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昊]Arrest》虞盐

16、静音室

　　受伤的第四天，野田昊已经能自己站起来走路了，他这几天过得舒服，一觉睡到晌午，还有秦风和KIKO轮番带饭过来，伤口愈合的很快，野田昊睡得浅，秦风有时坐在他床边发呆，他都知道，虽然对他思考的事情好奇，野田昊也只能按捺着好奇心不去探他的精神力。

　　野田昊眼皮颤了颤。

　　耳边有女孩和秦风交谈的声音，野田昊不安得蠕动了下身子，意识朦朦胧胧的做着判断——他们的语气不太好，可野田昊还是不想睁眼，劝架这种事他从来不擅长，他将被子向上拽了下，重新酝酿睡意。

　　“秦风，不能再这样了。”

　　野田昊挑眉，终于毫无睡意，侧耳去听女孩还要说什么，声音突然远了，好像是两个人去到了门口，野田昊的精神力摸过去——是秦风和KIKO。女孩做了屏障，他的精神力过不去，只知道女孩的嘴巴一张一合讲着什么，看起来有些生气。

　　站在她对面的人换了身衣服，简单的白衬衫松松垮垮的罩在他身上，那人低着头，即使隔着其他向导的屏障，野田昊还是发现了秦风的不对劲，他耳尖微红，手指骨节泛白，身体微微颤抖——他不太舒服。

　　想也不想，野田昊的精神力撞了下女孩的设下的屏障，想要给秦风做精神疏导，感觉到他人精神力的波动，KIKO回过头，示意秦风野田昊似乎醒了，两个人撤了屏障，一前一后去了角落的沙发坐下。

　　野田昊挣扎着做起来，弄了弄身后的枕头，调整角度倚在床头，终于找到了舒服的姿势，他去看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秦风，“怎么了？”

　　他微微弓着身体，将臂肘落在大腿上，十指交叉的手微微抵着下巴，野田昊定眼看过去，秦风眼神平静得盯着墙角发呆，挂着十分明显的黑眼圈，神色间带着倦意，他有些讶异，也做出来判断——秦风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秦风你自己说。”野田昊好像能听见KIKO磨着后牙的声音。

　　少年似乎不想回答，摇摇头又回到了刚刚到状态，野田昊无奈，精神力难得温柔的找上秦风，他悄悄摸索着去找秦风的精神边缘，然后用自己的精神力一点点将他包围，他们的连接点冷的颤人，野田昊忽然想起来自己很久没给秦风做过精神疏导了，那边秦风身形顿了顿，终于放松了身体倚在了沙发上。

　　本想悄悄地做一次浅度精神疏导，KIKO还是发现了异常，精神力毫不客气的挤进他们的精神链接点，将野田昊的精神力撞了回去，病床上的人无奈的看着女孩，KIKO也没客气，“你不要命了，野田昊？”

　　“没事吧……”野田昊带着些心虚的反抗KIKO，可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没了底气——他的身体状态的确不适合为哨兵做精神疏导，“可是秦风状态真的很差，我……”

　　刚刚舒服些的秦风眼神暗了暗，刚刚的精神疏导陌生又熟悉，这些天的高度紧张让他的精神边缘已经岌岌可危，直到野田昊刚刚摸上来，他才感觉到一些暖意，那根绷着的弦早已接近极限，秦风贪恋的回味着刚刚的精神疏导，最终还是接受了那股精神力的离开，安慰野田昊，“我没事。”

　　“塔里会有安排，你就不用操心了。”KIKO起身，带着些怒气的撇了秦风一眼，指了指桌子，“早饭在那，你记得吃。”她拽着秦风要走，那人也乖顺的借着KIKO的力道走出了病房，野田昊识趣的没问为什么，但还是担忧的盯了会儿病房门，在东京塔时秦风感官崩溃时的情景还在眼前，他开始思考没有自己时秦风要怎么挨过时不时到来的精神崩溃。

　　野田昊在那之后三天没有见过秦风，KIKO来时他也会问，只是女孩有时搪塞说他在训练，有时说他有省外任务，而二人心知肚明秦风此时的精神状态根本上不了训练场，更别说奔赴战场。野田昊心里的不安愈发被放大，他可以给哨兵缕清所有的不安，却没办法去疏导自己，他不可抑制的想到最坏的情况。

　　他在病房中坐立难安了三天，在他再三保证了自己已经完全好了后，医生终于半信半疑的允许他出去走走，终于获得了许可，野田昊披了件外套，几乎是急不可耐的推门出去。

　　很久没出来走动了，北京塔医院的模样在他眼中有些陌生，野田昊试探着朝秦风先前的病房找过去，门口挂了陌生的名字，野田昊在门口站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那里住了新的病人。

　　思考了许久，野田昊还去决定去找另一个人，他在医院里逛了几层无果，趁着门口的值班哨兵不注意溜了出去，外面的阳光明媚，野田昊深吸一口气，身体顿时舒畅了，他摸索着来到塔医院旁边的一栋楼，正想进去却被门口的值班哨兵拦住了去路，野田昊尴尬的后退几步，被一双手撑住了后背。

　　带着些诧异的回过头，野田昊嘴角噙着笑意——正好省了自己去找了。

　　“你干什么呢，花蝴蝶？”唐仁穿着作战服，身上带着些硝烟的味道，野田昊吸吸鼻子，他似乎是刚从战场回来。

　　野田昊点了下门口，唐仁会意，越过他跟那人讲了什么，然后回过头招呼野田昊进去。在唐仁交涉时，野田昊抬眼打量着这栋楼，它的外形不同于其他高耸的建筑，这栋楼只有三层，野田昊的精神力探过去，那里很静，充斥着流水风吹的声音，知道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他的呼吸突然急促，不安的去看楼梯口的方向。

　　唐仁将他带了进去，走到楼梯口时才想到正事“你怎么突然要来这儿？”

　　野田昊四处环顾，惹得唐仁疑惑，“找什么呢？”

　　那人也不避讳，随口回答他，“找秦风。”

　　唐仁停下了脚步，“早说嘛，我知道我知道。”唐仁转了方向，带着野田昊来到了电梯门口，抬手取下肩章在感应处刷了一下，野田昊跟着他走进电梯，“你知道？”

　　野田昊意识到唐仁这段时间都不在，想来是出外勤刚回来没多久，摁了个“3”后，唐仁环臂带着些骄傲求表扬的神情冲野田昊仰起头。

　　“害，他这几天精神状态不对，被送静音室了。”唐仁说得很随意，好像已经习以为常，野田昊心里紧了一下，早就觉得愈合的伤口周围忽然隐隐作痛，野田昊轻轻捂着胸口，那里很闷，好像被人重重锤了一拳，他低下头，只能不断的深呼吸缓解胸口的闷痛。

　　跟着唐仁后面，野田昊在三楼最北边的一个房间中看到了那个几天未见的身影，他顺着门上的玻璃窗看过去，空旷的房间中只有一张椅子，四壁是微小的传声孔，那里传来的流水声在野田昊耳中显得有些刺耳。

　　少年独自坐在偌大的房间里，昏暗的静音室中只有一面窗户打进光源，野田昊忽然意识到这里面没有灯，他的呼吸蓦然急促——这几天晚上秦风该是怎么度过的。唐仁抬手，眼神询问他要不要将秦风带出来，野田昊摇摇头，心里隐隐有了盘算。

　　他抬手装作看手机的样子，然后去诓唐仁，“KIKO好像找你有事她让你去中心指挥室。”唐仁带着些疑惑的抬头，在野田昊诚挚的目光中最终还是信了野田昊的话，“那我先回去了，你看看他这不挺好的，放心了就感觉回医院啊。”唐仁冲他摇摇手，身影很快消失在电梯口。

　　野田昊看了秦风的背影很久。思考良久，终于抬手握住了把手，他的掌心有些湿意，指尖颤抖着收紧五指，意识到秦风的身形在这段时间内一动没动，野田昊的心里突然一痛，眼眶有些发酸。

　　有些紧张的推开门，野田昊悄声走进去，坐在椅子上的人没动，语气冷淡得开口说着什么，野田昊愣在原地，胸口像压了巨石，沉了下去。

　　他听见秦风说，“我不要精神疏导，出去。”

　　野田昊指尖颤抖，关上了门，走近了那人。

　　*

　　秦风意识到自己的的精神状态恶化时，是野田昊住院的第二天，北京塔对那个叫丹的小男孩进行觉醒测试，精神引导让男孩的精神力外泄，初步的结果是低阶哨兵，KIKO在思索了很久后，才发现在人群外围浑身颤抖的秦风，受了丹外泄精神力的影响，秦风本就十分惫倦的精神状态终于崩溃，他被几个向导接连安抚着摁在测试台上才勉强平静下来。

　　秦风在勉强平静下来时单方面对其他向导屏蔽了精神力，他蜷缩在测试台上，气息微弱，像是被打捞上来的鱼，干涸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KIKO几乎是将他从测试台上拎衣领，“你是不是有病？”

　　被锢在测试台上的秦风微微抬眼，表情痛苦，眼神中却是看不出情绪，他难得不结巴，干哑的喉咙涌上血腥味，还是盯着女孩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开口，“我不要向导。”显然被气到的KIKO扔下他，气冲冲的将宋义拽到了前面，“你去说！”

　　宋义缩了缩肩膀，“这我怎么劝，要不送静音室吧。”测试台上的秦风听到这终于闭上了眼睛，并没有反驳，宋义回头看KIKO，“你看你看，他就是想去静音室吧。”

　　KIKO没回话，盯着秦风毫无生意的脸看了一会，摔门离开。宋义赶忙招呼旁边的哨兵将秦风弄起来，嘴上还不忘抱怨，“静音室静音室，早就说了他只能去静音室，KIKO还不信。”

　　秦风在流水声中醒来，借着阳光环顾周围，有些庆幸的缩了缩身体——是静音室。白噪音环绕的屋子总归是让他舒服了些，秦风楞楞的瞧着窗外，这里只能看见几棵树的上部，枯燥无味的景色，秦风早就看过无数遍，刚抽芽时他见过，长出新叶时他也见过，还有那枝头光秃秃的树枝压着新雪时，也是另一番景象——春夏秋冬，季节交替。秦风早就数不过来自己在这个房间独自待过多少个日夜。

　　没有任何噪音的屋子，没有什么比这更适合他，从前他习惯了，直到在东京塔精神失控时遇到了野田昊，他清楚的知道精神疏导要比这个更适合他，可是塔里没有那么多向导能摁住他，可是尝到甜头他就不想再被弄到这里。

　　寡淡无味的日子他过了不知多久。

　　秦风在静音室带了两天，在KIKO来看他时央求女孩带他去看一眼野田昊，女孩还不忘劝他去做精神疏导，“你以前不是最讨厌静音室了？这次怎么回事？”秦风依旧是摇头，直到两人在野田昊的病房前争执起来，女孩怕吵到野田昊睡觉，后知后觉的立了屏障隔绝二人的声音，怎知还是把那人弄醒了。

　　野田昊身体好了很多，他的身体素质超出了秦风的判断，看到已经可以自由活动的野田昊，秦风终于放心的跟着回了静音室，在女孩含着怒气的目光中，自己走进了静音室坐下，他还是望着窗外出神——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消遣。

　　“我说，秦风，是不是因为野田昊？”女孩正要关门，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开口问他。

　　秦风没回身，只是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