!”
      嗷完最后一嗓子的吴磊揪起罗云熙的衣袖就走,队员们这下心旷神怡,跳上车后竟还有人跟吴磊击起掌来,一副大快人心的表情。
      从前罗云熙总是教他们忍耐,不让他们跟庸人计较,可忍一时虽然是可以风平浪静,却永远不及当面怼得对方哑口无言来得解恨。
      “好了,别笑了。”罗云熙及时出声,将臭小子快要翘上天的尾巴拽了下来,“闻闻你身上的味道。”
      “……”
      经队长这么一提醒,大家才又重新留意到了车里那股若有若无,但实属噩梦的臭味——好像正是从吴磊那副手套还有袖口上发出来的。
      刚刚和吴磊击掌的小队员悄悄在背后抹了抹手。
      “这么冒失,今天在这绊一跤,将来是不是还打算在火海里绊一跤,再把命给绊掉。”罗云熙又说,听得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
      队长训人,有理有据。
      他们这工作,不时刻把“安全谨慎”刻心上,就等于把脑袋别裤腰带上,所以此时罗云熙话说得再难听,那也是为了他们忧心。
      理在前,情在后,于是一干人只好在心里同情吴磊,同情他摔了跤,挨了训,结果还要被队长罚写八百字的检讨,后天端午节上当众朗读。

      回队后大家便都奔食堂去了,唯独吴磊,被出警时的那出惊悚意外折磨得胃口全无。
      为了不让自己落个“娇气”的名声给队友笑话,他硬把自己被恶心到没食欲的事说成是中午吃得太撑,可大嘴这没心没肺的班长却当众揭了他的老底,说得了吧,他那点午饭早就在刚才吐干净了。
      一时间那么多人笑,他家熙熙又端着扑克脸不置一词,本就因为被罚而有些下不来台的吴磊竟打肿脸充起了胖子,说不饿就是不饿,不信看着,今天的晚饭他都不稀罕吃。
      他跑去洗手,顺便把他那副手套还有衣袖洗了,可也不知是不是他鼻子比一般人好使,那股肆虐的尸臭无论怎么洗都像是吸附在他鼻腔里了一样,一直根除不了。
      好半天后大嘴来洗漱池边探望他,打着饱嗝,还带着一脸饭菜香,给他留了大半瓶酒精,说是罗队喊他送过来的,用这个洗能管用。
      吴磊登时老泪都要下来了,接过酒精就在心里夸了句“媳妇秀外慧中”!

      待好不容易将那股腐败的气味洗掉,吴磊也回过了劲儿,终于觉出点饿意来,腹中的五脏庙敲锣打鼓个没完。
      他还盘算着晚点趁大家不注意溜进食堂偷点吃的,但人要赶上点子背,那指定得撞上一连串倒霉事,还不给他实施计划的机会,那头的警铃声就又响了,听动静还是火警,全员都得出动。
      一出去又是近三个小时的打火任务,再回来夜已深,吴磊饿得前胸贴后背,好像再不吃点东西都要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于是澡也顾不上冲,佯装成漫不经心的模样就偷偷朝食堂溜了去。
      食堂里黑灯瞎火,附近也没人注意到他,吴磊还窃喜自己潜行成功,却没想在开灯的瞬间被吓得抖落了手里拎着的头盔。
      头盔掉到半空,又被他一个利落的高抬腿顶回了胸前。他将头盔稳稳抱在怀里,心有余悸地冲食堂里的人发问:“…你、你怎么在这……也不开灯!”
      只见罗云熙抱手端坐在饭桌前,桌上还搁着头盔,正不咸不淡地凝视他:“我来逮耗子。”
      仿佛是错觉,吴磊好像看见他家熙熙的一侧嘴角翘了那么一小下下。
      “…耗子?咱队里还有耗子?!”臭小子有点发怵,抱着头盔做了个鬼脸。
      罗云熙轻哼,这次是真的挑唇了,润泽的双眸里盛了满斗明星,“这不刚到吗,准备要偷油吃了。”只听他徐徐道。
      ……媳妇真行。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这童谣绝对含沙射影!
      被人逮了现行,吴磊低下脸去,摸索着自己的额头,好像那上面有几滴不存在的水珠,“…我那个…长身体,说饿就饿!哎!你看这事儿闹的。”
      即使是在火场蹭了一鼻子灰,臭小子这傻呵呵的笑脸也没有染上狼狈的味道,反而多了雄性粗犷又不羁的直爽。罗云熙见之心悦,旋即衔着润物无声的笑转身,向厨房边走边道:“今天没留下饭,给你煮泡面吧。”

      说是煮泡面,但罗云熙却自己加了不少料,西红柿丁丢进去煮开当底汤,打了荷包蛋,加了青菜,吴磊爱吃辣,他就又切了几颗小米椒,最后还从厨房角落的坛子里捞了碟泡菜,酸爽得吴磊闻见味儿都直吞口水。
      “…分你一半?”
      哟,臭小子还知道“客套”,先把卖相十分诱人的面盆推到了他面前。
      他审视着那人明显不大“诚恳”的表情,抿嘴一笑:“我可不长身体了。”
      仲夏的夜晚尚且清凉,食堂里电风扇也只是慢慢转悠,风声不及楼外的虫鸣响。
      饿急了的人抱着脸大的小盆大快朵颐,倒让撑腮坐在一旁观赏的罗云熙渐渐有了点胃口——或许“秀色可餐”真能引发食欲。
      眼见最后一根泡萝卜马上就要被吴磊丢进嘴里,罗云熙毫无征兆地出手,掐住臭小子的手腕就强行更改了食物的运输路线,然后探头过去,吮走了酸辣可口的小萝卜条。
      “……”顷刻间吴磊就像是被火燎了指尖,浑身上下来了个十分醒神的激灵。
      ……虎口夺食啊这是。
      他眼神骤地暧昧起来,随即胆大妄为地伸脸,在他家噙笑的大宝贝脸上咂了一口。
      少吃了一口,他总要想办法补回来。
      “啧!”罗云熙抬手格开臭小子,立马用手背擦上脸侧,结果毫无意外,抹了一手背的油下来,“你恶不恶心。”他皱眉瞪眼道。
      “恶心恶心、太恶心了!”
      此时的臭小子脸皮厚得可以,张嘴便答,然后抱起面碗将剩下的汤都喝了,“所以老公得亲自负责把你洗干净!”
      他边喊边在厨房迅速洗好了碗筷,然后在罗云熙刚起身时便一溜烟地蹿出了食堂的门:“淋浴室等我!”
      话音未落,人倒先没影了。

      (在此略过一辆淋浴间车)

      ...完蛋,做得太过火,把宝贝媳妇惹毛了。
      当天晚上可想而知,罗云熙的寝室门窗紧闭,比防贼还严实,要是能再玻璃上贴几张“吴磊莫入”的符纸,就更应景了。
      第二天晨跑,罗云熙跟在了队伍最后慢慢跑,没有理会臭小子。
      训练和出警,罗云熙不苟言笑,一句废话也没有,所以也没有理会臭小子。
      但就连夜间自由活动时间罗云熙都拿吴磊当空气,没回应他的任何一句搭话。
      看着罗云熙和别的队友有说有笑,吴磊酸得快成柠檬精了,仿佛又回到了曾经被罗云熙放弃的那段日子。
      他满心苦涩,于是夜里又上门找了媳妇一趟,扒在人家窗外,活像来寻找自己影子的小飞侠,只可惜,“罗温蒂”依旧没肯给他开窗。

      端午转眼便至,法定节假日里的消防员们也得二十四小时做好出警准备。不过为了丰富一下队员们的在队生活,队里倒是特地安排了端午节小活动,午饭后便聚了人在多媒体室,大家一块儿做避暑香囊。
      香囊的布料有好几种花色,吴磊挑了块与火焰蓝相近的藏蓝色花布,上面还有烫金的小浪花,然后便学着大屏幕上演示的制作方法,缝制好底边,穿好珠绳,填满草药,最后封口,率先完成了一只肚子圆滚滚的棱形小香囊。
      邻座的小马哥正惊讶这小子做得这么快,却又被吴磊的针脚功夫吸引了注意力:“喔唷,可以啊吴磊!你这针脚缝的,还会藏针呢!”
      三五个没什么针线活经验的小伙子立马围了过去,起哄让吴磊教他们缝法,还有人嫌弃自己缝得歪七扭八,干脆拜托吴磊帮忙做一个,说要拿去送女友。
      吴磊从人缝中偷偷瞄着远处的罗云熙,只见那人坐得不动如山,眉目如画,就安安静静地低头缝着自己的正红色烫金花纹布的小香囊,手边还规规矩矩竖着一束刚被外卖员送来的玫瑰,毫不避讳。
      罗队的对象逢节必给队里送来一束玫瑰,队员们早见怪不怪了。
      看着那人安然自得的模样,吴磊一时有些气闷,忽就扯着嗓子嚷嚷起来:“来来来!谁要我帮忙缝香囊的,我都给做啊!送女友、送长辈都行!小吴师傅童叟无欺!”
      他就这么随口一吆喝,谁知却给自己揽下了好几个“订单”,一连缝了一个来小时,才把那些小香囊缝完。
      大家笑着把香囊领走,再留下两句谢谢,吴磊脸上回以微笑,心里却愈发不是滋味。
      …缝这么多送给别人有他妈什么用,他最想送香囊的那个人,全程看都没来看他一眼。

      下午罗云熙带着队员们跑护城河边抓蛇去了,说是有人逮了条银环蛇打算放生,结果蛇不肯入水,蹿入绿化带就没了影,把一旁唱京剧娱乐的大妈们吓得赶紧报了警。
      银环蛇是陆地上毒性猛烈到数一数二的毒蛇,小伙子们心惊胆战地找到了它也不敢抓,而是当场就把蛇头斩了下来。
      可谁都没料到,那蛇都身首异处了,头却竟然弹了起来,张着血盆大口就冲最近的罗云熙飞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吴磊也没多想,伸腿便帮罗云熙挡了那一下,结结实实挨了毒蛇一口,蛇头卡在他裤腿里,拽了半天才拽下来。
      这下所有人都慌了,急急忙忙带上死蛇就开着车向医院疾驶而去,罗云熙更是握住吴磊的手就再没撒开过。
      “…队长…我是不是要死了……”吴磊枕在罗云熙大腿上,眼睛直勾勾盯着上方的人,目光凄婉。
      “……别乱说…”
      “队长…你趴下来点,我有话和你说……”吴磊语气更悲凉了。
      “罗队…我也有话说…”一旁的海郭扶着眼镜,小声插了句嘴。
      但罗云熙哪顾得上他,立即便俯了身下去,听臭小子靠在他耳边嚅嗫:“宝宝,你一天不理我我就好难过,两天不理我...我天都要塌了…”
      “……”蓦地,罗云熙心中满是自责,就恨自己此时不能给臭小子他最想要的安慰,“…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他手背贴着吴磊的面颊道。
      “罗队…那个……”
      海郭又插了话,可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好像谁都没听到,大嘴左看看右看看,简直不知道眼珠子该放哪。
      “万一没以后了呢…”吴磊虚弱一笑,继续说,“要是我真没熬过去,你一定别老挂念我……我在下面不想看你伤心…”
      “罗队,不是…”
      “我都要死了,能让我和罗云熙好好说两句话吗?!”吴磊没好气地吼了起来,中气十足,根本不像一个将死之人。
      海郭憋红了脸,忍受着一车人的视线,放声说:“你死不了!我刚才仔细看过了,那是条白环蛇!白环蛇没毒!”
      吴磊“嗯”的一声就从罗云熙身上坐了起来,“真的假的?”
      “真的!这两种蛇虽然长得很像,但也不是找不出差别,我以前在杂志上看过科普…”海郭难得一口气把一句话说这么长,看来没有在开玩笑,“你现在,身体有任何难受的地方吗?”只听他又问。
      难受?不难受啊,好像什么特别的感觉都没有。
      吴磊用眼角余光斜瞭他家熙熙一眼,静坐两秒,随即一个倾身,好像没骨头似的躺回了罗云熙大腿:“恶心…想吐…眼前有好多小人在跳舞…呕…”
      “队长,言出必行…你刚说的话,可不能反悔…”
      他挤眉弄眼地哼哼个不停,却害大嘴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
      呸!小戏精!
      大嘴心中暗骂一声,壮士断腕般地拧头看向了窗外。
      他宁可看路边顽童随地小便,也不想见某只傻狗继续撒娇了。

      保险起见,大家还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院,检查结果和海郭说的一样,吴磊没有中毒,咬他的是条无毒的白环蛇。
      世上最动听的词莫过于虚惊一场,于是就算回程路上臭小子还要硬说自己腿疼,罗云熙也只是撇开了脸去,懒得看他,却没有制止他把贴着创可贴的“伤腿”搭在自己腿上的行为。
      这小子演技拙劣到一车人都嫌弃,但大家最多也就揶揄了他两句,没真损。
      谁叫吴磊是为了保护罗队才挨的那么一口呢,还是在明知那条蛇剧毒足以致命的情况下,可真够义无反顾的。
      换了谁被这么对待,估计都得感动得稀里哗啦,更何况罗队本来就和吴磊走得近,所以就算是罗云熙纵容这小子两天也说得过去。

      罗云熙说到做到,没再和臭小子置气,只是不知为什么,明明重归于好的二人却在晚间再起争执。
      几个八卦的小队员偷偷趴在办公室门口听墙角,却不想刚听吴磊喊了一句“这不能怪我!”,就看着这人被赶出了办公室的门,还一脸苦瓜相,好像有口难言。
      紧接着有个小东西忽然从门内飞了出来,吴磊伸手接住了它,还想进门,却差点没被摔上的门板砸到脸。
      “又干了什么,招罗队骂你?”队友一边挖苦,一边抓过了吴磊掌中的东西。
      只见那是一只红色烫金布的小香囊,针脚细密整齐,却与白天吴磊缝的那种不同。
      而且最不同的是,这吊绳上居然打了一只简单大方的平安结,简直别出心裁又寓意美好。
      他们干消防的,谁不求个平安啊。
      不过他们还没多看两眼,那只小香囊就被吴磊抢了回去,好像多宝贝它似的,都舍不得给别人碰。
      隔天几人在文体室打乒乓球,偶然提起这事,还猜测起罗队这次又是因为什么而臭骂吴磊,当时小马哥也在场,一听这个,竟漏发了手里的球。
      小马哥手忙脚乱地把弹远的乒乓球捞了回来,再发球前倒是先用球拍挠了挠眉毛:“就你们好奇心重,人家的私事,你们乱猜什么。”
      “私事?怎么副队你知道什么吗?”球桌对面的小队员问。
      小马哥哑然,然后瘪着嘴将球发了出去:“...我知道什么知道!”

      真不懂事!臭小子们一天就晓得问问问!那他难道能直说他昨天晚上在自己房里听见实情了吗?!

      什么:“都是我妈追问我我才说的,其实那天她看见我在医院亲你了”,还什么:“她喜欢你呗!就催我带你回家,谁知道她端午节给你打个问候电话都能说漏嘴啊”。
      再后面就是:“罗云熙,我就这么跟你摊开了说吧!我回来之前我妈可给我下任务了,让我今年必须带你回一趟家,否则她就不承认咱俩之间这关系”。
      然后还有:“你怕什么,丑媳妇还得见公婆呢!我媳妇这么漂亮,干嘛不跟我回去”。
      好家伙!现在回想起那些话小马哥都能打一哆嗦,然后不知不觉把脸挤成个窝瓜。
      罪过罪过…苍天作证,他真的不是有意要窃听队友的“出柜始末”,也不是有意要知道罗队和吴磊这小子谁上谁下的啊!
      都怪吴磊情急之下嚷太大声!
      ……
      但话又说回来……
      …所以最后…罗队到底同没同意今年跟吴磊回家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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