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投情网网漏了》花间九声

22、二十二根线

　　商逸被宋淡山一句话就哄好了，他给李师傅打了个电话说不回去了。然后就跟着宋淡山去坐公交车 。

　　上车的时候商逸想扫码交钱 ，宋淡山已经抢先一步将四个钢镚“当啷当啷”扔进了收款箱：“你去我家应该我做东 ，不能让你花钱 。”

　　他总是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分外执着 ，商逸喜欢他这种执着 。很特别 ，像被人发自内心的在意着 。

　　“我想吃水捞面 。”商逸得寸进尺的说。

　　车上人很多 ，没有空座 ，两个男生并排站在一起 ，举手拉着吊环 。商逸站在宋淡山身后 ，比他高半个头 ，长臂一展就将他护在身前 ，与拥挤的人群分开 。

　　“好啊 ，我做手擀面很拿手的 。你想吃什么卤子 ？”宋淡山微微回头 ，嘴唇差点擦过商逸的下巴 ，他赶紧转回身去 ，假装闲聊 。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 ，宋淡山不由自主的随着惯性往左倒去 ，后背撞到一个温热的胸膛 ，一阵酥麻沿着尾椎骨直蹿到天灵盖 ，他的后背肌肉一下子紧绷起来 ，像过电一般跳了两下 。

　　他赶紧站好 ，对身后的人说：“对不起呀，早知道公交车这么挤 ，我就不叫你去我家了 ，你要是回自己家 ，这会儿都吃上饭了 。”

　　“......没事 。”身后的商逸闷哼了一声 ，像是在忍耐什么 ，往后退了一小步 ，尽量与宋淡山拉开距离 。

　　“你怎么了 ，是不是太挤了不舒服 ？都怪我 ，你一个大少爷干嘛非要跟我来受这个罪 。”宋淡山心中满是歉意 ，“你再坚持一会儿，前边那个站牌下车的人多 ，到时候就有座位了 。”他腾出一只手指了指前方给商逸望梅止渴 。

　　商逸看了眼自己的下身 ，把校服下摆往下拽了拽 ，附和说：“是啊 ，我干嘛非要来受这个罪 ！”

　　撑得难受！

　　车又开了五分钟 ，终于到了站牌 ，果然有一大批人呼啦啦下车 ，车厢里一下子空了起来 ，站着的乘客都在找座位坐下 ，宋淡山环视四周 ，只有靠近后门一个空位 ，他拉了下商逸的袖子：“你去那里坐吧 。”

　　“你去坐 。”商逸说 。

　　“你坐 ，我站习惯了 。”宋淡山推搡着他过去 。

　　商逸没再推辞，从宋淡山背上卸下书包 ，坐下后把书包放在了腿上 ，挡住了太过明显的身体反应 。

　　车门一关 ，车辆猛地起步 ，宋淡山一下没站稳 ，眼见就往商逸身上栽下去 ，商逸赶忙伸手将他扶住，眼睛里漾着笑，凑过去跟他咬耳朵：“你脚上没根儿啊 ，你自己数数 ，这是第几次了 ，你老这样我都怀疑你对我图谋不轨了！”

　　“我不是故意的 。”宋淡山慌乱地拉着吊环站好 ，心虚地瞟向窗外 ，脸上的红晕藏都藏不住 ，商逸眸子一黯 ，想起了赵越说的那句话 ，“如果宋淡山 ，也喜欢男生呢？”

　　又过了两站，车上的人越发稀少 ，商逸旁边的一个老大爷也下了车 。商逸往里挪了个位置 ，宋淡山挨着他坐下 ，俩人谁都没再说话 。

　　天阴的厉害 ，他们到终点站下车时 ，四周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宋淡山走在前面带路 ，想到自己家里的情况 ，宋淡山觉得还是先给商逸打个预防针比较好:“我家在前边 ，看到那座桥了吗 ，从那里右拐 ，还要走一段土路 ，周围就我们一户 ，就在九龙湾公墓旁边 。你不会害怕吧？”

　　“不会 。”商逸走在他身边 。

　　宋淡山还是有点紧张 ，他平生第一次往家里带朋友 ，总怕做的不好有所怠慢 ，嘴里絮絮叨叨不停地说话：“家里就我和我爷爷两个人 ，你要是住不惯一定要和我说 ，也没有多余的屋子 ，你跟我住一个屋行吗？要不我和我爷爷住 ，你住我那间 。你晚上会害怕吗？我......”

　　“宋淡山 。”商逸打断他 ，“是前面那个屋子吗 ，我们到了 。”

　　宋淡山抬头 ，看着近在眼前的小平房 ，总觉得它比上次回来时又破旧了许多 ，门上的黑漆好几年没刷新了 ，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木头 ，墙角起着白碱 ，屋顶的红瓦颜色陈旧 。

　　真的挺上不了台面 ，他只好硬着头皮说：“就是这了 。”说话间来到近前 ，门开着 ，他们径直走了进去 。

　　“爷爷知道我今天放假 ，特意给我留了门 。”宋淡山提高声音喊了一声,“爷爷！”

　　商逸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 ，进了门是一个影壁墙 ，上面雕着《道德经》 ，绕过影壁是个不大的院子 ，院子里有两棵老杏树 ，早掉光了叶子 ，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坐北朝南三间正屋外加最边上一间厨房 ，东西各有一间厢房 ，一切收拾的井井有条 。

　　门灯亮起 ，一个老者从厨房探出头来：“小乖回来啦！呦 ，还带了朋友呀！”

　　商逸赶紧过去问好：“爷爷好 ，我叫商逸 ，您叫我小逸就行 。”

　　“好好 ，你们先歇会儿喝点茶 ，一会儿饭就好了 。”宋德远挥了挥手中的烧火棍 。

　　宋淡山把商逸领到客厅 ，从爷爷的铁茶盒里捏了把茉莉花茶 ，泡好了给商逸倒了一杯 。

　　商逸不说话 ，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宋淡山被他看得不自在，转身要逃：“我去给爷爷帮忙 。”

　　“小乖！”商逸突然叫他 ，“宋小乖！”

　　扑通！扑通！宋淡山心跳加速 ，他不敢应答 ，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没说想吃什么卤子 ，油焖茄子吃吗？”

　　商逸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原来你叫宋小乖 ，我总算知道了 。”这个小名儿太适合宋淡山了 ，他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 ，外人看着以为他冷淡 ，其实性子软的不像话 ，真的是乖乖的特别好欺负 。

　　宋淡山被叫得脸红心热 ，眼睛四下里乱瞟：“你不要乱叫啊 ，只有我爷爷这么叫我的 。我都十八岁了 ，这样叫好别扭！”

　　“小乖 ，小乖 ，宋小乖！”商逸迭声叫道,“我就要叫 ，你咬我呀！”

　　“......”幼稚！

　　宋淡山被他叫得落荒而逃 ，跑去厨房 ，把商逸一个人丢在客厅 。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失礼 ，端着一个碟子过来 ，里面有糖腌杏脯 ，葵花籽和花生 。

　　“杏脯是我腌的 ，瓜子和花生还没来得及炒熟 ，你吃着解闷吧 ，要是无聊就看电视 。”宋淡山从抽屉里拿出遥控器 ，指了指桌子上那个大黑箱子一样的 32寸电视机 ，“不过没几个台 ，只能看看新闻联播 。”

　　商逸拿了一颗杏脯放进嘴里 ，酸的咂了咂嘴：“我带着手机呢！”

　　“哦 ，我忘了！”宋淡山说完 ，又回了厨房 。

　　宋德远在灶膛里埋了两个地瓜：“我炖了鸡 。主食吃什么 ，家里只有饼子了 。”

　　宋淡山从菜篮里拿出一个茄子两根黄瓜 ，对宋德远说：“爷爷 ，你不要我一回家就杀鸡 ，统共没几只了 ，你这样吓得它们都不下蛋了 。”

　　他把菜洗好拿出砧板开始切：“商逸说想吃水捞面 ，我再做个菜吧 。”

　　宋德远呵呵一笑 ，嘴里为数不多的黄牙又少了一颗：“小乖呀 ，那孩子是你同学呀？你第一次往家里带人 ，你们关系很好吧”

　　交到朋友 ，宋淡山心中也有些得意：“嗯 ，他不但是我同学 ，还是我同桌和舍友 ，人特别好 。”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我们小乖也有朋友了 ，那爷爷就放心了 。以前你总是一个人 ，形单影只的 ，爷爷看了心疼 。”宋德远说着抬起袖子揩了下眼角 。

　　“爷爷 ，我很好 。以后我挣了钱 ，就买个好房子 ，接您过去 ，到时候您什么都不用做 ，就等着享福 。”

　　宋淡山把菜收到一边待用 ，又开始和面 ，加了两个笨鸡蛋进去，和出的面色泽金黄 ，用擀面杖擀成一个大大的薄片 ，叠成一小摞 ，然后一手拿刀一手摁着面 ，切成均匀的细丝 ，再撒上一层玉米粉抖落开 。

　　宋德远用烧火棍拨了拨灶膛里的灰 ，把烤的半熟的地瓜埋起来 。看着宋淡山忙个不停 ，便说：“我做吧 ，你去陪陪你同学 。”

　　“不用 ，我做 。爷爷你帮我包颗蒜吧 。”宋淡山说 。

　　他想亲自做饭给商逸吃 。

　　商逸坐在客厅喝茶吃东西 ，觉得没什么意思 ，便想去厨房给宋淡山打下手 ，刚站起来电话突然响了 。

　　他低头一看 ，是苏小玉打来的 。

　　“喂 ，妈 。”商逸按了接听键 。

　　“老李说你中秋不回来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任性 ，大过节的不回家你去哪儿呀？我和你爸平时那么忙 ，特意为了陪你过节才回家 ，你倒好 ，自己跑的没影儿了！”苏小玉劈头盖脸把他数落一顿 。

　　商逸深吸了一口气：“我在同学家 。妈 ，你不用特意为了我做什么 ！我早说过了 ，我不在意有没有那样一个父亲 ，如果你过的不开心 ，想离婚的话不用考虑我 。”

　　“你 ，你这孩子 ，又说胡话 ，好好的离什么婚！”苏小玉嗔怪道 。

　　“既然你在这个婚姻里乐在其中 ，那就不要说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吗？”商逸无力的说了一句 ，疲惫地挂上电话 ，坐在椅子上发呆 ，很久没动一下 。

　　“小伙子 ，怎么不看电视呀？”宋德远端着一大海碗鸡肉进来放在桌上 ，笑呵呵的说 。

　　商逸赶紧站起来：“我忘了开了 。”说着摁开电视开关 ，电视里新闻联播已经播完了 ，正在报天气预报 。

　　天气预报说 ，明天是个好天气 。

　　“爷爷 ，小乖呢？”商逸十分自然的叫起了宋淡山的小名儿 。

　　“他在做手擀面 。”宋德远坐在桌子对面，“小逸呀 ，在爷爷这过节跟家里打过招呼了吗 ，要说一声不要让爸妈担心 。”

　　“说过了 。”商逸起身往外走 ，“我去给他帮忙 。”