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求必应》大了个葵

58、抵制代孕 人人有责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吴磊骤然睁大了眼，一茬儿未尽的眼泪水又夺眶而出。
　　他俐落地一个侧头，在衣袖上蹭干净了自己斑驳的脸，随即满含期盼地盯住了罗云熙。
　　“……不，不太清楚。”罗云熙瞥着唇缝紧粘又神色谨慎的人，抱手而立，然后将一只拳头抵在嘴唇上，垂目呢喃道：“但是就在今晚我们抓到那两个瘾君子之后，我去清洗眼睛，好像听见…楼下佳佳哭着说，如果她怀的是男孩，就可以多拿几万块钱。”
　　“而且她们那个老板娘好像很反对她生这个孩子，怕她…被发现是性工作者，怕她被‘退货’…”罗云熙把话说完，然后放下了胳膊。
　　吴磊本来摸不着头脑，现在听完罗云熙的话则变成了一知半解，站在原地停止了落泪，“被‘退货’？”他疑惑不解，又似悟非悟地沉吟着道：“听上去…像什么买卖……”
　　罗云熙果断点头，示意吴磊指出的正是其中一个关键点。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佳佳这个孕怀的实在太稀奇。忽然怀上，连爱丽姐和其他足浴店的姐姐都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来的，但大家却都隐约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对佳佳的意义明显不是“爱情结晶”，而是某种筹码，帮她换取钱财以还网贷的筹码。
　　这不是买卖是什么。
　　既是买卖，那么佳佳遇上的情况可能有两种：要么真傍了个大款，要么…就是非法代孕。
　　而这两者中不论是哪种，佳佳一定都没有以真实身份示人，否则爱丽姐也不会说出被人发现她是鸡而退货这种话了。
　　“但…这跟阿苦…？”吴磊仍是不大明朗地支吾道。
　　罗云熙明白他要问什么，于是对着他进一步分析起来：“我也不能确定这两件事有没有关系，只是你不觉得阿苦和佳佳说的话有点像吗，都是男孩可以多拿上万块钱，而且…阿苦挑大学生，为什么要着重强调‘基因优良’这个条件？”
　　吴磊一阵如雷贯耳的木然，随后恍然大悟地张开了嘴：“…你是说，阿苦找大学生也是为了代孕？！”
　　霎时，他神情激动地抓住了罗云熙的双臂，急不可耐道：“对！对对！阿苦答应给对面的是大学生，所以佳佳才会隐瞒身份，否则人家知道她是鸡，肯定嫌她不干净，不肯接受这个孩子！他们两个一定还有联系！”
　　可话音刚落，罗云熙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吴磊又迷茫地反驳起了自己的观点，“…可是不对啊，佳佳又遇见阿苦的话为什么不报警？她让阿苦骗了那么多钱，差点被逼自杀，为什么还要跟阿苦搭伙，做这种不合法的买卖？”
　　看着快把自己弄迷糊的臭小子，罗云熙搭上吴磊的手，不疾不徐地抚了抚，“你先别急，阿苦和佳佳究竟有没有联系现在还不能断定，佳佳的孩子也不一定就是替别人代孕的。”
　　“只能说，赖子是今年年前失去了与阿苦的联系，而我们当时在足浴店救下佳佳的时候，足浴店的人说她是那个月初查出来的有孕，两件事的时间的确对得上。”
　　说着，罗云熙便将手机塞回臭小子手里，搓了搓他那张愁眉不展的脸，“后天周末，我陪你去足浴店问问。如果佳佳真是代孕，我想，即使是和阿苦没关系，那她也该有其他中间人，有门路能接触到C城里的这个‘行当’。到时候多辗转打听打听，说不定真能问到阿苦的下落。”
　　“…嗯。”吴磊抓下那人的手握在掌心，眼神坚毅地稍稍颔首。

　　下训练塔时，他让罗云熙走在前面，自己则在后面一言不发地举着手机打光。
　　他上来那会儿情绪低落，连个照明的兴致都没有，纯摸黑上的塔，走得踉踉跄跄，还在半途中绊了一跤。
　　而现在，两个人踏在铁架楼梯上的声响却沉稳又整齐，一如他们有力的心跳，听得人不知不觉就安心了许多。
　　…要是没有这人，世界都瘫痪了，地球也别转了，宇宙不如再来一次大爆炸，重新洗牌算了。
　　想着想着，吴磊便情不自禁伸手，像孩子们玩老鹰捉小鸡那样，揪住了前方人的衣摆。
　　“…别拽我。”叫他扯得身形一顿的罗云熙不回头道，语气乍听虽像嫌弃，但却暗藏宠溺。
　　“我不。”
　　“啧。”
　　那脆生生的一个“啧”声坠地，罗云熙再不和吴磊争嘴，只要不妨碍走路，臭小子爱怎样就怎样吧。
　　他忽闻背后一声像极了轻笑的鼻息，自己便也不受控制地在一双笑眼下鼓起了玲珑好看的卧蚕。

　　周六下起了小雨，落雨绵绵，淋着也让人感觉不到多少寒意，但再留心时才发现衣服和头发早已被雨丝沁润，水衣就像苔藓般湿滑，粘在人身上。
　　早上队里有出警，回来时正好赶上足浴店刚开门，吴磊都顾不上换身衣服，急匆匆地便拉上罗云熙往爱丽姐那去了。
　　还未过午时，足浴店里就算是来正经洗脚的客人都没有一个。锱铢必较的爱丽姐为了省电，灯就开了一盏，坐在收银台后躬着自己厚实的腰背，边打哈欠边看手机，台子上的金色招财猫就在一下又一下地冲门外招着手。
　　从上次那只白瓷招财猫被闹事的人砸碎，她又换了只金色的。爱丽姐似乎对此道颇为重视，坚信这东西能为自己揽来更多财运。
　　只不过，今天的小猫为她揽来的却是两位“不速之客”。

　　“爱丽姐！”吴磊像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一般蹿了进来，人都冲到收银台前了，身后的罗云熙才刚跨进了足浴店的大门。
　　既不是来给她送钱的财神爷，爱丽姐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又干什么来了你？”她翻个白眼，连半句寒暄都没有，就想把吴磊这小兔崽子赶紧打发走。
　　“姐，我有点事想问问佳佳，她应该在里面吧？”
　　吴磊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却见爱丽姐看他们的眼神一下子疏远起来，“找佳佳？找佳佳干什么？”她问。
　　“我们想问问她关于孩子的事。”吴磊道。
　　“…怎么，怀的是你的种啊？”爱丽姐没好气地嘲弄了一嘴。
　　吴磊顿时愣眼，随后连忙摇头：“……姐你别开玩笑了…我们就是有点怀疑，佳佳这孩子是给人代孕的。”
　　可谁知爱丽姐听完吴磊的话立即一蹦三丈高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代孕？！代什么孕！就是怀了个野种，和你们有屁关系，快走快走！”说着她便低头搡了吴磊一掌。
　　吴磊被她推得身子后倾，撞入罗云熙怀里，又被身后人扶稳，听他家熙熙处之泰然地开口了：“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你不用心虚。”
　　此话一出，倒像踩着了爱丽姐的尾巴，只见她两手叉腰，当场开嚷：“…老娘心虚？！你疯了吧！老娘心虚什么？未必你们消防队还要插手管代孕不成？！”
　　“真是代孕？！”吴磊惊喜参半地惊呼，罗云熙则是对爱丽姐的慷慨激昂挑了挑眉，含义不言而喻。
　　好一个不打自招。

　　其实爱丽姐会做出这样不配合的姿态也算情有可原，毕竟她干的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当营生，现在店里的姑娘又沾上了这种麻烦事，不谨慎一点，追查起来万一引火烧身就糟了。
　　她自知说漏了嘴，正恼羞成怒地要从收银台后跨出来赶人，却听略作思量后的吴磊又来和她周旋：“…姐，我们就只问几个小问题，打听一下这活儿是谁介绍给佳佳接的，问完绝不纠缠，不牵连你们分毫，我发誓！”
　　爱丽姐眉心间的三道竖线犹如刀劈斧砍，眼珠子左右飘忽一阵，一看就知道仍不放心。罗云熙见状，慢条斯理道：“她是不是执意要生，你让我们见她一面，说不定我们能劝她放弃。”
　　招财猫的爪子无声地荡了好几个来回，终于，爱丽姐一直严防死守的神态有所松动，叉着腰的胳膊也缓缓变成了抱手的姿势：“……唉，我都劝了多少回了，骂也骂不听，死丫头倔得要死…”
　　她唉声叹气地说罢，一摆手，漫不经心地示意了阴暗走廊里的某扇门，语气满是无奈：“你们要去就去吧，能劝动她最好，就怕她不肯跟你们说实话。”
　　吴磊与罗云熙对视一眼，然后从爱丽姐身边掠过，几步便到了那扇漆皮开裂的小门前。
　　他紧着嗓子，敲了敲门：“……佳佳？我是吴磊，有些事找你，方便进来吗。”
　　房间里安静得好像没有人在，吴磊正欲抬手再敲，门却冷不防地被拉开了来：“进来吧。”房内的佳佳弱声道，一并传出来的还有“哗啦”“哗啦”的细小响声。

　　门缝中透着昏黄的灯光，吴磊还没进去，就被里面飘出来的味道熏得眼前一花。
　　廉价刺鼻的香水味令人几欲窒息，但纵使是如此浓腻霸道的气味，也依然掩盖不了房间里本身的霉味，汗味，体味，烟味，以及一些难以启齿的微妙味道。
　　没办法，这样的房间没有窗户，即不能通风，而且在大白天也暗得和夜里没什么分别。
　　吴磊强忍着作呕的冲动进了屋内，见佳佳身着吊带睡裙，头发松散，正坐在从颜色到花式都俗不可耐的床上，垂头从手中的药瓶中倒着药片，而她身边紫红色的薄被上还有着斑斑点点的可疑痕迹。
　　这间房极小，就放下了这么一张床，一张简易的梳妆台，还有一个折叠布衣柜，剩下的空间连现在站下两个人都显拥挤。
　　佳佳将药片攒在手心，又从梳妆台上拿起了另一瓶不知是什么的药，熟练地磕出几颗来，然后重复这样的动作，直到手中一共托着四种不同的药片。
　　吴磊顿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就看着佳佳端起了梳妆台上的马克杯，分三次把那一把小山高的药片都吞了。
　　“你吃这么多药啊…”吴磊脱口而出，看着佳佳把马克杯落回了梳妆台上，旁边是高矮胖瘦不一的各种药瓶，以及一堆东倒西歪的陈旧化妆品。
　　佳佳随意“嗯”了一声，看上去并没有要解释这些药都是什么用途的打算。
　　“…是那些让你代孕的人给你吃的吗？”吴磊又问。
　　“…你…你们怎么——”佳佳原先的淡然在顷刻之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神色中的惊恐。
　　“我们都知道了，今天来，就是想问你句实话，”吴磊也学着罗云熙的那套一丝不紊，努力不让自己的冲动吓到佳佳，“佳佳…你是不是，还和阿苦有联系。”他沉声问。
　　“…没有！”佳佳咬住了小巧的下唇。
　　吴磊不信，立刻按捺不住心中急切，压低了腰又问了一遍，只是这次没法像刚才那么强装镇定：“佳佳！你老实告诉我，你做代孕是不是阿苦介绍你去的？这个事对我非常重要！我必须找到阿苦，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拜托你一定别骗我！”
　　佳佳眼中的微光挣扎着抖动了两下，神情复杂，却不敢再盯吴磊的眼睛，把脸闪向了另一侧，吞吞吐吐地否认道：“……我…真的没有…阿苦的消息…”
　　可这反应，怎么看都不像坦诚的样子。
　　“…他那么对你，你到底为什么还要帮他？！”吴磊脸上愤怒与失望交错，想上前抓住佳佳的肩头，却又堪堪在中途停了手，“你知不知道，赖子没了…就在前两天，从门口那天桥上跳下去的。”
　　他声音里丝毫不掩悲痛，所说的话吓得佳佳肉眼可见地打了个冷颤，然后慌乱地扬起脸来看他，表情用魂不附体来形容也不为过。
　　吴磊无视她煞白的脸色，继续道：“…就是因为阿苦诱骗他去贩毒，然后把他丢在那不管，任由那些人虐待他……”
　　“阿苦坏事做绝，手里还欠着人命，你居然还要保他！”
　　“……我…我哪是保他呀！”佳佳一声悲鸣，眼泪登时便倾涌而出，呜呜啼啼地好不凄凉，“我是为了我自己！”
　　言毕，她便从梳妆台上拿过抽纸盒，抱在还未显怀的小腹前，边擦眼泪边抽嗒道：“你们走吧，我和阿苦没关系。这孩子是我男友的，就是警察来问，我也这么交代。”

　　佳佳俨然是铁了心不会实话实说，吴磊听了直挠头。他们这好不容易有了点阿苦的线索，却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道“希望之门”在他们面前关上吗。
　　俄顷，吴磊恨生恨气地嚎了一嗓子，继而对着佳佳放言：“好！那我从今天起就守在足浴店门口，专门盯你出入，我就不信，你能拖到分娩的时候再联系买家，或者联系阿苦这黑中介！”
　　“…你！”
　　佳佳杏眼瞪圆，嗔怒又惊慌地看着吴磊，想从这人脸上瞧出他是不是在说浑话。可吴磊一脸肃穆，气势满满，压根不像胡言乱语的样子，佳佳见了几乎刹那就断定，吴磊是真的会言出必行。
　　她心乱如麻，费解好端端的为何又招惹来了吴磊和罗云熙这两尊大佛，正是进退两难时，却听一直保持沉默的罗云熙突然出声，音色圆润悦耳：“我听说，怀的是男孩就可以比女孩多拿几万块，是这样吗。”
　　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有此一问的佳佳怔怔点头。
　　“多几万？”
　　“…三…三万。”
　　“什么？阿苦就这么给你说的？”吴磊愤懑接话，气得一口银牙咬碎：“那混蛋当时明明给买家说男孩得比女孩多十万！”
　　“……啊…”佳佳几不可闻地发出一声轻呼，表情随之陷入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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